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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一缕烟波 > 第三十章:画里话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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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烟生树梢,陌上春早,水漫汀州,江南春事妙,人面花枝俏。

    七斤早早的起了床,推门出去,一夜晓风残月已经尽数消散,初生的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却不发烫。

    就连池塘里的那几尾金鱼,也早早地醒了,似乎受到朝阳的影响,没了睡觉的心情,在水里游的更加欢快了。

    七斤转身回到屋里,将被褥拿出来撑在树下晾着,寒冬之际,被褥不免受潮,等到冰雪融化之后,却也不是晒被褥的最好时机,只有等春入盛时,艳阳高照,才是最好时机。

    今日阳光正好,看似不错。

    只是一切的好心情都被打断,看着仆人老赵?步而来,看到七斤后不怒不喜,立刻喊叫道:“七斤公子,家主请你过去一趟。”

    若说昨日还是个欢喜的日子,今日就变了样,七斤没有等来江一瞻病危的消息,只等来了传讯的消息,顿时觉得痒痒的阳光也没了味道。

    望着金鱼发呆的功夫,七斤倏忽叹了一口气,明白该来的总会来的,当下也不管被褥晒干了,跟着仆人老赵就向江家身处走去。

    鱼鳞都没有带,因为带了也没用。

    吃住取用都拿了人家的,老是这么拖着,也的确不是个事,七斤懂事儿的早,人又聪明,虽说不上玲珑心肝,但也算得上是少年老成了。

    他明白,迟迟不见江一瞻,就一直留在东林府,这和江一瞻的预想也没什么太大的分别。

    依旧是那间房间,朝阳初升,可房中依旧点着烛火,烛火昏暗,却不见了江一瞻的身影,老赵让七斤稍候片刻,自己先下去了。

    见到四下无人,压力倍减,七斤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房中檀香袅袅,七斤熄了烛光,推开窗户,让阳光穿过尘絮,将空气中的杂质照的一清二楚,有那么一瞬间,七斤忽然有些向往这种舒闲的生活了。

    如果自己心无杂念,就留在江家当个乘龙快婿,拥着绝色美眷,还能拜天下第一的文宗为师,好像也不错。

    也就是十年的功夫,一晃就过了

    刚产生这种想法,七斤就立刻狠狠的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通通赶出了脑海,阿爷嘱咐他的几件事情,问剑山一行被阿爷提及了许多次,自然是重中之重,他还没有去,就不能留在江家。

    那个林不休一定知道很多关于自己的往事。

    而且,通过这么多年来日日夜夜的相处,虽然是平静的小镇生活,七斤却能隐隐感知的到,阿爷与阿婆两个必定是大人物的存在,却为了自己早早隐居了,这是他的债,得他来还,有些事情,若是不弄个水落石出,七斤定然是不会甘心的。

    七斤本是个性子极淡的人,说一句懒散丝毫不为过,江家的生活让他很流连,可如今既然决定了闯荡江湖,他的性子,也淡不起来了,有些债,欠了再久,也还是要还的。

    说实话,江家的生活是他从小羡慕的生活,但放在晚年才可,至于现在,还是太早了。

    桌上放着一盆观音竹,顶尖被折断,可断痕处还是长出了一层层的新茬,让七斤舒心了很多,至少多了两分自然气息。

    七斤等了很久,仍旧等不来人,不觉喊了几声,也不见人应,便进了屋子里面,来到书桌前,书桌上放着的仍旧是那副引人注目的画,江一瞻说是一条河的那幅画。

    画中是一条一条的线条,好似拔地而起,又好似无处悉径,看不见起处,望不见其顶,错综复杂,星云密布,纵横交错。多么庞大的工程,江一瞻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挥毫而至,怪不得能称一代文宗。

    不知不觉,七斤又看的入迷了,明明是两座庞大的山,栩栩如生,只看一眼,便仿佛身临其境,难以忘怀其宏大。可脑海里一直放着江一瞻说的一条河的说法,萦绕心头,再去看时,就变成了河,滔滔汩汩,云水接天。

    看了不知道多久,猛然回神,一切好似虚幻,又好似真实,就像做梦一样,梦中人始终是记不清自己做的什么梦的,就如桌上的线条一般。

    强迫自己不去看这幅画,七斤才注意到,桌子上与上次唯一的不同处,是放着一本佛经,保存的干干净净的佛经,与满屋的旧物件极其不附,名字也简单,《妙法莲华经》。

    对于佛经,七斤是无比好奇的,小镇的家中并没有一本佛经,阿爷不止一次表达了自己对佛家的厌恶。拿起《妙法莲华经》,七斤好奇的翻开看了看,却意外的发现里面晦涩难懂,不是他能懂得。

    七斤只看了第一页的寥寥几字就觉得一阵头晕气闷,再也翻不开第二页了。

    恰在此时,一阵响动声传来,就发生在房间里面,只见本来严丝合缝的墙壁之上突然转动开来,江一瞻划着轮椅从里面缓缓出来。

    七斤心里咯噔一下,对于大家大族里的明道暗道,江湖故事里多不胜数,七斤第一次见还是觉得惊奇。可更为奇怪的是,江一瞻为什么要让自己看到?

