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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上官婉儿 > 58 和亲风波:非薛绍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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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纷争不息,婉儿虽未直接参与,但是在许多重要事情上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她凭借着才干、度量以及十分高明的手腕,将一帮怀有异心的内廷女官整治得服服帖帖,但思念是无孔不入的东西,婉儿越是强大,越是无力抵御。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独自面向巴州所在的方位沉思,她不敢去想李贤现今的处境,从云端之上跌入沼泽之中,这份落差何止只有粉身碎骨的痛。

    她回身慢步走向书案,案上摆着那只得来不易的竹制笔筒——正是昔日东宫伴读时与李贤以诗传情的那只。此情此景,斯世斯人,唯有看似冰冷的文字可寄托,婉儿提笔,恻然写下几行诗来: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写得很顺畅,却久久没有放笔,只到手心微微有汗,才将笔放回架上。

    她始终不曾遗忘那晚李贤对她的嘱托,他的话沾着血泪、余温尚存,可悲痛和仇恨本身是无用的东西,只有积聚成力量才会锐不可当,因此婉儿将心性收敛了又收敛,一头扎进文书政事中,宫人皆以为上官女史醉心权术,是个狠心无情的人,所有的分辨和解释既无用处,又无必要,婉儿不会活在别人的眼光中,更不会让别人的意志来主宰她,反而愈发坚定了未来的方向。这是一个忍辱负重的过程,婉儿却并不觉得艰辛。

    同婉儿年龄相仿的太平公主李令月近日来却是不思进取、茶饭无心,正值女子伤春悲秋的岁数,公主也难免落俗。兄长李贤的遭遇虽然让太平一度十分消沉,可她的日子毕竟还长,花样年华似乎用之不尽,于是将满腔热烈的情感统统安放到了表哥薛绍身上。

    “他就是我的一个梦。”太平用十分感性的音调对婉儿倾诉。

    “我不想在这个自己一手编织的梦中醒过来,现实充满了绝望。”她又说。

    婉儿是过来人,对于陷入深情的公主表示理解,因此并不觉得她的言语矫情,耐心劝道:“公主宽心些,您之所以觉得薛公子好,极有可能是您一直喜欢着想象中他的样子。默默想念是美好的情愫,并不一定非要得到。”

    太平很武断地否认:“不!他与任何人都不同,我绝不会看错!这辈子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否则宁愿独身到老。”

    “公主,多情总比无情苦,您还是看开些,一切顺其自然,俗语说,‘强扭的瓜不甜,强摘的花不香’……总是有道理的……”

    太平讥笑说:“婉儿,你怎么现在说话和老嬷嬷似的?你才多大,别整天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多替我想些办法。”

    “奴婢自然尽心尽力为公主着想,也请公主放开怀抱,不要太用心。”婉儿依旧好言相劝。

    “也是,我年齿尚小,远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何况以我的眼光和心气,谅谁也不敢来碰我这颗硬钉子!”太平一昂首,眼中尽是傲慢之色。

    可这话说得还是过于自负了,偏偏就有人为这颗大唐最夺目的“硬钉子”慕名而来,而且来头还不小。

    “吐蕃王子遣使者前来,点名求娶太平,这可真是——”内殿之中,精干如武后,此刻也一筹莫展了。

    婉儿正在近旁侍奉着,她第一时间得知了吐蕃前来求亲的消息,早早已安排人去给太平公主通了气。

    “真是闹心。”武后紧皱眉头,脸上阴云密布。

    婉儿知道这闹心的原因,自从大非川之役后,大唐龟兹、于阗、焉耆、疏勒这安西四镇失陷,唐军严重失势,武后从心底不愿将最心爱的女儿嫁到遥远的荒凉之地,却又担心不讲策略的拒绝会招致吐蕃军队的报复。毕竟贞观十年间有过这样的先例,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派专使长安请婚,太宗起初不允,松赞干布遂借口唐属国吐谷浑叛乱,率数十万军队入侵吐谷浑,太宗不得已只好挑选宗室之女封为文成公主远嫁吐蕃。

    “吐蕃是可用的,当年攻打龟兹白诃黎布失毕时,吐蕃军队便助力不少,可惜这两年吐蕃暗中不奉诏谕,与西突厥勾结……尤其是赞普松赞干布去世后,吐蕃大权握在大论禄东赞手中,此人狼子野心,数次破坏与我大唐定下的和约,不再甘心依附我大唐……禄东赞之子再次攻占吐谷浑,两国各遣使者入京请求我天朝做出公论,无奈陛下居中无为,现两国都心存怨尤……吐蕃在这个节点上前来求亲,本就居心不纯,娘娘还请慎之又慎。”婉儿轻言,剖析了一番形势之后,又说,“但和亲之人不能是太平公主。”

    “我也这样想。”武后透口气缓了缓,“可是终究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太平是我的女儿,不能指望着那班只会说大道理的朝臣出谋划策,他们怎会体谅做母亲的心?”

