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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不着一物的荒地，现在草原使得四周更空阔。可是荒古的夜依旧是荒古的夜。生命能看清荒古的夜晚，是一种幸运。真的，是修炼带来的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看得清荒古的极遐极迩。那样的繁霜初降，这般的清寂深幽。于是，在这样的夜空下，北方传来的清凉更加寒冷，生命侧目看着一旁抱着自己胳膊已经入睡的青梦，还在不知不觉的瑟缩，他不由莞尔一笑。
而在此之前，他或许是不知道青梦是抱着差不多都放下的心态入睡的。
对于青梦来说，放下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她真的放下了吗？或许，只是为了不让生命担心而已。
生命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小妹未曾修炼而拥有力量，这是妖源的力量。那么小妹日后勤加修炼，会是怎样一个高度呢？
生命自知自己从未系统修炼过。因为他的修炼是靠自己摸索的。
“之前林前辈说我是处在练肉期……”
生命仔仔细细地想了一想，其实，他确乎是不知道什么是练肉期的。他只是知道，随着精元融合于自身越来越多，之后在时间的推移之下它是不知不觉地感觉到了身体各方面的变化。
一开始是感觉身体结实有力，富有弹性，仿若离弦之箭，那个时候，速度的爆发力达到了一个生命原先不敢想象的变化。那时他才知道什么是“修炼”。在那之后是气息，因为有了速度还不够，能把速度持续下去，才是长生久视之道。气息的悠远绵长，就好像是一个永动机，提供着最好的动力转换。最后，也就是所谓的练肉期了。
“林前辈所说的练肉期，在我感觉便是身体肉体力量的折线上升。”
生命小心地握了握拳。他并没有太用力，但是感觉到手掌中像是蛇信子舔了一下的清凉感觉却是客观的显示了肌肉力量的稳重。
可是，生命却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喜悦，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手心上方的虚无处，练肉期，或者说修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生命还不知道。但是，这两天以来的食物却让他明白一个事实，营养，确实是他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东西。
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仅仅是两天的功夫，就感觉自己的力量几乎和之前的自己翻了一倍，这种惊人的变化使得生命差点窒息！
太让人意外了，修炼竟然是这样的一回事情，一种细微的差别持续了七年，七年积累下来的细微差别竟然可以影响到仅仅是吃了一些不同的东西就能让力量成倍的翻升……
这，就是所谓的根基吧。
然后，练肉期是他现在所处的阶段，下一个阶段，是否就是锻骨期呢？
生命想到了青中林对他说的话。
“锻骨期的材料，锻骨需要材料……”生命的面色有些惘然。他不是不知道青中林对他说这些话的意思，他恰恰知道反而感觉希望渺茫。因为之前青梦也和他说过，对于一个修炼者来说，天赋便是效率，而效率的重点在于时间。
浪费时间，已经不仅仅是浪费生命那么简单了，浪费时间，白白消耗的便是天赋。
想到了这一点的生命忽然有所恍然。
“是啊，如果我之前都是有好好修炼的话，那么现在就不应该是这么点实力，那么，或许就可以稍稍改变命运的轨迹了吧。”
“而如果我拥有足够的实力，也就不需要理由变得犹豫了吧，就像林前辈一样，可以疏狂恣意了吧……”
“可是，我现在连锻骨的材料都没有，并且之前的根基也没有——”
生命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不对劲。那是蚂蚁在热锅上爬的躁动，阳光灼热燃烧的炎热。他眼中依旧是明亮的圆月，北方依旧有寒风细细吹拂，可是，他却感觉这一切都成了火炉。
这就好像他可以轻易的捏碎一个土石球，但是却无法将那被捏碎的土石球复原。
——生命的心不太安宁了。
他含着愤怒无声而失笑，因为他知道即使他事先知道修炼这回事，也还是会尽心尽力照顾青梦的。这错，并非是什么理由。修炼的资源和无法修炼这回事，是注定存在的，简而言之，他的损失是注定存在的。
这让一心追求理想和完美的他，又一次尝试到了心爱之物破碎的痛楚。
于是他大可以埋怨命运，然后放弃一切。只是他从未想过放弃一切罢了，即使如此，他还是要把自己放在猪狗不如的位置，强调用属于最微小的力量，去实现不可能实现的东西。
他躺在清凉的岩石上，他侧目望着远处天空的寒霜。
冰凉刺骨深入他的骨髓，炎热融金注入了他的心间，流淌于四肢百骸。
混沌的清明在脑海中变成汹涌的海潮，阴影下的怪物成了挥动崖壁般粗壮手臂的力量，搅动四海一方，其音要震碎人的骨头，要化作齑粉，粉碎的不能再粉碎，死而不得安宁。
夜风徐徐，其音沙沙。寒芒笼罩夜间，温暖怪异地穿插于其中，发出鬼一般的怪叫。左右仿佛无物，却遥想脑海深处。
记忆的影子发生了扭曲，显现出了不一样的次元。
仿佛有一黄犬，毛发淡黄、柔顺，静静地坐卧在脚边，守护着它的主人，于是清风浮动细碎的浮毛，然后幽幽地映照远处的荒村。
荒村在黑夜中是那样的压抑，好像泰山于头顶砸下，却又停在头顶一寸之间。这个时候，一方清明是坐在岩石上的一对兄妹，他们虽然清贫，但是有着清澈的眼眸和温暖的笑容，那样的安逸和入俗。
可是……
夜还是夜，风还是风，人还是人，地点还是一样，只是没了一旁沉默的黄犬，没了余氏村落落在心头的压抑，没了四处重围的隐患，没了沉闷枯黄的野草，没了相依相偎的兄妹的影……看到影的消失，生命心中忽然十分压抑和空虚，看着一旁清丽却稚嫩的妹妹，茫然的心情笼罩一方。生命感觉心里有怪异的水雾想要液化，只是繁琐终究在心间，一滴不可想象的极小的泪珠于眼睑闭合间没了踪迹。随着夜去朝来，不知不觉发现天亮了，草原出现了生机，青梦揉着惺忪微倦的睡眼，手里还可以抚摸到晨露的清凉，生命看着这一切，可却说不上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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