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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魔法庄园主 > 第十六章 手欠杀了一只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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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建筑华丽和风景优美著称的森兰德庄园二楼小起居室里,一片狼藉。

    卡特里娜成功的将一瓶上好的十五年雷诺葡萄酒糟蹋成了一盆深紫色的染料,并且将半块劳顿米尔太太管辖下的白色亚麻桌布染的深一块浅一块,水洗不掉。

    本来她还想用那瓶嫩绿色的绿玉葡萄酒糟蹋另外半块桌布的,但是可敬的特米里克先生礼貌而坚定的拒绝了她的胡闹行为,严正声明如果她不找一个真正会染布的工人来做这件事情的话,他绝对不会再为她开一次酒窖的大门。而已经拿出来的绿玉葡萄酒和布兰姿葡萄酒,则分别作为午餐和晚餐的佐餐酒使用。

    倒是路易斯对于侄女这种实践精神很是赞赏,并且对那半块葡萄酒染成的废布头视若珍宝,决定加以收藏。而卡特里娜本人则是把剩下的染料小心翼翼的收进了酒瓶子带进卧室,等到实验室布置起来了再进行量产研究。

    至于找印染工人的事儿,等她搞定量产问题再说吧......

    她刚刚收藏好那个贵重的瓶子,就听见卧室门被人如同催命般的拍响,紧张惊慌的情绪通过声波一点点传达进来,吵的卡特里娜心烦意乱,快步的走到门前,一把拉开房门,铁青着一张脸朝外看过去:“什么事儿?!”

    拍门的是个瘦高个子的女仆,修长的手臂紧紧攥着自己的围裙,急得直跳脚。卡特里娜原本还在不爽,看见她苍白的面色和发红的眼眶,语气也就缓和了下来:“怎么回事儿?”

    “哎呀......干草村的......”女仆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半哽咽半结巴的说不出话,跺了几下脚才喊出来:“乔治·贝维尔杀了别人一只鸡!”

    卡特里娜差点被空气噎到:“然后现在全村人都在追杀他?”

    这话很好的起到了冷场的效果,激动到崩溃边缘的女仆也平静了下来。她恢复了正常,摇了摇头,对大家说:“不,鸡的主人帕内尔一家打算控告他。”

    少女,你不明白,当年有多少人后悔自己手欠的杀了一只鸡......卡特里娜大摇其头,顿感寂寞。

    不过此时她也听出来点儿不对味:虽说偷鸡摸狗这类问题,往小了说的确是张长李短鸡毛蒜皮。身为一名热心的居委会大妈,也自然不希望自己管辖下的居民为这点儿事儿闹近派出所。整个森兰德庄园上下都想避免控告落实还算情有可原,但这姑娘脸上那种晚一分钟就出人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正在卡特里娜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路易斯迈着急促的步子走了过来。他换了一身庄重的纯黑色正装,脚上的浅口皮鞋擦的发亮,左手拿着同色的硬顶圆礼貌,右手拎着一根颜色乌黑的镶银手杖,手臂摆动的幅度急促有力,虽然穿着这么一身衣服,看上去却像要上战场。

    “现在能出发吗?”他看向卡特里娜,大声的问。

    “我换双鞋。”卡特里娜向路易斯一点头,关上房门。

    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手欠杀了一只鸡到底会引起什么后果,但看路易斯如此正经,卡特里娜自然能判断出来这事儿并不很好解决。

    至少,绝对不是穿着柔软的女士便鞋就能解决的。

    她踢开这双鞋,换上了自己常穿的男士皮鞋。女魔法师普遍不喜欢穿女鞋,因为穿着那些鞋子走过校园会脚疼。她照照镜子,觉得今天穿着的深蓝色长袍很合适,然后对着自己扎起来就行的头发松了口气。当然,最后她还要戴好魔法师的荣耀。

    用时总计两分钟。

    再次拉开房间门的时候,她表示自己现在能够立刻出发去赶通往奥尔顿的火车。

    “很好,”路易斯很满意,转身向楼梯处走去,“斯科尔顿现在赶不回来,我得带上你。所有人都说魔法师机智过人,我希望你也能派上用场。更多的话我们到马车上再说。你可以放心,虽然特米里克留在家里,但他绝对不会倒掉你的染料的。”

    卡特里娜挑起眉毛:“我们去布里莎?”

