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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最强天选之人 > 第205章 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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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娜毕业于复旦大学,是上海浦东一家外企的人力资源经理。

    身高一米七二的莉娜很漂亮。一天下班,莉娜从电梯出来时,发现有个保安在盯着她看,她觉得很奇怪。

    她就问保安:“有什么事情吗”保安摇了摇头,说没有。她有点生气了:“既然没什么事情,那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看”

    保安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你太漂亮太高雅了,我喜欢你!”

    莉娜的脸有些发烫,这个小保安胡说什么她说的这个小保安的“小”,不是说他的职位低,而是说他的年龄,估计也就是二十一二岁的样子吧,要比莉娜小三四岁。

    “别说喜欢我,就是喜欢巩俐,也不犯法,你慢慢喜欢吧!”莉娜走出了大厅。

    莉娜去写字楼旁边的停车场取了车,在路上,想着那个保安红着脸说“我喜欢你”的时候,她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小保安真是有意思。

    从此,莉娜再进出大楼大厅的时候,就特别注意那个小保安,这小子个子高高的,穿着笔挺的制服,长得还是很帅的。

    每次莉娜向小保安投去一瞥的时候,总能遇到他的眼神,每次他总是冲她没心没肺地一笑,笑得她心里暖暖的。慢慢地,她觉得这个保安还是有些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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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段时间,莉娜发现这个小保安的眼神很忧伤,脸上也写满了落寞。她在心里笑了:这个小保安怎么变得这么深沉了呢

    很快,莉娜25岁生日到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那天上午,附近的鲜花店居然送来了一大捧玫瑰,卡片写着“祝您生日快乐”,落款是:每天倾慕您的人!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保安。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城市里,他是唯一一个祝福她生日的人,她的心里忽然有些感动起来。她想找机会向他致谢。

    下午下班,莉娜出了电梯,他在大厅内执勤,她说:“谢谢你的鲜花!”“不客气的。”他说道,有些羞涩,更多的是欣喜。

    她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

    “因为我转交过挂号信给你,我看过你的身份证,然后就记下了!”她心里暖暖的。

    人家破费好几百送了鲜花和祝福,总得请人家吃个饭吧。她说道:“今天我生日,你下班后,我请你吃个饭吧!”

    他立刻受宠若惊,一脸惊喜地说:“好好好。”

    在公司不远处的一个饭店里,她请他吃饭,没想到的是,他还带来个蛋糕。她在心里又惊喜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男孩还挺会体贴人呢。

    吃饭的时候,她开玩笑道:“整个写字楼的保安好像都是白天晚上倒班的你怎么老是上白班是不是吃不了苦向领导求情不上晚班的”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我不是个怕吃苦的人!只是我不愿意上夜班而已,我是和一个同事换班的,我每个月给他二百元钱,算是给他的补偿,另外,我还给我们队长送过一条中华烟,队长就允许我们互换了!”

    “那是为什么啊”莉娜觉得很奇怪。

    他直视着她:“就是因为能看到你,能在每天的上班下班和中午你出去吃饭的时候,能在一楼大厅里看到你!”

    莉娜一下子感觉脸上很烫。她说道:“别瞎说了,我有什么好看的我比你大三岁呢,以后不许胡说八道啊!”

    “大三岁怕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小保安很严肃地对她说。

    他那倔倔的表情挺有意思的,莉娜屏住笑:“不许瞎说啊!我比你大三岁,就是你姐姐,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通过聊天,莉娜知道他叫陈涛,来自山东滨州农村,因为家穷,高二时就辍学打工了。

    莉娜说:“近期我看你情绪不是很好,怎么回事啊”

    没想到,他却说:“因为见了你,心里总是很难受!”

