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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恐惧跟被邪恶的东西盯上不同，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好似蚍蜉撼树般的渺小。
此刻，颜九九除了祈祷玉兔能看在她帮忙找人的份上替她挡一挡，已经没有别的指望了。
可那小小的一团整只缩在嫦娥的臂弯里，只露出个脑袋顶，看都不看她一眼。
WTF？过河拆桥？
颜九九怒了，顾不得步步紧逼的嫦娥，破口大骂：“忘恩负义的死兔子，早知道是这样，姐姐不如把你做成麻辣兔丁，还帮你找个屁的人。如今人帮你找到了，你就这样对我？人家都说宠物肖主，兔子是这样的，主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吧？长得好看又怎么样，生就一副蛇蝎心肠，恩将仇报。”
“你找死！”嫦娥听得恼羞成怒，抬手就朝颜九九身上挥去。
挂在颜九九背包后面的狐三三却突然动了，它挣脱背包的束缚，跳起来趴在颜九九的头上，心中默念口诀，颜九九只觉得丹田处猛地一热，一股紫色的光华瞬间从她体内散发出来，形成一个蛋壳形状的光罩，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嫦娥这一击落在光罩外围，猛地朝她自身反弹了过去，而趴在颜九九头顶的狐三三，则软成一滩，朝她背后缓缓滑落。
“三三！”颜九九尖叫一声，反手接住狐三三将它捞进怀里，只见它牙关紧咬，双目紧闭，嘴角还有殷红的血丝缓缓渗出，四肢无力的垂着，眼看着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她的眼框瞬间红了，哽咽着把狐三三轻轻放到地上，愤怒的火焰点燃了她的双眸，黑色的瞳仁里竟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紫色幽光：“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三三？神仙就了不起吗？神仙就可以视人命为草芥吗？你们好好的待在天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下来祸害我们？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你……”嫦娥见到陡然陷入疯狂的颜九九，有些惊讶的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类身上有浅浅的灵气波动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对她来说渺小如同砂砾。
本以为她一击之下这不知死活的凡人瞬间就会化为齑粉，没想到她身上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强大的灵力，居然能抵挡自己的奋力一击。
而且，看样子，她仿佛还想还手。
“你放肆！”她柳眉倒竖，色厉内荏的喝道。看着颜九九恍如走火入魔的神态，嫦娥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挥手将玉兔放到身后的台阶上，食指大张，一条洁白如雪的白练出现在她手上，想必，这就是她的仙家法器了。
颜九九抹掉脸上的泪，幽深的瞳仁中聚集起紫色的风暴，毫不畏惧的走上前：“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啊，我倒要看看，随意虐杀人类的神仙，这天道到底管不管。”说着，她曲指为爪毫不犹豫的朝着嫦娥扑去。
嫦娥舞动白练奋力抵挡着颜九九的攻击，哪知道，在这个她没拿正眼瞧过的凡人丫头身上，她居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涔涔的冷汗自她鬓角滑落，是她大意了，太小看这人间，误认为人类不过是一群蝼蚁，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强的存在。
盛怒之下的颜九九一心想着替狐三三报仇，手上一道又一道紫色灵气化成的光刃朝着嫦娥毫无章法的挥出，竟也叫她削掉了她几缕发丝。
嫦娥自诩为九天之中第一美人，最是爱惜容貌，如今见头发被颜九九削掉了好几缕，哪还能忍。终于懒得再跟她纠缠，聚集全身的灵气，猛地朝她挥洒而去。
颜九九自身功力有限，能控制的灵力早就到了极限，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挥出的光刃也一条比一条黯淡，哪还挡得住嫦娥的全力一击。
嫦娥一掌挥出，颜九九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跌在狐三三旁边，半晌不能动弹。
