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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友光刚进入房间，就接到了赵树斌的电话。
“住宿那些都安排好了吗？”
“啊，刚到房间。”
“好，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宜州铁路局那边已经沟通到位，你们明早去火车站找胡主任，他会替你们安排，你记下他的手机——”
“小郭，帮我记个电话——”章友光冲一旁的小郭比划了一下，又接着讲电话，“主任，您说吧——”
记录下电话号码以后，章友光挂了电话。
“饿了吧，小郭，走，出去吃点东西。”
“好嘞，我去隔壁叫他们。”
徐天九从他的随身背包里取出一个超薄的笔记本电脑，把背包放进了进门处的衣柜里。坐在靠窗那张床上的刘勇斜睨着他。
“你倒是准备充分，我们几个甩甩衣袖说走就走，幸好两地温差不是太大。”
“小刘，我觉得这一路上你对我可有些不满啊？”
“我相当不满！赵主任把你一个没有任何刑侦经验的人弄进专案组也就算了，连个合理的解释也没有。”
刘勇接着说，“你该不会认为自己看过几本推理小说就懂得破案吧？”
“破案这种东西我肯定不如你们在行，不过你别忘了我这里——”天九用手指着自己的右脑太阳穴，“邱云峰可是个出色的警察。”
“笑话！你一个三十岁的人，竟然会说这种儿戏的话，看来你的心态还真年轻！”
幼稚！简直就是幼稚！刘勇没有把最直白的心声说出口。
“那我跟你可说不清了，”天九接着说，“我加入专案组不管合不合理，事实会说明一切。”
“我看过资料，邱云峰以前在派出所确实也破过很多凶杀案，不过他已经牺牲了，你说你脑子里装着邱云峰的记忆，你当我三岁小孩儿？”
“具体记忆现在确实还没有，但我也确实能感觉他的存在，反正信不信由你。”
刘勇摇摇头，嗤之以鼻。
“咚咚咚——”小郭在门外敲门，“走了，出去吃点东西。”
“来了。”刘勇说吧，立即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四人坐电梯下楼，出了宾馆门，斜对面就有一间中餐馆。招牌上写着“壮族特色美食”。
“去试试？”章友光提议道。
刘勇和小郭立即赞同，徐天九面无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宜州是刘三姐的故乡，这儿的人文看来还不错。”章友光自言自语。
刘三姐是谁？刘勇和小郭一脸茫然，徐天九隐隐记得小时候好像看过一部黑白电影，刘三姐是电影中能歌善舞的聪慧女子。
“你们几个八零九零后，瞧你们那反应，肯定没人知道，当我没说过。”
章友光煞有介事地说，接着叹了口气。
这不是代沟，是他感觉自己老了。其实作为七零边缘的章友光来说，刘三姐也并非是他那个时代的红人，而是五零后、六零后两代人的荧幕偶像。
时代产物的跨度相差太大，让八零、九零后这两代人在别人眼中似乎成了永远长不大的孩子，而突然有一天这两代人也都终于开始感叹——人虽一天天衰老，却好像从没长大。
进入餐馆坐下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丰满妇女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推荐了店内的一些招牌菜，章友光随后点了一个大份烤竹鼠肉，一份珍珠玉米，一份豆腐羹和一碗桑竹汤。
“光哥，你是不是少点了一样？”刘勇说。
“菜够了，晚上少吃点，清淡为主。”
“我是说这个季节没有苦瓜吗？”刘勇接着说，“现在的蔬菜好像不分时节了吧。”
章友光有些尴尬，本想说吃苦瓜肾虚，想一想还是没说出口。
“苦瓜吃多了对身体可没什么好处。”天九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苦瓜清热下火，你说吃多了没好处？”刘勇语气极不耐烦，“你们有钱人家怎么这么矫情！”
“行啦，不要争论了，任何东西吃多了都不太好。”
章友光开口和稀泥。然后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小刘，你现在还没谈恋爱吧？”
这一问立即堵住了刘勇的嘴，他摇了摇头，而徐天九也没再说话。这一问还真是“一箭双雕”。
“徐天九，把你的时刻表拿出来我再看看。”章友光说。
天九点了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复印纸。
