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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休息了。”孟?冷着脸。
“才用完早饭你就休息？你是猪精吗你？”于无思趁孟?不备，一个闪身就溜进屋内。屋内倒是整洁干净，就是冷清了些，和孟?性子挺像的。于无思环视了一圈，见榻上安安稳稳卧了只小狐狸，二话不说，拎起来就丢到屋外去了。
小狐狸还来不及反应，刚醒来就在门外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欲敲门，却被一旁
听墙角的大桃捉进自己屋内。
“嘘，别吵。看戏呢！”
状况外的小狐狸：？？？
于无思将桌上给秦桓准备的包子挪到一边，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睡地上不就行了？干嘛还睡塌上？”于无思睨着孟?，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
“问你话呢！”见孟?脸色变了又变，沉默不语，于无思又起了坏心思，将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你这儿就一张床，还睡两个妖，不挤的慌？怪不得当时非要把小胡要了去，原来是看上人家小胡了……你还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故人，跟我都没有同过床……”于无思越说越来劲儿，委屈巴巴的跟个怨妇一样，末了还装模作样地抹了两把眼泪。
“睡个神仙更睡不下了。”孟?早就被眼前这人磨得没了脾气，也算能应对自如了。
“你……”孟?要不就不出声，一说话总能将于无思一军。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孟?倒了两杯茶，却看都没看一眼面前的人。
“……”这次换于无思沉默不语了。孟?也不着急，慢慢喝着茶，等于无思自己开口。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于无思终是败下阵来，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
师父刚仙逝的那百年里，于无思日日沉溺酒色。烟柳之地都去遍了，坊间都知道有个俊俏公子好生奇怪，出手阔绰，却只喝酒。再俊美的头牌都坐怀不乱，只邀美人共饮，醉倒在温柔乡里就作罢。
好事之徒随着于无思上山，便得知了醉千年。一时间闻讯而来的姑娘小姐们都快将门槛踏平了，可没有一个人见过真人。所以每日院子里总会落下各式各样的物什，绣鞋、手帕都是常物，更有甚者还留下青丝和贴身衣物。每次看着满院子的凌乱不堪，于无思总要被桃花妖们嘲笑个彻彻底底。
于无思吃了教训，将醉千年四周设了结界。数百年过去，这段传奇才逐渐被历史隐去。
听完解释之后，孟?脸色仍旧没好到哪里去，一杯茶也未饮尽，慢慢冷去。
“就是这样，我什么也没做。”于无思小心翼翼观察着孟?的脸色，就差伸出三根手指对天起誓了。
说来也怪，在孟?跟前，于无思根本说不出假话。偶尔调笑几句，也能被反将一军，倒是自己落了个尴尬境地，进退两难。孟?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轻轻浅浅的，看似什么都没有装进去，实则通透的紧，感觉总能将人一眼看透。于无思觉得自己瞒不了他，也不想瞒他。
“孟?，你可心悦我？”于无思脑海中突然闪过自己刚刚才说过的话，命数有尽，当及时行乐。
仔细说来，孟?之于于无思，同那些姑娘们并无不同。若是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抵是多了一层旧友的身份罢了。一副好皮相，一个自己还算得上喜欢的性子，对于无思来说就够了。于无思不傻，孟?总是时时刻刻跟随自己的目光他也并非没有觉察到，既然两人都有意，就莫要辜负了这大好春光了。
“我也心悦你，不如……”于无思丝毫没有给孟?思考的机会，忙不迭地接着开口。
“是哪种？”
“？”
“是哪种心悦？”
“于公子对在下，是哪种心悦呢？”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人，此刻孟?的话竟和那人一模一样。同那时一样，于无思怔住了。只是后来，于无思对她说的那句“当然是及时行乐的心悦了”，此刻却无法对着面前人说出了。
因为，此刻眼前人，一贯清冷的双眸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今日是最后之期了，小桃自然要寻去温让府上道别。
还未踏进园子，小桃便听到了一段悠扬的曲调。白衣公子一如初见，立于葱郁树下。沐浴在纯春色暖阳之中，偶有微风掀起衣角，温润如玉。
“阿让！原来你会吹笛子，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一曲终了，小桃两步蹦到温让跟前。
