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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一梦长天 > 第十五章 初入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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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华是被摔醒的。

    此处已是草原盆地的边缘地带,前方,连绵的高山被繁盛的高大植物覆盖,地表上荆棘密布,很少有柔嫩纤细的野草。

    一个黑袍人正在和塔多交涉着什么,塔多一群人个个脸带怒色,但摄于黑袍人的可怖,没有人敢开口,只有塔多好像在争辩着什么。黑袍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袋子,扔给了塔多,随即喝到:“还不快滚!”

    塔多打开袋子看了眼,又郑重地将袋子塞进腰上的皮囊里,满脸不甘之色地带着队伍,牵着几匹空下来的龙驹离开。

    姜华满脑子都是那群身上着火的村民的样子,惨绝人寰的景象一波波冲击着姜华脆弱的心灵,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大哥哥,你没事吧……”稚嫩的童音响起在耳边不远处。姜华机械地转过头,脸色煞白,眼睛空洞无神。

    “大哥哥……呜呜……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吉布啊……呜……”看到姜华有些陌生的表情,吉布焦急中带上了哭腔。

    小女孩的呜咽声冲散了姜华脑中的一片火海,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一丝神采。视线中吉布瘦弱的身影与另一个记忆深处的身影慢慢重合。

    “哥,带我去看电影吧!”

    “哥……强子老欺负我,你帮我教训教训他……”

    “哥……起床了……妈在叫你吃饭……再不起来……”

    什么东西这么咸?哦,原来是止不住的眼泪划过姜华的脸庞顺着嘴角渗入嘴中。

    “阿俪,哥还能再见到你吗……”“妈……爸……我想你们了……”

    父母亲与小妹的面容在姜华脑海定格。

    “你们三个,快点起来,路还远着呢,别磨磨蹭蹭的……”黑袍人冲地上的姜华三人喝道。

    姜华浑身一个激灵,黑袍人的声音让他脑海里又出现了火海中村民凄惨无助的样貌。“我会不会就是下一个?或是吉布?”突然冒出的念头让姜华忐忑不安。

    “我不能死,我还要找到回去的路,爸妈和小妹还在家里等着我……”

    “我也不能让吉布和她娘被抓走,这些人穷凶极恶,肯定不会放过吉布和她娘。”强烈的求生欲与莫名的责任感充斥姜华的心间。

    “现在不是惆怅感怀的时候,我要想办法逃掉。”逃跑的念头一冒出脑海,姜华再没有其他心情胡思乱想。收摄心神,姜华抛开所有杂念,缓缓站起身,迈步来到吉布和她娘身边,俯下身,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对吉布说:“吉布,不要怕,娘和大哥哥都在。来,我们走。”说着姜华一手抱起吉布,另一只手扶了扶正要起身的吉布的娘。

    “谢谢你……”吉布的娘颤声道谢。

    “是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姜华赶忙摆手道。“不知,我该怎么称呼你?”姜华有些难为情地问道。在这个女子面前,姜华莫名的有些紧张。

    “我……原本姓木,木青筠。”女子轻声回到,神色有些惶然。

    “原来娘的名字叫木青筠,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呢!真好听的名字!”吉布带泪的小脸上终于有了光彩。

    “那我以后就叫你木小姐,不对,小姐不好听,你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不嫌弃的话,我以后就叫你木姐姐吧!”姜华微笑道。

    “嗯……”木青筠望着姜华真挚的眼神,有些羞赧地低声应道。

    姜华正准备向木青筠询问这些黑袍人抓他们的缘由,却传来一声暴喝:“都她娘的聋了!没听到老子的话吗?!”一个黑袍人疾步向三人走来,扬起的手作势要抽向姜华的面门。姜华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护住怀中的吉布,就在抬手的瞬间,姜华发现自己得来的神秘力量又恢复了。姜华右手马上变挡为抓,稳稳地抓住了黑袍人的手腕,甩手将黑袍人推了一个趔趄。黑袍人恼羞成怒,又待上前准备教训姜华,耳边却想起那个中年黑袍人的声音,“行了,何明,你看好他们几个,赶紧上路。”

