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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妃撩不可之冷王拐回家 > 第002章久久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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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依咬着牙,手指攥紧,之前在马车里弄伤的手背上鲜血再次溢出来,被浴桶内的热气一蒸腾,顿时疼痛不已。

    她痛苦地皱了皱眉,朝着外面冷声道:“荀久,你别逼我!”

    “逼你什么?”荀久收了伞,抱着衣服站在房门外挑挑眉,“你是皇室公主,是我将来的小姑,我疼你宠你都还来不及,哪儿舍得逼你?”

    千依牙齿哆嗦着,浴桶内的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虽然隔着一道门,但荀久不用想也能知道千依此时此刻定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轻笑一声,荀久道:“小姑,你要是再不出来,那浴桶里的水可要凉了。”

    “滚!”千依深吸一大口气,从喉咙间溢出低沉的一个字,却是怒意十足。

    荀久站着不动,凭什么呀?她才是将来的秦王妃,而千依只不过是扶笙同父异母的妹妹而已,她凭什么能赶自己走?而自己凭什么要听她的指挥?

    荀久这个人有个最大的特点,她不会因为对手的愤怒斥骂而愤怒,相反的,对方越怒,她就笑得越开心。

    咯咯一笑,荀久眉眼弯弯,眸光明亮,“小姑,阿笙说了,你若是想在秦王府待着,也是可以的。”

    千依神色一动。

    荀久又道:“等抽个时间,我们会带你入宫去见女皇陛下,相信女皇陛下会很高兴突然多了个妹妹,而且,还是朵长得这么清纯可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佛见佛呆的白莲,想必她会更高兴。”

    千依从未见过女帝,更没有接触过女帝,只知道外界都传言女帝阴狠残暴,杀人的手段极其可怕。

    荀久要让她去见女帝,是否要借助女帝来对付她?

    想到这里,千依手指攥得更紧了,贝齿死死咬着下唇,暗想着荀久果然是个毒妇!

    “啊!小姑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心情激动难以言表?”荀久背靠着门,抬眼望着雨势渐收的阴沉天空,继续笑吟吟道:“女皇陛下曾对我说她一个人在宫里无聊得紧,既然难得来了个妹妹,不如小姑你就留在她身边,每日与她作伴,给她解解闷,也算是了了阿笙的一桩心事。”

    千依下唇被咬得几乎快滴血,眼中充满了愤怒的血丝。

    “咦,小姑你莫不是睡着了?”荀久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怎么可以这样呢,睡在浴桶里多不舒服啊,万一受凉的话就不好了,你一受凉,遭殃的可就是我这个大夫,我若是劳累过度,阿笙就会心疼,阿笙一心疼我就会想着早些将我娶进门,他一有这种想法,我们的大婚日子就得提前,大婚日子一提前,他就得废寝忘食地去铺千里锦红,安排千里流水席,这样一来他肯定会累倒,他一累倒就换我心疼了,我一心疼他就想废寝忘食地照顾他,这样的话就无法照顾你,我一无法照顾你,你就得病死,如此,我便又失去了一个清纯似白莲的小姑,哎呀,太不划算了,所以,小姑,你莫要再装睡了,赶紧出来开门。”

    “够了!”千依牙齿咬得吱吱响,对外大吼,“荀久你够了——”

    荀久这啰啰嗦嗦的一大段话,每一句都在向她秀秦王有多么爱她,为了迎娶她不惜铺千里锦红,摆千里流水宴!

    每一句都听得千依怒火中烧。

    “小姑,肝火太旺对皮肤不好。”荀久声音满含关切地道:“你这个年纪还没有出嫁的人就更应该好好保养了,否则人还未嫁皮肤就松弛老化了,哪个男人还敢要你?”

    这句话,无疑又是狠狠一刀补在千依心脏上。

    千依与季黎明是龙凤胎,年岁一样,今年都是二十岁。

    在这种封建社会,二十岁还没有出嫁的都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若非早些年颜硕收留,千依早就因为年龄大而未婚被官府罚款并强行婚配。

    所以,荀久这句话不可谓不毒!

    千依这一次气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还有些咳嗽。

    “小姑,你可还好?”荀久继续补刀,“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激动,不过是二十岁没人要而已,又不是二十一岁没人要,你看你长得这么清纯,等着娶你的男人多了去了,改天找个时间我让阿笙给你安排一场相亲宴,到时候拿出你顶好的琴技来,兴许某位才子,某位世家公子眼前一亮,就成了你的入幕之宾。”

    “哦,对了,到时候记得戴上你的面纱,自古以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美最能勾起男人的好奇心,你别对自己的魅力没信心,我会亲自帮你梳妆打扮的,保证让你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咳咳咳”千依捂着胸口拼命喘咳,她几乎能感觉得到自己连心脏都在颤抖,里面全是对荀久满满的恨意。

    她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荀久这样的女人,嘴毒,心更毒,笑意盈盈的面容下全是毒,她更不明白秦王究竟看上了荀久哪一点。

    “小姑,泡了这么半天,你不觉得水凉么?”荀久惊奇道:“莫非你体质特殊,天生喜欢泡冷水浴?要不要我去冰窖给你取点冰来?”