    她的心里一震,但是,还是假装没听懂他说什么,开着玩笑:“是不是一见我就心堵啊”

    “因为你是有学历而又漂亮的白领,而且还是部门经理,我只是个高中都没毕业的普通保安,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很卑微!每次看到你,心里既高兴又难过,觉得自己不配爱你!这种矛盾的心情你是理解不了的!”他痛苦地摇摇头,然后把两只胳膊支在桌子上,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他的肩膀在剧烈地抖动,她能清晰看到他指缝里流出的泪水。

    莉娜的心一阵疼痛,她有冲上前把他搂在怀里的冲动,但是,她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身边的椅子,她拼命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那天回家的路上,莉娜的脑海里老是浮现出陈涛剧烈抖动的肩膀和指缝里流出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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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娜过生日的那天晚上,两人互相留下了手机号。

    莉娜庆祝完二十五岁生日后的那个周末,陈涛给她打了电话:“我已经辞职了,准备做销售,做保安太没意思了……”

    接了这个电话,莉娜愣了一阵子,干销售做好了,收入是很高!但是,隔行如隔山,再说,做销售不但非常辛苦,还需要恒心、需要人脉、需要口才、甚至需要与客户在酒桌上斗智斗勇,他不可能坚持下来的!但是,陈涛还年轻,既然决定了,那他去试试也好,至少可以得到磨练。

    莉娜去商场,买了套西服和一双皮鞋,算是送给陈涛的分别礼物。

    他没有告诉她去哪个公司做销售,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她也没好意思问。

    分别的时候,他拿出一枚戒指,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什么钱,这个戒指是我花几十元在街头小店买的,权当做个纪念吧!”

    她心里尖锐地疼了一下,默默地接过这枚戒指……

    在公交车站台上,她主动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看来我们很快就要说再见了!”

    他伤感地说:“莉娜姐,也许我只是你生命中一个偶然的过客,不要说再见了,如果真的再次相见,也许我会更加痛苦!”她无语。

    公交车开来了,分别的最后时候来临,莉娜伸出了手:“祝你好运!”

    “好运!”他也这么说,虽然他装得很坦然很镇定,但是,他转过身的那一刹那,莉娜分明看到了他脸上的泪水……

    他们俩谁也没有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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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涛的那枚戒指,莉娜始终弄不清楚该戴在哪个手指上,是戴在中指,表示恋爱还是戴在食指上,表示寻求配偶

    她想了又想,觉得戴在哪个手指上都不合适,于是就把戒指小心地放在钱包里。

    当销售员是非常辛苦的,一年有大半年在外面跑业务。莉娜不知道陈涛在哪个公司,在什么地方。当窗外刮起大风下起大雨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大的风雨,陈涛还在路上奔波吗

    有时候在饭店里和朋友聚会,莉娜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陈涛,他会不会为了拉单业务而死命陪酒喝醉了,有没有人及时地照顾他

    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发生了大地震,她立即拨通了他的手机,紧张地问:“你现在不会在汶川吧”

    他说:“我在山东,我已经不当销售员了!”听到他平安无事,她放心了。

    中间沉默了一会,莉娜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就挂了吧。”

    他说:“好,那就挂了。”

    他们都挂了电话,谁也没有说再见。

    打完电话,莉娜心里有些放松又有些失落:他不当销售员了。正如她几年前所料,那只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已。

    那天,莉娜把戒指戴在中指上,看着看着,心里一酸,突然流了泪,然后又默默地把戒指取掉。想了想,她还是把戒指放进了钱包。

    没多久,莉娜谈了恋爱,男朋友是她们公司研发部的工程师。2009年国庆节,两人结婚了。

    结婚前,莉娜想发手机短信告诉陈涛,短信已经写好了,但是,终究没有发。

    2010年的圣诞节,莉娜刚走下电梯,就遇到了等她已久的陈涛,陈涛是专门前来看望莉娜的。这是他们六年来的头次见面。陈涛开着奔驰过来,但是,穿的西服却是六年前她送的,还有那双皮鞋。

