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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三人行,必有醋坛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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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天已经大亮,在树上蹲了许久的遇安腿都麻了。他从树上快速滑下来,四处张望着,好像在期待什么。

    “小遇安,别担心你师兄了。来,过来扶师父一把。师父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师父慢悠悠地从树上下来,走路蹒跚,手伸向遇安的同时感觉身体摇摇晃晃像下一秒就要跌倒。

    遇安还没上前,柳琴南倒是先跑了过来扶住了师父。“师父,来您坐。”柳琴南扶着师父依着树坐了下来。她这几日已经知道了当年是师父把麒蓝从疫病村里捡回来抚养长大,心里对于这个颇通医术的老人家也是佩服的很。

    遇安一直在原地走来走去,反倒是柳琴南提醒他才想起来要去把昨日落在那里的东西找回来。

    背了背篓回来以后,遇安就一直颓然地坐在树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小遇安诶,来给师父捶捶腿。”师父伸手招着遇安,同时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呸呸,麒蓝肯定又偷喝我的酒了,一股子水味。”

    “师父,你就一点都不担心麒蓝吗?”遇安问着,正在烧火做饭的柳琴南也抬了头,半晌都不见麒蓝人影,她自然也是担心的。

    “嗨,这你不用担心。麒蓝从小在这山里长大,他自然是能找到回来的路。”师父又喝了一口酒,随即闭目养神起来。

    “可是……我们真的不去找找他吗?”遇安又问,师父闭着眼睛一副听不见的样子。

    “师父师父。”遇安索性上手摇起了师父的肩膀。

    “诶诶诶,行了。看来我这把老骨头又不能休息了,走吧我陪你们去找找。”师父睁开了眼,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站起来。

    “好师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遇安高兴地背起背篓就要走。

    “诶诶,遇安呐。你把背篓里面麒蓝的衣服拿出来一件,对就拿那件淡蓝色的吧。把它撕成布条!”师父吩咐着。

    “啊?师父。那可是麒蓝最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而且他一共出来就带了那么几件衣服,我怕他回来揍我。”遇安缩着脑袋回答说。

    “什么揍不揍的。我们总要给他留下点记号,万一他回来找我们,也有个方向。你看看他的衣服不是黑就是绿,在这山里根本不显眼,就这件淡蓝色还稍微好一点。”师父说着就朝昨天麒蓝去的方向走去。

    “诶诶,师父你等等我!”

    ……

    麒蓝本来被掉下来的无数黑虫子吓得不轻,此时头顶突然有伞挡住飞来的虫子,心里一下放松下来。一看到打伞的人,更是莫名的精神松懈,丝毫没有先前害怕的样子。

    “麒蓝哥哥。”面前这个身穿明黄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的华丽衣裳的少年,脸带笑容的少年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少年戳了戳麒蓝的腰,故作委屈地说:“怎么?我来帮你你不高兴吗?为什么垮着一张脸?来来来,对小遇安笑一下。”说着少年就伸出修长的食指去戳麒蓝的脸。

    少年的手指冰冰的,戳在麒蓝脸上冷不丁让他打了一个寒颤,麒蓝一下子就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

    “麒蓝哥哥,你别走啊。我给你撑伞不好吗?”少年追了上来,步子走得急,一下子跌在麒蓝怀里。“哎呀,还好哥哥你在。”

    “你不是遇安。”麒蓝冷冷地回答。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是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呢?”少年笑了笑,他摸了摸身上的袍子,“麒蓝哥哥不喜欢我穿这样的吗?那么这件怎么样?”

    转瞬间少年就换了一身衣衫,雪白的薄纱外衫,里面一条桃红色的抹胸,竟然是一套女子的衣服。少年别别扭扭的拉扯着身上的衣服,好像想要脱下来,又想要穿好。

    麒蓝皱了皱眉,往后快速地退了几步。此时从他进城已有一个时辰,若是在外面天应该已经大亮了。师父、遇安还有那位柳姑娘应该在等着他回去吧。想到这里,麒蓝又快速地往后退去。

    “麒蓝哥哥,你别走啊。我们留在这里不行吗?这里只有我们,可以做一对快活神仙。”少年拉扯着裙装跟了上来,不知道为什么麒蓝总觉得少年的脸扭曲着,好像随时都会散掉的样子。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麒蓝面色一沉,更加快速地往后退。

    “麒蓝哥哥,你要是真的不知道,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少年跑到麒蓝面前,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着,脸上是天真无邪的笑容。但这笑容在麒蓝看来,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嘴上不答话,麒蓝只自顾自地往后退。此时麒蓝退到了一个拐角的地方,他回头看时身后的城门已经依稀可见。“太好了,要出去了。”麒蓝心里默念着。

    “麒蓝,麒蓝救我。”身前传来的呼救声让麒蓝步履一滞。转头回来时,那位少年正被几个彪形大汉压着按在地下。那几人手拿长矛、砍刀,正准备把地上的少年绑起来。

    少年声带哭腔,眼睛里全是泪水,抬头看着麒蓝。“麒蓝,麒蓝救我!”

