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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乘风直上 > 第七章 临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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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断南山脉这一天堑的存在,大秦国祚三百年内青州就没有过两国交战的例子出现过,因此不同于其他的边关,青州人有点乐而忘典的意思在里面。

    倒不是说他们有心谋反,只是平安长久总归会滋生出来一点让人眼睛看不到的黑暗出来。

    青州城主老来得子,因此对于少城主的溺爱使得这位少城主的性子愈发地乖戾孤僻喜怒无常,只是相对于普通的纨绔子弟,这位少城主却是个极喜欢动脑筋的人,虽然纨绔,却知晓主动擦屁股,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做坏事,也要能够做的理直气壮。因为一直以来并没有出现过纰漏,青州城主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往事情便过去了。山高皇帝远,只要屁股擦得干净,也就没有什么能够查得出来。

    这位傅公子平时有个不为人知的喜好,便是乔装打扮后去醉仙居喝花酒,故意找出点事儿来打发时间。每次少城主开始乔装打扮,扈从便会心中一凛,不知道这次又会是哪个不开眼的要倒霉了。

    越江很长,自西至东几乎横跨了整个大秦版图。越江很广,眼神所至,皆是江面反射而出的粼粼一片。日头已经升出了老高,所以江面上早晨弥漫的水汽皆已消失不见,白重领着徐宁至青州渡口准备乘船北上。

    忽然,白重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眉头,偏过头来,遥望青州北门官道上面飞奔而来的人群。渡口人群也发现了那群不速之客,人头攒动之间隐隐有些骚乱。

    当先奔跑的是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看着怎么也已经是耄耋之龄的老者健步如飞,丝毫不见老态,其身后是一位长相并不出奇的少年,相较于徐宁稍微年长一点,此时完完全全是被老人拽着的状态。身后是身着轻甲的数十名甲士,在一名粗犷的军官带领下追击着老少二人。

    渡口往返的船只并未到来,老人至渡口边停止,徐宁透过早已散开的人群看去才发现老人身上血迹斑斑,发须之上也零零散散地溅着血滴,或许因为时间关系,早已结成的紫黑色的血痂。反观少年,除了气喘地厉害之外,身上并无一点血渍,可见老人时刻将少年保护地很好。身后无路,身前追兵已至,老人惨然一笑,盯着近前的军官恨声道“难不成真的要赶尽杀绝我并不知道何人诬陷我们武馆有傅公子想要的那件东西,你们查也查了,搜也搜了,既然没有得到,何故屠我顾家满门”

    渡口处的人群一听傅公子三个字便顿时作鸟兽散,跑出去很远才顿足遥遥观望,白重也拉着好奇的徐宁寻了一处地方看着那个场面。

    军官对于周围的群众如此识相很是满意,淡淡瞥了眼老人身后的少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既然梁子已经结下了,你们两人又不可能放下灭门之仇,公子总归需要好好提防。不管东西是不是在你们顾家武馆里面,既然已经动手,便没有留存的道理。”说完军官朝着身后摆摆手,又对着周围的民众说道“顾家武馆盗窃城主府一件珍贵物件坐实,杀无赦。”

    扈从知道此时谁先上去谁先丧命,皆是有默契一般一起逼迫上去,老人与少年一退再退。老人脸上一片惨然,眼睛里面被一片无奈与愤懑填满,少年倒是相对平静一点,不知道是不是被这种场面吓的,只是白重注意到了少年眼中浓郁到化不开的仇恨,这仇恨并不是对着围着他们的扈从,也并不是对着下达杀无赦的军官,少年眼睛直直向着城中而去,像是透过了重重阻隔,看到了那个建造在青州城中央,被四周建筑物如众星拱月般凸显出来的城主府。

    “大叔,难道这两个人真的拿了那个什么城主府的东西”徐宁问道。

    白重低下头来,看着徐宁好奇的眼神,反问“重要吗”

    徐宁越加迷茫了。

    “事到如今,到底有没有拿那样一件东西早就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现在的事情是,城主府要灭这个顾家满门,那么无论顾家武馆是不是真的拿了那件东西或者这根本就是凭空捏造的子虚乌有的事情,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城主府要顾家满门死,既然这样,你再告诉我,现在你问的那个问题重要吗”白重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可是我就想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拿城主府的东西啊。”

    白重无力地拍了拍脑门,他大体知道了少年心中所想“徐宁,你知道行走江湖的最重要的底线是什么吗就一句话,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有着自己的江湖,别人的江湖恩怨江湖了,我们权当个过客便好了。这个江湖不是话本小说里面所描写的那样处处充满了行侠仗义的少年英侠,也不是行走所至皆是志同道合的知音伴侣。这样的场面我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只因为这座江湖,入眼处皆是尔虞我诈,出眼外尽是恩将仇报。当然我也不否认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行侠仗义的存在,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可是这本就不关我们什么事不是吗你这次远游,目的是行遍名山大川,踏遍流觞曲水,所以,这也是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关于江湖的第一堂课。”

    “若是这样的话,这就不是我想要进入的那个江湖啊。”徐宁沉默了许久,有些低落。

    江边,老人死死将少年护在身后,眼神落寞而无助,只是看着面前的扈从,老人目露凶光,就算是死,总也要体体面面的死,这才对得起顾家武馆的戒训。料是今天绝不会走出这青州地界,老人反而多了一点坦荡赴死的感觉。

