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爱笔楼 > 女土司与奴隶二三事 > 99.北境之战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爱笔楼] http://www.ibiquzw.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西蕃冬日的气候, 用恶劣来形容都算客气, 一入冬, 日光城内便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仅几日的功夫,地上的积雪便有几丈厚了。

    白无络算出这月月末雪便会停, 而且一停就是十日, 他想趁这十日举兵攻打北境。

    仅十日便想拿下北境, 乍一听确实有些草率, 也不是白无络小觑北境, 不到征战时, 北境的孱弱还没有那么明显。

    为了维护西蕃内部的安定团结, 西蕃律法规定, 各境土司不得私设军队, 但规定是一回事,执行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律法只说不得私设军队, 又没有说不得设立护卫队和扩充护卫队,所以像布萨家和霍努家这样实力突出的, 每年都会打着护卫队的幌子, 不定期的扩充兵力。

    可老实如朗仕土司, 算来算去, 西蕃几家土司中,也只有朗仕土司手里的护卫队, 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保护土司用的护卫队。他的护卫队人数也很吉利, 一共八百八十人。若将西、南两境比作林中野兽的话, 那北境便如地上蝼蚁,行人过路时,觉得碍眼便能踩上一脚,所以实际上,白无络说十日拿下北境,还是给了北境一些面子的。

    南卡接连派人送了几封信去北境,都没有收到回信,派去的探子回来禀报说,朗仕土司回到北境后便一直卧病在床,政务全交由他的大儿子朗仕德吉来处理。

    所以南卡又写了一封言简意赅的劝降信给朗仕德吉,只是寄出去之后,仍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贵族们普遍觉得迦罗连参加朝会的资格都没有,但实际上,管理着人数庞大的护卫队的迦罗,在开不开战,或是几时开战的问题上,是最有发言权的。

    许是看出南卡在攻打北境之事上有些为难,他提议由他和白无络带领五千兵马前往北境,抵达北境后,先派人入城劝降,若是不降再举兵攻城。

    至此,不论朗仕土司的事有多么蹊跷,南卡也只能点头同意让迦罗和白无络带兵前往北境。

    她原本打算亲自去一趟北境,但考虑到她先前,已当面问过朗仕土司关于废除奴隶制的态度,就算当时有人在他酒中下毒,但在场众人也都听到他表了态,所以此时,她若再亲往北境劝降,便会有损布萨家的颜面。

    带去的兵马,不到她全部兵力的四分之一,先派人劝降再攻城的做法,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临行前,南卡嘱咐迦罗,若真到了非攻城不可之时,也莫要伤了朗仕土司及其家眷。并不是南卡心善,而是打仗说白了就是强者征收弱者做小弟的过程。

    你想让对方认同你的观点并和你合作,但对方不仅不认同你,还吐你一脸唾沫,你就只好打他一顿。若是脾气暴躁的,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屠城了,但南卡认为大家都是西蕃人,打来打去受苦的还是西蕃子民,真到了万不得已要动手时,她也会有分寸的打,只要打到对方听话的程度就好,打完之后对方若是愿意跟着她混,她也会不计前嫌的好好罩着他,若是对方不愿,她也不会强求,只要收了他的城将他流放到别处即可。

    ……

    几日后,阿翔带来了白无络的信函。

    信上说,他和迦罗已顺利拿下北境,并留了三千兵马驻守北境。

    信上只字未提劝降的过程,直到五日后白无络回到日光城,并将朗仕家族的玉印交给南卡时,她才明白,信上未提及劝降过程的原因。

    抵达北境时,白无络派人入城劝降,隔日,派去的使者的尸首,被人从城门上丢了下来,死状凄惨。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是最基本的战争礼节,朗仕家不懂礼貌的下场便是,彻底激怒了迦罗和那五千将士,最终,他们只花了半日不到的功夫,便攻下了北境的主城。