    荀久这一说,千依才真正意识到浴桶里的水的确是在逐渐转凉了。

    浴桶旁边的小几上只摆放着一套宽大的睡袍,并没有女子衣裙,衣裙在荀久手里。

    想了想,千依还是决定先放下两人恩怨,等换了衣服再说。

    站起身从浴桶出来,把浴袍裹在身上,千依拿掉门闩,沉声对着外面道:“进来。”

    荀久还是站着不动。

    千依皱了眉,“方才不是一直吵嚷着让我开门吗,怎么现在不进来了?”

    “你叫谁进来?”荀久将灵巧地将衣裙收到身后,挑眉看着她。

    千依没说话,美眸里怒气翻涌。

    荀久啧啧两声,“虽然我比你年轻了五岁,不过按照辈分,你还是得唤我一声‘七嫂’,女皇陛下最讨厌不懂礼貌的人了,若是你进了宫也这般不会喊人,那她肯定得发怒。”

    也不知怎的,千依每次一听荀久提起女帝就会从骨子里散发出一股惧意。

    收起全身颤意,千依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唤,“七嫂。”

    “啊?”荀久伸手掏掏耳朵,“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见。”

    “七、嫂!”千依咬着牙,齿缝间艰难地又挤出两个字。

    荀久笑看着千依,她很肯定如果自己再重复一遍没听见,千依能立即冲上来将她给撕碎。

    荀久是个懂得适可而止的聪明人,得见千依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她很满意了。

    把衣裙拿出来递给千依,荀久道:“小姑,雨停了,我得陪着阿笙去宫里见女帝,你要不要一起?”

    千依死死瞪她一眼,动了动唇没说话,“嘭”一声狠狠关上门以后径自去换衣服。

    这时,长廊那头传来季黎明的声音,“表妹,千依好了没有?”

    荀久转过身,见季黎明也沐浴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她道:“再稍等一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急事?”

    “也没什么。”季黎明走过来站定,眼睫微垂,压低了声音,“我就是想回去问一问爷爷当年知不知道这件事。”

    “哦”一声,荀久没再继续往下问了,毕竟这是季黎明的家事,又关乎他的身世,说得多了只会给他补刀,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表妹,我听子楚说你们还要进宫?”季黎明敛了情绪,紧张地看着荀久,“是不是准备向女皇陛下说这件事?”

    荀久很不忍心地点点头,“这件事,女帝是最该知道的人,更何况她身边能人众多,我们能瞒她一时,瞒不了一世,早晚她都会知道,还不如趁早对她说出实情,然后问一问她准备如何处理。”

    季黎明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声音含了祈求,“表妹,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当年的事,千错万错是我姑母是季太妃的错,能不能请求女皇陛下尽量不要牵连到季家?爷爷虽然为人清冷,但一直以来不管我如何顽劣他都在很耐心地教我,二婶娘更是对我有养育之恩,对于我来说,他们才是我最亲最近的人,我不想亲眼看着季府就这么受到牵连。”

    季黎明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是纠结,看得荀久也跟着难过起来。

    “表哥放心。”荀久宽慰地笑道:“女帝并非不讲理的人,更何况你还有个好兄弟阿笙,只要阿笙多劝劝,女帝那边兴许会从宽处理的。”

    “那就多谢表妹了。”季黎明满面感激。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谢。”荀久有些不习惯,嗔他一眼,“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种潇洒恣意的性子,如今一句谢谢出口,我们之间的距离不知道生疏了多少,怎么,你还真准备与我割袍断义,恩断义绝?”

    “当然不是!”季黎明赶紧道:“私自调换皇室血脉是死罪,然而被交换的人又是真正的季家二少,这件事爷爷当年不可能不知道,我是担心季府会因此受到连坐的大罪,故而请你帮帮忙,你若是能想办法让女帝不对季府动手,那就等同于救了季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既是救命恩人,自然当得起我这一句谢。”

    “好了好了,别再煽情了。”荀久低嗤一声,“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本来想让你们跟着进宫来着,既然你还有事,那我就不勉强了,若是想留在王府用饭的话就自己去厨房说一声,也不晓得角义在不在。”

    提起角义,荀久突然变了脸色,“糟了!肖老是角义的师父,如今肖老死了,角义肯定难过。”

    荀久说着就要抬步去角义的院子找他。

    季黎明顿时不满地咕哝,“我也难过,怎么不见你这般着急?”

    荀久扶额,“你还想让我怎么安慰你,是给你买串糖葫芦还是捏个糖人?”

    季黎明噗嗤一声笑开来,“你这丫头”

    荀久耸耸肩,“我又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只能想到这种哄小孩子的办法了,你若实在不喜,那我也没办法。”

    荀久才说完,千依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粗粗瞥了荀久和季黎明一眼,千依没说话,冷哼一声往外面走。

    季黎明颇有些不解,看向荀久,“她这是怎么了?”

    荀久挑眉,看着千依远去的背影,微笑,“兴许是在表达亢奋的情绪。”

    季黎明无语一瞬,“既然千依已经沐浴完,那我这就带着她回季府,不耽误你们进宫。”

    荀久点点头,目送着季黎明离开墨荷园。

    扶笙还在墨荷园的偏厅坐着。

    荀久过来的时候,他刚刚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荀久直接走过来,问:“角义还在不在府上?”

    扶笙缓缓道:“哑仆方才过来禀报,角义去了小农场,阿紫和羽义正带着人在那边埋葬二老。”

    “角义一定很难过的吧?”荀久叹息,“肖老毕竟是他的师父,师徒一场,竟是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死别。”

    扶笙慢悠悠道:“角义的性子,兴许会比你想象中要坚韧得多。”

    荀久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想到肖老是睿贵妃安插在季太妃身边的暗卫,而角义又是肖老的弟子,那么

    心中一惊,荀久讶异地问:“你的意思是,角义是肖老的继承人?”

