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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爵色凌遥 > 第249章 枉自真心卿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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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羽挣扎着跃至剑炉旁,雪白的小手贴在周身通红的炉壁,被灼烧起了一缕青烟发出“嗤嗤”地响声,她却像是全无感觉,熊熊的烈焰在她的面颊晃动。

    青绿的魂魄逐渐消融,了无痕迹。她的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可遏制地落入了火焰,打在未曾铸造成的魅紫刃的剑身上。

    “凉音,我知道你讨厌孤独,你不用怕,我这就去陪你。”

    她咬了咬牙,断了翅的蝴蝶般,一袭霓裳向火中曼舞。

    众人还在发怔间,心木忽然凌空紧随,浓烈的烟薰得他睁不开眼,那股热几乎快将他融化,火舌燎着了他的衣服,灼烧着他的皮肤,他忍着疼痛揽住了散羽的腰,将她抱着出了滚滚烈焰,将她身上的几处火炎熄灭,用法力封住了她的伤,将火烧的痕迹抹消,安安稳稳地妥帖放她躺好,这才慢慢地熄灭了自己身上的焰。

    由于动作慢了些许,有几处早已烧黑烧烂,即使他将大量的法力流涂抹在其上也已不能恢复原本的模样了,甚至那疼痛也不能完全消却,他却已不再在乎,跪在散羽的身边,本想再次将她揽入怀抱中,但周围那样多的眼睛看着,她现在又是醒着的,未必会愿意自己再去碰她。想到这里,他抽回微微动着的指,将手拄在地面,柔声问:“你没事吧?”

    散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盯着他背在身后的手。

    沉默良久。

    她忽然像爆发了一般流着泪怒吼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不让我陪他去死?”

    “他……不……不……”心木到了散羽身边,总是莫名得不擅言辞。但药物的力量却在逆转他的羞怯,涌上喉咙,差点让他说出他认为自己绝不该说的话,他狠狠地咬了咬舌头,终于用自己的意志把它吞了下去。

    自己之前都没有勇气说出的话,夜凉音死了,她心理本来就难受,现在却靠着药物的力量把事实真相说出来,未免像是别有用心。

    或许他可能会得偿所愿,但他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小人。

    “他不怎样?”散羽的声音有种不可思议的调子,让心木生出一种奇异的情感。他的嘴唇动了动,轻声道:“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可你若死了,我却永远没一点希望了。”

    他自己都不知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想把喉咙中的怪声彻底压下去,没有时机再吐露。

    “难道你竟为了那希望,就设计来害我,让凉音崩溃愤而自裁吗?”散羽的泪水溢满了眼眶:“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心计韬略都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拿来害人的,难道我看错你了吗?”

    心木的心不断地沉下去,沉下去。

    他忽然好恨。

    他好恨自己的怯懦,好恨默默注视时没能迈出那一步。不然岂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始终在围着一个谁都肯相信,谁都能欺骗,唯独却始终对她心存芥蒂的男子打转。

    终日和她在一起,甚至他那些明显幼稚的判断也或多或少影响了她的心境,让她的玲珑剔透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总是在蚕食着她的能力,受着她的庇佑,在无意之间左右着她的行动,自己却全然无自知。留给她自顾自的欢笑与无边际的悲凉的泪。

    他好想把那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连他自己到现在都不能相信的,一件极其诡异的真相。但他在忍着,忍着。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忍着,明明说出来也许会更畅快些,却始终张不开口。

    宁愿将舌头咬出血丝,也不愿意将它吐露。

    他却几乎再也忍不住了。

    如果那些压抑在心中的沉闷注定无法逃避,那他愿意择轻些小些的事情。

    他以为比较轻些的小事。

    蓦然回首时,他只为自己的自以为是痛哭,可那年那月,命运,性格,亦或是都有,那选择却是一定的。

    “不,你没有看错,我的确也是在救人!”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你们两个注定只能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救谁?”

    散羽瞪大充满了泪水的眼。

    “尽管地界的那些灵物灵力已很强,可想让一个已经散了魂的,再彻底复活,只有那些怎么够?”

    心木一开口就发觉不好。难怪之前心中不断地在抵触任意言语,当嘴巴一旦张开,接下来的言辞竟然就完全不受掌控了。

    可他却再也闭不拢他的唇。

    “我本来打算着,那让他苏生最后的一样事物无论找来有多艰难——哪怕是让我偷冥界的宝物,挖出我自己的肋骨,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拼尽全力。可是,却偏偏是芒星盘——你的心脏,芒星盘。我知晓除此外别无他法后,终是动了让夜凉音死的念头。”心木低低地道:“我做错了吗?你说我做错了吗?”

    一股寒气泛上他的心头。

    多么合情合理的理由,为了你去收集灵物,为了你设计陷害他,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连他自己都差点要相信,他的确是为了这个理由,将夜凉音逼死的。

    更不用说躺在他面前散羽和站在他身后的曦柔,念剑,七夜。

    他们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悲哀。

    为什么——

    明明不是我陷害的夜凉音,我连这想法都没有过,为什么却会说出这种模棱两可几乎是承认了自己罪行的话啊——

    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些啊!我本想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倒在我门前,也不知道为何他偏巧在我替你疗伤的时候闯进来,从羽承凌的身影看来,可能是苍默的阴谋——

    为什么开口和我想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心木大哥。谢谢你的好意,可我却不能接受……”滚烫的泪珠从散羽的眼眶中落下来:“芒星盘是我的,生死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如果能用我一命换他一命,我不会有丝毫犹疑。你算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剥夺我知晓选择的权利,擅自替我做主?”

