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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服装厂位于同一片区，相隔不是很远，脚程快些十几分钟便到了，远远的就听见林小芳那嚎哭的声音传出，震耳欲聋得让宋玉华尴尬不已。
在传话全靠吼的农村，人人都有一副大嗓门，林小芳个子不大，那嗓门儿却是全村数一数二的，嚎到高出声音变得尖细，尤为刺耳。
宋玉华黑着脸，加快脚步，在踏进大发服装厂大门的那一刻，里面混乱的场面映入眼帘，她气沉丹田一声吼：“都给我闭嘴！”
刹那，哭嚎的，劝解的，惊呼的，纷纷安静下来。
在自家员工的面前，宋玉华还是有足够的威严，说话是管用的，但是在林小芳面前，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她不过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怔住片刻，一看清来人后，又开始拍着大腿哭嚎：“不孝女欺负老娘啦，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赚着钱不给我花，还把你弟弟弄局子里去，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
宋玉华厌烦的翻个白眼，可算是明白林小芳为何而来，可惜，她没那个心情和耐心听她在这骂街。
指着一旁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宋明凤与另一个同村的婶儿，宋玉华道：“二姑，婶儿，把她给我按住，嘴巴堵起来。”
“你敢！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早知道你这么不孝顺，当初生你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扔粪坑里淹死！还有你们这群狗东西……”
林小芳被气得跳脚，骂骂咧咧的嘴巴就像是被泼了粪，散发着一股恶臭味。刚才还未宋玉华的强硬而对她心生同情的人们瞬间就像是踩着狗屎一样恶心，甚至有几个婶子主动上前帮忙，将林小芳制服。
当一块细碎布料被团吧团吧塞进林小芳嘴巴的时候，那喋喋不休的嘴终于安静下来，一瞬间，空气仿佛都清新不少。
反正大家已经看了不少笑话，宋玉华索性就在这里将事情解决，免得众人不知详情胡乱猜测，越猜越离谱。
搬来一根板凳，让林小芳坐着，宋明凤和另一个婶儿则站在林小芳身后，一人按住她一边肩膀，控制住她的行动。
又拉过一根凳子坐在林小芳对面，宋玉华也不说话，就任由林小芳挣扎被制服，又挣扎又被制服，嘴里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但是听那语气，也不像是好话。
直到这人累了，终于老实下来，宋玉华才勾起嘴角，轻轻一笑，“不闹了？”
林小芳哼一声，不愿看她撇开脸去。宋玉华却觉得好笑，既然这么讨厌她不愿看到她，那双方默契点老死不相往来形如陌路多好。
“妈，我叫你一声妈，我认你，你才是我妈，我不认你，你什么也不是，我劝你还是认清现实，好好生活不好吗，非要来胡搅蛮缠。”
“唔唔唔唔唔！”林小芳瞪着她，眼眶泛红，可见是气极。
“我知道，你想说宋耀祖的事情，是，我把他送派出所去了，你别急，你先听我说，这事儿啊不怪我，怪你。”
本来还想反驳的林小芳一下子怔住，许是想不明白怎么会怪她，可是潜意识里却又觉得有些后悔。
眼里闪过一丝讥讽，宋玉华缓缓道：“宋耀祖偷东西你知道吗？偷了一次又一次，这是全厂子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我明明给他挣钱的机会，只要好好工作就能挣着钱，为什么他偏要投机取巧偷东西？都是因为你宠的惯的，你没教好他，所以他才会变成如此这个模样，所以他现在这个下场，都怪你！”
“他才多大，就敢偷价值上百的东西，那以后呢，他是不是还敢去偷别人的珠宝黄金！到时候被人家逮住会是什么下场你想过吗？乡下那些小偷被人逮住会如何，你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林小芳脸色一白，城里她不了解，但是在乡下，被人逮住偷东西，那是会被打死的。
“你既然教不好自己的儿子，那就只能让别人来教，放心，只要他知道悔改，在里面待不了多久的。”
一席话说完，看着林小芳脸色恍惚，痛苦与后悔交织，宋玉华心里竟然有着隐隐的痛快之意，说到底，她对于林小芳，还是怨的。
当儿子和其他人起冲突，林小芳可以将过错和罪责毫不忌惮的推到对方身上，自己的儿子永远是最好的。但是当这个人变成了自己，她才能够真正的思考，倒是错的是她还是她儿子。
宋玉华的话就像一个个警钟，敲在林小芳的脑袋上，让她渐渐醒悟过来，原本嚣张的气焰也消失不见。
见已经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宋玉华话头一转，“现在，你能告诉我，谁告诉你宋耀祖的事情？你又是怎么进城的吗？”
堵住嘴的布团被取出来，林小芳嘴唇嗫嚅，看了看宋玉华又低下头，犹豫片刻才不情不愿道：“有个男的，二十来岁，自称是耀祖的朋友，他来村里告诉我耀祖出事了，我一急，就跟着他进了城，他说都是你害得耀祖，把我送到外面的街上转眼就不见了。”
“你认识那个男的？”
“不认识。”
那这心可真够大的，宋玉华嗤笑，凉凉道：“不认识也敢跟人走，也不怕他把你给卖了。”
林小芳想要反驳，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宋玉华不想再和她说话，也不想见着这人，从兜里摸出几张钱塞过去，“你要是真为宋耀祖好，就让他好好在牢里改造改造。”然后看向宋明凤，“二姑，麻烦你把我妈送去车站，看着她上车再回来。”
宋明凤虽然不识字，但是回村的车来来回回坐过好几次，倒也知道怎么操作，点点头，“行。”
将人送走，宋玉华长长叹口气，挥挥手，“都散了啊，做自己的事去，别趁机偷懒啊。”
众人散开，回归到自己的岗位，陈大海担忧的看着眼前能当他女儿年纪的小姑娘，“你还好吧？”
“没事。”宋玉华笑了笑，就是心累。
……
宋明凤因为在服装厂上工，又因为宋玉华的帮忙才找到自己的女儿，虽说只见过一次，但好歹终于知道对方的消息，自然是站在这个宋玉华这边，因此一路上都在劝解开导林小芳。
一个唠唠叨叨的说，一个恍恍惚惚的听着，都没有注意，街边角落里正站着两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向他们投来目光。
这两人，可不正是众人以为还在牢里的宋耀祖与郑小三。
“你妈怎么就走了，这是要去哪？”郑小三用手肘拐了拐旁边的人问。
宋耀祖皱着眉，也是不解，“我也不知道啊，我都出这么大的事儿了，她应该在和宋玉华闹啊，怎么也得闹得那厂子开不了工。”这样才解气。
可惜，他们才听一会儿戏，厂子里就安静下来，再看现在的情况，也不像是林小芳打了胜战的样子。
见旁边还有个宋明凤，要不是顾忌着杜小姐说过，他是杜小姐的秘密武器，不能轻易暴露，他早就冲出去将人拉过来好好问问。
宋耀祖觉得不能让他妈就这么回去，招呼着郑小三一路尾随，直到车站。
宋明凤替林小芳买了票，又将人送上车，这才离开。而就在她转身不到三分钟，大巴车还未开，一个人影突然快速蹿出去冲进车里，宋耀祖一把抓住林小芳的手，“妈！我是耀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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