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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雪看了所有人一眼，那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无法描绘的吃惊像是一个个雕塑，盯着傅雪跟傅母。
傅雪将视线放在母亲身上，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肯定的说，“我妈跟我爸结婚十九年了，这十年里，我妈是被我爸打着过日子的，又一次最严重我爸把我妈吊起来打，那次住了很久的医院，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你说说，你们几个叔伯，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傅雪说的就是母亲被人误会跟王伯那件事，当时生产队调停，耽误了家里赚公分，一年的收入少了大半，要不是王伯临走前扔了一些口粮给她们，怕是要饿死在家里。
傅刚脸色煞白，这件事他受到了处分，被关了小半个月，等他出来家里大变样，当时十分后悔。
可是……
事出有因啊。
傅刚张了张嘴吧没吭声，反倒是傅刚身边的那个跛脚的单身汉子说话了，“我说丫头，你这么一点点大的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女人不打，上房揭瓦，你妈那次为什么挨打不知道吗？你别添乱了，还嫌家里不够乱？”
傅雪冷笑，毒箭一样的眼神射向那人，“我该叫你一声叔叔吧？我记得……你已经四十几岁了，可为什么还是没有娶媳妇，是什么原因自己不清楚吗？再者，别人家的事情不要乱搀和，我们家里的私事你总是指手画脚的好像不大好吧？并且，我爸家暴，打人，不管从哪方面说都不对，你还帮着他说话，那我只能将你们归到一类人里面去。科学家们说，喜欢动粗的男人都是禽兽，你也是吗？”
那人一愣，念叨了一句，“科学家？什么科学家？”
傅雪不过胡诌了一句，科学家在他们这群人眼中都是神仙一般的存在，说别人或许没说服力。
可这话怎么听都不太对。
那人琢磨了好一阵子才反驳，“少胡说八道，自己媳妇爱怎么打，怎么打，就没打别人，你爸在村子里头可是老好人，跟我们相处的都好，不然我们今天也不会过来，你们说是不是？”
几个人迟疑着点头，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对于那个人的言论十分赞同。
傅雪懒得再跟他们说道理，这种从小就开始被洗脑的教育方式简直就是一种恶，计较多了反倒自己生气。
她回头问母亲，“妈，你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傅母愣了许久，可始终不知道怎么回答。
傅雪也不急，知道母亲现在已经没了主意，开始慢慢引导她。
“妈，你跟我王伯之前清白的很，王伯才是大好人一个，他腿脚不好，常年需要吃药，所以不想拖累别的女人才没有结婚，他住在隔壁，最清楚你跟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见不得我们受苦，偷偷给我们口粮吃，这却被你最亲近的男人误会成了你去偷汉子，这么大的委屈你为什么不辩解？那一次你差一点被打死，你当时抓着我说叫我跑，当时你多委屈你都忘了吗？不只这一件事，还有很多，每一年你挨打多少次，自己还不记得吗？”
原主的记忆里面全都是父亲挥舞着拳头的样子，那面目可憎的样子就像是纠缠她的噩梦，每每想起来都叫人胆战心寒。
家暴男都是欺软怕硬的，他不懂得沟通，更不知道什么叫理解，就是个单细胞的动物，并且认为自己的女人离不开自己，所以他每一次动手都会更上一次更严重，周而复始的家暴，造成了女人心里无法弥补的创伤。
趁着现在母亲还能听傅雪的话，傅雪要带着母亲彻底离开那个家。
见母亲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傅雪继续说，“妈，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你是爱女儿的是不就是？那个家其实你早就想离开了。现在我们母女过的不是很好吗？没有家长里短，没有家暴，更没有人骂你。你说现在的生活好还是过去的生活好？”
傅母眼含泪水，盯着傅雪一字不发。
傅刚刚才还嚣张，几次想冲过来打人，此时听着傅雪的话反倒安静下来。
他在怕。
傅雪一声冷笑，继续说，“这些年，我们过的生不如死，妈，你知道不知道你女儿我多害怕？每一次他回来，我都想我可能要被打死了，哪怕你还手一下，也不会被打成那样子。妈，你难道还想看着女儿也变成你那样子吗？”
傅母是爱女儿的，尽管这份母爱里面搀和了更多的卑微，可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她比更多人还爱自己的女儿。
“妈，想你好好过日子。妈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
有这句话就够了。
傅雪知道她现在无法得到母亲肯定的回答，也不逼迫她，立刻打断母亲的话对父亲说，“爸，离婚吧，你也听到了，我妈不想我继续痛苦的活着。”
傅刚瞬间傻了。
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傅雪，半晌才移动眼珠看向被傅雪挡在身后的妻子。
“……你们都别搀和，这是家务事，不过我需要村长给我们做个中间人，不然到时候有人不认账。”
村长点点头，一句劝走都没有，显然，他是同意离婚的。
跛脚的汉子没有成家，家徒四壁的他没事就喜欢窝在村头的抢走揣着袖子到处八卦别人家炕头那点事，此时见着这样天大的热闹，哪里会安生了。
“丫头，你别搀和，家务事没错，可你才多大，别拆散你父母婚姻。老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是要遭雷劈的。”
傅雪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雷劈？好啊，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不张眼睛的雷神能劈我？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了吗？活该被打死？”
跛脚的一怔，自己满肚子道理不知道怎么就说不出来了，梗着脖子一跺脚，“这不是没打死吗？就算死了也不犯法。”
几人纷纷点头。
村长无奈叹息了一声，“其实我不该说什么，可你这话就不对了，你不是女人生的吗，你这样瞧不上女人，就是看不上自己母亲。家务事也要有个分寸，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真要打死人也是要坐牢的，别以为家务事就没有人管。”
村长的话十分中立，可傅雪偏偏就抓住了他中立的几个字眼开始大做文章。
“看吧，村长也说了是要坐牢的，那就是说村长也有权利管这件事了。刚才我妈也发表了意见说不想看着我过同样的生活，更不想被打死，那……离婚。趁着我还认你这个父亲，将来你老了我也会养着你，但是你跟我妈必须离婚。”
几个人都愣住了，包括傅刚。
他们风风火火来的来镇子上找人，是铁了心要带走傅雪母女的。谁能想到，竟然事情突然变了样子，明明是为了结婚，现在却成了离婚，这其中发生了啥？
跛脚的愣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傅刚更是呆了一双眼睛杵着像一只雕塑。
见几个人不吭声，傅雪又说，“离婚协议书现在就可以写，你不会写名字不要紧，按手印就行，村长也在，算是有个中间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既然已经同意了离婚，那我们就不会跟你们走，你们如果再乱来，我会报警抓你们的。我已经成年了，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都是我自己的意愿，想绑走我那就是办法，你们都要被抓走坐牢。”
乡下人不识字，没文化，外面变化突飞猛进，哪里听说过这么多大道理，一听自己平时做的事情竟然是犯法的事儿，都吓了一跳。
傅刚更是显色煞白，不知所措。
傅雪一转身，随手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纸，已经叠了许久，周围的起了毛边，折痕上染了汗渍，这东西在她身上放了三天了。
“按手印吧！”傅雪把纸张展开，递给识字的村长。
村长打了火柴出来，低头仔细看最上面的几个字，念叨出声音来，“离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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