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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前传 第十六章 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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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送上直升机的时候,龚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母亲向枪口后的士兵们哀求的场景,母亲被子弹击中倒下的场景,在他的记忆中疯狂地闪现着。

    无论直升机上的医务人员怎样向他询问问题,他始终不做回答

    眼神空洞着,不带有一丝的色彩。他的嘴里喃喃着,却不发出一点声音,医务人员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视线里渐渐朦胧起来,蓝色的天空在一瞬间变成了毫无光泽的暗灰色。模糊的雾影环绕在视线周围,龚轩看着前方,驾驶座上的身影慢慢地,消失了。

    身体好像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之中。

    在做梦吗?他的身体下意识地摆动了一下。

    好像踩在了一团柔软的棉花里,用不上一点力气。他看着周围,一片暗灰色的浓雾包裹在自己狭小的视野中,看不清浓雾背后的场景。

    在哪呢。仿佛心底有声音响起。自己原来又是在哪呢?

    犹如踏入了无尽的迷宫世界,一个奇怪的,永远也走不出去的空间。

    直升机驾驶座上的军官被狠狠地推了一下。他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他回过头,眼前是医务人员焦急的神情。

    “那个人消失了!”医务人员说着,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军官揉了揉眼睛。“消失了?”他一下子从睡梦过后的朦胧中彻底清醒过来。

    直升机就那么小。消失,怎么可能?

    “消失了,就在我面前,就在刚刚,”医务人员显然有些慌张,“一个人,就突然在我面前消失了,一下子就不见了。”

    军官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将整个直升机舱内都转了个遍,把每个有可能藏人的空间都找了个遍。

    空空如也。

    军官的表情变得十分怪异。这么一个大活人,除非是从直升机上跳了下去,不然不可能找不出来,更何况,直升机里事实上并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

    拉动关闭的舱门会发出较大的动静,自己和驾驶员不可能没有发现,并且舱门根本就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可那个从广场中的死人堆里带回来的幸存者确实是消失了。直升机舱内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找遍了机舱都没有。

    真的是如医务人员所言?若不是经过了刚刚的检查,他一定会认为医务人员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他想了想,打开通讯器,向上级汇报了这一情况。

    上级不会也觉得我是疯了吧。他这么想着,坐回到了副驾驶座上。

    雾气散去,龚轩站在了一处开阔的空地上,周围,寸草不生。

    这里肯定好久都没有人来过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黑压压的云层覆盖了这片区域,仿佛是处在深夜,没有一点光线,但周围的视野却是无比的清晰。

    远处,一排排庞大的建筑,浩荡地排列在平原大地之上。那是有如古代宫殿式的建筑,他的印象中那是只有古代皇帝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绵延不绝的建筑之中,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被环绕在中心。龚轩竟然能隐约感觉到,周围的建筑,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给他呈现出一种对着尖塔行礼的姿态。

    他朝着建筑群缓缓挪步过去。

    脑子里的阴影还依旧挥之不去,在脑海中若隐若现。

    士兵,枪声,人群,哀嚎。许许多多的场景,仿佛是在他心里,烙下了永久都难以抹灭的印记。

    建筑群秩序齐整,走在其间空出的小道上,到来者能感受得到建筑的浩然与壮观。

    数千年前,人类也曾建造过规模宏大的宫殿,那是两千多年前有着“千古一帝”之称的秦始皇的统治时代下了。史书上对于阿房宫的记载,可   谓是同样的壮观与绮丽。有诗人言,“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诗句中的描述,和现在的壮观场景,是何其相似。

    他继续向前走,仿佛是有某种力量指引一般,他朝着尖塔的方向走去。时间过得很漫长,他的眼里,始终是麻木而毫无色彩,像是一个被绳线所牵引着的木偶。

    行尸走肉一般,他到了尖塔底下。

    里面是一处空旷的大厅,死寂的空气中,只能听见凌乱的步伐踏在地上的“沓沓”声响。

    一束白色的光从大厅中央的上方映射下来。那里,一座阶梯赫然显现。宽敞的阶梯,几乎占据了大厅一半的范围。

    阶梯很高,让人看不清顶上到底有什么。

    龚轩走了上去。一级一级地向上迈着自己的脚步。

    周围的温度仿佛在慢慢降低,他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但没有多大影响,几乎是出于本能,他的身体,依旧慢慢地往上跺着步伐。他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什么。

    这都无所谓了。对于他来说。现在似乎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其原有的意义。

    脚尖,踏上最后的一层台阶。这是一处平台。与大厅相比,显得着实有些小巧。

    龚轩看到一个人影坐在了平台中央的座位上。

    方方正正的座身,散发出一种威严的气息。

    人影将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用手托着自己的下颌。

    他的嘴角突然咧开,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你来了。”他说。

    龚轩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再动。他似听非听,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坐在座位上的人影。

    人影站起身来,光线一下子照到他的面庞。在白色的光线下,他的脸色,看着是如此得惨白,不带一丝血色。

    “你一定很恨他们吧。”他继续说着,眼睛注视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

    “那样夺去了母亲的生命,她明明是那么无助。”

    “你却没有一点能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们觉得你的母亲,是该死的人呢。”

    “你呢?你一定不会是这么想的吧。”

    “为什么不和你的母亲一起去死呢?”