    扶笙微微牵唇,不置可否。

    “那么,角义就是睿贵妃的人,是你母亲的人。”荀久唏嘘,“竟然是这样!”

    眸光一动,她问:“其他几个也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人吗?”

    “非也。”扶笙摇摇头,“宫义是苗疆人,商义是齐国人,徵义乃岷国人,羽义是蜀国人。”

    荀久直接听呆了。

    她当初得知宫义的真实身份时就曾经怀疑过其他几位很可能来自于六国中的不同国家,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宫义是苗疆圣女的儿子,自小被圣女在体内种下断情蛊,又被苗疆王室放逐至沼泽地。

    羽义是当年的蜀国世子,一场宫变阴谋之后沦为他大伯苏承天讨好先帝的工具,被送来燕京当人质多年。

    苗疆圣女的儿子

    蜀国世子

    无论是宫义还是羽义,在他们的国家原本地位都不低。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曾被抛弃,都曾被打压,都曾经历过刻骨之恨,都想要回去复仇。

    荀久恍然大悟过来,“所以,你手里的这些人,不仅仅是你身边的护卫,还将会是你对付六国的利器?”

    扶笙眉眼含笑,夸了一句,“聪明。”

    “你也太会筹谋了!”这一刻,荀久不得不由衷地竖起大拇指表达自己的钦佩以及震撼。

    也是这一刻,荀久才突然明白五大护卫在秦王府的地位为什么会如此高,以至于外面的百姓见了这五人都要尊称一声“大人”。

    因为这五个人对于扶笙来说,并不仅仅只是护卫而已,他们还是扶笙的合作伙伴——意图颠覆六国的合作伙伴。

    荀久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齐、楚、苗疆、魏、岷、蜀,宫义来自苗疆,羽义来自蜀国,徵义来自岷国,商义来自齐国,而角义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势力,那么还有楚国和魏国呢,这两国里面,你有没有自己的人?”

    “嗯。”扶笙点点头,“楚国有一个,至今你还没见过的。魏国则没有。”

    荀久觉得奇怪,“为何没有?”

    扶笙抿了抿唇,“先魏王后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只可惜她一直没能怀上子嗣,后来后来大概是善事做多了终于感动上苍,在我七岁那年她终于怀上了儿子,一生下来就被先魏王封为世子,如今的魏王便是当年的小世子,他的母族是季黎明外祖父的家族,与季氏颇有些渊源,更何况先魏王后临终前曾恳求我能善待小世子,小世子的性子完全承袭了先魏王后,如今又有姜易初辅佐,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君主。”

    荀久听得出来扶笙说的先魏王后好事做多了是指将他和女帝两姐弟接到凤藻宫亲自抚养这件事。

    的确,那样一个心善的人不该一辈子没有子嗣,好在,上天有眼,最终赐了一个儿子给她。

    不想过多提及扶笙的过往,荀久笑道:“既然他们几个是你一早就筹谋好对付藩国最尖锐的利器,那你可想好了什么时候出手?”

    “这个不急。”扶笙定定看她,“目前最要紧的是我们的大婚,一个月的时间,虽然有些仓促,但也足够我动用全部人手去布置了。”

    荀久心思流转,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阿笙,要不然我们别按照传统的婚典模式来举行?”

    “你有好主意?”扶笙扬眉,“反正是我们俩的大婚,你若有什么想法,都可以一一提出来的,不必顾虑其他。”

    荀久想了想,道:“我想要一个特别一点的婚礼,有伴郎团,有伴娘团,还有小花童,新娘出轿的时候别按照传统的喜媒扯着嗓子喊,完全可以让小花童来替代,你不觉得这样更萌更温馨么?”

    荀久一番话说完,扶笙早已听得满脸错愕,怔怔抬头,他问:“这些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荀久得意地笑笑,“自然是因为我天资聪颖,随便一想就出来了。”

    扶笙默然一瞬,点头应声,“既然你喜欢,那就按照你的说法举办,至于这伴郎团和伴娘团以及小花童我不懂是何意。”

    “你真的同意按照我的意思来举办婚礼?”荀久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毕竟扶笙是传统古人,他能这么快接受自己这些在这个时代看来荒诞不经的意见?

    “婚礼只是个形势而已。”扶笙微微一笑,“最重要的是你得高兴,若你不喜欢,我便是把六国都给铺上锦红也不见得好。”

    “我就知道。”荀久抿唇而笑,她就知道他一定会站在她的角度来考虑,也会把她的感受作为第一主导。

    想到这里,她心头溢出丝丝甜蜜,愈发期待他会将婚礼布置成什么样。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意见吗?”扶笙又问。

    荀久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最后还有一个,就是觉得不太可能。”

    “你说。”扶笙温情脉脉看向她,“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一定满足你,若是我力不能及的事,那我就想办法满足你。”

    “真的?”荀久眼前一亮。

    “你不信?”扶笙不答反问。

    “信,当然信。”荀久咯咯笑开,她信他会花尽所有心思来宠她爱她,也信他能说到做到,便是没有能力满足她也会想办法来满足。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俩待过好几日的无人岛?”荀久笑嘻嘻问。

