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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凛凛北歌 > 第八十六章 一起上过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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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定城,一幢占地不大不小的宅子里,被陈梯一道剑气刺体的陆容悠悠转醒,头疼欲裂。

    勉力想要睁眼,酸痛的眼皮越发沉重,陆容吧嗒吧嗒嘴,一股腥甜苦燥刺激的他艰难吞咽,浑身都是十分的难受。

    喘了两口气,之前的记忆逐步映入脑海,灰袍男子,倒插却邪,试剑之举,剑名摧鬼……

    当那记避无可避的凌冽一剑逐渐清晰起来,如前世再现般袭他而来,陆容心脏剧烈的收缩,浑身上下气息乱窜,脑中似有人厉声大叫。

    陆容猛然起身!

    阳光正好,温暖的颜色透过薄纱映来,满目柔和。

    “醒了?感觉好些了吗?”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好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

    陆容深深呼吸一口气,终于神台清明,却依旧心有余悸。

    乔唯掀开薄纱探身进来,皱着眉满脸关切的看着陆容。

    今日这位乔家少小姐打扮的十分随意,略施粉黛不似之前英气勃勃,一缕发丝不经意的垂到陆容手背上,有些发痒。

    陆容缓了缓神,脑袋依然疼的不行,好像有股凉风在脑海里乱窜。

    “陈梯呢?”

    “老前辈也伤着,前日的事……”乔唯轻声道。

    “我知道!他替我挡下了一只弩箭。他怎么样了?”陆容语气生硬的打断乔唯之语,一张惨白的脸上扭曲似鬼,或许是因为昏迷了许久的缘故,眼中血丝遍布。

    他清晰记得荀寅一掌击在陈梯后肩,那口喷出来的血,鲜红的令人刺目。

    “不轻也不重,我发觉时已收了三分的劲。”身后不远处传来另一个男子声音,陆容认得,是荀寅。

    陆容一双眼挪开乔唯之面,转而死死的盯住坐在堂中桌前的荀寅,一字一顿问道:“死不了?”

    荀寅淡淡道:“死不了。”

    陆容长出一口气,如后事已了般,四仰八叉仰倒在床。

    方才竟显微微扭曲的脸庞,终于略微舒展。

    院中传来一阵阵脚步声,明显能感觉出脚步故意放轻,却依旧整齐划一,是玄皂军巡卫之人。

    行刺之事过后,袁拱羞愧的几欲自杀,这位彪悍虎将一心愤恨无处发泄,紧握的拳心中竟被指甲抠的满手鲜血,平日里的懒散怠慢尽收,更见杀伐果敢的军人作风,这座乔家花钱买下的院落被他蛮不讲理的鸠占鹊巢,外围五班玄皂军兵士轮流护卫,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哪怕是一路同行的乔家众人也无例外,违者只有格杀勿论。

    可怜数百乔府伙计只好分居在城中各大客栈。

    “你感觉怎么样了?”乔唯帮他正了正枕头,这几日都是她亲自照顾陆容,事无巨细均经其手,乔府此行带来不少上好的名贵药材,都被她丝毫不吝尽数用上。

    也难怪,这位世子殿下关系着乔家能否在幽州更进一步,自然要小心谨慎,而至于乔唯自己还有没有其他心思,就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陆容闭眼轻声道:“我没事。”

    “荀先生说你被剑气袭体,气冲经脉,实在是危险的很,那一剑若再偏一上寸,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乔唯于桌前捧过一碗茶,陆容只是轻声嗯了一句,摇摇头示意不喝。

    “我们在保定?”陆容平复了一下心情。

    “是,这几日荀先生一直在照看你的伤势,陈前辈也需要调养,这屋子是我此行之前便托人买下的,可确保安全。”乔唯轻轻将薄纱缚住,轻轻坐在椅子上,几日的担心也缓和下来。

    陆容置若罔闻,沉默了半晌,又坐起身来。

    乔唯在一瞬间感觉到这位尊贵无比的世子殿下,突然有种不知所措的茫然和自责不已的内疚。

    “是我害他败了。”

    “是。”荀寅丝毫没有犹豫,淡淡道。

    乔唯感觉陆容心思不顺,劝解道:“不是殿下你害了他,而是那行刺之人。”

    “那也是败了。”陆容苦笑,心中丝毫没有安慰之感。

    他万万没想到,一场本可传唱江湖的巅峰之战竟是这样草草分出胜负,一位纵横江湖数十载的入圣人物,生平第一败竟然会是因为自己。

    挣扎着翻身下床,他想去看看那个决胜之时毅然决然掷出手中剑,救自己于必死之举的邋遢老头。

    不仅仅是因为愧疚,也不仅仅是为了道谢。

    陆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人对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而从不挂在嘴边。

    乔唯赶忙过来馋起陆容,想也不想就知他要干嘛,劝道:“你刚醒,歇一歇再去吧,陈前辈的伤比你轻多了。现下正和吴先生袁将军在前厅用饭呢。”

    听到这话,陆容抬头盯住乔唯,又转头看了看荀寅,见他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的坐着,这才深信不疑,真正的放下心来,自己也笑了,喃喃自嘲道:“哈,是啊,这糟老头可比我厉害多了,一掌而已,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浑身劲力一松,连带着乔唯一起跌坐在床。

    差一点便肌肤相亲。

    荀寅视而不见,反而有些欲言又止。

    一阵尴尬的沉默。

    看着二人挣扎着再次分开,荀寅淡淡道:“你就不好奇施冷箭的人是谁?”

    “好奇。”陆容盘腿坐在床上,结果乔唯递来的茶水,方才得知陈梯无事,他心情也不似方才那般低沉。

    荀寅玩味道:“那你不问刺客反而先问前辈?”

    “先问陈梯……有什么不对吗?”陆容大奇,方才一使劲,身上其他地方到没什么痛感,唯有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间或有一股针扎般的刺痛感,疼的他呲牙咧嘴。

    “没有。”荀寅破天荒的笑了。

    陆容愁着眉头挨过刺痛,笑道:“想必荀先生出手,刺客肯定是跑不了的,不过我想,既然他敢在两位高人面前刺杀我,想必那刺客已抱着必死之心了吧。”

    荀寅笑容更盛,淡淡说道:“你就不怀疑那人是和我同来的?”

    事实上乔家随行之人众多,言谈不能尽止,便有不少人私下里将此事矛头直指荀寅。

    毕竟他出现的太过突兀,而且事情太过巧合,若不是他与陈梯之战吸引了众多目光,恐怕那刺客也没有机会在旷野之上觅得一线良机。

    人就是这样,一但祸事当头,就总会找个借口妄图置身事外。

    也不管这样的借口多么滑稽多么不成立。

    陆容也是洒然一笑:“这我倒还没想到,只是既然陈老头敢放手和你一战,那我就相信他的眼光,况且名震天下内劲无匹的荀寅真想要我的命,恐怕即便有陈老头护着,我也活不了。”

    乔唯轻轻道:“这几日便是荀先生一直帮殿下疗伤,若非如此,恐怕殿下也不能这么早醒来。”

    陆容朝荀寅略一颔首:“谢过先生了。”

    荀寅直视着陆容,嘴角噙笑:“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只是一起吃过饭一起喝过酒一起闯过关一起上过坟。”陆容自嘲一笑,轻轻答道。

    总不能说梯愚入圣的陈梯是自己的保镖吧?

    或许在此之前喜欢炫耀的他真会这么去说。

    只是经历一路共苦之后,又怎能再如此去形容?

    荀寅微笑不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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