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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杭清辉正好出宫游历，却不想半途遇寇，常年出宫，他早已习惯简便出行，因而没有太多人手可抵挡匪寇。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年仅十五的穆望舒突然带人杀过来，瞬间改变一片倒的情形。
也不知厮杀多久，匪寇何时退去，他只记得，那个少年白衣染血，容貌隽秀，举手投足间谦雅至极，然，在落剑之下，却是一个人头。
血色下的谦谦君子，红与白的视觉冲击，杭清辉恍惚自己又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他打从心底里羡慕的男人，穆启之。
后来，敌退，双方见面，自己自然而然地知晓眼前少年是他与她的孩子，既是心心念念的她，他便无论如何都想认下这个孩子。
虽然，开始之初，这个孩子始终不愿，但之后一来二去，大家相熟之后，这孩子也便真的同他建立不是父子胜似父子的情义了。
“看得出来，世伯，您很疼我哥哥。”杭清辉眼中的温情，自然没有逃过芷沅的眼睛，这时，她才算真正相信杭清辉所言。
杭清辉没有否认她的话，只想到穆望舒如今失踪，脸上的放松又被担忧取代，“舒儿的消息，我也是前日才得到。”
他虽为一国之主，但却是有名无实，他的势力早在多年前，便被那些人一点一点侵蚀，如今所剩人手，除了那些老人之外，便是舒儿放在他身边两个贴身保护他的人。
本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此次之事，却让他恨自己为何这般无能。他深知，寻找失踪的人，越早才越好，若是他可以早点得到消息，便可以早点想法子找到舒儿，毕竟纪鲁毗邻燕月。
看到他脸上的歉疚与自惭，芷沅摇摇头，道：“世伯不必如此，哥哥很聪明，我们应该相信他。”
杭清辉闻言，端详眼前少女好半晌，见她风尘仆仆，便知她并不如她表现的那般平静，但他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遇事反倒让小女娃来安慰，他摇头叹息——
现在的年轻人，倒真的比他们这些老人沉得住气，也罢，到底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想起什么，杭清辉忽然问道：“穆老丞相可知舒儿的消息？”
“我让人把消息压着，若非有心人，哥哥失踪的消息不会被探查出来。”
江湖中，芷楼虽然有名气，但是，倒还不至于让人始终盯住不放，毕竟对外，芷楼就是专门做生意的组织，而不是强大的杀手组织。
“世伯……”
杭清辉应声，见芷沅一脸欲言又止，他轻笑，“丫头，有话便说，与世伯不必如此。”
“就是！”原本安静待着的杭常恒不甘寂寞，见她如此扭捏，不由撇嘴道：“你是我小师叔，你哥是他的义子，这关系放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不能问的啊？”
既然如此，芷沅也便将盘旋许久的疑问说出来，“好，世伯，我想问问，您可知我哥哥和燕月太女是何种关系？”
“燕月太女舒丹阳？”
面上不显，杭清辉心下却很诧异芷沅居然会突然问起这事。
“没错，据消息，此次哥哥失踪正是为了她。”
既然知道此人不会有危险，也真心为穆望舒着想，芷沅也便将实情告知于他，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了解穆望舒多少事，但能让穆望舒下定决心认其做父，他们之间的感情必定比她想象的深。
芷沅话落，室内静默许久，她也不急，现在越是沉默，后面就越是有话可说，果然，她猜的不错，杭清辉真的知道哥哥和舒丹阳的事情。
“是了，丹阳患了奇症，舒儿知道这消息，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良久，杭清辉悠悠叹道，似在回应芷沅的话，又似自言自语。
“世伯可否仔细说说，为什么她舒丹阳有事，我哥哥不会无动于衷呢？”
挑眉，芷沅的语气不太好，许是早在听到这消息时，就对这个未见面的女子憋着一股子气，乍见到有人认识她，而且关系还挺熟，不知不觉间，就将对她的怒气，撒出来了。
杭清辉自然也听出来了，但他并没有不高兴，他在理解她的同时，甚至还挺高兴，这高兴稍稍冲刷了他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难过，因为在他看来，眼前小女娃敢在他面前表现真性情，这就是没有将他看作外人的做法了。
扫了眼从进来到现在就把眼珠子默默黏在她身上的儿子，杭清辉忽然不合时宜地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感觉，难道这小子到现在都没有向丫头表达心意？
“丫头，你应该也猜出来了，他们两个两情相悦。”杭清辉看着芷沅，认真道。
不论从哪种角度来说，他都不希望这丫头对丹阳有偏见，舒儿疼这丫头可谓疼到骨子里，如果她真的不接受丹阳，想必舒儿也必定不会与丹阳在一起的。
芷沅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她不知道自己之后会不会成为一个恶毒小姑，只是，此时此刻，她的哥哥因为这个女人失踪，不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喜欢这个未曾谋面的女人。
虽然，舒丹阳没有错，哥哥也没有错，但是，谁让她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呢？
她的抵触，杭清辉自然也感觉到了，只得无奈叹息，“虽然，燕月将太女突患奇症的消息掩藏的极好，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想必，舒儿就是因此过去的吧！”
“不错，哥哥正是闻此消息，快马加鞭地从南边琼沧，跨了三国，赶过去的。”
芷沅肯定他的想法，“但是，燕月太女突患奇症是假，身中奇毒才是真。”
“什么？身中奇毒？”
杭清辉脸上满是震惊，但震惊过后又是颓然、悲愤、忧伤，所有复杂情绪，不过片刻，又全都化作平静。
看着他，芷沅抿唇，忽而有些不忍，她想，这位世伯虽然无所建树，但当真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通透，通透得似乎令人觉得莫名悲伤。
他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有些事，逃不掉的。
身为燕月太女的舒丹阳，日子过得却尚不如哥舒府的庶出小姐；身为一国之主的杭清辉，日子过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如履薄冰的曾经过后，便是活过一天就赚来一天。于他们而言，这看似尊荣的身份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杭清辉即使清楚自己认识的那个英气的女子有可能早逝，他在一瞬的情绪外露后，也便无悲无喜，因为，结局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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