    扶笙点点头,能不记得么?那可是他长这么大最短暂而美好的回忆了。

    “我想让你在那个地方盖一座海景房,等将来我们都老了,就去那个地方一起看海,回忆这些年一起走过的时光。”

    怔然一瞬,扶笙似是不敢相信荀久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他猛然抬眼,狭长的眸中满是惊色与喜色,“你”

    荀久知道他想问什么,款款笑道:“无人岛上有我们那么多的回忆,怎么可以让它就这么永远估计下去,我可还记得那里有一群可爱的猴子,记得你帮我摘的野果,记得你背着我从海滩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来。”

    这一刻的扶笙,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么久以来,在他的认知里,久久只要对自己有意就行了,其余的那些好,都由他来对她,她不必做出什么感天动地的事,只要接受他的疼宠就行。

    他却从未想过,久久竟然把那些事都一一记在心里,还想着要永远保存下来。

    也是这一刻,扶笙才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在久久心中的地位远比他自己以为的要高很多。

    “久久”终于抑制不住满心的感动,扶笙低低唤了一声。

    “怎么了?”荀久偏头,有些奇怪扶笙怎么突然这副表情。

    “你是不是喜欢我?”话问出口,扶笙就开始后悔了,心中的感动立即化为紧张,修长的手指攥紧了些,手心有薄薄汗液。

    荀久一呆,一向不屑于谈论这种问题的高冷禁欲神竟然问她喜不喜欢他?

    眨眨眼,荀久暗自掐了自己一把,再三确认这不是在梦里,才深吸一口气,假意震撼道:“你这个问题好深奥,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

    扶笙面色有些不自然,迅速垂下头不让她看见自己尴尬的表情。

    “鬼才喜欢你!”荀久撇撇嘴,“大家都是成年人,能问点正常的问题吗?”

    扶笙低垂着头没吭声,这一刻的他恨不能时光穿梭回刚才把问出问题的那个自己给掐死。

    他独自懊恼着,方才也不知为什么就突然不经大脑地问出了那样的问题。

    认识这么久,荀久还是头一次看见扶笙如此尴尬,尴尬得恨不能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觉得好笑,歪着脑袋眨眨眼看他低垂下去的脸,“你怎么害羞了?”

    扶笙一呛,紧接着便是一阵长久的剧烈咳嗽。

    荀久赶紧伸出手给他捶背顺气。

    “唉”她叹气,“想来你是在天上待惯了,好不容易接地气一回,还自己把自己给弄尴尬,你先尴尬了,我还怎么回答你的问题?”

    “别”扶笙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听她如此说,赶紧抬手阻止,“别回答了,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过。”

    “笨蛋!”荀久轻哼,“你觉得我对你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的吗?”

    扶笙的一声咳嗽,堪堪卡在了嗓子眼里戛然而止,眸露惊讶看着她。

    荀久斜睨他一眼,随即指着自己心脏处,温声道:“割不除,舍不掉,碰不得,离不开。无论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心,都已经深深刻在这里面,我或许会老会死会遗忘,可灵魂不会,便是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的灵魂都会代替我记得她曾经狠狠思念过、痴迷过一个人,恨不能用尽所有的呼吸。阿笙,你告诉我,这仅仅只是喜欢而已吗?”

    扶笙俊美绝伦的容颜在荀久话音刚落的这一瞬间彻底石化。

    这是头一次,他从她嘴里听到她对他的表白,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竟然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怎么了,这就被本姑娘的甜言蜜语给感动了?”荀久好笑地看着扶笙,不得不说,看惯了他高冷的样子,如今这副表情,说不出的呆萌。

    荀久想着要是能经常看见扶笙呆萌的样子,似乎也是不错的。

    好久才回过神回归正常,扶笙嘴角含了笑,“就凭你刚才那番话,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

    荀久眯眼,“我让你去死你也去?”

    “你舍得?”他笑着反问。

    荀久哼哼两声。

    “若是你舍得让我去死,那我愿意,但我会拉你一起。”扶笙轻笑,“总归到了黄泉路我也不要一个人走。我们之间无论少了谁,彼此的世界都不完整。”

    我们之间无论少了谁,彼此的世界都不完整。

    荀久在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句话。

    相遇之前,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冷禁欲不近人情的秦王扶笙,所过之处人人闪避不及,就怕不经意间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

    她是现代荀氏中医世家的第五代传人,家族产业的继承人,性格开朗,伤春悲秋这种深奥的心情,她基本学不来。

    穿越相遇之后,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可他们却因为彼此而默默偏离了原本的人生轨道。

    在外人面前,他依旧高冷,依旧不近人情,实际上私下里,他是不折不扣的大暖男,虽然说话毒了一点,可丝毫不影响他对她那些无微不至的关心,细节之处每每能让她默默感动。

    他们性格互补,正像他所说的,少了谁,彼此的世界都会不完整。

    心中一动,荀久笑了。

    从唇畔缓缓蔓延至眉梢,蔓延至整张绝美的脸上,是那种剖情交心后更加珍重和爱惜他的笑。

    “好了。”扶笙已经收了情绪,站起来,“待会儿还得去皇宫,趁着天色还早,我们赶紧走吧!”

