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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风起江都 第60章 打蛇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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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周管家过来了。”

    翌日,江南练功结束后正在房内吃早饭,小翠快步入内,脆声说道。

    江南一愣,片刻反应过来,大清早周管家不会没事跑过来,八成是姚占奎有事。

    果然,周管家一进来,便开门见山道:“公子,老爷有请!”

    江南点点头,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手中的馒头,起身拍拍手,道:“走吧!”

    ……

    姚占奎端坐正堂椅上品茶,见周管家领着江南自门外进来,挥手示意,“坐吧。”片刻便有丫鬟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奉上,摆放在江南面前。

    江南来的匆忙,嘴里还残留着些许馒头,见状忙端起茶碗漱口,嘴里没有异样感觉后,才轻声问道:“大哥找我什么事啊?”虽然心里已有计较,嘴上却故作不知。

    ……姚占奎端碗抿了口茶,抬头瞅了眼江南,似是随意道:“听说贤弟昨日抓了徐祖德的儿子?”

    果然如此!

    江南暗道一声,若是无事,也不会一大早就把自己喊来。徐祖德毕竟是郡守府司马,官居从五品,如非必要,想必姚占奎也不愿得罪吧。

    “大哥都知道了。”江南微颔首,端碗品了口茶,余光打量着姚占奎的反应。

    姚占奎面无表情的摇摇头,旋即轻声道:“贤弟,你这次有些鲁莽了,徐祖德不是街上的小喽啰,可以任人拿捏, 徐耀林更是他的独子,平日里深受徐祖德宠溺,江都城内谁人不知,所以,即便徐耀林平日里恣意跋扈,也鲜少有人理会,多半睁只眼闭只眼。”

    江南抬眼瞅了瞅姚占奎,“大哥认为我做错了?”语气却是冷了许多。

    姚占奎打量着碗中浮在上面的茶叶,轻轻吹到一旁,又抿了口茶水,见江南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朗声道:“没错!”

    ……江南一愣,一声不吭,有些茫然的看着姚占奎,怎么都感觉他的话有些前后矛盾。

    姚占奎将茶碗放在桌上,“徐耀林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大庭广众唆使随从堵截良家妇女,意欲何为?怕是人尽皆知吧!你身为县尉,命人将其拿下,押入大牢,有没有错?没错!

    可你想过没有?其父徐祖德乃江都司马,在这江都,谁不给几分薄面,你这么做,却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让他怎么想,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难道就因为徐耀林他爹是江都司马,他就可以胡作非为,我撞见了也不管不顾?我还有什么颜面再继续做这县尉?”江南急声问道,颇为不忿。

    姚占奎无奈的摇摇头,“管!肯定要管!”摆手示意江南不要激动,旋即语重心长道:“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你的出发点并没有错,但你要明白,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徐耀林固然有错,但只就本次事件来说,却并没有酿成什么恶果,依大梁律例,也仅处以劳役,而且,劳役是可以出钱请人代替的,这也是律例明文规定允许的。徐家差这点劳役钱?不差!

    而你,如今也是江都首县的县尉,未来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这次徐祖德表面或许不会说什么,但暗地里给你下绊子怕是免不了,为了这么个无赖,平白多了个敌人,并不明智。

    下次一定要注意,不动则以,一动就要一击毙命,尤其是面对毒蛇——报复心极强的毒蛇。”

    江南怔怔盯着姚占奎,眉头微皱,姚占奎隐有将徐祖德比作毒蛇的意思。犹豫一下,试探的问:“大哥与徐祖德有仇?”

    姚占奎摇摇头,“谈不上仇,顶多算是诉求不同。”略作沉吟,旋即说道:“既然说到这里,也有必要跟你细说一下,免得日后被人设套还不自知……”

    经姚占奎一说,江南这才明白梁朝各郡官制的情况,也深刻的体会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的道理。郡守府看似波澜不惊、风平浪静,其中却暗流涌动,不乏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梁朝沿用前朝旧制,地方保留郡县二级,郡的长官为太守。太守之下有别驾、长史、司马等官,称为上佐官,他们没有职权,属闲散官员。但是如果太守缺员,上佐官可以代理州事。太守之下还有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田等曹参军,负责处理各方面的政务,由录事参军事统领。这些官称为判司,具有实权。

    万义甲虽稳坐江都郡太守之位多年,但别驾马协友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对太守之位觊觎已久。马协友虽是一没有职权的闲散官,可毕竟也是从四品下的官阶,身后不乏一群诸如司马徐祖德之流追随。这群人无权参政,但暗地里设套下绊子的事却是常干。