    是自己的亲密等级到了一定程度,江一瞻可以毫不避讳,还是说,他在传达着一些信息?

    七斤从一开始就杜绝了误打误撞的可能性,自己都能避免的误打误撞,放在江一瞻身上是极其不恰当的。

    恰好,在七斤思考的同时,江一瞻也在发愣,如此就有了对冲的时间。

    江一瞻发愣的点在于七斤的左手大拇指。

    上面是那一枚翡翠扳指。

    早晨出门随着仆人老赵来见江一瞻的同时,七斤就从脖子上取下了翡翠戒指,郑重地戴在了自己左手大拇指上,既然已经认定自己的身份败露,而败露的点就在于这一枚翡翠扳指上,那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甚至还能在与江一瞻的谈判中取得更大的优势。

    仔细一看,这扳指的玉颜色不够纯正自然,质地也不够细腻,甚至连莹润都算不上,里面黑红一片,殷红色像血,深黑色像墨,戴在七斤大拇指上,毫无亮点。

    依照七斤品玉的角度来看,这块黑红相见的翡翠成色确实只能算一般,若拿到当铺里去典当,也会因为成色问题被掌柜的不停压价。

    而更深层次的附加价值就成了重中之重,阿爷不让自己随意外露,但在上次见到江一瞻若有若无的杀气之后,以及怎么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之后,在又一次被叫过来之后,七斤决定赌一把。

    “你来了!”

    江一瞻的一声低呼让整个冷清的房间有了一丝生气。

    “来了。”七斤走上前去,抱拳行礼道:“七斤见过前辈,上月无处可去,承蒙江家收留,感激不尽。”

    任何话语在不同的场合就有了它的其他意义,七斤此刻话出感激,是暗含离去之意。

    江一瞻面上没有表情,将轮椅滑到七斤身前,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空洞的话语不威自怒,江一瞻是当过许多年丞相的人,他对于天下间的训斥技巧了如指掌,平日里训斥那些品的官员如吃饭般简单,可以说天下第二的威严也不为过。

    七斤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威严,尤其是里面若有若无的杀气,虽细却犹如实质,有一种感觉,感觉说错话就会受罚,就会丧命,就会后悔一辈子。

    一时间七斤不敢说话了,哪怕需要回答的是或不是都是一个极其简短的词语。

    这一瞬,七斤回想起书文里说的天子一怒,群臣莫不俯首,战战兢兢以面触地,不敢言语。原来不是退让,不是委曲求全,而是真的害怕!

    等了三刻,怕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七斤才缓慢开口问道:“前辈亦看佛法?”

    七斤垂眸望着江一瞻,眼中泛起了奇怪色道:“一言可当百万兵,江丞相杀伐一生,死在江丞相手中的人命恐怕不下百万,别的不说,但说北魏二十万降卒被悉数坑杀,北地五郡屠城戳尸,尸骨遍地原来,江丞相是信佛的?“

    “佛法?”江一瞻一怔,偏头看向书桌,顿时明了了,嘴角淡淡笑了笑,心中不知是何想法。

    “佛法那种东西,从前是不信的,甚至还觉得荒谬,但自从五年前跟少林寺了若大师说了一夜之后,也便信了。”

    江一瞻似乎一眼看穿了七斤心中所想,继续道:“我曾问了若大师为何善人成佛要九九八十一难,而恶人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你猜大师是怎么说的?”

    “哦?”七斤也有些好奇,能与江一瞻坐而论道的和尚,必定是一等一的好手,七斤不了解了若大师四个字的分量,但旁敲侧击也能看出不凡来,由此便来了兴趣,虽然七斤自己也觉得这是佛家骗人的话罢了。

    “愿闻其详。”

    “了若大师说执念。”江一瞻叹了口气道:“一切都是执念之因,无论好人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还是恶人的‘放下屠刀’,都是了不起的对自心的磨砺和改变。恶人既然放下了屠刀,就不会再拿起来,所以不管等多长时间,他一定会成佛的,这就是执念。”

    “一派胡言”

    七斤的表情有些严肃,眉梢微轩,精光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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