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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上官婉儿 > 54 各怀心思:下一任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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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蒙蒙的天空迎来了第一缕曙光,热气也随之而至。

    “这天可真是反常啊。”

    “可不是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脖颈上是杵了一个榆木疙瘩吗?”

    ……

    几名内侍步履匆匆,埋头低声絮语着。

    婉儿一步一步朝武后宫中走去,她的脸上早已没有泪水肆虐过的踪迹,心中再也找不出一处柔软,就像整个身心都躲进了异常坚硬的壳中,没有冷暖,自然也不会有悲欢,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她不再是她,似乎是另外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武后用慵懒的眼神看着她,打了一个呵欠:“回来了,婉儿。”

    婉儿抽动嘴角,伏身说:“奴婢办事不力,耽误了一些时间。”

    武后极其干脆地将手一挥:“事情办得怎么样?”

    “太子谋逆,请娘娘即刻派人去东宫搜捕!”婉儿开始学着用狠辣的语调说话,却意外发现并不违和。

    武后顿时来了精神,双眼放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进一步确认道。

    “太子犯下谋逆大罪,奴婢据实回禀,不敢存有欺瞒之心。”婉儿的目光与武后交接到一处,竟没有闪避。

    武后装模作样惊呼一声:“竟是真的!”

    婉儿在心底冷笑:“人证物证确凿,太子也认了,娘娘放心,假不了。”

    “婉儿,你真是能耐了。”武后似夸非夸,带着疑问说,“他就甘心这样坐以待毙,还是你们合计着另有所图?”

    “他自然心有不甘,奴婢也自然暗藏心思,但全都却不是娘娘想的那样。”

    “这我倒是好奇了,婉儿,请指教!”武后这话说得极重。

    “太子自以为是,无奈眼高手低,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寄希望于出现奇迹;奴婢同情太子,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奴婢更加看重的是为自己谋一份前程。奴婢曾以为仰仗着高贵的太子能走一条捷径,没料到太子是泥塑的金身,趟不过大江大河……终于幡然醒悟,奴婢顶礼膜拜的人只能是娘娘。”婉儿的回话带着同等的力度。

    武后突然放声大笑,笑罢似是戏言,“李贤不该喜欢上你,我不能再允许任何一个儿子学他那样,聪明过头的女子不值得喜欢。”

    婉儿没回应,却问:“娘娘打算如何处置太子?定什么罪?”

    “怎么,想替他求情?”武后显出几分不屑来。

    “不,奴婢只是在想这份诏书该如何起草。”她淡淡地说。

    与此同时,武后派去的人已在查抄东宫,这一切对婉儿而言,不过一场量身打造的无情考验,武后并不真的在意婉儿能查到什么,她在意的是这样的游戏是否还有新意和价值。作为一个掌权者,她早已厌倦了用戒备之心去衡量一切,可又别无他法,她不愿轻易去相信任何人,可身边却始终要有看上去值得信赖的人,婉儿终是经受住了考验,正好成了那种看上去值得信赖的人。

    武后不敢过于较真,她也害怕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当她知道东宫已被血洗,太子李贤被幽禁时,独坐了很久,直到天黑了下来,也没让宫人进来点灯。昏暗中,她想起她本是太宗皇帝的才人,当年的太宗同她一样,清剿了忤逆的太子李承乾,可她终究不能与太宗相提并论,太宗是她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世间无数的好处,她一人是占不尽的,可她愿意用已经得到的全部去换太宗喜欢她像喜欢徐惠一样。

    绵长的思绪无人可以分担,世人皆以为她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却从不知道她心底的烟也是清寒无比。

    恍惚中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躲在黑暗中,就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做过吗?”

