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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霜不仅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呼吸都困难，她挣脱不得道，抬手冲着男人的脸抽了一巴掌，男人的脸上立即浮现五道清晰的指痕。
男人瞬间被激怒，眸光一沉，一手捂着小霜的后脑，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没一会儿，小霜便瞪着双眼，没有了动静。
男人松开她，走出林子，往那边正在给衣物拍灰的季珠儿身边走去。
季珠儿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以为是小霜回来了，抱怨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快来帮我把这大披风撑起来，我娘真是的，生怕我冷了，给我塞这种比被子还厚的披风，重死了。”
说完这话，却没有听见预想中的回答，也没有看见小霜忙不迭地跑来帮她，她狐疑地回头，一只大手拿着一张湿润的帕子直接盖在了她的口鼻上，一股药味刺入鼻腔，季珠儿顿时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全黑了，一轮明月高悬在头顶的树杈之上。
她想动，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没有知觉，好似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眼睛缓缓看向四周，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在那废墟处，而是在不远处的树林中，小霜就睡在自己身侧，她张开口想叫小霜，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又向小霜伸出手，想去触碰小霜，这一动，顿时浑身都疼起来。
尤其是下面……
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季珠儿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双手支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来，看向自己的双腿……红红白白，一片狼藉。
季珠儿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一股空气猛地吸入喉咙，呛得她不停地咳起来。
“珠儿？珠儿，你怎么在这儿？”张洛儿顺着声音寻过来，见季珠儿这副模样，知道那男子事成了，眸低闪过一丝窃喜，脸上却佯装出担忧，过来轻轻抱住她，安抚她道：“别害怕，嫂子在呢，没事的……”
季珠儿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一时间无数念头闪过，她被侵犯了，侵犯她的人是谁她都没有看清楚，她已不是完璧之身，她这辈子和景煜没有以后了……
原来惊慌到极致，是哭都哭不出来的，只是双目无神不停地发抖。
张洛儿有些烦了，这样抱着她胳膊也挺累的，便语气冷静地开解她道：“珠儿，你要想想好的地方，虽然你被侵犯了，但你还活着不是么，你要是跟小霜一样丧命了，那不更惨？贞洁算什么，大不了以后不嫁人了，一个人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什么？
季珠儿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身旁的小霜，张口喃喃道：“小霜……不会……”
她爬了两步靠近小霜，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小霜的鼻息，感触到的，却是森冷的寒意。
“不……不可能……小霜……”季珠儿哑着嗓子喊着她的名字，接着失声痛哭。
张洛儿无法对季珠儿此时的心情感同身受，只在一旁静静坐着，看着她哭。
等季珠儿哭到嗓子再也发不出声时，她过去扶起已经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皮囊一般的季珠儿，道：“珠儿，这里不安全，咱们换一个地方。”
季珠儿摇头：“我不要走，我不能把小霜一个人丢在这儿……”
张洛儿劝道：“你一个弱女子，我一个有孕在身的弱女子，我们俩怎么搬走这一具尸体？听我的，这里太危险了，赶紧走吧。”
季珠儿吸了吸鼻子，望向面前的“大嫂”，心里隐隐觉得奇怪，昨日是谁说这里安全，大半夜带她们来这儿的？这个女人方才找到她就直奔她而来，看都没看小霜，怎么就知道小霜死了？
但她此时心里全都是无助和悲痛，失去了贞洁，失去了与自己一同长大的贴身婢女，她已经没有办法理智下来，去细想这些显而易见的疑点。
张洛儿带着季珠儿去了城中一家低处偏僻的小客栈，耐着性子去给季珠儿安排了洗澡水。
温热的水并没有叫季珠儿的身体恢复多少温度，她把浑身都擦破皮了，依然觉得浑身脏，浑身发痒，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身上爬……
张洛儿见她好久不出来，估计水都凉了，又倒了些热水进去，结果看见她把雪白的肌肤抓的一道一道的血痕，木桶的清水也被她的血染红了，她还似乎没有察觉一样……
张洛儿吓得热水都掉了，立马过去将她从水里捞出来，季珠儿现在可不能死，以后她还用得到她呢。
“珠儿，别洗了！”她强行把季珠儿拉出浴桶，给如同木偶一般的季珠儿套上衣裳，把她推到床边坐下，又出去喊了店小二过来把浴桶搬出去。
季珠儿就坐在床边静静发呆。
张洛儿收拾完了，拖了个椅子坐到她身边，问道：“珠儿，明日我们继续去寻你表哥和景煜，找到他们之后把你的事告诉他们，叫他们给你报仇，好不好？”
季珠儿一听景煜的名字，猛地回过神来，连连摇头，抓住张洛儿的衣袖道：“嫂子，我不要，我不要去见他们……我求求你，求求你千万不要带我去见他们……”
张洛儿心里暗自得意，她算对了，果然季珠儿失了贞洁，就不想着去寻景澜他们了。这个单纯的女孩子，估计现在把她当作唯一的依托了吧！
