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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帘外拥红堆雪 > 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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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节一阵无言,失笑道:“说得也是,是我唐突了。”

    我摆了摆手,大方道:“无妨无妨。”

    “你等着,我有样东西给你看。”

    他说着往袖子里掏了掏,取出事一根发簪。发簪上面点缀着几小朵含苞待放的桃花骨朵,骨朵儿簇拥着一朵完全盛开的淡粉色桃花,白玉点翠,红瑙为底,簪柄纯银打造,分外精致美观。

    这簪子好生眼熟,我愣想片刻,一瞬记起来,这不是他上次在乌硕川时买的那支发簪吗,他还让我猜是要送给谁的来着,我猜了赵青鱼和听笙,他都说不对,到最后也没猜出来他要送给谁。他如今拿出来,难不成——他要送给安康!!

    我惊讶地回头看着安康,安康却惊讶的盯着孟节手里的发簪,圆睁双眼惊呼一声,随即又撅起了嘴,口气很是苦恼道:“这簪子真是好看,可我们现在有三个人,你只有一支怎么够分的,孟节你也忒吝啬了。”

    孟节眉眼带笑,随手递给了我。

    给我的???

    我犹自不信,推开他的手:“你弄错了吧,安康在旁边。”

    他口气稍有生硬:“我又不是给她准备的,就是特意给你的。”

    声音不大,却也足够令人听清,安康和我都被惊到,唯有允康尚在发呆。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微妙的沉默。我低头看着鞋尖,避开孟节眼睛,他声音飘荡在头顶:“明日是簪花节,你总得有件跟节日有关的物件才是。我母亲说了,簪花节要戴一只像样的发簪,这发簪你收着便是。”

    他越说越没底,生怕我会拒绝,我面露难色,实在不好接受,确实打算拒绝的。若是寻常饰物也就算了,这簪子寓意深远……我万万不能要。

    我断言回绝:“孟节,这东西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我小心去探视他作何表情,他不愠不怒,安然自若,目光从我脸上徐徐移至手中发簪,讪讪一笑,又看向另一侧的安康,若有所待。安康似会意,唇角上扬,笑得促狭对着孟节道:“怪不得你会和我们一起来展华宫,之前我还道这是碰巧,原来啊,是有意为之。醉翁之意不在酒,感情是故意送礼来的。”

    孟节莞尔,不置可否,紧盯着我,看我是何反应。

    我能有什么反应,自然是雷劈一般的反应。

    “不行不行,孟节,这簪子我不能要。咱们虽然是很好的朋友,可这簪子送我不合适,你还是拿回去……今日是簪花节,你留给你想送的姑娘便是。”

    “废话真多!”他终于没有耐心,一个箭步靠近,便将发簪别在我发髻上,舒心道:“挺好看的!”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人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门外。此时无风,我也能凌乱不堪。

    我看到安康给允康使了使眼色,但允康神游天外,根本没有注意到,安康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她才惊觉回首,一头雾水凝向安康:“何事,是要回去了?。”

    安康无奈蹙眉:“啧,你又在想什么,整天糊里糊涂的。”

    “没有没有,我没有想谁。”

    像是被人窥破了什么秘密,允康连连摆手否认,见我俩都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又羞赧低眉,嗫嚅道:“我刚才走了一下神,没听清你们说什么。”

    听了安康转告的话这才注意到我头上的发簪,马上官方夸耀一番:“缺缺,你这簪子哪儿来的,真是好看。”

    环顾四周,又问:“世子呢,回去了?”

    唉,她真是诸事不关心啊。

    我木然抬手摸了摸头上发簪,心里五味杂陈,思虑一瞬,还是将发簪取了下来交给朵步保管。

    看来,我得找个时机跟孟节聊聊了。

    …………

    安康和允康临走的时候才说明来意,原是来约我明日清晨一同前去云胡河边的。可她们来晚一步,我早就约了于归同行。

    这一晚,我睡得十分香甜,做了个美梦。梦里下了一场雪,堆得大地素白洁净,我乘着东风远去,可不知去处,也许是要回北邱,突然想起,北邱里的太多阴谋诡计,又打了退堂鼓,回去做什么呢?我心里难受,不愿回去,正想掉头折返到南瞻,又猛地惊觉,南瞻不是我的家啊,我没理由待在那儿。

    于是乎,我只能逗留在了云层之中,徘徊不定。

    雪越下越大,大得遮住了前方的路,刺眼异常,让我寸步难行。我盘腿坐在云朵上,低头俯视人间。人间照旧,无风无雨也无晴,雾色沉沉。我以手支颐杵在膝盖上,突然眼睛一亮,看见满天飞雪都是红色。我喜不自胜,立刻爬起身来,欢呼雀跃的伸手去接这雪花,雪一落在掌心,就变成了水,留不住。