    黑袍人怨毒地眼神扫过姜华,他不敢违抗那个中年人的命令,只得作罢。黑袍人何明从怀中掏出几张纸片,递给姜华,“这是轻身符,遇到紧急情况时贴在你们两人的脚腕,这个小女孩你负责背着吧。”

    姜华接过纸片看了看,纸片的材质自己没见过,淡黄色,上面不知用什么颜料画着奇怪的符号,很像自己原来在电视上看到的道士鬼画符。“轻身符?不知有什么作用,两片破纸就能让人身轻如燕吗?呵呵……”姜华暗自鄙夷,随手将纸符塞进口袋。

    “我们走吧。”黑袍人的催促让姜华明白现在不是沟通的时机,他们三人暂时只能乖乖听话。

    “大哥哥,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吉布在姜华怀里扭捏道。

    “嗯,好吧,等你走累了告诉我,我背你。”姜华放下吉布,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一行人的身影几个转折便消失在密林深处,像是几只虫子自己爬进了巨兽的口中。深青色的树干间隙形成的空洞,仿佛一张张择物而噬的大嘴,透露着这片密林的神秘与可怖。

    山路崎岖难行,一队人已行走半日,中途没有停歇。黑袍人赤冥将一日的口粮分予姜华,便一直默默跟在三人身后,一路上也没有再催促快行。就连剩下的黑袍人也都不紧不慢,以不符他们的速度行走在山林间。

    走在姜华前面的吉布脚步已开始虚浮,身体有些跌跌撞撞,但还是在咬牙坚持。两道柔弱的身影在姜华脑海中与另两道熟悉的身影缓缓重合,记忆的闸门又一次打开。一个不可遏制的念头滋生,蔓延,很快充斥了姜华的脑海。

    “我要变强!我不能让身边的人再受伤害!我要回去!我不能死在这里!”随着信念的坚定,姜华发现自己的脑海突然变得无比清明,像是有一股清凉之气在盘旋,已经有些疲乏的身体也瞬间恢复如初,全身感觉暖洋洋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姜华觉得自己的体质好像又提升了。

    “找个机会试试,如果跑得够快,说不定能找机会逃走。”按捺住一丝兴奋,姜华快走两步把还有些不情愿的吉布强行背在背上,并刻意调整了脚步,让自己能与木青筠并排。

    姜华在刚刚转身背吉布时,假装不经意地瞄了一眼身后的何明,发现何明的眼神一直在自己三人身上,脚下崎岖的山路好像对赤冥来说如履平地,一丝也影响不了他盯着姜华三人。看到这个情况,姜华也只能一路保持沉默,没有机会和木青筠沟通,但姜华的脑子却飞快转起来。

    “这几个黑袍人不知道其他实力怎么样,但速度一定很快,最可怕的是那神秘的火焰,到底是通过什么手段用出来的?是那种玄奥的火属性功法还是用了什么易燃的物品?是只能接触身体释放还是可以远程发出?一切都未可知。就算我速度比他们快,但如果那神秘火焰可以远程攻击,以黑袍人的速度,自己绝对躲不开。怎么办?怎么办?”姜华没有发现,他的分析能力也比以前更强,遇事脑子里不再是一团乱麻。

    望向旁边步履有些蹒跚地木青筠,姜华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件自己从来没考虑过的事情。“这些黑袍人明显不是草原部族的,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抓木青筠?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来?照勃赤那所说,他们从小就和母亲生活在这里平安无事,难道是自己的到来触发了这些事情?这些人为什么不杀了自己,而要把他也一起抓走?”一堆问题毫无头绪,姜华心底隐隐有些念头,却怎么也抓不住。

    “啊……”姜华突然低声惊呼,吓了身边的木青筠一跳。

    “那个,木姐姐……”姜华紧张地难以启齿。

    “嗯?”木青筠有些魂不守舍地应道。

    姜华一咬牙,低声问道,“勃赤那……怎么没见到他和你一起出来?”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直到现在,姜华才忽然想起那个耿直率真的小男孩。