    主城一破,北境管辖范围内的贵族们纷纷递上降书,表示朗仕土司的态度不代表他们的态度,他们很支持南卡废除奴隶制的决定。而朗仕土司本人,早在城门将破之时,带着三个儿子、一位夫人、六位美人,在府里服/毒自尽了。

    白无络和迦罗来到朗仕府时,朗仕珍正高举着装有朗仕家玉印的盒子跪在大门外,而朗仕府内,仅剩了几个没有逃走的家奴。

    “据那几个家奴说,他服毒前不住痛哭哀嚎,说他没有守住北境,愧对朗仕家的先祖……他虽冥顽不化,到底还有些骨气。”

    听完这些,南卡蹙眉闭目,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出那个只有十六岁的天真少女,会以何种姿态跪在朗仕府门外递上玉印。

    其实,她理解朗仕土司的做法,毕竟每个人看重的东西都不一样,她觉得失去土司的身份和自己管辖的领地没什么大不了,犯不着为这个去死,可朗仕土司那种将家族荣誉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却无法忍受这些。

    “尸首都处理了么?”

    南卡敛眸,淡淡问了一句。

    “嗯,一并举行了天葬仪式。”

    白无络用手缓缓在瓷杯边缘摩挲着,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朗仕珍为何没有……”

    南卡紧蹙着眉,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白无络眸光一冷,沉吟道:“她……或许只是不想死吧……”

    他顿了顿,端姿垂眸接着说:“那几个人皆是自尽而亡,我安排了几位上师喇嘛,在朗仕府内诵经超度亡魂,四十九日后,朗仕珍便会启程至日光城等候发落,你若好奇,届时可当面问她。”

    南卡僵硬的点了点头,白无络脸上并无什么表情,但南卡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为北境的事而感到难过。

    …………

    迦罗本该和白无络一道来寝阁复命,但直到傍晚,南卡也没等到迦罗出现。

    想着他定是先回兵营去了,南卡就先去了书房,埋头处理北境那批贵族的问题。

    入夜后,家奴扣门入内禀报,说迦罗在外求见。

    南卡吃了一惊,搁下手中卷册,揉着突跳的太阳穴,命人将迦罗请了进来。

    迦罗来见她时,一贯都是不经通传便直接入内,这是南卡默许的,他今日怎么突然想起叫人通传了呢?

    心下起了疑,等到迦罗进来,南卡还未来得及揶揄他几句,他就阴沉着脸几步上前,倏然跪在了地上。

    双膝及地时,膝盖撞击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听得南卡心下一颤。

    分别数日,一回来,连句“我想你”或是个拥抱都没有的就先给南卡行了个大礼,南卡顿时有些委屈的朝迦罗走过去,缓缓蹲下身柔声问了句:“你膝盖不疼么?”

    迦罗明显怔一怔,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南卡。

    “你交代的事,我没办好,我是来领罚的。”

    出发前,南卡的确嘱咐过迦罗,让他即便是攻城,也别伤了朗仕土司及其家眷,但他们是自尽而亡,她罚他做什么?

    南卡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朗仕土司的事,小白已经告诉我了,他们是自尽的,与你无关。”

    南卡说着,伸手戳了戳迦罗的肩,“你快起来吧,再蹲下去,我腿要麻了。”

    南卡话音刚落,迦罗立即起身,背着手老老实实的站在了角落。

    “虽是自尽……但仍是我的错,我不提议派人入城劝降,而是直接打进去的话,或许他们就来不及自尽了。”

    迦罗用他喑哑低沉的嗓音徐徐说完,就像个犯错的小孩似的,郁然垂首等着南卡过来骂他。

    良久都没听到南卡说话,他抬眸看了南卡一眼,见她仍抱着胳膊蹲在地上,他又疾步过去俯身准备重新跪下,膝盖只弯了一半即见一只嫩白的手堪堪伸到面前。

    “我起不来了,你拉我一下。”

    南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听得迦罗两耳发烫。

    片刻后,他伸手拉起南卡,并为这不合时宜的两耳发烫,而在心下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顿。