    正此时,我听见有人唤我,蓦然回首,竟是长极。我惊喜出声,想要同他说话,却吐不出来一个字。

    一阵大风刮来,云层散去,我从万丈高空坠落,我拼命叫喊,“长极救我”——没有声音。

    我飞快往下掉,离他越来越远……

    我被吓醒,出了一身冷汗,抬头看看窗外,天微微亮,长舒口气,继续睡个回笼觉。

    恍惚间,我听得有糯糯的声音在唤我,仔细听来,像是朵步。应该是要唤我起床,但如此温柔的声音只会让我睡意更浓。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朵步一阵推搡后,我才睡眼惺忪的醒来。

    只觉得身下湿濡濡的,腻歪得很,掀开被子看去,差点当场昏厥。

    “啊,啊,啊——”

    朵步被我吓着,连忙问我发生何事,哪里不舒服。

    我捂住肚子喊痛,抬手哭唧唧的指着双股之间,还有被子上那片暗红,抽泣嗒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肚子突然好难受,还流了好多血,一定是得了怪病。天啊,我还不想死不想死,我还那么年轻,我不甘心不甘心!”

    说着说着,潸然泪下,忽又抱住朵步嚎啕大哭起来。除了受伤以外,我真还没流过这么多血,且还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毫无征兆就流血,这不绝症是什么!

    小腹酸疼难耐,真是痛煞我也!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够了,又语重心长的开始交代后事:“我想我一定是得了绝症,怕是活不久了,你要好好活着,若是可以,就回北邱去。不过你得带上月食,替我照顾好它,它还没有娶媳妇,你得给它物色一个漂亮的母狼。我不行了,不行了……”

    古有刘备白帝城托孤成就千古佳话,今有缺缺我闺房托狼崽子,想必也能名留史册,唉,都是操心的命啊。

    正运量气氛中,朵步一巴掌呼来,拍得我眼冒金星,错愕不已。我瘪嘴,更是伤心:“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打我……我就快死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朵步一忍再忍,扶额神伤,语气无奈道:“只是来葵水罢了,也值得大惊小怪?”

    我瞪圆了眼睛,止住哭泣,不耻下问:“葵水是谁?他来做什么?”

    朵步又一巴掌呼来,我瞬间清醒:“我来葵水了?”

    简直难以置信。

    她好笑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瞬间石化,努力憋住窘迫和哭意,颤巍巍:“我之前是被吓着了,没有反应过来。再说了,又不曾有人跟我说过,我怎么知道这个。”

    她疑惑问道:“你阿娘没跟你说过?”

    她不说还好,一说,又勾起我的伤心事。我阿娘?,生我的还是养我的!生我的销声匿迹,不知是死是活,养我的,这倒是可以确认已经死了,不过就算她活着,也未必会跟我说这些,她那般恨我,才不会有闲情逸致来关心我。

    我恹恹摇头,朵步怔仲,语气愧疚:“是我疏忽了,忘了教你这样。”

    “嗯?”我讶异抬头看她,她一脸自责,内疚不已的样子,我有些感动又又觉得好笑,她比我大不了多少,她又能知道多少。

    “这个不怪你,是我太笨了,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指望着别人。”

    我握了握她的手,她立刻眼笑眉舒:“不过不要紧,现在学也是一样的。缺缺来了月事,便是长大了。”

    是啊,我竟然来这个了,那是不是意味着,我真的长成了女子?可是,为什么要是这个时候来,今日我还得去踏青呢!

    来了这个,我行动起来多不方便。

    我还准备去云胡河边戏水的,看来是泡汤了。

    看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朵步频频失笑,等笑话够了,才想起来该为我清理一下。

    清晨,日头方上两竿未及三竿,永河王府的婢女便送来一盘面捏的青桃,说是簪花节里必吃的果子,永河王妃连夜吩咐厨房做的,就等着第二日给展华宫送来。花抚接过,好生打赏送走来使后,又端着果子去找我。

    打扫的侍女都去为今日的事计忙活,院里此时寂静无声。

    花抚一手端着果子,一手轻叩几下门,朗声问道:“公主,您起床了没,安平娘娘差人送来青桃。还在温热,您要不要吃点。”

    我捂着被子,不想说话不想动。

    房门开启,朵步从屋内走来,小声道:“公主还没醒呢,果子给我吧,我放桌上等她醒来就吃。”

    我清醒得很,只是不太敢动罢了。我一起身,啧啧,黄河涛涛啊。

    “还没起?公主平日里可总念叨着要出去玩,今日这般好的机会她还不积极?”花抚皱眉,说着探头往里瞧去。

    朵步见瞒不过她,一把将她拉进房里,关上门才低声说:“公主她不想和宫里的其她人一起出游,觉得不自在,而且……她想穿上男装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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