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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兮捏了捏眉心，说道：“高尚书，你在来之前，皇跟你明说的跟我们讨价还价的底线在哪里？”
高致远瞪大了眼睛，面露错愕，尔后回道：“夫人此话何意？老臣不过是刚得知此事，想到这件事事关侯爷和夫人的利益，才着急来传讯罢了，何来皇跟老臣明说的讨价还价的底线？”
时非清饶有兴致地看着顾盼兮，也是好，她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一个判断。
在军事，定战略、做判断、观察局势的微小变化，这三个部分，时非清都胜过顾盼兮一大截。可是在观人于微这件事，时非清自问，自己确实逊色于顾盼兮，有很多地方值得向她学习。
顾盼兮翻了翻白眼，一手托腮，满是不耐烦地说道：“高尚书，本夫人刚刚说了什么来着？说一千道一万，我们都还算是自家人，如今在自家地方，应该敞开天窗说亮话。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高尚书你又何苦还藏着掖着，要跟我和非清打哑谜呢？”
高致远听了顾盼兮这番话，却还是面露无辜，连说不是，连带着摆出了一副除非顾盼兮完全戳破窗户纸，否则是抵死不认的厚面皮架势来。看他这个样子，与其说是厚面皮，倒不如说他也在好，顾盼兮是怎么看穿了他乃是帮时问政当说客来了这件事。
顾盼兮长叹一口气，双手环胸，一板一眼道：“高尚书想要本夫人完全戳破窗户纸。本夫人也只有让高尚书求仁得仁了。高尚书自己有言在先，若非迫不得已，希望我们双方能够切断往来，不要惹人嫌疑。这件事，高尚书一直贯彻得很好，直至不久之前因为土木堡之战来向我们报信。但在这之后，高尚书又继续贯彻这个约定，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顾盼兮说着，说起了右手食指，说道：“时非正和皇决意要安插王喜到我们神机军当督军这件事，是事关非清和本夫人的利益不错，但这件事也没有紧要到能让高尚书主动打破约定，前来相告的地步。不是吗？换言之，若非高尚书有特殊的理由，眼下这场对话，根本不会发生。”
顾盼兮敲了敲桌面，满是不屑地说道：“能让堂堂吏部尚书跑来我们工坊传达这件事情的特殊的理由，除了高尚书你本人得到了皇的命令，要求你这个非清名义的丈人，凭借着这层亲密关系前来当说客之外，还有什么？高尚书，你别撑下去了，干脆承认了吧！”
高致远这才坦然地拍了拍手，说道：“夫人当真是洞若观火，老臣是有心要瞒，也难逃夫人的火眼金睛啊。”
顾盼兮又白了高致远这个老油条一眼，不忿道：“好了，高尚书既然能够坦然承认自己是来给皇当说客的了，那我们接下来别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对谈吧。高尚书，说吧，皇划的底线在哪里？有言在先，如果这条所谓的底线太过过分，我们宁愿打消让神机军被纳入军籍的念头，也断然不会答应的。”
顾盼兮所说的乃是实话，如果神机军被纳入军籍的代价，是时非清和顾盼兮两人被架空，那他们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换做别人，高致远肯定不可能真的配合着敞开天窗说亮话，但他深知顾
盼兮的脾性和本事，自知算真的跟顾盼兮拉锯下去，多半也只是多费口舌，自己不会占到什么便宜。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即便是傻子也不见得乐意去看。高致远自命不凡，当然也不屑于做这种蠢事。
想通这一点，高致远当即抱了抱手，跟顾盼兮坦白道：“不瞒夫人，皇愿意答应，让神机军的事务决策保持独立，督军只旁听和汇报，不会干涉。除非督军认为侯爷和夫人的决断，有危害大武的可能之时，才有一言否决的权力。”
说到这句话时，高致远心里也在发虚。什么“一言否决的权力”，神机军可是时非清和顾盼兮亲自培养的心腹，虽然他们还没有忠诚到随时随地都甘愿为时非清和顾盼兮去死的程度（否则会得到忠诚之花瓣的认证了），但如若时非清和顾盼兮真的说服了他们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例如篡位，到那个时候，区区一个督军王喜，难道真的能够制止么？
这根本是时问政为了自己面子而加的条件，全是门面功夫，说出去威风的玩意。
时非清和顾盼兮对此，也都心知肚明，所以对于时问政提出的这个条件，实际没有太过抗拒。
甚至可以说，时问政画下的这条底线，倒是顾盼兮自己原先预想的，还要再好一些。
呵呵，看来时问政这个老头，还是挺懂我的心思啊。如果他再往前试探一步，怕是我要严辞拒绝了。