    “好。”荀久点头应了,浅浅喝了一口茶这才跟着他一起走出秦王府。

    刚走出府门,荀久便看见一人骑着马马儿飞快往这边赶来。

    一袭玄色衣袍颇显冷意,同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让平素就清冷的面容此刻更添凛然。

    来人正是大司马季博然。

    荀久非常讶异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不过转念一想,季太妃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季博然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他此刻会来秦王府,定是料准了扶笙会进宫面见女帝。

    马儿飞奔至秦王府大门前的石阶下骤然停止。季博然飞快翻身跃下,脚步匆匆上前来,拱手躬身,“老臣见过秦王殿下。”

    扶笙挑了眉梢,“大司马这么急匆匆地来,找本王有事?”

    季博然默然一瞬才再度开口,“老臣斗胆问一句,秦王殿下是否要进宫?”

    “嗯。”扶笙没否认。

    “可是为了季太妃娘娘的事?”季博然又问,眉头已然微微皱起。

    “正巧。”扶笙淡淡看他,“既然大司马来了,那便随着本王一同进宫面圣。”

    牙关紧咬,季博然后退一步一撩衣摆噗通跪在地上,“秦王殿下,当年那件事全是老臣的错,若非老臣点头同意,太妃娘娘断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让两个孩子交换以至于酿下大错,老臣这些年恪尽职守,忠于大燕,这个年纪还不辞官,为的就是想暗中弥补当年的过错,可终究纸包不住火,真相还是在今日被揭露出来,老臣有罪,老臣甘愿认罪,可季氏的其他人都是无辜的,老臣再斗胆一次,用我的命换季氏一族长安,还请秦王殿下成全。”

    扶笙皱眉,“大司马这是做什么?”

    “秦王殿下”季博然颤抖着声音,“老臣深知私换皇室血脉是死罪,可季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他们全都不知情,老臣实在不忍心他们受到牵连,所以斗胆前来求情。”

    荀久有些震撼。

    在她的印象中,季博然性子清冷,为人耿直,是个冷面阎罗的形象,谁也无法料到这样忠心耿耿的人竟然在二十年前帮助季太妃做了一件瞒天过海私换皇室血脉的大事,以至于在真相揭露的今日才追悔莫及。

    荀久更没料到的是,季博然竟然甘愿用自己的一条老命来换季府上下几百条人命。

    私换皇室血脉这件事,虽然瑞王和季黎明在今日之前都没有受到过什么伤害,但从性质上来讲是欺君大罪,罪可诛九族。

    扶笙垂眼看着跪在地上,身影单薄的老人,眸光微动,“这件事,本王一个人无法做主,你既要求情,那便跟随本王一同入宫面圣,能否用你的一条命换得季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安然无恙,是女皇陛下说了算。”

    季博然素来了解扶笙的脾性,他既然这么说,就等同于在处置季太妃这件事上起了犹豫之心。

    颓然的面色上终于有了一丝希冀,季博然谢恩起身。

    扶笙不再看他,转而拉过荀久的小手,直接前往马车。

    季博然没说话,重新翻身骑上马跟在扶笙的马车后面。

    有了季博然下跪求情这个小插曲,这一路上的气氛便凝重了许多。

    荀久上了马车后还特意撩帘看了看跟在马车后面的季博然。

    放下帘子,她忧心忡忡地问:“阿笙,你该不会是真的打算让季氏从此灭亡吧?”

    “季氏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扶笙凝目道,“动了季氏就等于斩了女皇陛下的一条胳膊,如此亏本之事,我还做不来。”

    “那你刚才?”荀久有些不解。

    扶笙耐心解释,“我之前就当着九弟的面说了,私换皇室血脉这种宫廷丑闻绝对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动季氏,方才那般说,不过是与大司马玩心理战术罢了,只有让他感到无上压力,等被赦免的时候他才能不胜感激,从今往后更加忠于女帝,忠于大燕。季氏与魏国如今的王有渊源,而魏国又是六国中最为强盛的藩国,故而,季氏的权势对于其他五国有一定的震慑作用,尤为重要,万万不能动摇。”

    荀久恍然大悟,赞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果然智商高的人看得比较远。”

    扶笙好笑地看着她,“这算是对我的夸奖吗?”

    “你说是就是吧!”荀久趴在小几上托着下巴,表情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跟你在一起,我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压力。”

    扶笙挑高眉梢,“我什么都还没对你做,你哪里来的压力?”

    荀久红着脸,懊恼地瞪他,“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扶笙“唔”一声,“分明是你在胡思乱想,我说的话哪有不对劲?”

    “不理你了!”荀久脸颊发烫,赶紧将脸歪往一边,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这个男人哪里高冷,哪里禁欲了,三句话里面一定有一句是变相勾引她的,偏偏人家还说得一脸正经,一脸无辜。

    “没关系。”他道:“你不理我,我理你就是了。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

    荀久扶额,赶紧抬手阻止,“阿笙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们现在是准备去哪里做什么?”

    “知道啊。”扶笙眨眨眼,“但如今还没到达皇宫,并不妨碍我说话给你听。”

    “我不听我不听!”荀久捂着耳朵哭笑不得,她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个男人喜欢黏人?!

    亏她自诩能说会道口才好,插科打诨随口来,却每每在他面前溃不成军。

    “嗯?”扶笙眯了眯眼,“莫非你觉得行动比说话来得重要?”

    荀久:“马上就要是人家夫君的人了,你能不能正经点?”