    她记性还凑合,昨天晚上便宜学生艾米莉才给她普及过,治安官住在布里莎镇上,而且一般的居民纠纷绝对不会找他。

    虽然还是不能理解杀鸡之仇是多大的事儿,但找治安官就说明这事儿不小了。

    德列斯特家的马车停在门前,似乎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特米里克的小儿子乔治正坐在驾驶位上,和他指挥着的两匹马一样焦躁不安的扭动着身体。一个男仆为路易斯和卡特里娜打开车门,两人都发挥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跳上了车。律师先生不在,路易斯就亲自客串给卡特里娜讲解了一下手欠杀了只鸡的后果。

    那个女仆拍门的时候之所以着急上火到那个要出人命的程度,是因为那位手欠杀了一只鸡的乔治·贝维尔如果被失主控告了的话,那么基本上可以确定要出人命了。

    当然,出人命的不会是他自己。

    他最多被判流放十四年,运气好的话可能去住最近的监狱里住上五年就行了。

    因为按照加西利亚的法律,平民偷窃领主的家禽和家畜,按照家禽和家畜的价值,从肉刑到绞刑。鸡是家畜里最没有价值的,所以大体是鞭刑,当然,如果受害鸡是一只下蛋的母鸡,那么它的价值就大大增加了,量刑数目可能会达到刺瞎双眼。

    然后,由于五十年前议会通过了废止肉刑,改以劳作和流放,肖恩可能得到的惩罚就等价成了五年苦役或者十四年流刑。

    被偷的帕内尔一家不是领主,但在那位废除领主制的伟大国王——反正卡特里娜就是记不住他叫什么名字——真正立法废除领主制之前,他先立法规定了平民和领主有一样的财产权。所以偷平民的鸡,和偷领主的鸡是一个后果。

    以上种种,就导致了这么一个无比坑爹的事实——手欠杀了一只鸡,结果要被判十四年。

    卡特里娜听完,先做了个深呼吸,才问:“难道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这已经不单纯是严刑峻法了,而且还是整个加西利亚立法界与司法界的耻辱。

    路易斯很暴躁的表示没有,但是也没什么办法。

    所以大部分人抓到这种小偷小摸基本上都是私下教训一顿然后放掉,治安官通常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法律就此失去了应有的威慑力,从而滋生了一批惯偷。

    而这位乔治·贝维尔就是这么个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惯偷。

    坦白的说,路易斯很愿意让失主们痛快的把这个生命不息作死不止的惯偷送上前往海对面流放地的三桅帆船,但生活比三流小说更三流小说,和每个抱着主角大腿泪奔的炮灰一样,乔治·贝维尔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好吧,没有这么夸张。但他的确是佃户贝维尔一家里唯一一个男性,有一个孱弱的妻子和四个未成年的女儿。贝维尔全家都靠他和德列斯特家的租约生活。

    案件审理的临时“法庭”其实就在治安官家的院子里,的确,这种一年都发生不了几次的事件未必需要一个专门的场地。治安官查尔斯·格里菲斯先生是位退休的海军上校,和伊萨郡的“郡长”格里菲斯公爵是亲兄弟。当然,这算不上是任人唯亲,一般来说治安官都是本地的乡绅兼任,完全没有薪水可拿,反而有一堆事情要管。路易斯非常不耐烦这些工作——尤其是治安官还要和教区的牧师打交道,格里菲斯公爵就将这个荣誉性质多过实际意义的职位委托给了自己解甲归田的亲兄弟。

    等到德列斯特家的马车到达现场时,“案件”已经审理完毕了。应门的管家向路易斯通告了事件的处理结果:由于格里菲斯先生对于乔治·贝维尔的惯偷行为深恶痛绝,而且失主帕内尔一家诉求强烈,于是乔治·贝维尔被判了流放,目前已经被临时法庭监管起来了。

    他们在治安官的书房里见到了格里菲斯,这位退休的海军上校年纪其实不算太老,至少看上去还不到六十岁,一些黑发还顽强的呆在头顶部并且拒绝变白。他没有如同很多退役军官一样热衷于炫耀自己保留的制服,而是穿着常见的白衬衫和黑长裤,缎面马甲和绸质领结都一丝不苟。昨天晚上他在舞会上穿的也差不多,配合他修长的身材,看起来像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但是现在,这位绅士须发皆张,正充满纠结的在书房里踱步,犹如一头被困笼中的雄狮。

    他看见路易斯来了,似乎松了口气,非常热情的和他握手:“你好,德列斯特。真高兴你能来这么早。”

    路易斯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然后不甚热情的直接让位置,使治安官和卡特里娜面对面。有了卡特里娜在舞会上的惊人出场,格里菲斯先生毫不犹豫的采取了对男士的握手礼。

    卡特里娜面无表情的和他握了握手,心里巨浪滔天。

    穿男装、跳男步、撩妹子、行握手礼、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我果然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子了吗?

    她觉得自己下一步可能需要点亮跨骑或者赛艇技能。

    然后,这位比卡特里娜还要高一头的治安官,在干枯瘦小的路易斯面前低下了头,虚弱而愧疚的说:“真抱歉,我的朋友,我不得不判了乔治·贝维尔七年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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