    “奴婢倒是有个主意。”婉儿想了想,又看看武后的神色。

    武后略显心急,催促道:“你速速说来。”

    “……太平公主既然曾入道家,这件事吐蕃想必也有所耳闻,不如让公主再入道观出家躲避,到时将公主的度牒拿给吐蕃来史看,就说公主思慕空门、如蜂恋蜜已久,早已看破红尘……到时多送一些金银珠宝、绫罗布帛之类作为弥补,另外再选品貌双全的宗室之女备选,相信他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婉儿其实心中早有盘算,她深知太平公主的心意,也了解其刚烈的性情,因此必须设法化解危机,否则就是把公主往绝路上逼。

    “此计甚好!”武后终于露出了笑意,眉间也舒展了很多,欣慰道,“婉儿,有你在身边,真是省心省力。”

    婉儿虽不改在武后面前的卑谦,但显然随意了不少,并未欣然谢恩,只是淡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娘娘焦心便是奴婢的失职,奴婢只是做好职守之内的事而已。”这令武后愈发赞赏。

    当夜,太平公主在凤阳阁召见了婉儿,两人水边月下小酌,说着一些体己话。

    “婉儿,我时常对你颐指气使,你为何一直忍让,甚至在我需要的时候,不止一次帮助我,并不只是因为我公主的身份,对吗?”太平喝了一些酒后,很直白地问。

    婉儿替公主斟了少量酒,回答说:“其实奴婢一直很钦佩公主您。”

    太平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揉着额角说:“我不信,你能钦佩我什么?你我二人,旗鼓相当。”

    “奴婢自然样样都不能与公主相比,实际上也不能放在一起比较,明珠和砂砾没有可比性。”婉儿并不居功而傲,反而自谦至极,“奴婢最钦佩公主的地方在于您年幼之时,便能代母出家做女道士,这不光是至孝,更是一种担当,且婉儿相信孝顺的人都是至真至诚的。”

    原来当年武后的母亲杨夫人去世,武后伤心欲绝,当时道教盛行,按照道教的说法,如果一个家庭里有一个人能够舍身入教,那么就能给过世的长辈带来福气。武后当时处理朝政分身乏术,根本不可能出家,没想太平公主小小年纪自告奋勇替她入了教。

    “年纪小不懂事罢了。”太平却给了一个最简单的解释,声音清浅,“我们兄妹中只有八哥是真正信奉道教,别看他年轻,曾专门向天台山道士司马承祯请教过阴阳术数,所以若皇家真有人会出家,那也只会是他,我不过是做做样子,道家要求摒除私心杂念,顺应万物自生自灭的规律,可婉儿,你觉得我像那类人吗?”她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同武后十分相似,但因多了几分天真的缘故,并未给人带来畏惧感。

    “相王殿下品性淡泊、宁折不弯,奴婢一向很是崇敬。”婉儿拿了切好的梨给太平解酒,并没有正面回答她。

    太平眼中闪出异样的光来:“婉儿,我对薛绍的倾慕之心,没人能比你更了解。今天打发走了一个吐蕃王子,不知什么时候又会蹦出来一个高鼻子大眼的蛮夷酋长,母亲不会每回都以我为重,为达目的,她什么都能舍弃,还远不到万事大吉的时候。”目光黯然了下来,情绪显然激动了,“你要帮帮我!早些让我实现心愿。除了薛绍,我不将就,你可知道就是我入观的那年,薛绍娶了别人,我真恨!他怎么能娶别人!”尾音略拖哭腔。

    “非他不可吗?”婉儿想说世间还有许多英武不凡的青年才俊,薛绍虽好,却未必最适合。

    “非他不可!”太平加重了声音,又满饮了一爵酒。

    婉儿觉得非说不可了,正了正颜色,“可他已经有正妻了,公主您是知道的,若他情愿休妻再娶,这样的人不值得公主付出情意;若是他坚拒,我替公主欣慰,总算没有错付真心,可欣慰过后呢?他依然是别人的夫君,又或者因为他的违逆之举而招来杀身之祸——公主难道忍心将他置于如此绝境?若公主做得出,那您所谓的爱,不过是一种据为已有的快感罢了!”

    太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不说话,半晌之后却滚下两行泪来。

    婉儿心上不是滋味,可她也无能为力,只能默然相守。

    太平的泪一直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扬起一张泪痕未清的脸,说出的话让婉儿惊骇一颤:“我不管这么多!没人配拥有薛绍,除了我!难道爱一个人就是眼睁睁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如同婉儿你的爱一样?我承认我自私,可如果连爱都可以分享,那也太道貌岸然了!我一定要和薛绍在一起,即便只有一天,我也要暖了他的心。”

    “婉儿,你帮我也好,不帮我也罢。但是以你的聪明,你应当明白,若不帮我,结局可能两败俱伤,若帮我一把,或许还不至于那样糟。”太平终究是事事都可做算计的人,她将了婉儿一军。

    婉儿深知公主言出必行,能使出的手段也不会光明磊落,这对薛绍夫妇无疑是一场灾难,她矛盾着,同时也考量着,公主这个忙,她是非帮不可。

    “好,奴婢愿助公主一臂之力,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还请公主深思熟虑,他日不要后悔才好。”婉儿举酒齐眉,一饮而空,随手将酒杯扔进身畔的湖中。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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