    老人与少年实在是退无可退,扈从在前,老人忽然欺身上前,夺过一位扈从手中的刀,反手劈下,将摇摇欲坠的尸体撇在一边,“来啊。”

    老人声嘶力竭。

    不远处的徐宁有点于心不忍,想要踏步而上,白重伸出手来拉住他,徐宁转过头来看着白重,眼神有点别样的意味。

    “想好了”

    徐宁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江湖恩怨仇杀也好,侠骨柔情也好,总要坦坦荡荡,这只是我理解的江湖,我看不见便罢了,我看见了,便不可能装作看不见,这是我的道理,或许与这个江湖格格不入,但是不管是在我弱小时还是以后有了与这整个江湖叫板资格的时候,我总想要和这座江湖里面的人好好讲一讲我徐宁的道理。”

    徐宁重新看向与那些扈从厮杀的老人“我不会因为他是老人便有多少怜悯之心,我只想知道,他们顾家是不是真的拿了人城主府的东西,若是拿了,杀了也与我无关,因为道理不在我这里,但要是真的是凭空诬陷,那我便要站出来与这个城主府讲一讲道理。”

    白重叹一声,“知道了。”

    将徐宁拉倒身后,白重转过头来笑道“既然我在这里,这种事情总不好你来做,不然你家那位以后知道了还不得生撕了我。”

    说完白重一步踏出,周身气机喷薄如泉涌,江边厮杀的众人只觉泰山压顶般,四肢沉重如灌铅,怎么也做不出下一步动作,周身冷汗直冒。

    “诸位可以停一停了,我家公子想要与在座的各位讲一讲道理。”白重笑容清淡。说完便撤去了气机,但是周身的扈从与那位老人却不敢再有所动作。

    那位军官眼神锋锐,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怎么也想不出青州何时出现了这样的人物,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他口中的那位“公子”又是谁,能有这样的侍卫,本身的地位又该有多高。

    暗中喊过来一位扈从,在耳边交代了几句,在扈从跑开后,军官这才迈步过来在白重面前站定,拱手道“不知大人何故扰了咱们城主府的大事”

    白重并未制止军官的小动作,此时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军官,这军官倒也是个人物,话语中无形便占据了道理。只是白重并不答话,朝着徐宁招了招手。军官眼神一凝,他已经将城主府搬了出来,但在此人眼中似乎并不在意一般,此时他如何不明白这次碰到了硬点子。

    老人拉着少年来到白重面前便要下跪感谢,不料这双腿怎么也跪不下去。

    “我是挺烦这些事情的,不过我家公子又是个倔驴脾气,无奈出手,还望各位别往心里去,公子说要与你们讲讲道理,你们听着便是,后面你们打生打死也就与我们无关了。”

    白重错开身子,让徐宁站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就此眼观鼻,鼻观心。

    徐宁刚要开口,忽然一道浩然的气势倾泻而下,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出现在了徐宁的眼前,青灰色的道袍随着气机涌动。白重眯了眯眼。

    见到此人,军官没来由地便舒了一口气。

    “便是你这小娃子扰了少城主的好事”

    徐宁挑了挑眉头,“我只是想和他们讲一讲道理。”

    “那我告诉你,在这青州,拳头大便是道理。”道人转过头看了眼军官“将那两个顾家人杀了,随后自己去少城主那里请罚。”

    “是。”说着便要拔刀上前。

    徐宁抢先一步挡住老人与少年,只是看着面前的道人,不说话,却也不让步。

    “我看你是真的在找死。”道人一掌朝着徐宁拍下,一旁的白重撇了撇嘴,右手探出,在旁人看来只是轻飘飘地捏住了道人拍下的一掌,但道人的一掌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前进分毫。

    “何必呢,我家公子只是想和你们讲讲道理,讲完道理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这样就不对了吧。”白重抬起眼帘,瞧着道人变得慌张的脸色,声音轻轻地像是在劝阻一般。

    道人额间冷汗泌出,一口气机被卡在喉咙处,出不尽,也进不去,慢慢使他涨红了脸。白重若是再不松手,可能他将会是第一个因为自己的气机憋死的人。

    “倒是你刚刚说了一句拳头大便是道理。其实这句话我很赞同,只是我家公子是头倔驴,我说的东西他从来不听,这通过你的口说出来,我想总归比我自己告诉他要强,既然你们说拳头大便是道理,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拳头,比之于你们整个青州城,大不大。”

    白重捏着道人的右手并不放下,只是撤去了隐藏自己修为的屏障。白重浑身气势一变,气机流转间衣袍飘飘,除了徐宁以及被捏在手里的道人,其他人连带着那一老一少皆不由自主地退后数十丈。白重遥望越江对岸,嘴中呢喃“老前辈珠玉在前,今日我白重一指断江。”

    白重深吸一口气,左手食指中指捏作剑诀,遥指青天,蓦然斩下,越江江面轰然巨响,平静如镜的江面像是突然被一股大力撕开,上游的江水奔至,被一道剑气封锁,在此平叠而上,江底显露出来,两侧的江水久久不能填满,在江中形成了一条路。

    此时的白重,雄姿英发,在徐宁看来,青丝乱舞,衣袂飘飘,恍若天上仙人临江而立。

    “终于知道了爷爷那句就爱显摆的话的意思了。”徐宁嘀咕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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