    陈涛解释说,当初莉娜送的衣服和皮鞋,他一直珍藏着,根本不舍得穿,今天来见莉娜,才第一次穿。

    她什么话都没说,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

    在饭店的包间里,陈涛娓娓道来这几年的简单历程:辞掉保安工作后,他去了一家名牌医疗器械公司做业务,做业务的时候业绩很好,两年后就被提拔为销售部经理了。

    后来,一家新品牌的大型医疗器械公司成立了,陈涛取得了这家公司在山东一个地级市的代理权,变成了代理商。成为代理商后,具体业务就由他手下的销售员做了,所以当初电话里告诉莉娜他不做销售员了,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开始做了代理,因为开始的时候,做得不是很顺,他电话里没有和她多说。

    居然是这么大的误会!正在喝茶的莉娜手一颤,茶水立刻烫在了她的手背上……

    从一个普通保安到年薪三十万的销售经理,又到身家几百万的地级市经销商,中间的艰辛,他没有说,但是,他脸上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掩饰不住这些年的心酸和磨难。

    她说:“我结婚了!”他默默地点点头,脸上是深深的伤感。

    她说:“我以为我们以后不会见面。”他笑了笑,还是没说话,他觉得他此刻非常累,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来,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递过来:“真正的钻戒!”她没有接。

    她微笑道:“六年前你送我的戒指,在我心中非常珍贵,我会永久珍藏的!”

    他说:“那个戒指不好,很便宜!我的梦想一直就是想多多地挣钱,然后买个钻戒送给你!然后再把很多的幸福送给你……”她依然微笑着拒绝了。

    他抬起头,疲惫地说:“只能珍藏吗”

    “是的,只能珍藏!”他眼中重新燃烧起来的希望火苗一下子黯淡、熄灭了……

    吃完饭,两个人在饭店门口非常客气地分手,但是,谁也没有说再见。他们此时已经知道,再见离他们更加遥远了!

    她很优雅地转过身,向她的车走去。黑暗中,她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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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楚站在体育馆入口,手心的汗已经把紧攥着的票浸湿。她真后悔自己不该心存侥幸,竟以为做足三年噱头的演唱会,会临时改变入场规则。

    如果不是当初过分高估一段感情的保质期,也不会踏入承包商设下的陷阱。

    演唱会主题叫“我们可以爱多久”,提前三年预售,仅供情侣购买,一人的价格可以获得两个人的席位,三年后两张券合在一起才能奏效。

    三年前乔楚刚毕业,正和田野爱得死去活来,她不顾家人反对,放弃一切义无反顾地跟他去异乡闯荡。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一样,自恃有爱傍身,于是无所畏惧,可惜大多猜中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

    验票很严格,每组票分为粉蓝两色,由男女双方各持,通过电脑和红外灯双重检测,确定是一对后方能入场。乔楚把票递过去,不出所料地被工作人员拦下了。

    她尴尬得想落荒而逃,却被一位现场采访的记者眼疾手快地抓住,先声夺人地问,小姐,作为一位手持单票无法入内的失意人,可以分享一下此刻的心情吗

    乔楚大脑一片空白,张口结舌地看着探到面前的摄像镜头。她忽然很想哭,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既可怜又可笑。

    我想你们搞错了,是我来的路上堵车,才害我女友等得不耐烦。

    一个巧克力般浓醇的声音打破僵局,乔楚回过头,对上双含笑的眼睛,是个陌生男人。

    男人上前轻轻揽住她,温柔地在她耳畔道歉,亲爱的,我们进去吧。说着,他从皮夹里抽出张淡蓝色的票据,在镜头前晃晃,从容地对记者点点头。

    乔楚的颈间被男人的呼吸呵得发痒,似乎可以感受到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正透过单薄的裙衫传导到皮肤上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温热。

    她忍不住战栗起来,仿佛在人群中作案的小偷,一不留神就会被看出端倪。令她吃惊的是,他们竟然顺利通过了。

    演唱会的上座率只有三分之一,当初所有的票原本都已售罄。

    仅仅一千个日夜,就可以改变那么多原以为至死不渝的东西。

    乔楚很伤感,比伤感更多的是困惑:身边的人怎么会有这张蓝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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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场后,男人提议一起去吃消夜。

