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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沈太太离家出走 > 38 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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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果一时之间, 没有任何反应,照样倒了酒, 又跟他碰了一杯。

    喝完那杯酒以后, 她拿过了沈星柏的手机, 看一眼屏幕, 就拨通了发信人的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了电话:“沈先生。”

    “路老师是忽然发病走的, 床头有呼叫铃,他没有用,还拔了点滴,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小方气喘吁吁地汇报, “路老师应该是自己放弃了求生, 他知道自己手术失败,肺癌已经播种,这种情况本来就活不过……”

    许果陡然出声问:“什么是播种?”

    小方这才发现对面听电话的不是沈星柏, 他惊出一声冷汗,调整了半天情绪, 才缓过来回答道:“就是癌细胞种植性扩散, 手术的时候才发现, 整个肺部都是。”

    许果放下了电话。

    酒精延缓人的反应,她并不觉得悲伤,手机还给了沈星柏, 她抓着他衬衣的一角, 躺下去伏在他的膝上。他落下手掌, 撩起一缕她的发丝,她伸手握住:“什么也不用说,我自己想一想就好。”

    尘归尘,土归土。

    路岑病逝的消息传得很快,甚至在网络上有了专题报道,标题充满了蒙太奇般的梦幻感:

    “八年前他辞去教师一职,独自去沙漠中,种一片森林”。

    不知道是什么人花了心思做出的文章,文中附上了路岑在沙漠中的照片,他没发病的时候,还算是精神奕奕的,饱经风霜的脸颊上透着股沧桑。文中大肆渲染他传奇的经历、优越的外形、在当地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再加上他是因公殉职,使这篇报道引起了热烈的讨论。

    许果照常去学校上课,她的生物小组已经开始尝试开展几次课外活动。午休的时候,她领着一帮学生去采集学校花园里的土壤,分析里面的微生物,一个女生从旁边的花坛走回来,捏着一片黄绿不接的叶子:“老师你看。”

    这是她回纪城后,看到的第一片落叶,秋天到了。

    许果接过来,手指捏住:“落叶是因为脱落酸和乙烯,一到秋天,它们的含量增加,生长激素随之减少,叶柄基部形成容易互相分离的薄壁细胞,让风一吹,就出现离层……”

    学生们听得认真,一个男人远远地站在那边,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三三两两继续分头观察,他才走了过来。

    “许老师,小组活动开展得不错。”宁青禾笑着赞赏她,四处的几个学生不时回头偷瞄,开学已有些时间,他频繁出现在校园中,在学生们之间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谢谢领导夸奖,我会继续努力。”许果恭恭敬敬地回答,不带一丝感情。

    他手中拿着只大信封,她并没有产生什么注意,正要转身走的时候,那信封就递到了眼前。

    “为了奖励你,”他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说,“我找到一些资料,不知道你是不是感兴趣。”

    “那是什么?”许果没接。

    “我还是去了一趟漠城,从路老师的旧居里找到些遗物,你用得着的吧。”宁青禾用又是一伸手,轻飘飘的,就给了她。

    许果拿着那份沉甸甸的东西,里面似乎是纸质的物品,有一定的厚度,她用困惑的眼神再去看他,他已经走远了。

    西风刮了起来。

    午休的结束铃响起。

    “辛苦了,大家回去休息休息,准备下午的课吧。”她集合了学生,叫了解散。

    许果回到办公室,同事们都在,她们一见到她,就停止了交谈,不时地偷瞄她几眼。

    路岑去世的消息第一时间是在静安老校友中先传开的,这些天里,只要她出现,她们都是这个反应。

    许果目不斜视走进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穿起了针织外套,柔软的衣料裹着她冰凉的手臂。

    信封里还是信封,大的信封装着厚厚一打小信封。

    小信封们的背面写着:“路老师敬启”,到了后面,变成“路岑亲启”,再到后面,什么都没有写,只画着一棵树。

    她打开其中一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粉色的纸页,墨水微微晕开。

    “路老师,思念是每个人都变成了你……”

    你变成写字时的省略号

    你变成傍晚六点楼梯后的最后一道投影

    你变成窗帘被风吹起时的褶皱

    你变成错过的那班巴士

    原来骄傲如辛爱,也曾放低姿态,写过这样缠绵悱恻的情信。

    诗的后半段许果没有看完,她塞回了信纸,把信封锁紧了抽屉里。

    沈星柏接到她的电话时,声音透着意外:“果果。”

    “我没有带雨伞,担心会下雨。”许果趴在天台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你可不可以,来接我下班?”