“你怎么来啦！”似乎是没料到小桃在听，温让有些羞赧，不着痕迹地将笛子收到身侧，微微红了耳尖。
“我来看阿让最后一眼啊~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思及别离，小桃仍有些落寞。
温让轻轻抬手，想摸摸小桃的头以示安慰。抬手之时，手指若有似无的擦过小桃的耳廓，一下子让小桃红了脸。
“没关系，我等你回来。”
温让手心里传来的热度比春日的阳光更加温暖，似乎自头顶一贯而通，漫进心口。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倒是小桃先岔开话题，从袖中取出一枝桃花。
“我看你这园子里什么都有，却独独缺了桃花，总感觉少了春意。喏，给你！”
“那在下就多谢小桃姑娘了。说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小桃你虽没有见过夏日的菡萏，可你总是能知道春日的桃花。而我自患上眼疾之后，这些都是记忆中的事了……罢了，不提这些旧事。”许是离别的伤感，温让也意外地多说了几句。
“阿让，若是你能看见，你最想看什么呢？”鬼使神差地，小桃伸出手轻轻抚上温让眼上的白绸。
“……习惯了倒也没什么，你这样突然发问，我也想不出。”温让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回答。手却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桃枝。
“礼尚往来。这只玉笛就送给你留作纪念吧。”
“嗯！阿让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于无思一行的车马已经离开了，温让还立在园子里久久回不过神来。园子里似乎还有小桃的气息，温让轻轻嗅过那截桃枝，馨香宜人。
遇着你之前，确实没什么。但遇着你之后，我最想看到的，是你。
这番话温让却说不出口。自看不见以来，头一次的，如此憎恶自己的眼疾。温让有些懊恼地扯下白绸，想起小桃曾轻轻抚过，又默默地系上。
若是自己看得见，是否就能有足够的勇气请这小姑娘留下来？
回家之后气氛一度十分诡异。
于哥哥和孟哥哥好像闹矛盾了，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孟哥哥倒是每天做饭，可这饭也是越来越难吃。于哥哥也一言不发地换了个大房子，规定一人一个房间。
这可愁坏了小狐狸。
今儿去逗逗这个，明儿去哄哄那个，使尽浑身解数，收效甚微。只得日日蹲在桃花树下，和树上的桃花姐姐们聊天。
“好姐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小狐狸愁眉苦脸，捡了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
“噗，你可别操心了。小两口闹个别扭，过几天就好啦~”大桃笑得花枝乱颤。
“真的吗真的吗？我可从没见过小无思这样！”
“可是这孟公子真是长得标致，举世无双~”
“哈哈妹妹你可收收心，这孟公子有主啦！”
一树花妖们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却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的建议。小狐狸叹了口气，接着发愁。
二人自那日没有回答的问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多言一句。于无思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孟?又是个闷葫芦，日日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连点头之交也不如，着实让于无思难受。想起那日孟?眼中满溢的哀伤，于无思更是像堵了一口气在胸口，闷着更难受了。
某日夜里，忽又梦到那姑娘了。那姑娘是万花楼的头牌，于无思烂醉于温柔乡时曾说过心悦于她。
那姑娘弹着琴，温婉地笑着“那于公子对在下，是哪种心悦呢？”
同那些莺莺燕燕不同，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不为所动。
“当然是及时行乐的那种心悦。”于无思一怔，随即粲然一笑，盏中早已空了。
姑娘没再说话，轻轻拨弦，一曲越人歌倾泻而出。
“这种，便不算心悦。”
想起来了，那日姑娘说的。于无思怅然睁开双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唯有那凄然的月光透过窗户散在案上，连带那张画着孟?的纸都泛起了微弱的光。
那我对你，是哪种心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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