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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雏凤清吟 > 第五十五章 合欢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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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时分,梁矜橒站在祠堂外槛,望着“梁氏宗祠”匾额唏嘘不已。

    那年她跪在里面,望着祖宗的牌位,哭着喊着救救她,可是回应她的只是越来越黑的夜,还有越来越冷的风。

    那时她差点死在了里面。

    从此,她再也不愿意到这个地方来,曾经她的梦魇之所。便是回京之后,她也只是给父母上了一次香而已。

    如今再看这里,锦幔高悬,彩屏张护,香烛袅绕。

    正中位置挂着梁祖遗像,披蟒腰玉十分威武,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

    她的祖父,拖着一条残腿艰难地领着族人祭祀叩拜,神情肃穆而恭敬。

    梁矜橒也一样随着一众人等的跪拜而跪拜,心里掀不起一丝的景仰。

    人去了便一了百了,还能护持得了谁?任事都得自己主张才是。

    梁矜橒默默自念。

    半个时辰后,祭祀完毕,便齐齐到了嘉武堂花厅,合欢宴便摆在了这边。

    梁矜橒暗暗观察着侯府饮宴的规矩,以及各色人等的情形。

    合欢宴,男女不同席,堂上用着七联富贵满堂牡丹孔雀屏风与男女隔了开来。

    女眷这边自然是西府梁二夫人坐了上席。

    这饮宴和平时的用膳可是不同,不讲究食不言,要得就是热闹的气氛,因此开席之后众女眷倒也言笑晏晏,十分融洽。

    梁矜橒和梁矜桢,以及连大奶奶十三岁的大闺女梁矜梅坐在了一起,小杬儿因着年幼,由梁三奶奶亲自照顾着,倒不成同席。

    先上桌子的是四个攒盒,里面是十六个小菜果子。

    梁矜橒听着其中有一味四喜粉珠的名字十分熟悉,仔细一看却有不太像。

    青浅站在了她家姑娘的身后布菜,自然也看见了。

    虽然觉得有些不太一样,但还是迟疑着夹了一丸放在了梁矜橒的碗里,又看着她尝了味道。

    梁矜橒咬了一小口略略品尝后,便放下不吃了。

    青浅自然明白这是形似而神不似,也就放弃不再给梁矜橒布食了。

    再看着其他两位姑娘却是不一样,竟然吃的津津有味,十分满足。

    尤其是梁矜桢,看见梁矜橒吃了一半的丸子,便眼神微闪起来。

    “二姐,可是觉得这一味难以入口?”梁矜桢笑眯眯地看着梁矜橒,声音却略略高了些,连着梁矜梅也侧目过去,看着她碗里的四喜粉珠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与我往常吃得有些不一样。”其实梁矜橒说的真是实话,这个丸子还是她首创的呢。

    连着伺候在身后的青浅也暗自点头,看着颜色就差了许多,便是配料方面有缺陷了。

    梁矜橒说完便有些不解地看着桌上的两位姑娘,再看看面前剩下的半颗丸子:不过是颗普通的丸子,也值得你们如此关注,难道这还是什么仙丸不成?

    坐在首位的是连大奶奶的长女梁矜梅,她听了梁矜橒的话有些惊讶,睁着一双美目看住了她族妹。

    而坐在梁矜橒对面的梁矜桢则不同了,她“噗嗤”一声笑开了,又赶紧拿了帕子掩了嘴。

    可到底还是被上面的几位夫人奶奶听见了,于是纷纷侧目过来。

    梁二奶奶看着自己闺女向她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便心领神会笑着问:“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长辈们乐呵乐呵才是。”

    梁矜梅皱着眉头看向族妹微微地摇头,示意她别说了。

    可是梁矜桢怎么肯放弃这样好的机会,方才被她羞辱,现在她抓住了机会便要狠狠打回去。

    先是戳破她癞蛤蟆打哈欠的吹牛本质,再好好地渲染一番,让她成为后宅妇人们的笑话。

    于是她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说:“二姐说这个四喜粉珠做的味儿不正宗,与她往常吃的不一样呢。”

    梁二奶奶惊讶地看着桌上的几位奶奶问:“可是觉得哪里不一样?我怎么吃着倒觉得比往常都好,不知道之前又是个什么味儿?”

