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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提出分手后到现在也就五天,起初那几天他每天都要打电话来“求复合”,或者说一些令自己可能回心转意的话,甚至许下不少承诺,不过见自己态度坚决,这两天那个男人再没打过电话。
每个人都这么现实。认命吧,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张佳佳一大早来到酒店的海景餐厅吃完自助早点,再喝一杯咖啡,翻翻报纸和杂志,已成为她这几天的习惯。
有大海和阳光作伴,一个人的孤独也可以充满享受。
佳佳拿起一份今日的报纸,读完头条新闻后,整个人陷入了沉思,脸色僵硬而苍白。
窗外蔚蓝的海景和金灿灿的阳光突然间理她远去了,心里只有阴冷的雨天,无情地冲刷着那颗满是泥泞的心,就像被遗弃在街头的女童,一瞬间再次感觉到无助和惶恐。
打开手机以后,回拨了经纪人的电话。
“佳佳,幸好你这时候开机了,出事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报纸上说……”
“哎,你赶紧回来再说吧……”
当天下午佳佳就飞回了北京,和经纪人见面后,迫于无奈在一份合约上签了字。这一刻起,佳佳失业了。连之后排了档期的几部戏,虽然也只是二三号角色,也全都被制片方单方解除了合约。赔偿金在这时候对她来讲也变得其次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天哪,命运怎么能这样捉弄我!
手机铃声又响了,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而且连号码都没显示。
“请问是张佳佳小姐吗?”
“我是。”
“我是公安局经侦部门的……”
从公安局出来以后,佳佳刚打开手机,又是接二连三的电话,不是找她解约的制片人,就是先前谈好的几个广告商,就连香港那边的娱乐公司也都打来了电话。
“连你们也要和中断合作?”
“不是,我们那部戏投资方资金链断了,投资人被廉政公署查了。”
挂了电话没多久,又有陌生号码打来。
“喂,是张佳佳吗?”
“我是。”
“我们是纪委的,有事想请你协助调查……”
被折腾了一天,回到家里,佳佳感觉身心疲惫。这时候他才发现离开了那个男人,自己真的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
如果这时候他在身边就好了,可惜这时候已经晚了,他人都已经“进去”了,而且事态严重,出来的机会太渺茫了。
偷税漏税?向官员行贿?发表了敏感政治言论?非法传播违纪文化?意图窃取国家机密?试图煽动社会舆论制造恐慌?
除了前两项,佳佳还可以理解,后面的罪名已经超过了她的意识所能理解的界限。
那个男人以及他背后的政治势力垮台了。这对佳佳造成的直接影响便是遭到影视圈内的联合封杀,封杀她的理由很简单,她曾是那个男人的小三儿,在圈内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怕沾惹官非。
佳佳一夜之间成了一个“瘟疫”携带者,到哪里都遭人拒之门外。
她在北京的住处是那男人送给她的,就因为没有过户,目前也被查封了,说是偷税漏税和非法所得财产。车子也不例外。
张佳佳在演艺圈内已是穷途末路。制片方和公司都和她撇清关系,给她的违约金额度也不高,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大牌,而且这时候墙倒众人推,她拿到手的违约金少得可怜。
想要打官司状告甲方,又碍于自己处在风口浪尖上,万一哪天牵连到自己要坐牢也说不定,仅仅想一想,佳佳就觉得无比惶恐。
算了,手里的存款,以及寥寥数额的赔偿金,也够将来做点小生意,日子倒也不会过不下去,等**过后再想办法东山再起吧。
想到圈内还有几个熟人,这个紧要关头她需要有人开导和指引。
原本圈子里有几个相熟的人,却都把佳佳“拉进了黑名单”,电话根本打不通。博客也好,聊天工具也好,除了被众人围攻外,原本认识的人也都落井下石,乘机与她公开划清了界限。
佳佳这次却没有哭。世态炎凉,她早已看通透。毕竟也不算是什么要好的朋友,严格来说同行如敌国,那些人不过都是敌人。
他还好吗?