    “我……我什么都……什么都不是……可我就是不想让你死,就像你不想让夜凉音死一样……”他无力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但虽然我好像承认了一般,但这些根本不是我做的……我没有设计过什么……羽承凌我根本……”

    他的话没有说完,他的辩解还没有被他人听懂,一个温厚优雅的声音却无情地打断了他:“别再闹了,您一向敢作敢当,却为了这女人忍声忍气的,哪像我那磊落的心木大哥了?”

    羽承凌不知何时踱入,对散羽瞥了瞥嘴道:“也许这次耍小手段是不大漂亮,可一向不屑于阴谋诡计的他又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羽姐姐你?我们大哥从来就没对谁这么上心过,怎的您聪明一世却连好歹也不知?”

    心木狠狠瞪了一眼身上沾满了灰尘的羽承凌:“你在那瞎叫唤什么?谁是你大哥?”

    “哎,大哥,为了您,我可还心甘情愿地白白挨了一拳,怎的翻脸不认人?”羽承凌将脸庞上的面具撕了下来,一张调皮却无辜相的面容映入眼中。

    心木不禁失声:“缘落?怎么会是你?”

    “本来就是我啊。”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假扮成羽承凌的样子?”

    “咦?不是大哥你找我,让我这么做的吗?”缘落盯着并不像假装出的满脸茫然心木,倒有些惶惑:“难道大哥你托我办的事自己都忘掉了?您记性没这么差吧。”

    散羽看看缘落,又看看心木,从喉咙中挤出近是啼血的鹃音:“心木大哥,其实我很信任你,一直很信任你。就算你不愿意救凉音,不愿意伤我性命,何苦这般处心积虑……”

    她哆嗦了一下,苍白着脸昏厥了过去。

    略有些扭曲的面容却依旧清秀动人的面孔中带着些凄凉与悲哀。

    七夜将指甲放在口中,轻轻地咬着。

    眼前的景象没给她带来太多的悲哀,只有说不清的连串的疑问。她却再无法好好的将它们黏合。

    这些人中,一定至少有一人正在撒谎,正在演戏。

    她将手指搭在散羽的手腕上,尽管她昏厥着,那脉博却平稳得不可思议,当她的手指轻轻一敲,破碎了的幻影下是濒死般的微弱。

    她定了定神,再度一敲,她的呼吸却比常人还要平稳。

    三段幻术叠加起来制造错觉,想要瞒住他人的眼吗?

    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七夜,我的幻术,在冥界可称至尊,莫要说三段,就是五段叠在一切,我照样破了你的雕虫小技。

    先害死凉音哥,然后再和心木一起演这么一出苦肉计,重新骗得我们的信任?想也不要想,凉音哥死了,我绝不会让你再害师傅师娘和阿淇哥的。

    在一旁趴着的淇水暗暗笑道:没错,小七夜,你的幻术在冥界可称为至尊,但你碰到的却是三界之首。你的聪明,你的能力,你的自信只会让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只是苦了散羽姐姐了,痛失所爱还要被人误会,最后的死相一定很不好看。但我相信,你们知道了真相时,一定比她的死时脸色更难看。

    心木的眼有些吓人,缘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大哥……我是不是给您添乱了……”

    “缘落,我问你,是谁给你报的信?”

    缘落看出心木是真的有些生气,抖瑟着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纸条,双手递给了心木。

    那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他的想法”,“他的计划”,最可怕的是纸上的确实是他的字迹。

    心木将纸条撕了个粉碎。

    难道我又失控,却完全没有意识到?难道这些事真的是我潜意识中想要做的吗?

    他有些害怕,害怕现在的自己。

    “夜凉音死了,至少散羽可以放心交给你们照顾吧。”他用几乎全然失去自信的声音对曦柔道。

    “不行!”七夜蓦的开口:“我师傅的身体虚弱着,师娘还要照顾我师傅。您那么关心散羽姐姐,让谁照顾都没有您自己来得放心吧。”

    “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心木突然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当他把手移开时,手心上沾满了咬破嘴唇和舌头所流淌出的鲜血。

    他展开手心,眼泪将浓稠的血晕染成花。

    他们用惊愕的眼看着他落泪,却不知他为何流泪。

    就像没有人知道,他在掩着口,竭力不让自己吐出的言辞究竟是什么一般。

    散羽,你知不知道,你喜欢的人原本应该是我,你原本应该是属于我的,最后你却被夜凉音抢走了……

    可……你是他从我身边抢走的东西……你自己却一直都不知道……有多少次想上前去说出真相,最后看到你的笑容都放弃了……

    原来,一直在劝服自己淡然,让自己甘下心来,都是假的么。

    那个疙瘩还是始终都解不开啊,所以在药物的诱导下,全都爆发出来了,是么?

    抬起头,让眼中的泪花重新淌回眸子,模糊的眼,仿佛又看到了那彩虹般的身影幽香的梅林中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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