    面对乔楚的质问,他说自己叫何方,之前并没见过她,门票是他租房时从上任房客留下的废品中找到的,当然,他也不知道另一半票根的主人会不会来,只是来碰碰运气。

    他刚刚在入口处站了很久,直到见到乔楚票上的座位号,明白她就是那一半票根的女主人,才上来解围。

    他从随身背着的斜挎包里拿出个本子递给她,乔楚接过来翻开,泛黄的纸张上是田野熟悉的字迹——

    “4月15日,晴。今天发薪水,我们吃日本料理,刺身真新鲜,乔楚很喜欢。但她说拉面没楼下的小摊有味道,嘿嘿,这丫头嘴真叼。”

    “7月3日,多云。乔楚的妈妈要她回去,她不肯,两个人在电话里吵架,放下电话她哭了。我抱着她,心如刀绞。真希望可以给她最好的生活。”

    “11月30日,雪。没交供暖费,我们去批发市场淘了两件军大衣。回来的路上乔楚买了盆腊梅,她说这种花愈冷愈香,就像逆境中爱情。”

    “2月14日,阴。加班到很晚,累。忘记给乔楚买情人节礼物,她很失望,我心情也不好。”

    “8月7日,乔楚走了,是我对不起她。她值得遇到更好的人,再见,记得我曾经爱过你。”

    乔楚的视线逐渐模糊,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何方看上去也很后悔,这个场面是他始料未及的。

    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她递面纸,一边温言相劝道,每个人都会在感情上走弯路,也正是这些弯路带我们学会如何更好地去爱和被爱。很多不开心的往事要慢慢放下,只有放下才能得到解脱。

    往事一幕幕如浮光掠影般在眼前划过,怎么,田野只是“一条弯路”吗

    对,当初自己为什么离开因为他打了她,而且不止一次。她只是要求他多陪陪她,对她温存一点,像最初在一起的时候,或者有那时的三分之一也好。

    他总是回来很晚,说不了两句话就变得不耐烦,不管她有多难过,翻个身就可以径自呼呼大睡。

    她忍不住小声啜泣,他就暴躁得像头被惊醒的熊。

    那天他在洗澡,她从他的外衣口袋里翻出盒开过包的****不是他们常用的牌子。她不动声色地等那个人从盥洗室出来,看着他无精打采地擦拭着**的上体,视若无人地在身边躺下。她把手伸了过去,却被毫无感情地拨开。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潮水冲到岸上苟延残喘的鱼。那么荒凉那么委屈,在凄冷的月光下独自干涸,下一秒钟就要死掉。

    乔楚轻轻问,你是不是特别累田野看了她一眼,有些默契是不随感情淡漠而消散的。只那一眼就明白了,田野低下头,用沉默来回应她心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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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楚请求去何方租住的地方看看,可她发现房子已经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新刷的墙壁,陌生的家具,窗台上代替腊梅的是盆含苞欲放的月季。只有那张并不宽大的双人床上,仿佛还留有熟悉的气息。

    何方觉得有必要进一步安慰面前的女人,帮她捡起拼图般散落一地的悲伤与无助,将它们细细收藏,妥帖安放。他不知道几时有了这个念头,但它来势汹汹,且目标明确。

    乔楚以为自己在做一个梦。滴水成冰的日子,她和田野在没有暖气的出租屋里,如鹌鹑般依偎取暖。两人紧紧相拥,欲念滚滚。他想要,要她新鲜干净的红唇,要她貌似坚硬实则充满诱惑的身体。不谙风情却又十足招摇。

    她死咬住下唇,从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喘息。两行泪水顺着乔楚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睁开双目看见的,却是何方英挺略带陌生的脸,恍若隔世。

    乔楚醒来时天未明,她静静躺着,看着薄曦透过窗帘,无声无息地溜进房间,爬到床上。身边熟睡着的男人呼吸声清浅绵长,仿佛一段优美的音乐。

    而她的身体就是在这音乐中悄悄降临的新鲜生命,如一朵忽然绽放的花儿;又如一排玉色的象牙键,被突然闯入的风儿拂动、相撞,发出悦耳动听的琶音。

    她爬起来,穿好衣服,踮着脚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将自己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想了想,又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写下串号码。