    扶笙揉揉额头,面露无辜,“你不也说了,大家都是成年人”

    “成年人说话就应该正经一点。”荀久立即打断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不正经?”扶笙直起身子,往座椅后面靠了靠,眼角微斜,略带笑意地看着她。

    “我”荀久一时哑然,突然之间扁了嘴巴,“你再说的话,我就要哭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哄我。”

    扶笙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清越好听,让荀久心中的郁闷消散了一些。

    曾经的曾经,她是对这尊禁欲大神非常感兴趣的,还特地研究过怎么撩拨他,想看看他脱下禁欲这层外衣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可是如今细细回想过去,似乎每一次她都没有占到上风,如果非要追溯的话,在刚穿越的第一天晚上她就被他堂而皇之的吃!了!豆!腐!

    时隔一个多月才突然醒悟过来的久神棍瞬间炸毛了,抖着手指指着他,“中秋那天晚上,你干嘛吃我豆腐?”

    扶笙愣了一愣,似乎没料到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她竟然还能翻出来算账。

    面不改色地浅咳两声,扶笙“哦”一声,紧接着云淡风轻地道:“顺便而已。”

    荀久险些吐血,“你倒是挺会‘顺便’的啊!”

    “嗯。”扶笙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也会算命,算到了你是我未来的王妃,所以那天晚上在浴房”

    荀久咬着牙,勉强扯出一抹笑,“所以顺便拍了我的胸?”

    扶笙没说话,唇角笑意不减,算是默认。

    荀久沉默五秒钟,五秒过后,她大怒,“离婚!我要离婚!这日子没法儿过了。”这个男人如此腹黑,如何要得?!

    扶笙好心地提醒她,“貌似这道程序是在成婚之后,不过你既如此迫切,我不介意把婚期提前的。”

    意识到自己又被绕进去了,荀久伸出拳头捶打他,“你还是不是人,我才十五岁!”

    “十五岁已经成年了。”扶笙道:“你若是再不嫁,等将来老了看谁还要你。”

    “没人要就没人要!”荀久抱着双手,轻哼,“我一个人不也挺好的么?”

    扶笙再次好心地提醒她,“在大燕,超过十八岁还不嫁的女子除了要被罚款之外,还会被官府强行配婚。”

    荀久不屑地“切”了一声,“你说的那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我可是女帝亲封的御前医师,我不成婚,谁敢罚我的款,又有谁敢给我强行配婚?”

    “我是你的上司,应该有这个权利。”扶笙斟酌道:“反正早晚你都是要配给我的,那么早成婚和晚成婚又有什么区别?”

    荀久:“你赢了。”

    一炷香的时辰,马车到达丹凤门外。

    季博然下了马侯在一旁。

    扶笙搀扶着荀久缓慢地从马车上下来,三人一起朝着天赐宫的方向行去。

    帝寝殿似乎比以往更为安静了,宫娥太监们各司其职,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愉的气息。

    荀久心中了然,这些人铁定是晓得女帝与姜易初圆了房,所以高兴的。

    花脂亲自从御膳房端了滋补的鸡汤过来,刚走到花园,就见到荀久他们三人来了。

    将托盘交给旁边的小宫娥,花脂匆匆过来行礼。

    扶笙问:“女皇陛下精神可好些了?”

    花脂垂下的面上有促狭一闪而逝,道:“回殿下的话,女皇陛下刚醒过来,精神不太好。殿下若是有要事,请随奴婢去往偏殿等候,奴婢这就进去禀报。”

    扶笙颔首应了,跟随花脂去往偏殿。

    荀久回味着花脂那句顿了一下的话,觉得好笑,想着姜易初这么个温润如玉的人在那种事上面竟然这么不温柔,让女帝这么个女强人都不得不折在他手里。

    不过据说第一次都这样的啊!

    这样一想,荀久顿觉全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余光瞟了一眼扶笙,再想到之前的两次亲密接触,她很清楚这个人那方面分明是一点也不差的,那她到时候岂不是会比女帝还

    “你在想什么?”耳边传来扶笙的声音。

    荀久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偏殿。

    勉强一笑,她道:“在想待会儿如何向女帝开口。”

    “是么?”扶笙不怎么相信她,“你那个表情实在是有些”

    荀久心中一凛,她刚才想事情的时候有表情?!是什么表情?!

    她想的可是那种事啊!

    伸手捂住半边脸,荀久道:“没事,我有些口渴。”

    正巧小宫娥在倒茶,扶笙顺便递了一杯过来,荀久接过,二话不说就往嘴里灌。

    这一灌之下才发现茶水有些烫,荀久“啪”地一声将茶盏放回桌上,赶紧伸出舌头拼命扇。

    扶笙脸色狠狠一变,皱眉道:“方才还好好的人,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心不在焉的,茶水这么烫也不晓得先凉一下再喝。”

    他一边埋怨,一边示意宫娥倒了凉水过来递给荀久。

    荀久惭愧地低下头,心道还不是因为你一路上扰乱我的思绪!

    季博然和小宫娥们都在场,荀久不好意思把这些话说出来,也只是在心里想想。

    小宫娥们一脸担忧,生怕荀久真的被烫伤到时候秦王殿下会责怪她们。

    季博然似乎一直沉浸在季太妃的事件苦恼中,对这一幕恍若未见。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荀久重新转身坐下。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不过片刻的功夫,一身暗红衣裙的女帝在众宫娥的簇拥下进了门。

    荀久抬眼,见女帝面色疲倦,连走路都是花脂搀扶着的,脚步有些虚浮。

    心思浮动,荀久暗骂姜易初这个没良心的,竟把女帝折腾成这样,他可倒好,穿上衣服一溜烟回了魏国,女帝就惨了,陪在身边的只有宫娥太监,早上连起都起不来去给姜易初送行。

    待到主位上坐下,女帝才接过花脂吩咐小宫娥送来偏殿的鸡汤草草喝了两口,尔后望向扶笙,声音颇有些中气不足,“子楚,听闻你有要事?”

