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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说得清……
却见珲江区域，僵持形势下，警摩开道，几辆黑色奥迪呼啸而来。
最后头那辆，车厢里头，那位老者，双鬓染雪，眸色闪烁中，神情有些黯淡。
苍老！
憔悴！
似乎是某种气机被抽空了一般……
但很快的，老者强大精神，如同空中打着旋儿的枯叶，落地前，也得在这天地之间，舞动一番。
站着死，也不会跪着活！
实际上，他这一生，只跪过两次，王天之前，他曾跪过王沧澜……
那时候，彼此，还不是结为异性兄弟……
且当时的吴老九，不过是在闽州一带，稍微打出点名堂的小人物罢了。
如果没有王沧澜出手，当时还在闽派底层混着的吴老九，必然陨落！
救命之恩在前，兄弟情义在后！
所以，吴老九对待王沧澜，不仅仅只是兄弟情谊这么简单，而是一种此情感之外，还有一层再造之恩的渊源……
人生在世，人情最是难还！
他吴老九，乃重情重义之辈！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是来还债的，又或者，在他看来，也该是做个了断了……
凡事不可能完美！
能将王起栽培到现在这个地步，在吴老九看来，已经是死而无憾！
这种巨头人物，在十几年的岁月里头，怎可能没有安排，答案是肯定的。
也就是说，从他决定踏回祖国之前，在他决定栽培辅佐沧澜这个血脉之前，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所谓的安排，当然是指他的子孙血脉……
未必一定要有什么作为，平平凡凡地在海外繁衍下去，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且就算不是因为王起，只说他吴老九壮大闽派这么多年，必然是树敌无数，安排好家人，这是最基本的操作。
这，也是为何王起接触吴老九之后，鲜少听吴老九提及家人之类的话题。
江湖中人，再如何威风八面，再如何威望盖天，始终是有一种天然的危机感。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当然，这个道理，放在任何有竞争的行业乃至势力层面，都是行得通。
所以，这时候赶到珲鸾城的吴老九，本身就没有抱着再走出这座城的想法。
一丝都没有！
走不出去，意味着永远留在这座城……
于吴老九的心思里头，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闽派，毕竟是他一路经营强盛壮大起来的，如今面临要瓦解的局面，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他身为闽派的前顶尖龙头人物，必须得有个交代！
做事，有头有尾！
人，总是要往前看！
王起，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他吴老九，在这世间活的年头，算是够了……
人都是怕死的，但那得分情况，否则这世上，就没有死士这个说法……
此刻的吴老九，俨然是个死士！
悲壮的死士！
他有很多话，想要跟闽派那些亲信人物说，且他路程之中，有这个时间，但最终，他还是打住了这个念头。
既然决定已经做出，何必再画蛇添足？！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完美的！
谁敢保证行事能面面俱到？
不能！
如果真的可行，他吴老九，也没必要在王家书房中“委曲求全”，没必要出现在珲鸾城区域，赴死！
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吴老九当然清楚！
闽派这些精英能量，为何不能有个更好的结局，譬如，活着离开珲鸾城……
可现在，机会已经错过了……
吴老九尽管希望如此，但他知道，以王天的行事手段，如果他吴老九不作出这个决定，不付出这等代价，也许，就连小起，也得陪葬在炮火之中，尸骨无存……
说到底，他吴老九，根本不会眼睁睁看着闽派覆灭，但眼下，他只能这般选择，毕竟，如果小起还活着，闽派的魂，就还在！
短暂的覆灭之后，兴许等来的，是重生！
这，只是吴老九的愿景，也是他唯一对王起还抱有期待的地方……
当然，他也清楚，所谓的瓦解覆灭，后头不可能真的是闽派人员，全部得肃清，不过是以其它形式消失匿迹，又或者，只是大大削弱，不再具备如今的强盛罢了。
王天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心绪一手，前头的警车警摩已经停下，吴老九所在的奥迪，也已经是进入了封锁圈。
