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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浊世仙途 > 第二百八十五章 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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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集的箭雨,从无尽的黑暗中如飞蝗无声无息地飞出,猛然坠落;尖利的破空声中,是一把把长枪遽然而来。这是死亡的狂风暴雨,冷酷无情地收割着一条条生命,一道道身影似被狂风刮倒的草,成片倒下。

    白武看得目眦欲裂,心胆俱寒。

    魏军为了不误伤友军,长枪和箭雨只是覆盖着南越水师的侧翼和后队,而前队被杨秀的三千魏军死死挡住,无法寸进,如此一来,溃败就从水师后队和侧翼开始,原本整齐的水师阵容,便如坍塌的土墙,一点点崩溃倒下。

    望着四周远远的并不靠近、只是投枪和射箭的魏军,白武全身骨冷颤抖,嘴里疯狂地吼着:“冲,冲出去!”

    “杀!”

    “……”

    前队的水师疯狂地前冲,这是唯一的生路,只有击垮前面的这支魏军,才可能逃出去。四周远远并不靠近的队伍,阵容整齐,层次分明,不用想也知道,但凡是箭阵,必然伴随有刀阵、枪阵,水师贸然分兵或者改方向冲杀,迎接他们的必是死亡,只有击溃眼前的敌人,才有一线生存的希望。

    唯一的希望仅仅是希望,注定变成绝望。

    三千人马,看似整体一个的方阵,其中却隐约分为中间和侧翼,外围长枪为林,密集分布,每突破一步,南越水师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且魏军整体的阵型不时一步步一排排轮换着后退,却始终保持着枪林在前。水师只能踏过一层一层战友的尸体前进。突破每一步,只要突破一步,迎接他们的便是刀光,刀光闪过,血肉横飞,鲜血飞溅。

    黑夜中,外围的火把如星如豆,闪烁着微弱的灯光,在死亡的窒息感中顽强地闪亮,见证着无情的杀戮。

    白武身边的人影纷纷倒下,气势如虹的水师,很快变得惊恐杂乱,杀声逐渐稀落。

    “投降,放下兵器……”

    “原地不动着,不杀……”

    战场外围的魏军齐声喊着,水师后队和侧翼,已经陆续有人放下了武器,只有前营听而不闻,依然顽强地冲杀着,不少水师士兵试图绕过魏军,企图冲出去,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排排箭雨,士兵们很快陷入了绝望。

    “大帅,怎么办?”白武身后,杨展紧张地高叫。

    身边听到此话的军士,纷纷看向白武。

    白武冷冷地怒视着杨展,吼道:“投降者,斩!为国捐躯,死得其所!杀!”说罢,挥剑往前走去。

    然而,四周忽然响起了整齐的声音。

    “白武死了,降者不杀!”

    “白武死了,降者不杀!”

    “……”

    白武、杨展等闻言愕然,面面相觑。

    白武反应过来,怒吼:“无耻!老子没死,杀!老子没死……”

    然而,远处的水师军士纷纷放下了兵器,只有白武身边的军士们,目光都投向了白武,愤怒有之,不甘有之,期盼有之,犹豫有之……

    杨展虽然身为军中文官,手里也握着一把剑,一会垂下,一会抬起,看向白武的目光中,含着渴求。

    白武苦笑着看了一眼杨展,眼睛里满是不甘,文官怕死如斯,白武却没有责备杨展之意,身为主帅,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

    环顾身边的亲卫,白武无言沉默片刻,道:“好好活下去!”言罢,横剑自刎!亲卫们皆跪下哭泣不已。

    更多的火光一一点亮,照亮整个战场,眼前的惨状深深地震撼了雷少轩的心。

    眼前是一片地狱修罗场:尸体一具具散落,有的堆叠在一起,浓稠的鲜血浮现在水面,不,这里已然变成血池一般的粘稠,许多尸体身上仍在汨汨地淌血,有的被长枪活活钉在了地上,有的身上插着箭,有的被刀砍断,有的尸体扭缠一起,辨不清是水师还是魏军,无数的残肢断臂四下散落……。

    一名军情小校,急匆匆向前单膝跪下行了个军礼,兴奋道:“禀报将军,死伤清点完毕,我军阵亡四百二十人,重伤一百三十人,敌军死尸两千三百七十具,俘虏一千八百人,约七百人逃逸……”

    “等等,敌军伤者呢?”雷少轩闻言,皱眉道。

    小校一愣,抬头看着雷少轩,脸色不自然道:“这……轻伤计入俘虏,重伤……重伤者大多已经死亡……”

    “混账!”雷少轩心里一颤,心里已然明白,多半手下军士又是将伤者杀死,胸口异常郁闷,怒道,“你们就不能不杀人……”

    话说一半愣住,杀俘不正是自己一路所为?再者,不杀人打什么仗?

    雷少轩心思沉重,强打精神,有些不耐烦道:“还有什么?”

    “还有一事禀报将军,”小校声音高了起来,“水师主帅白武自刎,水师中军参谋杨展被擒获。”

    雷少轩闻言精神一振,道:“太好了,你们立大功了!人在哪儿呢?看看去!”

