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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圆知道这味道是从苏玺身上散发出来的，自打来到这以后，半个月里他都没洗过澡，睡觉也是和衣而睡，床单和被子都被染上污渍了。
苏圆是有点小小的洁癖的，她虽然受不了苏玺这么脏，但碍于他初来乍到没什么安全感，所以一直憋着没说。
但今天，苏圆有点忍不住了。
她找了个小板凳坐下，苏玺就坐在对面的床上，过长的头发把他的脸遮掉了大半，只剩下一个尖尖的下巴。
经过这段日子的安稳生活，他的肤色已经不那么惨白了，可仍旧比正常人要白很多。
他此时正紧紧捏着手里的脏衣服，几乎要把自己的头埋进去，似乎感到很不安。
这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苏圆猜测那是他看到自己的‘实力’后的应激反应，这孩子很聪明，知道在强者面前应该低头。
可是这不是苏圆想要的结果，她希望得到苏玺的信赖。
沉吟片刻，她缓缓朝他伸出手。
“你瞧瞧这是什么。”
对方身子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头微微抬了抬，却没说话。
苏圆手上是苏玺那天咬出来的牙印，虽然没咬破皮，却也使了劲的，到现在都还看得到几个深浅不一的痕迹。
虽然苏玺没答话，苏圆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是你不识好人心给我咬的，还好没出血，不然我哪里有钱去医院包扎。”
说完便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苏玺仍旧不动声色，眼睛虽然被头发盖住，但苏圆知道他也在看着自己。
“今天你看到我教训人了吧？”她活动了一下那只红肿的右手。
“……”
“没错，我情绪激动的时候力气会忽然变得很大。但我也不是暴力狂，只会揍那些坏人，你乖乖听话不咬人，我是不会打你的。”
她自觉一席话说得循循善诱，可对面的小家伙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把手里的脏衣服捏得更紧了。
苏圆实在受不了他这副脏得没眼看的样子，开口道：“苏玺，姐姐跟你提个意见，今天洗个澡把，我可以先把我的衣服借给你穿。”
“……不。”锯嘴葫芦终于说话了，却是一口拒绝。
“……”苏圆皱起眉，“为什么不愿意洗澡？再这么脏下去会得病的。”
锯嘴葫芦又不说话了……
看看脏了吧唧的床单和散发出异味的房间，苏圆顿时就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果断决定道：“不行，今天必须洗澡，我顺便把你的床单和被套一起换了，咱们家虽然穷，但卫生清洁还是要保持的。”
对面的苏玺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苏圆还以为他要妥协了，没想到只是眨眼的功夫，这小孩儿就往门口窜去，像是要逃跑的架势。
苏圆是没料到他会有这招的，不过好在她比苏玺个子更高，眼疾手快这么一抓，就把他拉住了。
拦住苏玺的去路，她感到纳闷：“就这么不爱洗澡？”
原著中也没说男主是个邋遢大王啊……
不过苏玺的挣扎，揪着他的后领把他像提小鸡一样带到了厕所门口，路过客厅的时候还朝厨房里的奶奶喊了一声：“奶奶，帮我烧一锅水，苏玺要洗澡。”
里头的老人家很快应了一声好。
把人堵在厕所里，对方还是不太情愿，不过由于双方体格太过悬殊，苏玺拿苏圆没有任何办法。
“之前我都照顾你的感受，所以没逼着，但是都半个月了，你应该相信我了吧？想继续待在苏家就必须爱干净。”她语气有几分强硬。
见对方终于消停了一会儿，她收回手，指尖油腻腻地沾染上他衣服的污渍，还是没忍住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只是如此细微的一个小动作，还是被苏玺捕捉到了，他以为抓住了苏圆的弱点，不退不躲，反而朝她扑过来。
被苏玺抱住的苏圆：？？？
看着正卖力把身上的脏污蹭到自己身上的小屁孩，苏圆纹丝不动，十分淡定地撇了撇嘴。
“再闹就我帮你洗！”
“……”
这句话十分有威慑力，苏玺怔在原地，终于消停了……
苏圆当然不可能真的帮他洗澡，只是说出来吓吓他而已，虽然从心理上说服自己就当是亲弟弟，可毕竟也是个七岁大的孩子了，她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对方却难免要保护个人隐私的。
不过为了防止这小家伙又临阵脱逃，她一直守到热水烧好了，看他已经开始洗澡才去了别的屋。
苏玺那间房衣柜里的衣服已经全蹭上污渍了，好在都是些冬装，现在还没到穿的时候。她只好去另一个房间找了一身原主以前穿的旧衣服给苏玺拿去。
厕所门口泄出许多水雾，这时已经听不到水声，想必是已经洗完了。苏圆上去敲了敲门：“衣服我给你放在门口了，洗好就自己拿来穿上。”
里面并没有人应，等苏圆走开几步，再回头才看到一只白皙的小手从门缝里探出来把衣服拿进去。
“唉，这孩子戒备心怎么这么强呢……”她感叹一句。
在客厅等了十来分钟，苏玺终于磨磨蹭蹭地从厕所出来，不是苏圆预想中的漂亮小正太的模样，而是像个水鬼一样，把过长的头发散在脸上，还滴答滴答地滴着水珠……