    木青筠听闻“勃赤那”三字,体力即将耗尽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软软向下倒去。姜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木青筠,稍一用力将她揽入了怀中。此时的木青筠早已泪眼迷离,柔美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二字。望着那张煞白的精致又惹人怜惜的俏脸,感受着胸膛和臂弯传来的柔软,姜华心底却生不出一丝龌龊的念头。背上的吉布睁开有些迷离的双眼,看到娘亲倒在大哥哥怀中,好像睡着了,她伸出小手,轻轻擦拭着娘亲脸上的泪痕。可能是吉布的手不小心触到了娘亲细长的睫毛,木青筠眼皮动了动,一双噙满泪水的美目缓缓睁开,银珠般的眼泪顺着没有擦拭干净的泪痕滴滴滚落。

    醒来的木青筠发现自己依靠在姜华的怀中,煞白的脸上迅速升起一团红晕,想用力站稳,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一丝力气。感受到腰上传来的力量与热度,木青筠的耳根瞬间红透,一阵阵的灼热感烧得她有些无地自容。

    察觉到异样的姜华并没有松开自己的手臂,而是双眼对视着木青筠,认真地说道,“木姐姐,对不起,非常时,行非常事,我当您是我的大姐姐,得罪之处,请不要见怪。你的身体现在很虚弱,他们也不会让咱们休息,后面的路,让我扶着你吧!”

    看着姜华纯净的眼神,听到那满带真诚的话语,木青筠仿佛有些痴了,“好像他啊……”

    “娘,我听到刚才你们在说哥哥,哥哥怎么没和我们一起走?”黑袍人火烧村子时吉布因为娘亲被抓走有些急怒攻心,扑到木青筠怀里后就昏睡了过去,所有并没有看到那惨绝人寰的一幕。

    木青筠被吉布的声音从记忆中唤醒,望着女儿期盼的眼神,她压下犹疑不定的心思,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乖吉布,哥哥去放羊了,等他回来看到我们不在家,就会来找我们的,放心吧!”“可是,哥哥不知道我们去哪了啊,这里我们从没来过,哥哥找不到路怎么办?”吉布已带上了哭腔。

    “吉布啊,放心吧,大哥哥离开时留了信给勃赤那,他一定会找到咱们的。”姜华赶紧安慰道。听到姜华的话,吉布的小脸上才多云转晴,又向木青筠确认了一遍,才沉沉睡去。

    姜华和木青筠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之情。

    “事情发生时,勃赤那没有在屋子吗?”

    “没有,他一大早就去放羊了。那些被烧死的村民里应该也没有他,当时又急又乱,我没有细看,不过如果他在那的话,肯定也会跑出来找我。”

    “照这样看,勃赤那有可能没事,他应该还活着,说不定外出放羊的村民也都幸存了。”姜华说到这,精神一振。

    “我也觉得勃赤那还活着,也只有他可能没事,至于你说的其他村民……”两人的对话渐渐印证了木青筠一直以来的猜测,她的神色也缓和了很多。“勃赤那从小懂事勤快,村里的羊都是养在一起的,大家轮流换着去放,勃赤那很早就替我担当了这个任务。今天本不轮我们家,应该是隔壁乌桑去放羊。那个孩子的父亲在乌桑刚出生没多久,就死在了一次狩猎任务中,昨晚得知乌桑身体不舒服,勃赤那就主动要求今天去替乌桑。最近,村民也没有外出的,所以……只有勃赤那可能躲过了这场灾难。”木青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气喘,不过想到儿子很有可能还活着,她感觉自己身体又有了些许力气。

    “勃赤那很聪明,就算他发现村子出事,也不会胡冲乱撞。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没有看到,那个黑袍人烧了村子后多久才带我们离开的?”姜华问道。

    “烧着了所有房子后,他们没有停留。应该是很自信没漏掉活口。”木青筠双目闪动着仇恨的光芒,恨恨地低声道。

    “希望他没事……不过,就他一个活着……”姜华看到木青筠刚缓和的脸色又挂上了愁容,就没有再说下去。

    “听天由命吧……”木青筠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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