    于是乔楚离开的时候,脸上便带着小孩子恶作剧般的笑容,促狭而又甜美。

    何方再次与乔楚见面是半年以后,她去听一场情感座谈会,他是主办单位的那家生活杂志的情感咨询师。

    乔楚记起以前好像买过那本期刊,有个编读信箱的栏目,主持人是个女性化的名字,风格亲切,语气婉转,循循善诱如观音在世,救深陷情伤的痴男怨女于苦海。

    看着眼前高大俊朗的何方臊得满脸通红,她忍不住笑起来,笑得何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他们去吃日本料理,逛了花市,路过体育馆时,恰逢里面有不知名的歌手开演唱会,便凑热闹买了两张黄牛票。

    位置在靠后的看台上,到高潮大合唱时,人群向前蜂拥,挤得连大屏幕也看不清,何方便一把举起个子娇小的女伴。

    乔楚不防对方这出人意料的举动,只觉得双颊发烫,一颗心怦怦乱跳,胸脯起伏得厉害,小腹似有股暖流缓缓涌动。

    她略有些扭捏地挣扎,低下头时却刚好与何方深情的目光相撞,就在突然对视的刹那,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无法回避的东西。

    演唱会的舞美为营造气氛,点燃了大片炫目的冷烟花,雪亮的刹那,足以照清那个东西就像一枚核桃埋藏在二人身体里,埋藏在一个最温暖黑暗湿润的地方,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

    乔楚闭上眼睛,迎向何方狠狠印上来的滚烫的唇。伴着台上靡靡之音和四周善意的起哄,她想:真好,不玩噱头,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进来看,一个人也行,两个人更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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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年开春,乔楚试婚纱时,隔着店里的橱窗,看到个似曾相识的面孔一闪而过,好像是田野,又不太像。她想再看仔细些,何方穿着西装出来,嘟囔着领结紧了点,乔楚便皱眉笑着上前帮他重新弄。

    二人打情骂俏,再温馨不过的一对小夫妻。

    乔楚从来没告诉何方那天看到个像田野的人,何方又不认识他。况且对她自己来说,现在那也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略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何方也从来没告诉过乔楚,他并不是一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更不会因为看了本莫名其妙的日记,就热心扮演拯救公主的骑士。