    他对她当然是有求必应的,轻声笑了笑:“我提早过去等你。”

    雨不会下,但是无论如何,他都会来。

    许果走出校门,沈星柏的车就停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她弯腰上去,坐在他的身边。

    他打着方向盘,习惯性地问:“去接诺诺吗?”

    “去看看金金吧,”许果一反往常,察觉到他困惑的目光,便补充道,“诺诺去补习班了。”

    许诺的同桌报了学校旁边的课后补习班,为了让两个孩子可以更亲密一点儿,她也帮许诺报了名。

    金金的状态还不错,饲养员抱着它在沈宅的游泳池里漂浮,用水的承托力让它老化的筋骨得到按摩。许果刚走进后院,它就欢快地朝她叫了好几声,激起水面的一大片水花。她走到岸边,饲养员带着它游过来,好让它能够得着她伸过去的手,舔了又舔。

    “我父亲年轻的时候,养过一条跟金金一样的边牧,它最喜欢跟母亲玩,一直活到二十岁无疾而终,我父母就是在之后没多久举行了婚礼的。它死后家里很多年都没养过宠物,直到我十岁那年,父亲在朋友的庄园里看到一只和它很像的小狗,就带了回来,送给了我。”沈星柏摸着她的头发,似乎不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的故事。

    他们看过金金,回到室内,起初还是手牵手走着的。

    走着走着,她停下来,朝他伸出了双臂,轻轻一搭,攀到了他身上,被他抱上了楼。

    许果流了很多汗,天气不该这么闷的,难道真的会下雨,她撕扯着湿濡的床单,吹干没多久的头发再度在额头上凝成几簇,蒸发着看不见的热气。

    沈星柏的动作轻柔,永远带着隐忍,把她最难耐的脆弱一一抚慰。

    “还要再洗个澡……”筋疲力竭地伏倒后,许果挣扎着要爬起,被他按回了怀中。

    天黑了。

    他抱着她一动不动,隔了很久,才在昏暗里说道:“过会儿再去。”

    滚烫的体温渐渐落下。

    汗水也不知不觉蒸发。

    她的四肢又有了知觉,试着抬起的时候,他靠近了她的耳朵,轻轻咬:“别走。”

    “不走。”许果转过脑袋,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好能看见他的脸。

    这么近的距离,他眼睛下的痣像一颗眼泪,落进许果的心里。

    沈星柏亲着她的鼻尖:“你很久都没有主动找过我了。”

    “我啊……”许果领悟错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在询问,“我只是觉得,以前好像误会了你很多很多……”

    “辛爱对我没有意思。”其实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向她解释过。

    太早太早了,不过是普通同学,坐在前后排而已。所有人都认为辛爱喜欢他,许果对他从来只有远远欣赏,而不敢抱有任何希望。

    他不过给她讲过几道习题,她就快被辛爱后援团们的口水淹没,之后只好尽量注意着不跟他说话,有问题宁愿攒着去问老师。

    他的解释来得突兀,正埋着头写作业的许果,没有反应过来:“嗯?你说什么?”

    他说:“我跟她不是一路人。”

    “啊?”她的嘴巴张成了鸡蛋。

    他说:“我们两家生意上来往多,媒体采访不到我妈,就会拍我和辛爱在一起的照片当作话题。”

    “……干嘛说这个?”许果感觉数学题好难好难,她满脑子都是理解不了的公式,不想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打断。

    但沈星柏不理会她,仍然坚持把自说自话进行下去:“慈善舞会上开舞是出于商业需要。”

    许果抓了抓头发:“沈星柏……”

    沈星柏终于看了她一眼,最后总结:“不过我已经跟我妈认真谈过,以后这种事情我不会再听她安排了。”

    这是沈星柏第一次对许果说这么多的话,说他自己的事。

    可是许果的反应是什么呢?

    “你们只是吵了个架,用不着这样吧……”许果听得都傻眼了,抓着笔嘀咕,“其实女孩子很好哄的,你就让让她?”

    “笨得死。”少年拿起书包,走了。

    那天不是他值日,本该值日的同学一放学就没了踪影,原因不明。是他拿扫帚清扫了教室,才转到留下写作业的她身边来,跟她说了那些话。

    “你说的没错,我是个笨蛋。”许果枕在他的肩上,喃喃地道。

    他摇摇头,把她拥紧。

    那天晚上,沙漠中种树的老师病逝的故事,在网络上掀起了一个高出寻常的热度,戏剧性地出现了反转。

    一条新的评论被无数个点赞送上热门,附带图片一张。

    “什么人民教师,什么园丁?好笑,八年前静安师生开房门的男主角不就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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