    连大奶奶的婆婆,梁二夫人便笑着对梁矜橒说:“橒儿啊,这一味可是从四才楼里传出来的,听说一份丸子要卖到五两银子呢。你二婶也是千方百计弄了方子来,做了十几次才做成这一味呢,我等吃了可觉得十分鲜美。”

    梁三奶奶听着她们说话,再看看梁二奶奶微闪的眼眸,心下十分不屑。

    心思一转便也加了一把火:“我瞧着这个丸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说不定二侄女在钱塘之时就吃过了。”

    梁矜橒自然明白,这是她三妹要借题发挥了,真是六月债还得快啊。唉,我真的十分讨厌内宅妇人没事找事,弯弯绕绕的纷争,可是既然事儿来了,自然也不怕。

    既然你们想玩儿,那就玩玩吧。

    于是梁矜橒很是羞涩地说:“这样的丸子确实不曾吃过,吃过的丸子看上去倒是与它像,连着名字都一样,就是滋味更鲜美了些。”

    梁三奶奶觑了一眼梁二奶奶,继续添柴:“是吧,这名字相同的菜肴天下可多着呢,说不定这所谓的创始之人也是拾人牙慧吧。”

    “哎呀,三婶,您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呢。”梁矜桢都有些紧张了,连连摇手,示意不可说不可说啊。

    “这是为何?”梁三奶奶十分不解,睁着眼睛似乎十分迷茫。

    梁矜桢真是瞌睡碰上了枕头,心里暗暗拍手,赞她三婶问得好!

    “这菜可是四才楼庞先生所创,难不成如此德高望重之辈也能抄袭了她人,将此名菜据为己有?”梁矜桢终于得意了,搬出庞先生,看你们怎么破解?

    梁矜橒心里暗道:怪不得这名字、味道几乎相同,原来是先生呢。也是,先生本是饕餮,这又是他最爱的,想来是久不尝此味想念太过,才让人做了出来。却不妨被人抄袭了去,又因着他的名头便成为了筵席中最出名的小菜之一了。

    梁矜橒微微舒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庞先生?哪位庞先生?”

    “噗嗤”,忍不住嗤笑之声更多了几下,桌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入到了梁矜橒的脸上,那可是有多种意思在了。

    有恨铁不成钢的,如梁矜梅。她心里嘀咕着梁矜橒:不知道就算了,何必再问了这么清楚,这不是自讨没趣嘛;

    也有怜惜梁矜橒活的不容易的,如连大奶奶等:唉,到底是少了教养,见好就收多便宜的事儿都不知道,非得将事儿弄大了,之后可怎么下得了台呢;

    更有嘲讽她孤陋寡闻的,那就是亲近梁二奶奶的人:果然就是个少见识的,连如此大名鼎鼎地人物都不知道,亏她有脸问了出来。

    还是梁矜梅看不过去了,小声地告诉她:“那是庞宇老先生,也是陛下的先生。”

    “哦,原来是他啊,怪不得呢。”梁矜橒恍然大悟,惊讶地喊道,那声音竟然还不小。

    席间有一瞬间的静默,接着各种笑声都起来了,有忍俊不住的,也有嘲笑的,也有无奈的。

    梁矜桢则嘲讽地看着梁矜橒,语带调笑地问:“怎么听二姐说话,倒像是认识庞先生似的?莫非还是他的学生不成?”