嫦娥瞬间又击出一掌，这次对准的是地上的狐三三，颜九九瞪大眼睛，挣扎着将狐三三护在身下，这一掌又尽数落在了她的背上。
颜九九牙关紧咬，腥热的血液从她齿缝间逸出，滴在狐三三额头。
它艰难的撑开眼皮，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傻……傻瓜，你哪里是她的对手，不用管我，反正我早就活够了。”
颜九九落下泪来：“你闭嘴，我可是你的主人，怎么能不管你。”
嫦娥见颜九九终于无力反抗了，心中一阵畅快，只想快点解决这个多事的人类。
人类就该对他们天神顶礼膜拜，能让他们看上一眼，已经是莫大的福缘了，怎么敢以下犯上对她出言不逊？这个人类必须死，随手弄死一只蝼蚁，谁还敢说她不成？
于是，她一步步朝着趴在地上的颜九九逼近，台阶上瑟瑟发抖的玉兔感觉到她身上强烈的杀意，终于忍不住扑到她的脚上：“姐……姐姐，饶了她吧，这是我在人间的宿主，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着你呢，就饶了她吧。”
最终，它还是抵受不住良心的拷问，不忍见颜九九就此魂飞魄散，抖着嗓子上前哭求。
嫦娥脚步一顿，语带威胁的扫了它一眼：“哦？连你也要违背我？”
“我……我，小白不敢。”玉兔抖成一团，怂兮兮的放开她的脚。
“不要你假好心！”颜九九勉强撑在地上，忿忿的说道。
这主宠俩，一个忘恩负义，一个视人命为草芥，根本是一丘之貉。
见她到如今还在嘴硬，嫦娥冷哼一声，“那你就受死吧！”
她抬起手，在掌心聚集起一大团浓稠的白色灵力光球，眼看着就要朝颜九九头上劈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浑身散发着淡淡光晕的半透明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颜九九的上方。
他淡淡开口，声音如金玉相击：“嫦娥。”
嫦娥不敢置信的看向他，手中光团缓缓消散，眼中带着深深的忌惮，后退了两步：“你……你居然还活着？”
“嫦娥，你在我的地盘如此放肆，莫非真当我是死人？”虽然只是淡淡一片光影，却依稀可见来人身姿挺拔，如茂林修竹。
“我……我……”嫦娥被他问的哑口无言，眼中神色变幻个不停。
颜九九体内灵气枯竭，又屡遭重创，听到这声音好不容易才挣扎着抬起头，待看清上方的人影后，她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师父！”
空中迦南的身影朝她投来慈爱的一瞥，转而又严厉的瞪视嫦娥：“嫦娥，你考虑清楚了，伤了我的徒弟，这后果你得真能承受的住才行。”
“什么？她居然是你徒弟？凭什么？是她对我无礼在先，我……”嫦娥眼中升腾起浓浓的不甘，却还是想伺机偷袭地上的颜九九。
“放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迦南察觉到她的意图，脸上神色一变，厉声喝问。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嫦娥居然在这一吼之下，双腿发软，跌坐在了地上。
片刻后旁边的玉兔瑟瑟发抖的挤在她身边，人立起来朝迦南的方向连连拜伏：“天尊饶命，天尊饶命，姐姐她不是有意的。她是太久没接触人类了，心性单纯……”
“呵，”只听迦南口中发出清越的冷笑，“心性单纯到枉顾人伦当街强抢别人的丈夫？若不是我徒弟出手阻拦，只怕你此刻已经逞心如意了吧？嫦娥，你莫不是以为这世间发生的一切能逃过我的双眼吧？不如，我们一起去九天之上，让天帝评评理如何？”
嫦娥面色大变，整个人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却尤为不忿。后羿是她的，是她等了千千万万年的心上人，是她嫦娥的丈夫，凭什么要便宜那个病秧子人类女人？
想着那女人面容寡淡，连头发都没几根的样子，嫦娥就忍不住涌上一股深深的屈辱。
那个女人到底哪里比她好了？为什么后羿宁愿守着个病痨鬼也不接受自己？
迦南何尝不明白她心中所思所想：“世间万物皆有其法则，感情亦是如此。你与后羿之间的缘分，早在你当年偷食灵药独自成仙时就断了。你这样苦苦纠缠不过是替自己欠下更多业债罢了。”
“如今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吧：其一，我派徒弟盯着你，将你之前欠下的债妥善解决，然后乖乖回天上去，此事再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其二，我现在就跟你一起去寻天帝，请他裁决……”
“不！！！”嫦娥一听要去找天帝，眼神都变了，连忙摇头拒绝，她私自下凡可是触犯天条的，若是捅到天帝面前，天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于是迭声求饶道，“求天尊宽恕，我一定乖乖回天上去，再不敢造次。”
“很好，”迦南见她还算识相，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我徒儿的伤……”
