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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萧墙纷争杀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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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弦与师父蓬头垢面从天枢阁出来,着实吓了司涧一跳,仿佛他们在天枢阁刚刚经历一场劫难似的。

    原来,外面缥缈峰众弟子已经吵得沸沸扬扬,其中勾叶三姐妹闹得最凶,偏生说这场大战是风弦挑起的,要她一个人去应战。

    缥缈峰门下弟子乃各族世家门阀子弟,如今和平了这么多年,不知战争为何物者甚,养尊处优者甚,感觉过于闲闷者更甚,竟有想活动身子骨的,闹着要战。

    于是战与不战两派又吵将起来。彼时,正被司涧挡在天枢阁大门外。

    众人见风弦师徒二人如此模样,都以为他们真正地疯了。

    原本大家都觉得他们只是有神经病,且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现如今看来,是彻底疯了。

    大家顿时颓然,都觉着为了这样两个神经病而战,不值。

    勾叶三姐妹早就想把风弦赶出缥缈峰,高声呼吁:“大家别吵了,别吵了!咱们去找众师伯说理去,凭什么让我们为了这样的神经病流血流泪?”

    众人一听勾叶说得有理,极力吆喝,都往大殿上涌。

    不想,大师伯面对众人的质疑,对风弦师徒竟不是护卫,而是沉默。

    原本风弦以为众师伯无论如何不会如此糊涂,可是显然,众师伯觉得勾叶众人说得有理。

    风弦有所不知的是,原本缥缈峰一代一代的弟子传下来,靠的是自身灵性及各自的修为,以及为缥缈峰所做之贡献。凡能够主事者,必然灵力非凡,修为极高,人品无暇,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可是这一切自祖师爷仙逝后,所有的传统都被破坏了。因着缥缈峰是仙乡福地,大批的神族门阀及各类裙带人士纷纷涌入,这里已经变成一个个的家族势力,而不是当年威震四海的缥缈峰。

    风弦拜师之前就曾风闻,大师伯虚金,就是很有来头的一位,原本他在众师兄弟中不是排行老大,而是他父君下文,让他直接把原本的大师伯给替了,从此以后,他便成了缥缈峰的主事者。此事的详细经过外人也不太了解,师父也从来不提这事,还是司涧无意间说起,风弦也才知道这些。

    至于三师伯虚火尊,恐怕来头也不亚于大师伯,不然,他也不会立足于缥缈峰这么久。

    这众师伯中,唯有虚木、母亲、师父是祖师爷当初捡回来的,且祖师爷捡回他三人的时候,已经年迈体衰,捡回没多久,祖师爷就身归混沌了。

    缥缈峰唯独他三人与众人毫无利益纠葛,但因虚木先生一生伤情于母亲,对缥缈峰的现状也不太关心,所以,他在缥缈峰很少有意见,而他的意见也总是被忽视。

    师父一心为缥缈峰,心系天下苍生,奈何天意弄人,掌握话语权的人愣说他是神经病,日子久了,他也懒得再有态度。

    原本主战的门阀弟子,见众师伯对此事已然持有态度,呼声也不那么高了。

    风弦看着闹剧一般的现实,却是半个字说不出来。她嗡嗡的脑袋里听到大师伯依着众人的话头,话峰是指向师父与自己的。

    只听师父激动地说:“三万年前,靠一个女人去换取这一切,三万年后悲剧重演……这是众神的耻辱!”

    大师伯仿佛听不得此话,竟勃然大怒,把和平带来的好处罗列了一大套,仿佛都是他的英明决断。

    风弦微微抬起头,此刻,大师伯平日对师父的宽厚已荡然无存,眼里满满的是杀机。

    或许,这么多年,师父的存在便是他那些见不得人的过往唯一的见证,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年。

    风弦替师父捏着一把汗,凛然道:“既然妖族要的是我,请众师伯让我来结束这一切!”

    大师伯似乎觉着让众人知道他竟然拿这样一个小女娃去换取和平,比之三万年前牺牲花神更脸面无光,急道:“胡说!”

    一切的事情在吵闹中分不出一个结果。待众人散去,风弦也陪师父回了山门。

    “师父,三万年前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吃过晚饭,见师父在打坐,风弦忍不住问道。

    其实,风弦对缥缈峰那些内幕一点也不想知道,可是所有的事情,既然有人做了,就不应该让它淹没在历史的烟尘中。何况后来的人,只会对在位者卑躬屈膝,阿谀奉承,不断地给他们增加头衔,以谋取自己所需。都是既得利益者,谁也不会去探究真相。

    如此一来,世界自然是黑白颠倒,永远暗无天日。

    为了那能够照亮世界的光,我们需要真相。

    “三万年前,祖师爷年迈体衰,身归混沌。你原本的大师伯继承了缥缈峰掌门。但是虚金的父亲,是天上掌管人界修行的主事紫阳神君。那紫阳神君虽是天上的神仙,但是由于其所管事务都在人界,所以其实是常住人间的。在人间的日子待久了,紫阳真人竟爱上了一位凡人。天界有规定,人与神仙是不能通婚的,所以紫阳真人与凡人相爱的事只能背着天界,并与凡人私自生下了虚金。后来紫阳真人回到天界,一直觉得愧对虚金母子。在祖师爷身归混沌时,缥缈峰新任掌门你们真正的大师伯既无权又无势,便直接让虚金顶替了你大师伯的位子。从此以后,你们的大师伯就变成了虚金。虚金刚接管掌门不久,就赶上了妖族作乱。缥缈峰世代祖师以协助天界护佑天下苍生为己任,但是你虚金师伯不知与妖族达成了什么协议,选择了弃战。当时被贬在人间的花神,见妖族祸乱人间,生灵涂炭,百姓不得安宁,所以凭一己之力封印妖毒,然而,封印完妖毒之后,花神魂魄溃散……”

    “那天族呢?妖族祸乱时,天族没有阻止吗?”