    梁矜橒看着梁矜桢很认真地对她说:“三妹说得很是,做他的学生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这下所有人都撑不住了,具都伏案大笑起来,一时真是花枝乱颤,差点就要钗斜鬓乱了。

    只有梁三奶奶,把玩着酒盏,先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笑,接着也忍不住,支颐摇头大笑起来。

    只是她们不知道,梁三奶奶是笑着看一场大笑话呢,等一会儿还要看她们被狠狠打脸呢,怎么不笑得畅意。

    梁矜橒开始是看着她们笑,接着也微微笑了起来:她说的都是真话,没有一句是虚言啊,可是你们为什么就相信呢?

    “唉~。”梁矜橒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结果看在了众人眼中,又是一阵大笑。

    青浅站在身后,看似不为所动,实在心里唾弃不已。

    不得已只有垂下眼帘,掩饰住情不自禁冒出来的鄙夷之色,默默地将一颗霜雪核桃放入了梁矜橒的碗中。

    梁矜橒面不改色继续咀嚼,一举手,一张嘴具是赏心悦目,令人刮目相看。

    那些笑着笑着的人,也都慢慢凝神仔细看着她。

    梁矜桢自然也看见了梁矜橒的仪态,那是十足的贵女风范,再一看场面渐渐安静了下来,心下又不甘了,于是笑嘻嘻的问她:“二姐,那你说说,你家的丸子和庞先生的丸子究竟有些什么不同呢?”

    梁矜橒看着她,眼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怜悯:真是个找死不要命的,就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吗?

    可是你既然继续发招,我不接着似乎也说不过去,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再打你一次脸了。

    梁矜橒放下着筷,拿起帕子掩了掩嘴角,看一眼梁矜桢,再环顾一圈众女眷,从容不迫慢慢悠悠地说道:“这四喜粉丸用的自然是四种材料,分别是燕窝、蟹肉、虾肉和鹿肉;

    要做成这个丸子,得先将这四样主料细细研成了粉酱。

    接着选用金腿最嫩部分粉色的肉和着野鸡崽子汤研成酱汁,继续将它以鲜贝汤调和了四样主料,顺着一个方位搅合一个时辰,再用模子制成一个个圆圆的丸子,放在清水中煮熟了即可。”

    梁矜橒看一眼席上之人,见到了一张张有吃惊的、若有所思的、神色凝重的十分精彩的脸色,心下满意了些;

    接着她夹起了碗中的半颗丸子,举在面前看着它,又叹声道:“可惜啊可惜,只这一道丸子呢,先是用了冻虾替代了活虾,那肉质便少了一丝劲道,再是用了金腿的老肉,颜色就少了一分糯意,实在是差强人意得很呢。”

    “你怎么说的和庞先生一模一样啊。”寂静无声的宴席上,梁矜梅惊讶的声音有些突兀且十分高亢,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桌上之人自然是吃惊了。

    先听着梁矜橒头头是道说得一丝不差,再是梁矜梅的一声惊呼,再没有一丝怀疑二姑娘她确实是吃过的,且味道更好些。

    于是各种眼光又都落在了梁矜橒的脸上,此时可没有了什么嘲讽怜悯之意,取而代之的是审视。

    原来这二姑娘不是在装模作样,也不是在说大话。

    可是梁矜橒似乎对她们的各种眼光和神色一无所知般,依旧微微笑着,对已经是目顿口呆地梁矜桢说道:“三妹啊,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非你所处四方天地之所见所闻,今后再莫要坐井观天惹人笑话了。”

    这一出戏原是梁二奶奶母女想欺辱梁矜橒才唱响的,却不曾想反被梁矜橒拿捏住了反抽一个巴掌。

    事到如今谁还看不透她们的意思?

    众人看着梁矜桢涨得绯红的小脸,也少了几分恻隐之心。

    真是欺人者反被人欺。

    而族人们对梁矜橒的态度则更是慎重起来,再也没有将她当成个乡下丫头而有所轻慢,反而不齿梁矜桢母女欺负孤女的行为。

    梁矜橒则在心里默默地感谢,感谢梁矜桢为她创造了显赫名声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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