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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蛙祸》三、可怕的奶奶
苗阳的家的房子是一排平房，旧旧的，屋前屋后都种着一些绿油油的菜秧子，很是喜人。
进了屋，刚把行李放好，苗阳又嚷嚷着要找奶奶。可几间大大小小的房间都翻遍了，甚至连地窖也下去看了，就是看不到奶奶的影儿。
“苗阳，你死了这条心吧。”苗妈妈在屋前，一面拔着菜，一面说，“奶奶被隔离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不可能找到她的！”
“奶奶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她一个人要怎么照顾自己？”苗阳有些急了，“妈妈，你太可恶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奶奶？刚才那个哥哥的老婆也得了病，他还对她不离不弃的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苗妈妈的眼睛里几乎喷出了火，“你的意思是我抛弃了奶奶吗？”
“阿姨，苗阳，大家都少说两句嘛。”陆翔赶紧出来做中间调解人，“苗阳，我觉得你一定是误会阿姨了，阿姨不让你去看奶奶，是怕你也传染上怪病啊！”
“我知道。”苗阳的语气软了下来，两滴透亮的泪珠从他的眼里流了出来，“可是，我很想奶奶，很想很想她……”
“子女都是父母上辈子欠下的债哟！”苗妈妈忽然颓然地叹口气，“算了，你去看奶奶吧，可是，只许这一次，下不为例啊！”
这一番纠缠争辩过后，苗妈妈留在家里张罗饭菜，而苗阳则迫不及待地带着陆翔去看奶奶了。
绕过几条田间小径，苗阳和陆翔远远地便看见田地之间一个低矮破旧的草棚。它的顶上有个缺口，风呼呼地灌进去，看上去特别凄凉，就像是海中的一个孤岛。
“奶奶，奶奶！”已经走近的苗阳对着草屋大喊大叫起来。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婆从草棚子里走了出来，她的背驼着，手脚**，都变成了青蛙脚一样的蹼，小腿上甚至有绿色的诡异花斑。她的眼珠子瞪得老圆，双颊鼓起，嘴里发出了“呱呱”的叫声。
“奶奶！”苗阳激动地扑了上去，谁知，变成“蛙怪”的奶奶一挥手，便给了他一个大耳瓜子。
“奶奶，我是苗阳啊，我回来看你了！”苗阳很受伤地捂着发红的脸颊，眼里又有了泪水，“我是你最爱的阳阳啊，你连我都不认识了么？”
奶奶的身体不动了，眼里有了几分莫名的光，但这样安静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她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地朝苗阳踢了一脚。
“奶奶！”苗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奶奶的眼睛里完全没了往日的慈爱和和蔼，这双异变的眼睛里全是凶残和狠毒。
“苗阳，老人家可能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此地不宜久留啊！”陆翔见状，拉起苗阳的手就跑。
“不可能的，奶奶不会这样的！”苗阳甩开陆翔的手，朝奶奶走了一步。
奶奶扬起手，凶蛮地朝他追了过来，他这才接受了严酷的现实，撒开步子跑开了。一直跑了将近二十米远，奶奶才放过他和陆翔，像青蛙一样一跳一跳地进了草棚。
苗阳不愿意离去，只是面色哀伤地呆呆地看着草棚里那个似人似蛙，非人非蛙的身影。那个身影拿起一块冷硬的白白的东西，三口两口塞进了嘴里，似乎是馒头一类的食物。她的脚边有一个很大的盆子，里面波光粼粼的，她吃完馒头，蹲下身子，将脸埋在里面，悉悉索索地喝了几口水。
“天啊，这些天，奶奶就是靠馒头和冷水为生的吗？”陆翔有些心疼地叫起来，一回头，却看到苗阳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啊！
回到家，饭菜已经做好了——自家种的青菜，烧腊肉，苗妈妈还热情地杀了一只鸡。
可惜的是，陆翔和苗阳都没什么胃口。
“奶奶一定很久没吃到热乎乎的饭菜了吧？”苗阳红着眼眶说“她连我都不认识了，还打我，要不是我和陆翔跑得快，一定……”
“唉，所以我当初死活不让你去看她啊！”苗妈妈的鼻子一酸，眼圈也红了，“那些馒头，水，都是我乘着半夜她熟睡之后偷偷送去的。她醒着的时候，我送去的饭菜都被她掀翻了，有一次，我还差点被她掐死。苗阳，你要知道，现在的奶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奶奶了。你要接受这个现实！”
苗阳乖巧地点点头。