    “可是该死的人不应是你,而是那些杀死你母亲的人呀。”

    “他们这么狠心,母亲最后的哀求,明明是那么得无助。”

    “错的不是她啊。”

    人影慢慢走到龚轩的面前。他伸出手,摸着龚轩的脸。一行泪水不自觉地从龚轩眼里淌下。他轻轻为龚轩擦去泪痕。

    龚轩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愤怒的神色,开始充斥在他脸上的每一个角落。

    人影笑了笑,他把手从龚轩脸上放下,又向他伸出手来。“那,你要加入我们吗?”

    “我们可以帮你。”他笑着,身体竟跟着笑声不停地抖动起来。

    他把手捂在嘴上。“哦,忘了自我介绍了。”他说。

    “你好,这位朋友,你可以叫我白川晓。”他把手放下,又是笑了开来。声音回荡在这片空间里,像是敲打着键盘的一个个诡异音符。阶梯之下的平原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黑色影子。

    它们朝着白川晓站立的方向,齐刷刷地匍伏在地上。像是对着一个至高无上的王者,行使着自己身为臣子的礼节。

    尽管联合政府动用了空前的保密机制,对每一个接触过或是对13区事件知情的人都进行了严密的监控与管理,防止事件的泄密而导致相应的不必要的后果。但流言还是慢慢在民众之中传了开来。毕竟是将近百来万人的凭空消失,庞大的人口基数,导致了其所牵扯的社会关系的复杂性,政府并不能监视到系统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因此多多少少还是出现了些许的纰漏。

    民众们都在纷纷猜测在13区发生的事件。政府严密封锁13区不让任何无关人等进入,同时对于社会民众的询问所给出的回应态度模糊,这都让他们心生疑虑。有传闻在百来万人口进入13区之后,政府便调动了大量的军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进入了13区,并有目击者表示政府军携带着大量的精良装备。对于媒体在这方面的质询,政府干脆就不予以正面的回答。

    社会上,一时间竟然人心惶惶。

    陈岳鹏在事件之后通过其安插在政府内部的间谍组织,第一时间知晓了政府对于13区事件的处理始末及经过。

    他表现出了些许的惊讶,他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希望政府对其所调查出的威胁者进行最为直接的处置,以此来试探民众的反应。以邦联政府对华成宇个人的性格调查了解,他断定作为政府中处理事件最为果断也是最为大胆的一位最高执政官,他必然会选择用最直接也是最安全的方式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他没有想到联合政府的官员们这么快就通过了华成宇的这项看似毫无人性的决议;或者说,华成宇这么快就绕过了如此之多的反对的声音,在短时间内就制定出了一个详细的方案并予以快速执行,其处理事件的果断与高效让陈岳鹏再一次刷新了对这位从上台之初就不断展露执政天赋的卓越领导人的认知。

    联合政府对于事件的后续处理采取了极力隐瞒回避的态度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因为那般举动,无论当权者作何解释,一向享受并不断追求着自由与民主的民众都不会接受其的任何说辞。将事件逐渐淡化,是最明智的选择。可以看出,政府在这方面的工作也是做得非常到位,消息虽然无法百分百完全保密,但所泄露的范围并不是很广,内容更是模糊,无法让民众进行全面的分析与判断,想做到这一点,是极为困难的。

    从目前A层以及整个大厦对于联合政府13区事件的反应态度可以看出,在对于感染者的处理方案上,目前尚未有合理一致的声音与方法,无论是 站在谁的立场上,都会伤害到另一方的利益,而双方的利益,对于邦联政府以及联合政府来说,都是需要去尽力所维护的。

    在诸多因素的影响之下,陈岳鹏经过长时间的考虑,最终搁置了自己最初对于抹杀感染者的想法决议。尽管自己可以通过总统的身份向各级官员施加压力以得到表决通过的结果,但从目前来看,对被感染者的直接处决,并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他下令对20区实施全面戒严,同时将控制器上所监测到的其他各区的感染者秘密转移至20区的感染者之中,并调动军队对整个20区进行严密的封锁,除政府相关官员之外,一律执行只进不出的原则,以此防止感染者失去控制与监视。如此一来,即使是感染者体内的“黑体”将其进行取代,其原本在系统中的各项存在数据都被刷新,但只要他们没办法离开现在所在的地区,政府也依旧可以牢牢控制着这些具有一定威胁的被复制体。

    他最终选择了对这些被“黑体”潜伏复制的人进行了暂时性的观望。人数近千万的感染者,如果对其进行严密的监视与大力度的控制,一旦其彻底混入了人类群体中,对于人类而言,就是又埋下了一颗隐形炸弹。

    在两端的选择都不是显得过于成熟与合理的情况下,陈岳鹏最终进行了一个折中式的处理。他的想法是通过这样的控制,能够为人类对于“黑体”的研究进展争取时间,现在对于人类而言,最为紧迫的,就是时间。哪怕不是站在全人类的高度,单从邦联政府所控制下的F层的十来亿人口而言,所争取的每一秒时间,都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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