    她猛然回神,立刻恢复到战斗状态,“是陛下你啊,我这就叫人掌灯。”

    “不必了,这样正好,我不用清清楚楚看着你的脸。”李治的声音更冷了。

    “陛下是来兴师问罪的?”武后作出一幅无所谓的态度,“我还以为是突然想到了许久没来看我。”

    李治回敬着她:“你若是不做出这样残忍绝情的事情,我也确实很难想起你。”

    武后感到滑稽,提了提声音:“陛下以为这是我乐意看到的局面?是我喜欢为难他们,还是他们习惯于和我作对?”

    “虎毒不食子,可你呢?”李治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既然你要将他们一个个残害,当初又何必要生养?倒不如都像永徽四年出生的安定思一样……你就踩着他们的尸骨一步一步往上爬吧,别指望绊倒了我会扶你!”

    武后默默闭眼,声音很轻:“原来你真的相信是我亲手杀了我们的女儿然后嫁祸给王氏……我在你心里已是这样,还用说什么呢?说的再多也是诡辩。”

    李治狠狠一点头:“就算不是你,你没有亲自动手,即便那个可怜的孩子真是死于病痛……我想你也一定利用了这个机会。我是那样了解你,越是了解,就越是无法释怀,无法原谅……”

    “你我夫妻,真要如此吗?”

    “除非你把弘儿还回来、除非你保贤儿分毫不损,否则,我到死的那一天也不会对你有半分谅解!”李治算是缓了口。

    武后的意念怕是钢水浇筑,越是冷、越是硬,“……弘儿命薄,既然你是真命天子,你就该去找天要!与我何干?至于贤儿,我怀胎十月,在去昭陵的路上动了胎气,九死一生才将他生了下来,他却认为我不是她的母亲,不够格做他的母亲!至于什么原因,若不是当年你同我的姐姐牵扯不清,能留下今日这样的祸端?贤儿他从小性情就像我,倔强孤傲,从来不会刻意讨我的好,我自然要对他严厉一些,多一些约束……我承认我的私心,我不希望他成为一匹脱缰的野马,我不愿看到他脱离我的掌控,但你说我厌恶他,我不承认,我若是厌恶他,岂不是就是厌恶自己!如今他犯下这谋逆的罪行,不是我不容他,是国法不容!为人子心怀谋逆,应该大义灭亲,绝不能赦免!”

    “好一番义正言辞的说道!”李治替她拍掌喝彩,这是气愤到极限的表现,“从此以后我这十二旒冕你来戴,我的御座你来坐,还要什么母仪天下,我把这江山都送你!”

    阴森森的牢中。两名狱卒正在吃肉喝酒,一面用力撕扯着整只的烧鸡,一面就着大瓷碗豪饮。

    “真是痛快!”一名略瘦些的抹一把额上的汗,十分满足地说。

    另一名黑胖一些,说话肆无忌惮,“你说,咱哥俩摊上的是个什么差事!跟这么个娘们唧唧的人耗上了!真他娘的腌臜气!”

    瘦个子形容猥琐,吞嚼着鸡肉说:“什么差事?当然是好差事!大理寺司刑少卿交代的,还能不好!”

    “兄弟,你倒是说说,姓赵的那小子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可是把擅长的酷刑使了个遍,他就是不松口,把我累得够呛,你瞧我出这一身臭汗,大热天的……实在没辙,我只得给他上了个‘披麻戴孝’……死不利落活不成,够他受的!”

    “那么细皮嫩肉的身板儿你也舍得下手?”瘦个儿扬一扬手中的皮鞭,灌一口酒,涎着脸说。

    “呸”,胖狱卒使劲往地上啐了一口,凶相毕露,“去他娘的!老子对女人都从来没手软过,何况他那样一个贱人!不过话说回来,这人虽然贱,骨头却不太贱,硬是不肯承认是李贤指使人杀了明崇俨,一心赴死,叫嚣着要为主子效忠,什么誓死要报答太子的高义隆恩,敢情这世上就他像个人,我们这些就是畜生!”

    “那就好生招呼招呼他,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想做忠义之士,却不知道‘忠义’二字最是无用,救不了别人,也解脱不了自己……老哥,咱可得多给他加点儿料,好让他早早明白这个道理,这里本来就是地狱,而我们这些伺候阎罗就是他祖宗!”