放眼过去，空旷大地，浑江区域，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而随着这道身影踏出奥迪，云空之上，江岸区域，乃至整个封锁圈，无数人皆是屏住呼吸。
哪怕是丁俊武这种事先得到消息命令者，也是不敢怠慢，面色微微紧张，如临大敌！
老师是跟他交待了什么，但谁敢保证这个巨枭人物，会不会在这种形势之下，作出什么“倒戈”举动？
一旦如此，且闽派这些“残兵败将”侥幸突围，踏入古沉山，那么他丁俊武将会大大的失职！
这意味着什么，丁俊武很是清楚。
无论他丁俊武现在何等的身居要职，何等地挥手便呼风唤雨，在老师面前，什么都不是！
就是这么简单暴力！
师者，当敬如神！不仅仅只是虚浮的师威，而是老师掌控的滔天能量……
“你们听着，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开火！否则按军规处置！”
直升机上，丁俊武调整了下呼吸，朝着通讯设备，下了死命令！
这种关键时刻，丁俊武不希望出现任何的闪失……
而此时，那老者已经在随从人员的帮助下，踏上了这片江滩硬地。
没有任何迟疑，眸色坚毅，已朝王起跟沈鸣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这短短上百米路程，这么近，那么远……
“九爷！”
“九爷！”
“干爹！”
“这位就是吴老九吴先生？”
闽派众人所在的区域，齐声高喝，士气暴涨，便是徐锋在内，都是受到了极大的感染。
吴老九驻足！
心念蜿蜒狂猛！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犹豫，有些懊悔，甚至自问！
这个选择，真的是对的吗，又或者，自己终究还是私心太重了？
沈敏，已然算是他的学生，得力干将！
闽州分区的那几位话事人，也曾跟他有着很深的私交……
这些熟悉的面孔，这些跟他吴老九有过很深交集的人，这些闽派的功臣老人……
就因为小起一人，就得全部留在这座城？！
吴老九不自觉的仰头，想要长叹，想要排解着心中的沉郁，可终究是被一个念头给压制下来。
诚然，这次的代价确实大，却是惨重无比。
可是，不管怎么说，小起现在是闽派龙头人物，不管闽派内部，是否所有重量级人物，都心服口服小起，龙头一位，早已确立！
也就是说，龙头二字，不仅仅只是一种象征……
想到这，吴老九多多少少是有种释然感，脚步再踏，目扫前方，颌首，坚忍。
人，总是要向前看！
派系，总是要有个核心人物！
此人不倒下，闽派就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完蛋！
吴老九行来，微笑，两鬓雪发，似乎又添了不少。
他只是跟沈鸣等人点头致意了一番，目光再度扫向那仅剩的三百闽派精英。
“我吴老九愧对诸位兄弟！”
这一句，这一眼，峥嵘！悲壮！沧桑！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旋即齐声爆喝。
“九爷！”
“九爷！”
沈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吴老九已经摆摆手，压下闽派三百精英的高喝声。
旋即，吴老九目光落在王起身上。
“小起，过来！”
王起眸色一动，大步行来。
可还不等王起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吴老九伸手一指。
指的，正是那片江滩，焦土……
伏尸无数！
这些永远留在这里的闽派弟兄们，甚至有些是领命而来，也许当时正跟恋人漫步，正跟家人聚餐，正跟友人聚会……
也许，来不及吻别恋人！
也许，来不及跟家人说声再见！
也许，来不及跟友人道一声别！
且能被调动的人员，都是在各自分区，有着一定地位，身手能耐过人者，无一是泛泛之辈。
王起心沉！
但不及吴老九悲戚悲壮……
毕竟，吴老九当下，比起王起等人，要对整个形势，更为了解！
“小起，他们活着的时候，你是龙头，应当对你敬畏，这是理所当然！但现在，他们为我闽派战死，都是我闽派的大好男儿……身为龙头，你且代表整个闽派做点什么吧……”
王起闻言，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吴老九平和开口，吐出两字。
“跪下！”
全场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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