    季博然自女帝进来时行了礼之后就一直跪在地上没起来。

    女帝眸光转向季博然身上,“难得子楚会和大司马一同来天赐宫,莫非是有什么动摇江山根基的大事?”

    “陛下,老臣有罪!”季博然深深伏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愧疚,“老臣罪不可恕啊!”

    女帝眼角一斜,看向扶笙,“子楚,到底怎么回事?”

    大司马乃三公之一,先帝委以重任的国之栋梁,在女帝的印象中,大司马一向冷静沉着,像今日这般情绪失控,似乎还是头一回。

    扶笙没直接回答,反而道:“陛下,既然大司马亲口承认他有罪,那么不妨让他亲自来说一说‘罪’在哪里。”

    “也好。”女帝抬手,“大司马不必行此大礼,站起来说话。”

    季博然摇摇头,“老臣罪孽深重,只配跪着说。”

    女帝无奈,索性不再劝,“那你倒是说说,罪在哪里?”

    季博然许是一路上就想好了措辞,女帝话音刚落,他便跪直了身子一五一十地将当年两个孩子交换的事说了出来。

    没有扭曲事实为自己开脱,他嘴里说出来的,完全与荀久他们知道的事实一样。

    女帝听完后凤眸骤然眯起,“你的意思是,如今的瑞王才是真正的季家二少,而季黎明则是真正的瑞王?”

    “是。”季博然脸上一片死寂,“当年太妃娘娘秘密去季府求老臣的时候,老臣爱女心切,一时糊涂点了头才会铸成大错,老臣罪无可恕,愿以死相抵,但求女皇陛下能放过季氏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

    季博然说完,额头重重磕在地板砖上,额骨与地板碰撞的声音清晰无比。

    女帝指尖有意无意地在座椅扶手上敲了敲,像是在斟酌这件事的可信度,又像是在考虑该如何处置季氏。

    扶笙一直没说话,眉眼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女帝终于开口,“大司马觉得这件事里面的罪魁祸首是谁?”

    “是老臣。”季博然想都没想直接揽下所有罪责。

    女帝冷笑一声,“大司马爱女心切,朕很能理解,可你这么护着她,究竟是好是坏,待会儿自见分晓。”

    不等季博然愕然完,女帝衣袖一挥,吩咐花脂,“传朕旨意,宣季太妃入宫觐见!”

    花脂领了命,立即出了偏殿。

    女帝指了指旁边以碧纱橱隔开的偏殿内殿,“待会儿季太妃来了以后,大司马可全程坐在后面听朕询问太妃。”

    季博然谢恩站起身,在宫娥的引导下入了内殿。

    从瑞王府到皇宫,要半个多时辰,女帝疲惫地捏捏眉心,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花脂已经让李公公带着人前去传旨,进来时见到女帝依旧打不起精神,她心中惊了惊,赶紧走到女帝身后给她捏肩以期减缓倦色。

    捏了好一会儿,女帝才抬手阻止她,睁开眼问扶笙,“易初他们是何时离开的?”

    “辰时。”扶笙道:“那个时辰,陛下许是还没醒。”

    女帝面颊有些烫,赶紧垂下头来。

    她本想着今早怎么也得起来亲自去给姜易初送行的,却不曾料到那个人好不容易在画舫上放过她,到了浴池又狠狠折腾了一番,以至于她始终睁不开眼睛,全身虚脱到快散架,竟是一觉睡到子楚他们来的前一刻,下了床也走不了路,还得让人搀扶着,否则随时都能倒下去。

    想到这里,女帝顿时心生懊恼,那个人果真是招惹不得,温润如玉的外表之下,竟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让她根本招架不住。

    恨恨地叹了一声,女帝又问:“他临走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并没有。”扶笙如实道:“陛下大可放心,一个月后臣大婚,他一定会来。”

    女帝撑着脑袋,一个月啊,太久了些。

    看见女帝这个样子,荀久顿觉自己产生了洞房恐惧症,极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她在扶笙狐疑的目光注视下从女帝身上移回视线。

    之后,整个偏殿陷入了沉寂,再无人说话,直到前去瑞王府传旨的李公公前来通报季太妃来了,女帝才开口道:“让她进来!”

    季太妃是被小宫娥们搀扶着走进来的,见到荀久和扶笙也在,她便知女帝已经晓得了所有事情。

    好歹也是在后宫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人,已经到了当前的情况还能保持着镇定。

    站在殿中,她笑着问:“陛下让哀家前来,有何要事?”

    女帝稍稍勾唇,“先皇后去得早,先帝自那以后便没有再立后,如今永宁宫里,声威最重的莫过于太妃您了。”

    季太妃很满意这样的夸赞,脸上笑意加深,嘴上却谦逊道:“陛下抬爱了,永宁宫里还有那么多先帝妃子,个个都曾为先帝诞下过子嗣,若论声威,哀家实在算不得什么。”

    “朕反而觉得,太妃娘娘当属第一。”女帝眼尾快速掠过一抹讥讽,“在先帝眼皮子底下使用瞒天过海之计并隐瞒了二十年整,能有这份本事,就说明太妃娘娘您绝对不比永宁宫里的那些先帝妃子们差。”

    季太妃脸上笑意僵住。

    女帝又漫不经心地道:“当然,或许这只是个美丽的误会,朕很有时间听太妃娘娘解释解释。”

    季太妃嘴唇动了几下,仇恨的眼风快速扫过扶笙和荀久,攥了攥掌心,否认道:“陛下明察,这件事的真相并非如此。”

    “哦?”女帝假意疑惑挑眉,“莫非还有内幕?”