突然间心里开始想念他了。
回想起跟了他这一年来,他对自己算不错了,车子房子都是他送的,能够去香港拍三级片也算圆了做女主角的梦,内地的影视剧也都参演了好几部,比认识他以前的角色分量要重很多了,他还帮她找到了广告商。
想一想,这个男人已经帮了她很多。说实在的,想在这个圈子里突围而出,不是朝夕之事。
突然提出和他分手,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她突然间开始了反思。反思中才发现了那个男人算是自己的“贵人”了!
他从来没对自己发过火,就算是他想利用我帮他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好像也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为了梦想,我们不是都在付出和牺牲吗?他利用我也无可厚非,我不也在利用他吗?
不管出发点怎么样,可他对我算是很不错了。
——是我的价值观扭曲了吗?可当下在这弱肉强食的都市里,能够活得比别人好的,不都是这样的价值观吗?我没错!
不过这时候一切都晚了。
经历过这次的打击后,佳佳开始思考人生中从来没思考过的问题,原来那个高中没毕业就到中国来打拼的傻丫头,如今已经成熟并且学会深度思考了。
如果文洁在身边就好了。
卢文洁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准确的意见,她人很聪明,而且做事认真,又懂得算计,如果换做是她,她会怎么样?
想到卢文洁还在蜜月期,佳佳便放下了手中的电话。这时候不能够去烦她,所有的烦心事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
连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这种孤独感可以让人抓狂。
时间又过了一周。
佳佳住在一间普通酒店里,哪里都没有去,她一直在等消息。等待着离开北京前能和那个男人见上一面。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如果不能在走之前见他一面,佳佳心里的空虚将无法填补。
爱情究竟是什么?佳佳早已经迷失在残酷现实的钢精森林里,就是觉得应该在走之前见上他一面,不然这辈子心里都会感觉缺少了什么。
“佳姐,我哥那边儿托朋友带了句话给你,他说你是她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他辜负了你,或许还害了你,希望你以后不要怪他。”
这是四天前,那个男人最忠诚的跟班——大家都叫他翔弟,从看守所出来以后主动联系佳佳时说的一番话。
正因为这番话,佳佳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和他再见上一面。
“托你那位带话的朋友,能不能安排我去看看他,这事儿看能不能花点钱。”
张佳佳就这样在酒店里等候着,翔弟拿走了她所有积蓄的一半,说是可以想想办法。又是三天过去了,翔弟说还在筹划,要她再等上两天。
晚上的时候,佳佳等得不耐烦了,她拿起电话拨打了翔弟的电话,对方已关机。连续拨打了三次以后,佳佳回过神来,笑了笑,笑容是那样的苦涩和无望。
佳佳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红酒。
“张佳佳,你真是全天下最傻的女人,就为了见他最后一面,连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也不要了,更蠢的是你竟然相信一个刚放出来的人,相信他有办法替你疏通,哈哈哈,真是笑话!你个大傻瓜!”
佳佳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虽然连母亲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如果我妈妈没有死那么早,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妈妈,为什么你生下我以后就不要我了,要我在这世界上遭受这么多的苦难?
——妈妈,你听得见吗?我告诉你,爸爸几年前就得了肺癌,他都不肯跟我说,还叫我好好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我好自私呀,妈妈,这点是不是跟你很像,你生下我以后就狠心抛下我和爸爸,一个人去了无忧无虑的天国。
——妈妈,你孤独吗?没关系的,爸爸就快来陪你了,以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孤苦无依活在世上受罪了。
泪水顺着眼角往下不停地流。
张佳佳不止一次想要回到越南老家去看看父亲,但是她离开家时,曾经对着那颗古老的山茶树发过誓,如果不能出人头地回去给父亲更好的生活,这一辈子她都不回去。
电话里父亲还叫她别回去,也根本没提他病了的事,只是从姐姐阮银红那里得知。佳佳知道父亲理解她的心思,所以受伤难过时明明有个可以疗伤的退路,最后也被自己给断了。
这时候她终于撑不下去了,她很想回家,回家去看看父亲,看看院子里那颗看着她长大的山茶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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