嫦娥闻言，连忙从口袋中掏了个玉瓶出来，倒出一粒晶莹剔透的丹药，递给颜九九。
颜九九看迦南的眼色强撑着接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塞进了狐三三嘴里。
“你……”嫦娥一阵肉疼，这丹药可是玉兔炼了好久才成的，她这趟下凡一共也才带了六粒，这个不识货的人类丫头居然看也不看就塞进一只小小狐妖的嘴里。
狐三三服下那枚丹药，只感觉浑身一轻，堵在胸口的灼烧感也消散殆尽，浑身灵力充裕，片刻后就缓缓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毛。
见颜九九殷切的望着它，巴掌大的小脸上血色全无，苍白的唇角还沾染着血渍，心中一痛，怨毒的瞪向嫦娥：“你无缘无故伤了我们两个，才拿了一粒丹药出来就想打发人，当我们好欺负吗？迦南，这疯女人你还是带走吧，我和九九可看不住她。”
“你……”嫦娥一噎，几乎气得发抖。
“嫦娥，看样子你并非是真心悔悟，既然我的话治不了你，不如我们还是上天……”半空中的迦南也朝她步步紧逼。
嫦娥气得眼前阵阵发白，只得咬牙又掏了一粒丹药出来丢向颜九九：“拿着。”
颜九九毫不犹豫的接过来，一把塞进了嘴里，调息片刻后，五脏六腑中那种被撕裂的感觉才缓缓压了下去，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过来。
“九九。”
颜九九见迦南叫她，连忙大声回应：“师父我在，我感觉好多了，谢谢师父。”
“嗯，九九，我给她十天时间，你替为师盯着她，把之前欠下的业债一一还了，”说完后，他转身面向天空，右手上举，金色的光柱从他手中激射而出，在漆黑的夜空中画出了一个金色的光圈，“嫦娥，十天后的此刻，天路将会再度开启，届时，就是你重返天庭的日子。希望你抓住机会，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我只能上天宫面见天帝了。”
嫦娥面如土色，连连磕头说自己不敢。
开玩笑，眼前这位可是连天上都要敬重三分的人物，当年他抬抬手便引九州震荡，哪怕心中有再多不忿，她又哪敢在他面前造次。
“嗯。”迦南满意点头，身影渐渐转为浅淡。
颜九九见他要走，连忙抢着跟他说话：“师父，山上冷不冷？师兄回去了吗？我过完年就去看你啊，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迦南的虚影闻言缓缓飘至她的旁边，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发顶，笑着说道：“师父很好，好好修炼，不可偷懒。”
“嗯嗯，我每天早晚都有练功的。”颜九九连连点头，看着自家师父的身影缓缓消散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而远在千里之外山崖小院的房间里，闭目躺在床上的迦南猛地坐起来，噗的一声，从毫无血色的薄唇间喷出了一口金色的血液。
“师父！”旁边正在为他输送灵力的镇元道长神色大变，连忙扑了上去。
迦南却又无知无觉的倒回了床上，他眉峰淡淡蹙起，肤色白的几近透明，唇角还沾着金色的血液。
镇元心中大恸，师父的身子撑到今时今日，已是强弩之末了，不知他梦中又干了什么，竟似有神魂立体的征兆。
他忧虑的擦拭掉迦南唇边的血渍，从来没有一刻向现在这样恨自己无用。
真的没办法了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散在天地之间重归混沌？
再说回颜九九这边。
她和狐三三调理好内伤后，便打车回到了家里，只是这回，后头还跟了两条不请自来的尾巴。
不知为何，原本喊打喊杀的嫦娥在得知颜九九是迦南的弟子后，居然厚着脸皮赖上了她。说自己在人间举目无亲，一定要她负责。
颜九九当然很不情愿，拜托姐姐，你刚才可是想要杀了我的好不好？当我是鱼吗，七秒就忘。
无奈自家师父发派了任务，想了想也确实觉得还是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安心一点，便带着这一仙一兔回了家。
不发脾气的嫦娥还是很好相处的，她来到人间几个月，早就攒了一肚子疑惑。也不管颜九九对她如何摆脸色，一路上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回到家中，还事无巨细的对颜九九讲了她这趟下凡以来的遭遇。
颜九九算是明白了，这位仙女姐姐是个一根筋的性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玉兔说她单纯，还真不是吹的，说白了，就是有点缺心眼儿。
晚上，二人洗漱完坐在床上，颜九九被迫从她那听了一段“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的狗血虐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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