    之所以拿着半张演唱会的蓝票去赴约,是因为受了某个读者的委托。

    那个读者叫田野,长期在一家私立医院疗养,有轻度的躁狂症,也有重度的肠胃系统和生殖系统疾病。

    其实他以前很健壮,后来经人介绍去给这家医院的临床基地试药,这是个风险很大的兼职。当然,相应拿到的报酬也最多。

    田野在冰冷的实验室里,面对医护人员同情的目光,吞下一把又一把苦涩的药片。

    那时的他对未来是满怀憧憬、跃跃欲试的,一如自己年轻结实的身体。

    他总想:如果演唱会前攒够首付的钱,他便可以在现场高潮的时刻单膝下跪,手捧鲜花和戒指向乔楚求婚。想象着她又哭又笑,鲜艳明媚。

    他会一把举起乔楚,就这么一路马不停蹄地扛回新房,丢在宽大的双人床上,把她百合花瓣般的衣服除下,在温暖的房间里缠绵到天亮。

    那时的田野身披晚霞,流光溢彩,像骏马一样奔腾。他会披荆斩棘夸父逐日般狂奔,将一切尘埃踩在脚下……

    穷途末路身处绝境时,总有天真的人愿意押上最珍贵的东西再赌一把,赌赢了是风光明媚,赌输了是万劫不复。

    田野输了。他只求何方帮他女朋友从低谷走出来,关于“我们可以爱多久”这个问题,他愿意付出一个永远没有期限的答案。

    何方偷偷寄了张乔楚的单人婚纱照给田野,照片里的她笑得很幸福。

    田野觉得自己应该非常快乐非常知足了,再也不能奢求命运作出更好的安排。

    那就这样吧,田野想,其实爱很简单,就是两个人能在一起时,努力在一起。不能在一起了,就假装没见过你,即使那天在婚纱店的橱窗外,远远注视着身披白纱的你。

    那个傍晚,几乎毁了她一生的幸福。她没有任何预感。

    灶里的火刚停,看了看墙上的表,男人往常都是在这个时候迈进家门,一边嚷嚷着饿死了,一边跟她盘算着一天的收成。

    男人好手艺,几家建筑工地抢着要,工资翻着番儿的往上涨。

    男人有一天喝醉了酒,满脸深情地对她说,地里的活太重,你还是别干了,我养得起你。

    她就听男人的,安安稳稳地呆在家里相夫教子。

    日子像慢火熬粥,熬着熬着,就有了绵长的滋味,馥郁的浓香。

    桌上的电话响了,很急促的铃声。她的心突然跳得厉害,拿话筒的手有些颤抖。

    电话是男人的一个工友打来的,他,出事了。

    出租车上,她的语气里带着哀求,能再快一点吗司机师傅不言语,脚下加大了油门,车子风驰电掣般疾驶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天塌了。

    男人被送进手术室。医生说,做最坏的打算,或者,成为植物人。

    夜,不合时宜地降临了,她的心陷在黑暗之中,透不出一丝光亮。

    八楼的家属等候区内,她坐立不安。医院,是这座小城最高的建筑,八楼的窗口,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色。每—盏橘黄色的灯光背后,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正在上演吧,为什么属于她的那个故事,就已经破碎,不完整了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窗外的灯光渐渐暗了下去,喧嚷了一天的城市,沉沉入睡,

    手术室的门开了,她看到,早晨离家时那个生龙活虎的男人,僵直地躺在手术推车里,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血迹斑斑。

    手术还算顺利,至于能否度过危险期,医生不敢贸然做出决断,只是淡淡地说,看他的造化吧。

    这一夜,很漫长。她拉着他的手,哭着,她紧紧地盯着监护仪上不断跳跃的数字,微弱而杂乱的气息告诉她,她的男人正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她要拽住他,死命地拽住他,不让他向那个危险的深渊坠去。

    曙光还是来了。男人的呼吸慢慢平稳,医生说,有好转的迹象。那缕破晓的曙光,印上了窗子,也给了她重生的希望。

    男人奇迹般地苏醒了。苏醒过来的男人意识有些混沌,茫然的眼神在每一张围过来的脸孔上逗留,移开。

    看到她时,男人眼睛亮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笑,却因为嘴里插着的管子,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她知道男人已经认出了她,他一定是在冲她笑,那是她一生见过最灿烂的笑容。

    男人出院的时候,还像个躺在床上的大婴儿,有时,会很依赖她;有时,又会冲她乱发脾气。

    她说,不怕,只要人还在。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医院里的账单,她小心翼翼地折了又折,藏进贴身的衣兜里,骗床上的男人说,幸亏前些年瞒着他入了份保险,几乎没花着自家的钱。她的衣兜还装着另外一张纸,密密麻麻地,全是她欠下的债。

    天气晴好的时候,她会把男人推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她要回了转让出去的几亩农田,又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一份缝纫的活儿,无论多忙,她都要回家看男人一两次,陪他说会儿话,或者是倒上一杯热水,放在他的手边。

    男人能说几个字的短语了,有一天,她正在为他擦脸,听到男人歉疚地说,是我拖累你了。

    她怔了怔,很大声地冲着男人喊道,你说的什么,我养得起你。说完,觉着有些耳熟,这不是之前男人对她说过的话吗

    前半生,男人为她开疆拓域;后半生,她要为这个男人撑起一片天。

    她觉得,幸福只是拐了一个弯,幸好,又被她追上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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