章友光拿在手中若有所思，经过这一路上的思考，他开始有些明白徐天九脑子里所想。这一路上他之所以处处入睡，其实都是在思考无果后，大脑太疲惫的缘故。
时刻表上的第四站是“宜州”站，预定抵达时间凌晨01点37分，列车停留13分钟。列车再次发动已经差不多凌晨两点。
第五站是“金城江”站，预定抵达时间是凌晨3点17分，列车停留8分钟。
k142列车从宜州站再次出发是凌晨2点，到达下一站金城江是3点17分，受害人遇害在2点——3点之间，这样一来，凶手作案后极有可能是在金城江下车。
下车时间拖得越晚，对凶手越不利。
因为凶手一开始无法设计出现在这个“密室”，先前章友光和赵树斌就分析过，这个密室是由几点巧合构成的，一，牧师碰巧在厕所门口询问受害人是否在里面；二，乘警碰巧在七号车厢；三，包括九号车厢玩游戏的青年一直没睡觉，这些都是凶手无法事先预计，一旦除去这几点巧合，受害人瞬间凭空消失的效果也就不存在。
由此得出结论，凶手一开始玩的花样就是引诱受害人至别的车厢厕所杀害，受害人手机不见了——警方从电信局没查到案发前的可疑通话记录，很可能是凶手用手机上的网络工具和受害人进行的联系。
杀人后，凶手利用受害者的尿液转移现场到了七号车厢厕所，目的只是想掩盖第一现场，也为自己做掩护，害怕不小心留下什么线索给警方，于是故意“制造”一个假现场给警方。
从反锁厕所门这点就能看出，凶手不希望七号车厢厕所被破坏。
凶手的原计划肯定是速战速决，时间拖得越晚，受害人失踪越容易被同行的人发现，所以凶手下车一定首选金城江站。凶手的原计划很可能是列车驶离宜州后动手，而后从金城江带着尸体离开。期间凶手杀人并丢弃了死者的内裤，即便找到也无实质性，除非这期间还丢弃了什么重要物品，手机？不，处理手机的话根本没必要在这期间丢弃。
“徐天九，我们大老远来宜州找东西，我想重要的东西不是受害人的内裤，而是那件外套吧？”
“老章，看来你想明白了。”
“具体我还没想通，反正都来这儿了，你可以解释一下吧？”
天九看了看在座的三人人，“那好吧……”又接着解释说。
受害人的内裤只是用来转移尿液，把尿液弄到七号厢厕所后为了不留下线索从车窗外扔出去也勉强符合情理，但是警方即便找到这条内裤又能说明什么实质性问题？只是证实了一个推测罢了。
“外套才是关键，在教堂发现我大姐尸体的时候——”说到这儿，徐天九的语气开始变得沉重，“她身上少了件外套，为何不见了外套？这里面有什么文章呢？我想了很久，应该是凶手扔内裤的时候，把外套也一并扔了。”
“等等，”刘勇忍不住打断道，“外套和内裤一起扔出去，这样就是说凶手同时拿着受害人的外套和内裤去了七号车厢厕所？拿外套干嘛？”
“你别急嘛，小刘，”天九看看其他人，表情很无奈，“你们看，这不，我不愿提前说的原因这下你们明白了吧！”
刘勇不厌烦地上下摇晃着脑袋。行行行，你继续！
“凶手拿外套去七号车厢厕所，应该有个很重要的目的，但现在空口无凭，说出来也没意思，我现在只能说凶手扔掉外套，正是因为古牧师碰巧出现在门口，凶手当时不得不这么做。”
天九看了看众人茫然的神色，耸耸肩，没有解释，接着说：
“其实将内裤和外套同时留在厕所里才是凶手的原计划。”
“原计划？”同桌的三人几乎同时提问。
“把我大姐——也就是受害人的外套和内裤留在封闭的厕所，这样才能让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在开门的第一时间发现异常，能够第一时间让警方相信这是第一现场，而当尸体出现在教堂后，除了能制造神秘感，还能起到另一个重要作用。”
“什么作用？”刘勇问。
“你们前些天不是还怀疑过我吗？”
哎呀，越解释我脑子越乱！小郭在一旁抓挠太阳穴上的碎发。
“水落石出之前，这种解释无法一气呵成，当然是云里雾里，所以我才不想说。”
章友光和刘勇虽然也是懵懂，不过却对徐天九的胸有成竹多了一丝信任感。都到这步了，还是等明天的搜索结果出来再议吧。
这时候，菜也陆陆续续端上了桌，大家似乎都饿了，夹着菜大口大口往嘴里送。
不过天九却没什么胃口，案子的受害人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他的心情与其他纯粹只为办案的刑警还是大相径庭。
尤其口口声声的“受害人”，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天九内心的情绪有多复杂，旁人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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