    “天族在应付魔族。妖族与魔族结盟联合发动战乱。不过妖后生性狡诈,想让天族与魔族鹬蚌相争,她坐收渔利……”

    “那天族打败魔族了吗?”

    “打败了,不过也牺牲了天族最强的战将。”

    “天族最强的战将?谁啊?”

    “天帝之子九殿下。说起来他还是唯一与你并肩作战的神。”

    风弦听到这里,竟无端地有一种惨伤,原来已经有一个人先自己而倒下了。

    “这个九殿下很厉害吗?”

    “嗨,那可是出了名的战神,听说九殿下从小就一个人在极境中长大。”

    “极境?什么是极境?”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环境很恶劣吧。”

    “哦,那为啥这么厉害还牺牲了?还是战神……”

    “谁说战神就不会牺牲。万一他有猪一样的战友怎么办?”

    “猪一样的战友?”风弦想到自己,大概自己就属于那一类吧。

    “对啊,打仗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又不是一个人冲锋陷阵。”

    “那天族就只有一名战将吗?大师伯弃战天族为什么不追究?”

    “后来天族内乱,也就没管妖族的事,也没有追究你大师伯。”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原来的大师伯呢?去哪儿了?”

    “你大师伯离开缥缈峰之后,在妖后与虚金的合力暗杀下,魂飞魄散。不过听说你大师伯尚有一子,在首阳山。”

    “首阳山?不是伯夷和叔齐隐居的地方吗?”

    “是啊,当时伯夷和叔齐是因互相谦让而隐居首阳山。你大师伯的后代却是为了躲避萧墙之祸而隐匿首阳山。真是沧海桑田呐……”

    师父说罢,不免冷嘲热讽一番,又感叹一番。

    “师父,要不咱们逃吧?”

    “逃?逃哪里?”

    “首阳山啊。”

    “天地之大,谁知道首阳山在哪里,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风弦师徒二人正讨论着,大师兄知风在门外,竟是来寻风弦的。

    师父见是大师兄,便让风弦跟了去。

    原来大师兄这回来是做说客,一路跟风弦说了一大堆大师伯的好话,一路把风弦带到大师伯殿内。

    出来迎接的是师娘,师娘一路拉着风弦的手,进了内堂,就坐,递果子、吃点心。

    这是风弦来缥缈峰首次受到这样高的礼遇。

    然而,师娘却并没有说什么重要的话,只一味拉家常,问母亲过去的事情。

    其实关于母亲,风弦比缥缈峰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得少,反而是众师伯师娘对她了解得多。

    见风弦很多话答不上来,师娘便反客为主,跟风弦聊起母亲生前喜欢的事,喜欢的食物。

    师娘仿佛跟师父一样,也很赞赏当初花神和母亲的凌然大义。

    “听说,你今天在大殿上也很有你母亲与花神当年的风范?”

    风弦不知如何作答,这仿佛是夸赞。

    风弦向来是听不得人夸赞的,她每每觉得当之有愧。

    于是道:“我只是小孩子家随口说说,而家母和花神是用行动践行心中的一切,真正为苍生而活。”

    有那么几秒钟,师娘很坚定地看着风弦,语气亦是同样地坚定,道:“其实,我相信,你也一样可以做到。”

    从大师伯家出来,月亮出来了。

    风柔柔地吹着风弦的发,风弦的身,她仿佛回到了梨花庄,那是十三岁以前。

    她已经答应师娘,她会认真考虑师娘说的话。

    夜里,风弦听到虚木先生吹起了箫声,正是烟霞殿与母亲合奏的曲子。那呜咽的管箫声,没有了琴声相和,竟是这样地悲切与孤独。

    风弦拿出父亲为她制作的管箫,紧紧握着,待众人安歇,待一切都归宁静,也在夜风中呜呜吹凑起来。

    这便是当初那算命的先生所预言的“命途坎坷”么?

    所有的事情都来了。

    即便在这仙乡福地缥缈峰也护佑她不得。

    风弦想,大师伯至少做做面子,也绝不会把自己交出去。

    然而,大师娘鼓励的眼神,那句“我相信你也一样可以做到。”已然说明一切。

    在缥缈峰,风弦是过了三年快乐安稳的日子。

    可是也仅仅三年而已,短暂得都还没来得及知觉就已经过去。

    如果能死得其所,又有何惧?

    如果能够完成心中所愿,又何足可惜?

    如果自己死了,妖后荼毒天下苍生是不是更易如反掌?

    或许活着更有希望,又或许消灭了自己心中这微小而单薄的希望,世界会不会更加万劫不复?

    风弦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父亲离去之前,曾经,曾经她还很不想活。

    她差点没从梨花城高高的城墙跳下去……

    可是面对如此复杂的世界,她能有一隅之地?

    她能找回自己么?

    能改变这一切么?

    在这么短的时间要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可以吗?

    东方的晓色里,冉冉地闪着几个星子,与月亮同在。

    她立在一片冥冥皓月中,天空高高的云朵,莹白地漂浮着,那么远。月亮一会儿晕在云层里,一会儿悬在湛蓝深色无垠的夜空,寒白如冰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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