顾盼兮看了时非清一眼，时非清会意，点了点头，表示这个条件可以接受。顾盼兮这才回过头去，跟高致远说道：“高尚书，劳烦你回去转告皇，这个条件，我们可以接受。神机军愿意接纳一个不干涉我们内务的督军，并可以保证，我们全军下，都会积极地配合督军的工作。”
“如此甚好！”
高致远背着这个当说客的任务来，本来也是心忐忑，一边是时问政，一边是顾盼兮，这两个人，他都知道厉害，领教过手段，明白被夹在这两个人之间，是多么为难的一件事。如今顾盼兮干脆地答应了时问政的要求，接受让督军进驻神机军的条件，他实在是如释重负，心头一颗大石安然坠地。
事情办妥了，高致远也不愿意多在鲁矮子工坊之耽搁下去，毕竟他还赶着回宫向时问政复命。由是他再草草客套了两句，准备离去，前往皇宫。
临走之际，顾盼兮忽然叫住了高致远，问道：“高尚书，马尚书如今可好？升任为尚书，部门杂事这般多，他的压力也不小吧？”
马尚书，当然是指高升为刑部尚书的马如庶了。
高致远听到顾盼兮这一问，顿时读出了里头的话外之音，皱了皱眉头，正色道：“回夫人的话，马尚书一切安好。他本是刑部左副侍郎，能力出众，任刑部尚书之后，部门事务虽多，但他处理起来，是驾轻熟。多得夫人如此挂念他，待到老臣回到城，必然会向马尚书转达夫人的好意。”
“哦，这好。本夫人是想着，倘若马尚书有用得着我或者非清，或者这偌大一个工坊任何人事物的时候，我和非清，都定然不会吝啬，肯定会为马尚书，略尽绵力的。”
“老臣代如庶感谢侯爷和夫人的热心。”高致远说着，郑重其事地朝时非清和顾盼兮一鞠躬。时非清忙说“多礼”，将他扶起
。
两人这番突然而起的对话，也以突然结束告终。高致远大有深意地再看了顾盼兮一眼，临末甩出一句：“莫说如庶，是老臣如果真有需要帮助的事情，肯定也会向侯爷和夫人开口求助的。希望到其时，侯爷和夫人对老臣，也能大开方便之门。”
甩下了这句话后，高致远才出到门外，登马车，扬长而去。
时非清和顾盼兮一直将他送到门口，望着马车远去的影子消失在地平线之下。
时非清这才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无耻女人，你莫不是天生是官场的好手？”
“怎么说？”顾盼兮瞪大了眼睛，问道。
时非清说道：“你自白以前不是假傻是真傻，乐安白痴的名号是货真价实的。既然如此，顾相应该没有机会教过你官场那些尔虞我诈、明话暗语的事情，你也没有机会得到其他官场人的耳濡目染。若非你是天生的官场好手，怎么能够在这个权力泥潭之，如鱼得水？”
顾盼兮搔了搔脸，心说我两世为人，前世获取知识信息的途径和效率十倍百倍于这个时代，而且终日跟局里的人和抓来的犯人打交道，如果连这些小小心眼和手段都玩不来，岂不是太过差劲逊色了？
无奈，这种话顾盼兮不能跟时非清明说，唯有厚着面皮说道：“或者我真的是天生的官场好手吧！这种事情，是天赋，王九蛋，你羡慕不来的。”
“本侯用得着羡慕你？”
时非清瞪大一双鹰目，口是心非的样子透出了一股跟他英伟相貌不相称的可爱。
顾盼兮噗嗤地笑了笑，说道：“看来你是看穿了刚才我跟高尚书的那番你来我往了。王九蛋，你说，是我占了风，还是高尚书这个老油条略胜一筹。”
时非清被顾盼兮这么一问，不由得凝神细思了起来。
顾盼兮突然问高致远马如庶的情况，是在提醒高致远，不要忘记当初顾盼兮为了拉拢他，在时非清并无实权和人脉的情况下，将他的得意门生马如庶扶持了刑部尚书高位这件事情。
顾盼兮是希望，如今为了明哲保身，再度摇摆立场，没有跟时非清和顾盼兮坚定地保持在同一立场的高致远，能够认清时非清和顾盼兮的实力和潜力，坚定自己的信心和立场。
高致远回答顾盼兮，马如庶一切安好，处理刑部事务驾轻熟，而且强调他本来是刑部左副侍郎，则是在向顾盼兮表达，马如庶本来是能够胜任刑部尚书一位的人才，顾盼兮对他的扶持，只是锦添花，不算雪送炭。
顾盼兮之后提到在马如庶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尽管开口，并着重表示了鲁矮子工坊的人多势众，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向高致远明示，如今的自己和时非清，实力之以前，只强不弱，只不过是名头稍逊以往，从赵王降格为乐山侯罢了。
高致远至此，终于松口，表示自己或许也有需要时非清和顾盼兮帮助的一天。这句话，虽然不是彻底的投诚，但至少表明，高致远还是偏向于时非清和顾盼兮的，只是他家大业大，要照顾的人太多，所以不能太过草率行动。
时非正斟酌了一番之后，说道：“但看结果，应该是无耻女人你小胜一筹吧。”
顾盼兮正要得意点头，不料时非清又接道：“不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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