    南卡盯着他懊恼的神情看了一会儿,挑眉想了想,随即抬手揉了揉他微凉的脸颊。

    “我只是交待你攻城时不要伤了他们,并未让你去阻拦他们自尽,这是朗仕土司自己的选择,并不是你的错。迦罗,你做的很好,带领将士们毫发无损的拿下了北境,我该赏你才是。”

    语毕,南卡顿觉脸上有些发烫,五千人打八百人,想遍体鳞伤也挺有难度的,但为了安慰迦罗,她便无视了这句话合不合理的问题。

    “总之,你不必为了朗仕土司的死而自……”

    自责?说到这里,南卡才隐隐觉出不对,她认识的迦罗,是不会为了别人的死而自责的。

    倒也不是说迦罗冷血,换了是谁,在那种残酷的环境下长大,都会很难因杀人或是别人的生死而产生情绪上的波动。

    南卡踟躇了半晌,才启唇道:“迦罗,你来认错,是不是怕我会因为这件事而自责啊?”

    这么说真的不是因为南卡自恋。

    锁儿曾说过,弄不清迦罗在想什么的时候,只要从南卡身上去寻找答案就行了。

    南卡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就问了一句,却没想到迦罗竟真是这么想的。

    他见到白无络给南卡写的信里,没提到朗仕土司的事,便认为南卡若是知道了此事,必定会十分自责。

    他见过南卡自责的样子,那是一种谁也劝不了,只能等她自己想通的可怕状态,她一陷入这种状态,就会将他也隔绝在外。

    “我怕你生我的气,更怕你生自己的气,所以……”

    “所以你就主动将过错揽到自己头上?那你就不怕我不讲理,真的生了气之后,便不再理你么?”

    南卡仰起头,脸上带着少有的稚气少女的模样。

    迦罗神情一滞,眸光倏然暗了下去。他伸手用力将南卡圈入怀中:“你不会的……”

    许是没有什么底气,他说完,又立即补充上一句,“你若真不肯理我……我就将你绑在身上,去哪儿都带着你,等你饿了或是渴了,你肯定会愿意理我的。”

    南卡噗嗤一声笑出来,轻捶了迦罗胸口一拳,随后沉眸说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给了朗仕土司选择的机会,他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所以我没有什么好自责的,或者说……我不准备自责……之后还有很多仗要打,还有那么多连生死都不能自己决定的人等着我去解救,若因此而自责内疚的话,我的路就走不远了。”

    迦罗蓦地收紧怀抱,将头抵在南卡肩头,一字一句的说:“适才你说要赏我……”

    从略显沉重的话题中缓过神来,南卡勾唇笑道:“嗯,你想让我赏你什么呀?”

    迦罗乍然松开怀抱,无比认真的盯着南卡:“能不能,亲我一下……”

    他语调怯怯的,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坚定,南卡两耳嗡嗡作响,脸上烫的都可以给锁儿烤牛肉了。

    “不行的话……那,反过来可以么?”

    迦罗语气里带着三分商量七分乞求,仍在定眸看着她。

    南卡紧咬着下唇,须臾后,她一把拉起迦罗的右手,在他手背上啪唧亲了一口,随后她飞快的扭过头,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的吐出两个字:“亲了。”

    迦罗神情僵硬的愣在原地,良久,他敛眸抬起手背放在唇边,踟躇着道:“既是如此,我得回礼才是。”

    南卡屏息做好了心悸的老毛病再度复发的准备,迦罗小心翼翼的捧着南卡的脸,刚找准位置准备下嘴,就听到身后传来“吱呀”的推门声。

    “小姐!小姐!白巫师给我带了好多牛肉干,我分一些给……”

    急冲冲推门进来的锁儿在看到这一幕后,略微愣了一下,随后,她立刻找了把椅子坐下,并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那盒牛肉干,笑嘻嘻的抬手捂住眼道。

    “我并没有看到你们在嘴对嘴的渡气,所以你们可以继续哟。”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