她之所以没有拿着张洛儿的钱一走了之，而想了这么一招算计她，就是觉得季珠儿太过单纯，可以利用，比起杀了她或者离开她，不如把她拴在自己身边。而且她和景家这种关系，一旦她有什么危险，还可以拿季珠儿出来威胁他们换得自己生机。
张洛儿点头应道：“好，我不说，不把你的事告诉他们。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你……你还嫁景煜么？”
季珠儿哭着摇头：“不……这样的我怎么还配得上他，嫂子，你替我写封退婚书吧，我要与他退婚……”
“好……”
片刻后，张洛儿将退婚书交给了季珠儿。
“立主退婚书人季珠儿，缘初凭父母之命，与尔订婚。时别数年，知你我二心不同，难归一意，视此情形，莫如早分，各听自由。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为欲有凭，立此退婚书存证。”
烛火昏黄，季珠儿捧着“大嫂”替她写的这份退婚书，一字一字读完，想到今后不能与景煜在一起，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一般喘不过气来。
但渐渐的，却没有多少慌乱了。
她将退婚书叠好，塞进信封，双手配上递给面前的人：“大嫂，这封退婚书，劳烦你日后见到景煜的时候替我交给他。”
张洛儿接过，点头应道：“好。”
季珠儿深吸了口气，双手紧握，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对她道：“我明日去报官。”
张洛儿一怔，去报官还得了？官府追查到罪魁祸首是她怎么办？
大喝道：“你疯了？你失贞这种事，趁着没多少人知道，你能瞒就瞒着，你还报官？你想让全北城都知道你季珠儿被人给玷污了吗？！”
季珠儿静静地看着她，道：“嫂子，你先前与我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
张洛儿张了张口，没说话，她也不知道季珠儿要听得是哪句话？
季珠儿扯出一抹淡笑，语气坚定，道：“你说虽然我被侵犯了，但我还活着，所以我比小霜而言还是幸运的。嫂子，我觉得你说得对，小霜死于非命，确实比我失贞要严重的多，我不能只顾自己，哪怕我被人骂，我也要给小霜讨回公道！”
张洛儿气得不行，怎么碰上这种死脑筋？失贞了还要把事情闹大，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张洛儿脸色难看，语气也重了些，道：“珠儿，嫂子当初说那种话，是为了哄你振作起来！”
“但你知不知道，在大黎，女子失贞是比丧命更严重的事！你若是去报官，你的事被人知道了，不止你要被骂，养育你的景家，还有生下你的季家，全都会被指着鼻子骂！景家高门显赫，你表哥又不是真的去世了，今后还要回到京城继续做将军的，你想让他没脸回去，想让他被人嘲笑么？！”
“你连家族荣耀都不顾了，只想着你那个婢女！珠儿，你不该这么任性，更不该这么自私！”
季珠儿下意识地想反驳，但张了张口，又失落地垂下眸子。
她羞愧难当，说她什么她都可以不在意，但她实在不想摊上连累家族的罪名。
她不擅长辩论，虽然觉得眼前的“大嫂”说的不对，可也不知道怎么回她，只能抬手抹了把眼泪，垂眸默默无语。
张洛儿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口气不太对，又软了下来，道：“珠儿，嫂子都是为了你好，你虽然失贞，但只要不把事情闹大，于你和景家、季家的声誉都好。至于小霜，那就是个婢女而已，她若是打小就卖到你家签了卖身契的，那连人都不算，就是个奴仆，你自己想想，值得吗？”
季珠儿可怜巴巴地辩解道：“她虽是奴仆，但也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感情亲厚不是一般奴仆可比的，我只想替她讨回公道……大不了，大不了我隐姓埋名去报官，我不说我的身份，不就可以了？”
张洛儿翻了个白眼，道：“不说身份？你没身份，你觉得官府凭什么要给你这个没头没脸的小姑娘伸冤？”
季珠儿抽泣着：“官府不就该为我们老百姓出头吗？”
“所以你就是天真！”张洛儿过来人一般教育她道，“你以前觉得官府愿意替百姓伸冤，那是因为你以往的身份摆在那儿，官府不敢不重视你。而你要没了那层身份，你进官府，自己就得脱层皮，别提伸冤了！”
季珠儿顿了一下，疑惑地看向她：“嫂子，你父亲不也是父母官吗？你怎么如此说？”
张洛儿心里咯噔一声，说漏嘴了……
不过她立马想到了借口：“就是因为我爹当官，我才打小就对官府的黑暗看的清清楚楚。”
反正是安歌的爹，又不是她的爹，她说两句坏话也没什么。
季珠儿张了张口，却无更多的话了。
她如今瞧着这位“大嫂”，不仅觉得奇怪，还觉得她挺讨厌的。
原本她已经打算振作起来去替小霜讨回公道了，结果现在被她说了一顿，她更觉得自己失贞是丑事，是自己的过错，是要死才能不被别人骂的。
季珠儿心里堵得难受，眼泪静静地落下，张洛儿瞧她这样，安慰道：“好珠儿，别哭了，你放心，嫂子不会让小霜就那般暴尸荒野的，嫂子明早就去寻人先把她的尸体运回来，再去给她买口上好的棺材，行不？”
季珠儿点点头，缓缓开口道：“嫂子，你去叫店家另外给你找一间房间吧，今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张洛儿也不想和她挤一张床上，点点头，又握了握她的手，关切道：“好，但你要答应嫂子，万万不能做傻事。嫂子明早过来看你。”
季珠儿冲她笑了一下，点点头道：“我会听嫂子的话的。”
她走后，季珠儿躺回床上，她到现在还无法接受这场悲剧，想要把这一切都当作一场噩梦，可身体到现在依然还在疼，她洗澡时把身体洗到快破皮可现在依然觉得脏……
不是梦……不是梦。
这样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面对景煜，而自己也无法替小霜伸冤，那她留在北城，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儿，季珠儿猛地坐起来，抹了把脸上未干的眼泪，悄悄起来收拾了两套衣物，打算趁夜离开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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