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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来临，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房顶。
根本无法睡下。总觉得自己，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她很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就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指引着她的一举一动，而之后想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做了这些莫名事情的理由是什么。
为了他，无论如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她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可是，她那也极聪敏的心，清晰地告诉她，她真的，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背着他做着可能会对他不利的事情，却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她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矛盾不已的心情，折磨得她的心快要裂开。
莲儿，莲儿。
自己已经这样不安了，甚至还出现了幻觉了么？
听到了他温柔地呼唤。
她将耳朵捂住，可是他那如泉水般清凉的声音，却更清晰地回荡在脑中。
莲儿，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她转了个身，钻进了被子里。
那熟悉的声音又唤了几声，终于消失了。
玉若蜷缩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将手移开，当确定恢复了静寂，才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露出头来，正对上那惊艳的“美人”略带笑意的目光。
玉若揉了揉眼睛，喃喃：我还以为我是醒着的呢，原来已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么？
还真是个令人恐惧的梦呢。
她选择闭上了眼睛。
梦中之梦，便会归于现实了吧。
有热气，在耳畔吹拂，她嗅到了属于他身上特有的，那种很清淡的香气。
他常驻足的地方，都会有这种清雅的香气。
竹上露水的气味，很是沁人心脾。
她曾经嘲笑他，一个男子，不但长着一副倾国倾城的脂粉容颜，浑身上下透出的气息，都像个小姑娘似的。
这毕竟是天生的嘛，你以为我自己好好一个男的，就很愿意让身上泛出如此甜甜的香吗？
她撇撇嘴，知道他是没有说谎的。
不过还是不自觉地觉得很讨厌。
但一想到他，毕竟他将会成为自己即将尽忠的那个人，自己必须竭力习惯他的一切。
所以，在他离开魔境的那几年，她早就已经在他的屋室内，每日使用着追溯类的咒法，让他的每一个痕迹，都深深镂刻在她的心中。
就像是对雪王一样。
连每一个表情，所代表的含义，她都要研究得透彻清楚，她一直认为只有这样，才算是一个合格的下属。
自然也包括这种气味。
她只要轻轻动动手指，就可以调配出与他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据说陷梦太深，感官也会受到影响。
她想，此刻也可能是因联想到他，不自觉就可以嗅到她已经熟悉的气息了。
可是，为什么呼吸间的温暖，这么真切呢。
“哎，莲儿。”泠泠淙淙的清溪，伴着这轻柔的气息，震动着玉若的耳：“你见我我到你身边了，你不来迎驾向我行礼也罢。我们之间不消那些麻烦事情，可你也不至于，转个身，连眼睛都不愿睁吧？”
真的是不能做亏心事，这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原本见到他，该是场求盼不得的美梦，却因为自己对他的隐瞒，而变成了一种只期冀早点结束的酷刑。
她将手指放在柔滑的皮肤上，狠狠地一拧。
快醒来吧。
随即，她的胳膊就被人握住了。
纤长绵软手指，正替她轻轻地揉着。
玉若猛地睁开了眼睛，见到寒幽坐在床畔，嘴角上扬，温柔地对她道：“都出淤青了哦，不怕我心疼吗？”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一惊。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殿，殿下……莲儿睡糊涂了，把您的出现也当作是梦了，礼仪多有不周，请您原谅！”
她迅速挣脱了寒幽的手，立刻跃下来向他行礼。
寒幽摇了摇头，微笑道：“告诉你多少次了，我们之间，无须多礼。结果你偏生在梦里，才能记住这话呢。”
玉若忙道：“您是主，我是臣，毕竟有别。就算关系再亲密，礼节也是万万不能省的。何况，莲儿无德无能，不过是仗着您的错爱，因此而任性妄为，也未免太没规矩了。”
他听着她的话，忍不住掩着口笑了一声。
笑声清脆动听，玉若却不知为何，泛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的首领，你是我的手下啊。”他的声音忽一冷：“我还以为你不在我身边许久，早把这忘得干净了呢。”
“不不！殿下何出此言？”玉若心一凛，有些慌张地道：“莲儿即便人不在您身边，心也始终是和您一处的，怎么可能会忘了您呢？”