    马少腾等众将领,兴奋地簇拥着雷少轩,随着小校来到一处高地。

    一具尸体旁,站着一位中等身材的灰衣文士,脸色煞白,身体簌簌发抖,看见众人簇拥着如此年轻的一位将领,惊恐的表情变为愕然,跪下低头道:“南越水师参谋杨展,见过将军。”

    “这便是水师主帅白武吗?他是如何死的?你是如何活下来的?”雷少轩逼视道。

    “回将军,此人正是白武!”杨展磕头呜咽道,“大帅自刎殉国,小人乃文士,素来胆小,大帅临死前令小人自行其事!”

    众人轰然而笑,胆小还能堂而皇之说出来,倒也是奇人。

    “将军,胆小的人留着没用,不如杀了他吧。”

    “就是,这种人在军中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

    哄笑冲淡了杀气,然而目睹军士杀俘的情形,闻言,杨展胆战心惊,惊恐万状。

    “闭嘴!”雷少轩喝道,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淡淡道:“你说他是白武,有何凭证?有凭证,可活;无凭证,死!”

    “有,有!有大帅的私印为凭。”杨展敏捷地起身,完全不像一个胆小的文士,倒像一个狡猾的小偷,然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的表情,迟疑片刻。

    “快点!找死吗?”小校有些不耐烦道,横刀指着杨展。

    众人目瞪口呆中,杨展从裆里掏出一方印信。

    所有俘虏都一一被搜身,却不料杨展还能藏着印信,这是自己的失职,小校不由勃然大怒,恨恨道:“这混蛋竟是如此狡猾,非打死你不可……”

    众人哄笑中,雷少轩不理会小校将杨展踹翻在地,拳打脚踢,仔细看着这方印信,印信写的是:白水涛涛,武镇中流。

    周洲点点头,道:“此印确实为白武私印,白武喜文,精于书画,时常邀请文人游于衡水品画饮酒,此印流传甚广,可惜一代儒将,死于自刎。”

    雷少轩点点头,这确实能证明死者为白武,身为堂堂主帅,绝不可能丢下私印。

    雷少轩抬头看了一眼杨展,杨展正鼻青脸肿歪躺地上,身为水师高级军官,小校倒也不敢杀之。

    雷少轩忍着笑,冷哼道:“要想活,这私印可不够,我军孤军深入,粮草供给困难,绝不浪费粮食,养无用、无功劳之人。”

    杨展捂着脸,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马少腾一旁不耐烦道:“无功劳又无用,如此胆小的军中文人,留着何用?杀了吧,算是给白武殉葬!”

    “有用,有大用!”杨展再不犹豫,赶紧站起,走到一处靠近水边的草丛之中,拿出一物,递给雷少轩。

    “这是什么?”雷少轩有些惊奇。

    “南越水师大印!”杨展哭丧着脸,几乎掉下了眼泪。

    雷少轩闻言脸色大变,一把抓过来,仔细看了砍,激动地颤声道:“太好了!好你个狡猾的参谋,胆小如鼠,保命之计倒是高明,有此物可保你性命,哈哈哈,让他单独关押,不必过于为难他。”

    没有人比雷少轩更明白水师大印意味着什么,毕竟这里都是军人。

    水师行辕为衡河地区最高的军事机构,南越边境沿途所有驻军,几乎都是围绕着以水师为中心展开,水师行辕不仅可以掌军,战时还可以临时节制地方衙门,乃是衡河沿岸地区最高军政权力机构。

    有了水师大印,加上缴获的水师军旗,毒刺部队可以号令沿途南越一切驻军及地方官府,且谁也不敢质疑,毕竟水师大印代表的是水师行辕,白武私印代表的是白武,只要封锁白武死亡的消息,那么这两方印就意味着掌握了衡河沿岸军政大权。

    “将军,咱们这支部队,注定要冒充南越之军。”马少腾醒悟,轻笑道,“不,不是冒充,咱们就是南越水师。”

    “对,谁敢不服从命令,老子代表白大帅直接砍了他的头!”杨秀兴奋道。

    “小白脸冒充南越军上了瘾是吧?”马涛不满道,“砍头有啥意思?先让他们好酒好肉端上来,再给将军来几位美女陪酒,整天提心吊胆,先放松放松……”

    “闭嘴!”雷少轩对周洲沉声道,“即刻拟文书,盖上水师大印,令沿途各官府衙门征调粮食,除赈灾外的一切富余粮食,都要即刻送往那兰粮仓旧址作为水师军粮,派人巡查,发现懈怠或者仓有余粮而不送者,一律军法处置。”

    马少腾闻言,犹豫道:“如果不指定军粮数目,地方官府可就有借口百般推诿抵赖。”

    周洲目光一闪,恍然道:“将军,你的本意并非是军粮,而是逼迫地方官府征粮,借官府之手赈灾?”

    “什么意思?”杨秀迷惑不解问道。

    周洲叹道:“地方官员多奸诈狡猾,如果指定军粮数目,迫于军法,他们会横征暴敛,哪里顾百姓死活?如今军法逼他们征粮,他们必然借机征粮,但是相比送军粮,赈灾更加容易且能博取民声、官声,于是由于不指定军粮数目,他们就会敷衍了事,只送些军粮到指定地点,大多粮食会被他们用在赈灾上,因为这样也能有所交代,且仓有余粮不送者会被处置,因此他们定会将仓中余粮尽快用于赈灾。”

    众人听罢目瞪口呆,小小一个命令竟然含有如此弯弯窍,不由令人慨叹。

    “娘啊,这些官员也太奸诈了吧?还好,有将军对付他们。”

    “也不看看,咱将军可是国子监高才!对付他们还不就是小菜一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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