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两个小时的山路和探望奶奶，这一系列事件接踵而来，把陆翔搞得疲惫不堪。吃完饭没一会儿，他就倒在客房的床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太阳西斜，黄昏的日光给这个看似宁静的小村子渡了一层昏黄的光晕。
陆翔站在大门口，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个身影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地走来，他身上的衣服沾上了泥土，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印子。这个人，不是苗阳是谁？
“我妈妈呢？”他有些贼头贼脑地问。
“阿姨去地里忙活了，一会儿就回。”陆翔皱着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苗阳不说话，只是窜进了屋子里，很快地换了身干净衣服，又往脸上抹了点药膏。
“你是不是又去看奶奶了？”陆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苗阳没有回答，可他心虚的眼神出卖了他。
“阿姨不是不让你去了么？中午的时候，你还答应的好好的呢，你不能说话不算话。”陆翔有些紧张，“万一你被奶奶弄伤了，那该怎么办？要是阿姨发现了，那——”
“只要你不说，我妈不会发现的。”苗阳轻轻打断陆翔的话，“奶奶太可怜了，无论如何，我也想给她送点饭菜，可是……”
他欲言又止，表情痛苦。陆翔叹了口气，说：“奶奶还是不认识你，不领情，对吧？你脸上的伤，也是她弄的？”
“我相信奶奶一定是无意的。”苗阳的话里有着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信心，“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算是败给你了。”陆翔无奈地摇摇头，“以后，你要是再去给奶奶送东西，一定要算我一个，这样也有个照应。”
“苗阳，家里的苹果呢，怎么一个都没了？”苗妈妈端着空空的簸箕，一脸的愠色。
苗阳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陆翔赶紧跳出来，惭愧地说：“阿姨，不好意思啊，刚才我饿了，就把苹果吃了，嘿嘿……”
苗妈妈尴尬地笑了：“没关系的，几个苹果而已……不过，一下子吃了8个苹果，你的胃口，还真是不一般呢……
苗阳偷偷地向陆翔传递着感激的眼神，这个陆翔，真是牛，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其实那几个苹果，是他偷了，给奶奶送去的。虽然奶奶当着他的面把苹果扔得到处都是，不过他心里侥幸地想，或许等他和陆翔离开之后，奶奶会捡起地上的苹果，吃掉。
“对了，有一件事儿差点忘了跟你们说了。”苗妈妈犯难地说，“刚才，村长下达了政府的一个死命令：从现在开始，村民不许再外出，踏出这个村子一步了！说是怕把这怪病传播出去……苗阳啊，这可如何是好？陆翔，你的功课不要紧吧？”
“陆翔，我倒是没什么。可你，我真不该把你绕进来。”苗阳很愧疚。
“没关系的，功课回去后补上就好了，就是多跟易露解释一番了，我就当做放长假好了，平时可难得这么清闲呢。等大家的病好了，这命令自然会撤销的。”陆翔似乎蛮不在乎。
“你觉得这‘蛙变’的怪病能医好吗？”苗妈妈很是担忧，语气里一点信心都没有，“村里又有好几个人被传染了。就连村医刘义的儿子也被感染了，成了一只‘小蛙’。”
“刘叔叔也拿这病没辙吗？”苗阳的声音里有一丝绝望，“他可是村子里唯一的医生，医术高明，以前，村尾的张叔被‘五步倒’咬了，七窍都流血了，不也被他给捡回了一条命么？”
“唉，是啊！大家都把病人往刘家送。”苗妈妈抹了把泪，“可他也拿这个病没法子啊。有些人说，就是因为大家频频出没于他家，所以这怪病才会四散蔓延的。”
“可怜的刘叔，为了给村民们治病，把自己的儿子都搭进去了。”苗阳感慨不已，“妈妈，我想去看看他。”
苗妈妈点点头：“去吧，你小时候，生病发烧啥的，可都是刘叔给你治的啊。他看我们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还常减免我们的药费。你把我新摘的几个水果也给他拿去吧！”
在这样相对闭塞的小山村里，人们习惯用自己家种的蔬菜瓜果送人，表达自己的心意。陆翔不由地想到了城里人送礼，动辄上千上万，那些包装精致，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的东西，就真的好过这些充沛着温暖情义的小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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