苏圆嘴角抽了抽：“你怎么不把头发擦干。”
她起身去厕所拿了张干毛巾，搭在苏玺头上：“把头发擦干，待会儿我帮你把头发剪了。”
苏玺怔了怔，又说：“不。”
“不想剪也可以，但是你得保证勤洗头把它打理干净，不然会长虱子的。”
苏圆拿了个梳子给他梳了梳前边的头发，却因为打结而卡在发梢，好不容易耐心地给他梳理开，前头的人又开始乱动起来。
“剪头发和打理干净，你自己选一个。”苏圆发觉一味地温柔是不管用的，要想养孩子，还得恩威并施才行，“你忘记之前的承诺了？如果还想出去流浪的话，你就走吧。奶奶的病大不了伤心一阵就没事的。”
“……”
“选哪个？”
“剪……”
果然还是个邋遢大王啊……苏圆哭笑不得。
她很快从房间里拿来苏奶奶裁衣服的剪子，亲自操刀给苏玺理起发型来。
虽然不是很专业，但给他剪个齐齐整整的西瓜头还是没问题的，苏玺这孩子五官生得漂亮，头发一旦留长了就有点雌雄莫辩，剪短了才能瞧出男孩子的俊俏来。
作为半个颜控，苏圆对这个便宜弟弟的颜值还是十分自豪的。
但她很快就发现苏玺不想洗澡和剪头发的原因了——
他不肯照镜子。
就算把镜子摆在面前，他也会执拗地把头撇开，似乎很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真实模样。
“怎么了？挺好看的啊……”苏圆扳过苏玺的脑袋，想让他睁眼看一看。
可对方宁愿看着她，也不愿意照一下镜子。
琉璃一样的黑瞳十分平静，里面映出苏圆疑惑的模样。
隔了十多秒，苏玺嘴巴里才缓缓吐出一个字：“丑。”
苏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说她，而是在说自己。
“嗯？”是谁给这孩子灌输的思想，就这模样也算丑的话，那别人还要不要活了……
压下心中大大的疑惑，捧起苏玺的脸，无比认真地打量一圈，郑重道：“哪里丑？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见他还是不信，又把他的脸转向镜子那面：“不信你自己看。”
小小的圆镜把两人的脸都清晰地映照了下来，都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孩子，哪里会丑。
似乎是很久没看到真实的自己了，苏玺在镜子面前怔了半天。
“那些说你丑的人，是因为嫉妒你太好看了。”苏圆忽然记起原著中关于苏玺在生父家时的一段情节，他那个同父异母的恶毒哥哥经常给苏玺洗脑说他丑八怪所以没人要，这导致后来苏玺长大后也一直很自卑。
现在这孩子还小，苏圆觉得自己有必要帮帮他走出阴影。
“在大多数人的审美中，皮肤白、健康、眼睛漂亮、鼻子挺就是好看了，你看你哪点不符合？哦，有一点，你太瘦了，要多吃饭多锻炼才行。”
苏玺回过头来，看了看她，又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你算好看吗？”他问。
虽然自夸有点不太好，但苏圆还是厚着脸皮道：“当然算啊，虽然比不上你，但我颜值也不差好吗。”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暗自吐槽：原著作者一定是个颜控，这文里没几个丑人，就连她这个恶毒女配也是个出众的小美女……
得到她的肯定，苏玺似乎开始相信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坐在镜子面前顾影自怜，根本停不下来。
苏圆好笑地看了一会儿，想起还有脏衣服和床单没洗，便起身去了厕所。
苏玺那身衣服太脏了，家里的洗衣粉还得节省着用，又暂时没钱给他买新的，只好将就着卖力地冲洗。
好在水是来自屋子后面那口井，不用缴纳水费，还可以放心大胆地用。
洗着洗着忽然感觉光线一暗，回头才发现是苏玺挡住了厕所门口，站在那儿也不说话。
“你想帮忙？”
他点点头。
“那你先帮我把你房间里的脏床单和被套取过来吧。”
他没犹豫，一溜烟跑了。
等苏玺一走，苏圆才有空查看他衣服里的东西，那件被他抱在怀里的脏衣服终于现了点原形，似乎是件衬衫，而且还是女士的。
她疑惑，这孩子为什么要把一件女士衬衫抱在怀里……
想不到苏玺手脚还挺利索，没多久就把床单收来了，走到厕所门口，见她正拿着衣服在看，立马丢了床单将衣服抢了过去。
“哎！还是湿的！”
苏玺却不管不顾，任湿衣服把自己的胸前染湿了也不放手。
“你拿出来晾干了再抱着吧，我又不会抢的你。”
他不听，仍旧不肯撒手。
眼见着刚才还挺和谐的两人，又再次因为一件衣裳陷入僵局。
最终还是苏圆妥协，耸耸肩：“好吧，你要抱着就抱着吧，不过我有个要求，拿张板凳到门口去坐着晒晒太阳，别又躲到柜子里去。”
苏玺似乎松了口气，但也没立即离开，而是把湿衣服拴在自己腰上，然后走上前帮她洗起衣服来。
看着他小手稚嫩却动作熟练，苏圆才想起这孩子也是受过苦的，想必做这些家务活都是家常便饭，一时又替他心酸起来。
不过知道帮忙是好事，至少证明他有责任心和回报心。
苏圆没说话，只是低头和他一起忙碌起来。
倏尔听到脑海里响起一道声音——“恭喜宿主，完成【第一印象】任务，获得金手指【飞来横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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