    麒蓝往后退的步子停了停,虽然自己知道眼前的少年不是遇安,可是那张脸却是一模一样,连害怕、惊恐的表情也一模一样。

    麒蓝下意识就想冲上去保护他,但意识却在告诉自己那不是遇安。

    此时少年在几个大汉的拉扯下,方才的女人的衣裙已经褪了一半,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周围雾气很浓,可是麒蓝却觉得皮肤上反出来的光是那么刺眼,让人无法避开。

    眼看着女人的衣裙就要被扯掉,突然少年身上又换上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衫。那是麒蓝最近很喜欢的一件衣服,遇安不知道为什么也想要。每每换衣服时遇安都把这件先穿了去,过个半日才还回来。

    麒蓝眼前的少年,就这样在桃红色女裙和淡蓝色长衫只见来回转换。唯一相同的是那带着泪光的眼神和呜咽的声音。

    “麒蓝哥哥,救我!”

    “你们放开他!”麒蓝大喝一声,同时就要往前冲。在脚迈出去的一刹那,他的理智战胜了冲动,他又硬生生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些大汉似乎在说话,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充斥着麒蓝的耳朵。麒蓝想要不听,可是越往后退去声音就越大。

    还有几十步就到城门口了,麒蓝咬着牙。此时若是站在他旁边,能听到他后槽牙磨得嘎吱作响。

    “不是遇安,不是遇安。”他心里默念着。

    终于,离城门口还有十几步的时候,少年的衣衫终于全数散开了。紧接着就是更让麒蓝恶心的污言秽语和少年的哭喊声。

    “麒蓝,麒蓝哥哥。”

    麒蓝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的五官搅在一起,他的五感也乱成了一团。就在他迈出城门的最后一步的时候,突然有一双小手环住了麒蓝的脖子。麒蓝猛地睁眼,发现是衣冠整齐、穿着黑袍的遇安,或者说是长着遇安的脸的……

    少年揽紧了他的脖子,轻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麒蓝,我们还会再见的。”

    麒蓝被这一举动震惊到了,正准备伸手抓住他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少年没有给麒蓝反应的机会,下一秒他就把麒蓝推出了城门。

    “啊!!!”失重的感觉传来,麒蓝只觉得自己头充血、脚发麻,眼前的东西转起了圈圈,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

    麒蓝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枕在一包衣服上,身上盖着那件淡蓝色的长衫。面前燃烧着篝火,遇安正蹲在篝火旁发呆,师父不知道去哪里了,柳姑娘好像在煮菜。

    “麒蓝大哥,你醒啦?”柳姑娘最先发现他睁眼,很快就端着一碗热水跑到了麒蓝面前。“快喝点水吧,你应该很久都没喝水了。”

    遇安听见麒蓝醒来也转了过来,只是站在柳姑娘的身后睁着大眼睛看着,没有上前。

    麒蓝完全醒转过来坐起身时,师父才回来。他本想告诉师父之前发生的事,可是又担心那个怪人说的话真的应验,所以一时间进退两难。

    同时让他很奇怪的是,往日他出远门,即使是半日未见,遇安也会很热情的上来问东问西,可是今天的遇安却闷闷的,坐的也很远。

    “师父,师父。”麒蓝慢慢地挪到正在烤火的师父身边,“遇安是怎么了?”

    “你啊……”

    听师父唠唠叨叨讲了半天麒蓝才明白,他们三人天亮之后从树上下来。遇安非要带着大家去找麒蓝,一路上又不愿意把麒蓝的衣服撕了当成记号,拿出来以后就一直抱在怀里。至于记号,最后是遇安撕了自己的一件里衣绑的。

    三个人顺着昨天大概的方向寻了过去,还好那头狗熊行走时脚印颇深,这才跟上踪迹。三个人沿着脚印左拐右拐,沿着山绕了许久。终于,把脚印跟丢了。

    遇安不死心,又弯着腰找了很久。最后在麒蓝昨天躲得那棵树下找到了麒蓝的一只鞋和一点血迹。当时遇安就哭出了声,据师父所说,遇安哭的超级惨。

    然后遇安边哭边抹眼泪,成功地就掉进了麒蓝掉下去的洞。

    发现麒蓝的时候,他正在洞底昏迷不醒,眼看就是摔下来磕晕了的样子。遇安不哭了,高兴地又喊又叫。喊来了师父,师父又带着柳姑娘,三个人七手八脚才把麒蓝从洞里弄出去。

    故事说到这里的时候,师父看了一眼蹲在火边闷闷不乐的遇安,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柳姑娘。

    “小遇安把你举起来以后自己才慢慢往外爬,爬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

    “看见什么?师父你倒是说啊!别卖关子。”麒蓝焦急地问着。

    “看见你一把就把柳姑娘搂进了怀里。”师父讪讪的笑着,篝火把他的脸映的格外的红。

    “我抱柳姑娘?这不可能啊,我不是摔晕了吗?”麒蓝喊出声,柳姑娘和遇安同时转过头来看着他。不过此时前者是红了脸羞怯的笑着,后者则是翻了一个白眼。麒蓝马上收了声,小声地说:“师父你没搞错吧?我明明……”麒蓝印象里,晕过去以后就没了意识……

    “你还说呢,那种一个人高的坑你也能掉进去摔晕。往日的那些功夫我都白教你了。”师父说着还气哼哼的皱了皱鼻子。

    “我……”没等麒蓝辩驳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来。

    “麒蓝,我们去抓兔子。我没吃饱!”遇安说完就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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