“哦，是这样吗？”寒幽冷笑道：“那你先把你的玉佩拿来，我瞧一瞧。”
玉佩？他要使用回影术吗？
那自己的秘密可就算是暴露无遗了。
但她又不敢违逆寒幽的命令，只好回道：“属下遵命。”并轻轻念着咒法。
深蓝色的光在手心凝聚，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怎么会这样？玉若接连念了几遍，然而，那块玉佩也没有随她的咒语出现。
玉若不由得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己心里本就有鬼，现在要说出玉佩遗失之事，只怕寒幽未必会相信，这可怎生是好？
“唤不出了，是吗？”寒幽淡淡地问道。
墨莲咬着牙，点了点头：“属下一直随身带着的，不知怎么平白无故就不见了。”
“哦，如此。我倒是拾起一个，之前还不太肯定。“寒幽站起来，将手伸到她的面前，“这么看来，它还真是你丢下的了？”
玉若低头看去。
借着月光，看到碧绿的玉佩，上面刻着娟秀的“墨莲”二字。
她身体不自觉地发抖，战战兢兢地把它捧在手心。
嘴唇轻轻动了动，用简单的术式一测，它与她的灵魂，完全同步。
“回殿下，”玉若声音颤抖着回道：“它，正是莲儿的东西。”
寒幽两指一并，一条被拆下的阵线，出现在他的二指之间：“如果它真的是你的玉佩，那这么说来，这也是你拆下来的咯？”
玉若的牙齿打着战。
她此时，还能说什么呢？只剩下用沉默回应。
寒幽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昂首挺胸地对我说，这些都是假象，是有想人诬陷于你呢？只要你说了，我就会相信，毫无保留的相信。”
“回殿下。”玉若黯然回应：“莲儿无法为自己开脱。我瞒着您，已是错了，我不想一错再错，宁愿被您处罚，也不想欺骗您了。”
“莲儿！”寒幽的脸色一变，声音包含着无数的情感。
他高高将手抬起，真的很想打她一下。
玉若安静地等待着。
他看到她那份平静地申请，把手慢慢落下，长长地叹息，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玉若听到，只觉十分悲伤。
她宁愿他打她一巴掌，也不想听到这样的叹息，也不想看到他失望地眼神。
他被欺骗，被背叛，早已经绝望。
不得不掩盖自己的原貌，穿上满是芒刺的盔，设上厚重的心防。
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着全心全意对他的她。
可她却也辜负了他。
他该是如何的难过啊。
玉若知道，只有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才能毫无保留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的思想虽已经无比的灰暗，对这世界已经失望到了极点，可对她，终究还是不同的。
他只有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才暴露伤痕，才可以流眼泪，将自己那些听起来无比血腥残忍的谋划，细致地为她讲解。
然而，做到这些，花了她很多年的时间。
那双几乎已经冻僵的手，明明已经绵软得没有一点力气，可还是本能掐在自己的颈项中。
“你是他们，派来来杀我的吗？”
那双眼的眼神，已经是地狱，似乎想要把整个世界吞噬的，幽暗之光。
“别动，再说话你会死的。”
她轻轻地把他的手移开，并没有逃。而选择救他。
连谢谢也不愿意说，只是沉着脸，问她，为什么要救我？
不会有任何人扔下重伤的人，自己逃跑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回答了这样的一句话。
他的眼神中闪现着不易觉察的变化，迅速被阴冷所冰封。
她完全没在意他的冷言冷语与恶意，依旧用自己的方法照顾着他。
只是在思索着，他为什么会这么阴沉呢？这样可不大好呢。
可能受伤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灵吧。不知道我能不能救得了呢。
虽然不能把他彻底拯救，可她还是用自己独特的纯心，化开了他内心的某个角落。
从那极致的哀伤，到第一次看到他真心的笑容。
她总有别样的自豪感。虽然过程很艰辛，可是，她觉得，这大概真的是值得的。
可是，现在，他的眼神却在那一刹那，恢复为了那个雪夜的寒彻。
玉若无限的懊悔。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个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能获得他的信任，这是多么不易的事情。
这么多年过去，其实，他也只把她当作自己当作最深的牵绊。
自己一时被迷了心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在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时，玉若想，自己，终究还是失去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东西了吧。
“莲儿。”他淡淡地道：“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你也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不知道。”玉若诚实地回答。是的，她的确不知道，正是因为没有理由，她才感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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