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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去看楚涵云的脸。
楚涵云会有怨恨，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可是她对他，何尝没有怨恨？！
他们之间是怎么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怎么说清？
从哪里说清楚？！
被楚涵云拉上车的时候，林染认命的低了头。
就算面对又如何，就算妥协又如何？
楚涵云还是那个楚涵云，而她，早已不是那个她了！
他们，再也回不到初识时的信任和安宁了！
一切的改变，又何止是从那一场车祸开始？！
林染的眼里渐渐氤氲起层层的雾气，痛苦暗淡了眼底挣扎的矛盾，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视野里白茫茫的一片，水流湍急，弯路曲折。
环山路弯来弯去，景晏之开着车，像一条鱼，在路上疾驰，前行……
她和儿时的姐妹坐在后面。
“阿楠，晏之的这个项目，关系重大，你一定要过来帮帮她，设计方面，建设单位特别欣赏你在g城的那个地标设计。”
“好，等我处理了一些私事，就跟景总接洽，我们多年没见，情谊摆在那里，你也不找着急……”
久未见面的姐妹，开心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就听景晏之叫了一声，“不好，小心！”
跟着，大货车从弯道跟出来的时候，直接从背后追尾了他们的小车。
车子失控打偏之后，货车又拦着小轿车的腰身碾压过来……
她感觉自己的车子像是深海里突然被搅动的海藻，凌空翻飞，旋动……
变形的车子，悬在高架桥边摇摇欲坠。
她在车子打横被撞时，从斜开的车门撞飞出去，又被前方护栏卡在护栏边。
脸部火辣辣的热，还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就见景晏之和林染，在车子一个旋转之后，冲破路边护栏，摇摇晃晃几下之后，最终，“咚”的一声掉进几十米高的深流！
昏迷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如同他们遭遇车祸！
林染只是帮她引荐景晏之，希望她能帮他做一个大型地产项目的设计，何至于遭此横祸？！
她果然如同楚家老夫人诅咒的那样，是克人克物的祸根！
等她再次清醒过来时，看到镜子里自己陌生的脸，和景家那些围着自己阳奉阴违的喊着“夫人”的阴谋家，她才知道，人生已经就此翻过了新的篇章！
她觉得自己离罪恶已经远了一些。
江城有她熟悉的美好记忆，很干净，很纯粹。
没有楚涵云，没有沈轶，没有楚和平的临终忏悔。
她躲了进去，钻进林染的生活里，钻进景晏之帮她选择的人生，一躲就是十几年……
不知道景家是怎么处理这场交通事故，但是她清楚的记得林染约她之前的嘱托：“楠楠，我这辈子欠晏之的，怎么也还不清了！你要帮他，无论如何都要帮她！”
林染的交代有多慎重，她的愧疚和责任就有多强烈！
替林染活着，是乔楠欠她的人生！
初春的天气，夜晚的时候还是有些凉寒，尤其是这种阴气森冷的野外，这个时候，更是有些刺骨的凉！
乔楠拉了拉套在外面的针织外套，合臂抱在面前。
视野有些摇摇晃晃的旋转，她无法控制那悲恸的场面再一次在她眼前重演的重创。
毫无声息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楚先生，你不要逼我！”
楚涵云一直看着她，本想伸手搀扶她，却在看到她眼里泪水不断的流出来时，心里踟蹰了一阵！
“我不逼你，我就是想你来看看她，你不想她吗？！”
楚涵云的眸子里，酸涩一片。
“我们赶到江城的时候，警方说，那一片的水流太急，根本就找不到她的尸体。
这里，只是一座衣冠冢，衣冠冢你知道吗？
空的！
所以，阿乔到现在都不相信她的母亲已经死了！
而我，当时组织的搜救队，沿着江流搜了整整一个月，除了挂烂的衣物，什么都没有找到。
专业人员的意见，是人恐怕早就冲进了海里……
海里，你能想象那里有多冷吗？
冷，而且孤单！”
楚涵云的脸色，近乎疲惫的苍白，对当年的事情讳莫如深的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起当时不眠不休的搜救。
青黑的眼圈，凹陷的眼阔，外加瘦得脱了形的身体，依然不敢放弃！
是江月白跪在她面前，哭着求他活着！
否则，他当时真是一心随乔楠去了！
他曾听乔楠讲过相濡以沫的故事。
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鱼儿为了维持生命，尚且需要相濡以沫来保持自己的生命，他楚涵云，怎么能让自己生命的唯一留下痕迹的女人独自一人，漂泊无影？
他不相信乔楠不爱她，可是种种事实和迹象，都让他感受到了伤害和耻辱。
相互慰藉，相互托付也好。
相互伤害，相互折磨也罢！
他就是不能忍受乔楠离开他，一个人寂寞孤单冷！
相互折磨，也好过一人独活吧？！
如果他和乔楠注定相爱想杀，坚持到底也是对人生的一种交代吧？！
“我不是男人，我让自己深爱的女人孤零零的一个人，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无家可归。
你说，这样的我，怎么配得上我的阿楠？”
楚涵云一身西装笔挺，面容依旧隽秀完美，风度翩翩的男人，此刻却有些癫狂。
他每说一句，都像用锋利的刀口在身上划伤一刀，刺激加痛感的感觉，让他像是换了一个人。
只是，那些话，同样一刀一刀割在林染身上！
她竟然不知道，他曾经搜救过她，是整整一个月！
她也无法想象，楚涵云看似高贵的人生，因为她，再次颠沛流离！
不是物质，是痛入骨髓的灵魂！
“楚涵云，你放下吧！小楠走的时候，她不曾怪你！”
“她不是直接被冲进水里了吗？怎么跟你说这些！”
楚涵云横了眼眉，一双眸子阴翳非常。
他扫一眼林染，语气嘲讽，“还是说，你们姐妹俩心有灵犀？
她托梦给你了？
还是，你就是她？”
楚涵云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恨不能直接扒开林染的脸皮，看一看这张脸皮后背隐藏的真面目！
只是，想着她受过的苦难，只能吸气抚额忍的心肝脾肺疼！
最终，只能盯着林染的眼睛，绷紧了神经。
林染一听楚涵云说话的语气和最后的质问，脸色都吓得白了！
她想反驳，却突然心虚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张了张嘴，然后又颓废的咬唇忍了下去。
楚涵云从来都不是一个暴躁的人，偏偏，这两次见面，洗刷了她所有的认知！
此刻，听着楚涵云毫不客气，带着试探口吻的质问，她却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而是一颗心抽搐的喘不过气来！
“她对你的感情，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还需要她托梦给我？
楚涵云，你真是天底下最可悲的人！”
“不！”
楚涵云却因为林染的肯定眼眶猩红，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布满血丝的眼睛因为夜色而显得阴翳，脸色惨白一片。
“她爱我，只需要默默的守候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不需要她抛头露面的为我做什么事情！
对沈轶的身份是如此，对老头子的嘱托亦是如此！
我不需要她自以为是的为我好？！
你懂不懂我的心情？”
楚涵云一字一顿的话语里，寒气重的绝对超过这阴凉的夜气！
冰霜花朵一个接一个地开！
“活着，陪伴，才是真正的爱！
其他的事情，我是个男人，是个有骄傲有自尊心的男人，我不需要我的女人为我牺牲和付出！”
林染从来没有想过，她自作主张为楚涵云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成了自以为是！
她最初的出发点，都是希望他平安！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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