    “哈哈哈……”两人干了一碗酒,大笑不止。

    几日后,东宫家奴赵道生被处以“金瓜击顶”极刑。巨石般的铜锤朝他砸过来的瞬间,他只觉此生圆满了。

    婉儿连夜拟好诏书,用最为工整的正楷写下“太子怀逆,废为庶民,流放巴州……”,东宫属官皆被牵连,武后昭告天下,将李贤谋反案中收缴的兵器在天津桥当众烧毁,太子近臣或斩杀或流放,一时间,朝野上下,莫不惶恐。

    “那个丫头怎样?”武后不止一次询问她事先安插的眼线,那是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宦官。

    “起居如常,面无悲戚之色。”宦官语速较慢,重复着同样的话。

    武后心思如镜,只是笑笑:“无情恰是有情,罢了,罢了,罢了。”一连声说了三个“罢了”。

    但有人绝不肯就如此作罢。英王府邸,李显惊闻东宫之变,发疯一般要冲进宫去为李贤辩解求情,他不懂克制,也不计后果,痛哭着去取悬挂在墙面的宝剑。

    韦妃一把从身后抱住他,叫喊着:“殿下,切勿冲动,引火烧身啊!”

    李显用力挣脱她:“你要是怕事,我现在就给你一纸休书。六哥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若置若罔闻,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生不如死!”

    韦妃缓缓松开手,跟着流泪:“可殿下你能做什么呢?现在所有的人都在与废太子撇清关系,你怎么还往上面凑呢?妾知道,你们兄弟情深,既然这样,六哥也不会希望你被卷入其中,就为了过心里这道坎儿,你真的要置妻儿于不顾吗?”她越说越伤心,以柔制刚的效用也越来越强。

    “我真是无用之人!”他一下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口中喃喃,“我怎么这么不中用?什么都做不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韦妃眼珠转了转,适时收住泪,上前拥着他,“殿下不可这样自怨自艾,这不关你的事,也不是你能左右的,太子他走错了路,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可是终是他自己的决断,付出代价的也只能是他自己……何况现在皇后正在气头上,我们不宜去再添一把火……母子连心,过些时日,等皇后气消消,我陪你一道进宫……”

    李显抬头看了看韦妃,抚一抚她的肩,开口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叹气。

    韦妃明白他的心思,讨巧地说:“殿下尽管放心,上官女史一切安好!太子流放的诏书还是她亲自动手写的呢!她同我们这些一门心思守着丈夫和孩子的女人不一样,你不用担心她。”

    李显怔在那里,连气也没有再叹了,目中透出浓重的绝望,如同看破红尘一般。

    韦妃继续煽风点火,声音听上去又轻又柔,“对了,还有相王殿下,平日里就数他好打抱不平,喜欢为人出头,这回倒是学乖巧了,一点儿动静没有,实在是睿智得很!”

    “也好。”李显慢慢说了两个字,避重就轻道,“我只他这样一个弟弟,他不再出事,我也放心了。”

    “就是这个道理,殿下你能领悟出来,我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殿下要知道,你这肩上的担子怕是又要多了一幅。”韦妃明显话中有话。

    李显无心去品味她的言外之意,依旧沉浸在自我惆怅之中。

    韦妃心里又气又急,可面上满是贤良温婉,伸手将李显从地上扶了起来,又搀着他往软榻上走去,边走边说:“殿下,您往后可要谨言慎行,可别再犯皇后的忌讳了,东宫之主不是那么好当的,您可要好好走稳了!”

    李显停在那里,好半天没动,脑中“轰隆”一声,几乎就要晕厥过去,他从不敢想有朝一日会坐上储君之位,更是迟缓至此时才意识到上天和他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

    “不!”他的语气里毫无欢欣,只有惊悚,“这不可能!我不要!”他感觉又要疯了。还在为找不到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 或搜索 热/度/网/文 《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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