    马协友、徐祖德等五品以上的官员任免需吏部首肯,万义甲也无权独断。强势如万义甲,没抓住他们的尾巴之前,对其也无可奈何。

    江南打量着碗中上下翻转的嫩芽,蹙眉沉思。虽明白姚占奎的关切与隐忧,但若再让自己遇到类似的事,也依然不会动摇曾经的信念。

    为了所谓的韬光养晦、示敌以弱,而对徐耀林那类流氓的恶行置之不理,不知要有多少个柳如云蒙受欺辱,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君子以所谓有所不为。

    倘若因为担心树敌而对此类事视而不见,那这鸟县尉不做也罢。

    姚占奎见江南端坐椅上,怔怔出神,以为他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也不打扰,笑眯眯的抱着茶杯细品,不时咂咂嘴,吐掉喝进嘴里的茶叶。

    江南清楚,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不同,都逐渐养成属于自己的处事原则,即便自己并不认同姚占奎的观点,但想去说服他怕是也难,只得摁耐心中的想法,抬头瞅了眼姚占奎,拱手轻声道:“多谢大哥关心。”

    ……姚占奎捋须颔首,随即想到什么,“听说你正命人在城外六泉湖旁自建宅院?”

    江南目光从姚占奎的脸上扫过,对于他这么快就知道此事并不意外,姚占奎扎根江都多年,若连这点渠道都没有才让人意外,微微颔首,道:“确有其事。”说完捧起茶碗慢慢抿了口茶,借衣袖遮挡,余光观察着姚占奎的反应。

    姚占奎眉头微皱,身子前倾,目光炯炯注视着江南,问道:“可是在我府上受了委屈?还是嫌弃大哥招待不周?”

    江南忙摇头示意没有,“想必大哥你也知道,我收留了不少乞丐、流民,原本晚上都让他们住在酒楼,凑合一下还成,可时间久了也不是事儿,就在湖边我原来的茅屋旁选了块地,准备建个大些的庄园,到时候让他们都搬过去,我也打算搬过去。”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旋即岔开这个问题,“对了,大哥!自己私自建宅没有什么不妥吧?”

    姚占奎目光盯着江南,心里明白,江南说的都是借口,他是不愿长期寄人篱下,有了自立门户的打算,虽然理解他的做法,但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怅然若失,感觉空荡荡的,不知是不是江南多次救了自己性命的关系,只要他在府上,自己心里就很踏实。

    知道强求不得,姚占奎也未作挽留,摇头道:“在城内是有些规矩,但城外却是不受限制。”似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低沉,忙调整情绪,“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人手尽管言语一声,我让周管家带人过去帮忙。”

    江南放下茶碗,忙摆手示意不用,“吴六、王三手下三十几人,又找了不少工匠,完全应付的来。”

    姚占奎点点头,吴六、王三二人自己知道,当初江南刚和他们接触自己便命人了解了一下,都是街上的乞丐,没有什么问题。

    “什么时候可以竣工?到时候我去凑个热闹?”姚占奎笑着问道。

    江南:“全部建好要半年左右,但主宅一二十天就能建成,我打算那时就搬过去,今天提前跟大哥说一声。”

    姚占奎虽不舍,但还是颔首道:“行!到时候我来为你饯行,顺便再帮你安置些家当。”

    江南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

    还没说完,便被姚占奎抬手制止,“无须再说!跟我不用见外,就当时大哥的一片心意,再说大哥就有些寒心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江南也不好再拒绝,拱手道:“那就多谢大哥了!”

    与姚占奎又闲扯了一会儿家常,见三夫人过来,忙起身见礼,被她眉眼含笑的盯着打量,江南心里有些发毛,随即借口县衙有公务离开了。

    三夫人笑吟吟的盯着江南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扭身走到姚占奎身旁落座,娇声问道:“老爷,江南过来干嘛?”

    姚占奎微摇头,道:“没什么,江南正在城外建庄园,主宅落成时打算搬过去,今天算是提前与我辞行。”似是无意的随口瞎说着。

    姚占奎有个习惯,就是从不在家中与夫人们议论公事,怕府上的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漏了什么风,耽误了什么大事。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搬出去!

    三夫人一愣,旋即扭头扫了一眼江南离去的方向,贝齿轻咬红唇,怔怔出神。

    ……

    出了姚府,江南四周环顾,未看到五福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随即想到律例等书籍到手后便将其中一本交给了他,命其尽快通读全篇,自己若没时间看又碰巧需要升堂,有他在旁提醒,自己到时候也方便临阵磨枪。

    无奈的摇摇头,真是忙糊涂了,大步朝县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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