    季太妃心中直擂鼓。

    早上在瑞王府,真相揭穿之时,她原本想着季黎明能看在她这个做母亲的为了护他不惜做了这么多的份上更加尊敬她,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无论是亲生儿子季黎明,还是被交换的瑞王扶斌,甚至是意外活着的亲生女儿千依,一个个全都不领情,全都在怪她,全都把恨意撒在她身上。

    纵使心态再好,季太妃也经受不住这样大的打击。

    先帝不在,她能靠的本来就只有儿子,如今一个个都不认她,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但这件事并非是她一个人的错,即使要下地狱,也不能只她一个人下地狱,大家一起才痛快!

    磨了磨牙,季太妃眸中划过一抹阴狠,道:“没错,季黎明与瑞王扶斌是被调换了身份,可陛下仔细想一想,若是没有季家当家人点头的话,哀家怎么可能顺利让两个孩子成功交换?”

    听见这句话,无论是女帝,还是扶笙荀久,更甚至是隔了碧纱橱坐在里面听训的季博然都不约而同地愕然抬起头。

    季太妃这是准备把季府拉下水同归于尽?!

    荀久皱了皱眉,这老太婆,心思果真阴毒,难怪睿贵妃会趁早安排肖老这个内应在她身边。

    女帝一怔过后佯装不知,继续问:“朕不太懂得太妃娘娘是何意。”

    季太妃眸露凶光,恨声道:“当年的事,是哀家亲自去求我爹的,也是他亲自点头了的,如今事情败露,你们却一个个将责任全部推卸到哀家头上,可有谁想过,若非我爹点头,我一个人怎么完成这件事,怎么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用那种方式送去魏国?”

    不待女帝开口,季太妃继续道:“你们要处罚哀家,可以,除非连整个季氏一起处罚,否则,哀家不服!”

    “这老太婆是疯了吧?”荀久压低声音对着扶笙道:“亏得大司马之前还一力揽下所有罪责想为她开脱,她可倒好,一来就将整个季氏都给拖下水,用季氏来威胁女帝?”

    扶笙亦眯了眼睛,沉声道:“她已经拿捏准了我们不敢动季氏,所以才会这般威胁,看来季太妃比我们想象中的要莫测多了。”

    “难怪睿贵妃要在她身边安插眼线。”荀久惊道:“莫非老太婆背后有人?否则她怎么能这般肆无忌惮,再有,她怎么会拿捏得这么准,知道女帝不会动季氏?”

    扶笙皱着眉头不说话。

    季太妃哈哈大笑两声,“大司马是先帝最为倚重的肱骨之臣,季氏与魏国有渊源,再加上季氏家族在朝中的地位,足可以震慑到六国,这样强有力的臂膀,哀家就不信你们敢动摇半分!既然你们不敢动季氏,那就别动哀家,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皆大欢喜,你们若敢动哀家半分,哀家便让这件事暴露出去,传到六国,让天下人来声讨季氏,反正哀家如今一无所有,输得起也赌得起,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看是哀家这条命重要还是季氏的声威重要。”

    女帝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御极将近两年,今日还是头一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威胁她!

    目色冰寒,女帝重重拍桌,“放肆!”

    荀久立即接过话,笑眯眯道:“太妃娘娘说得很对,我们的确是不敢动季氏,你的威胁很成功,我被吓到了,怎么样,这个表情你可还满意?”荀久越说,脸上的笑意越深。

    季太妃之前就跟荀久斗过几次嘴,从来没有一次赢过,如今见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季太妃原本平静的心态登时就怒气翻腾起来。

    面部狰狞了片刻,季太妃突然仰头大笑,“荀久,你以为你这种雕虫小技对我有用?哀家既然抱了必死心态前来,就不怕你们留有后招,反正哀家活不成,你们也休想好过!”

    “你个孽女!”碧纱橱后,季博然额头上青筋暴跳,阴沉着脸走出来,不由分说一个巴掌打在季太妃的半边脸颊上。

    季博然是武人,眼下又气极,故而巴掌带了些力道,不过转瞬,季太妃的嘴角便流出血迹来。

    “爹?”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直接让季太妃身子不稳倒在地上,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愤怒至极的季博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若是不在这里,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季博然此时也顾不得女帝在场,更顾不得季太妃的身份,用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彻底失望眼神死死看着她,“我万万没想到,一个时辰前,亏我还在女皇陛下面前求情让他们放了你,由我来承担这一切罪责,可你后脚进来就想拉着季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给你陪葬,你这孽女,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

    季太妃缓过神来后,眼眸内逐渐变得阴鸷起来,踉跄着站起身,她讥笑道:“怎么,你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季太妃说完,迅速从袖带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剪刀对准自己的脖子,表情极其狰狞,“我今日要是死了,你们也得跟着陪葬!”

    ------题外话------

    久久终于对阿笙告白了,感不感动?感不感动?你就告诉我,感!不!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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