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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禄星 >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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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究竟为什么一见到梁生就说对不起呢,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刚刚在家他不小心把放在门后面的暖瓶给碰倒摔碎了。

    这对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肯定也不算什么大事,顶多挨两句大人的骂,也不痛不痒的,但是对于从小遭遇特殊的梁声而言,在他的印象里,曾经就因为这样一件差不多的小事,他挨了他大伯和舅老爷好一顿毒打之后就被立马送走了,所以在他看来,他难免就有了些许的后怕,加上这几天梁生本就和他提过要将他送到寄宿学校去的事,于是这么前后一联系,小孩立马就慌了神,含着眼泪赶忙蹲地上把碎的暖瓶给收拾了,还小心翼翼地都给装垃圾袋扔了,因为平时梁生都有留些零钱放在他身上,于是他特地拐到巷子口外面的一家商店买了新的暖瓶内胆又求老板给帮忙换上了,可是做完这一切他还是觉得又惊慌又害怕,这一上午既没有复习算数又没有背单词,只顾着听门口的声音,而等梁生好不容易滴溜着饭盒回来给他送饭时,第一时间听到动静的小孩便赶忙跑到门口乖乖地把自己犯的错给老实交代了。

    “窝……把暖水瓶给碰倒了,地上的水我给拖干净了……胆我也换掉勒……哥,窝错了……”

    听完这一切的梁生自然是觉得又无奈又好笑,毕竟看着地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连个碎玻璃渣滓都没有,要不是小孩自己主动承认,他还真没看出来这暖水瓶已经换了个内胆了,不过转念一想,梁生又觉得心里挺欣慰的,自己家这小东西还真是又聪明又敏感,一颗干净剔透的心里满满的都是诚实和善良,连句谎话都不会和自己说,和当初这个年纪的自己还真没有丝毫的相像之处,所以当下他便忍不住蹲下身摸了摸还含着眼泪的小孩的脑袋,接着拧了把他的鼻子没好气地道,

    “下次别去用手碰那些碎玻璃渣子,等我回家再收拾,一个破暖瓶摔了就摔了,你伤着碰着了哥心疼知道吗?”

    “哥……”

    闻言错愕地瞪大了眼睛,本以为会挨一顿骂的小梁声彻底没了言语,那些含在嘴里结结巴巴的解释骤然停了下来,促使他下意识地就抱住面前的男人半是委屈半是依恋地又喊了声。

    “哥……”

    “诶,在呢。”

    一听见小孩的声音立马就爽快地应下了,小梁声其实论年纪也是个初中生了,但因为这两年过的不好,所以骨架都没长开整个人都瘦瘦小小的,梁生伸手就能抱起来,此时他手上一使劲就把小孩给搂怀里了,而顺势抱住他脖子的小梁声心里一时间也乱糟糟的,复杂难受得很。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害怕梁生把自己送走的问题,如今看着年轻男人温柔的眼神,他又仿佛没那么害怕了,因为他隐约明白,男人对自己的那些照顾和爱护都是实实在在的,就如同他向自己承诺的那样,是那么的真实而可信,可是等两个人一起吃完午饭,忐忑了好几天的小梁声还是等来了那个他一直害怕着的消息,梁生还是要把他送到市里的一所寄宿学校,而这也意味着在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再也没办法见到面前这个男人了。

    “别怪我,声声,但是你得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虽然我也……但是我……我不能耽误了你。”

    难得脸上带上了几分认真的说话模样,梁生自己一时间有些心情复杂,但终究还是照着系统给的建议给说了,他说完之后,小孩好半天也没说话,只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可是看样子就是快哭了,这把梁生弄得为难,毕竟他自己怎样都好,就是见不得面前这孩子受半点委屈,所以心里一番挣扎后他立马便后悔了,而就在他伴着系统连续性的警告声想说一句要不咱们不去了,实在不成材也没事哥养你一辈子时,一直没说话的小孩忽然点点头来了这么一句。

    “好。”

    “嗯?”

    一听这话就愣住了,梁生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还特别傻了吧唧地看了小孩一眼,而小孩倒是挺乖巧地把自己碗里的饭菜都给吃了,一直到碗沿上连一粒米都没有才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用一种让梁生一下子怔住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窝都晓得的,窝要好好读书,给你争气,窝不能一辈子都靠你,窝总要长大的……等窝长大了,就算哥你哪天不能要我了,我也能和你在一起,有人欺负你,我可以帮你,我也可以给你买好吃的,挣,挣大钱,然后,然后咱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一直在一起。”

    *

    两天后,趁着双休日梁生把小孩的一系列入学手续办好,又亲自将小孩送去了那所名叫二中的寄宿学校。

    为了能让自家小孩能有个好点的精神面貌进新学校,走之前梁生还给他特意买了好几身新衣服。本就生的好看的小梁声被这么一捯饬倒显得像个精致体面的小童星似的,而等那天他们两一起买完东西从百货公司出来时,这哥俩居然还意外被楼底下一家照相馆的老板给叫住了,硬是想求小孩照一张艺术照做他们的门面。

    对于这件事梁生这臭美的自然是美的不行,毕竟这从侧面来说也说明了他自己这长相挺招人喜欢不是,不过想到自己快和小孩分开了,以后一礼拜才见一次了梁生又挺纠结的,于是等被那照相馆老板拖着他们进了店后,梁生一琢磨就同这老板说,自己干脆给点钱让他拍几张他和小孩的合照,谁想这老板还挺上道,直接便说只要小孩乐意给他们当个门面,拍多少都免费,所以最后就是多少年都没照过相的一大一小隔着时光和岁月的痕迹,在这个小小的照相馆显得十分寒酸老土的向日葵背景里一起合了张影。

    照片洗出来需要好几天,急着入学的小孩肯定是等不了,去的那天梁生就和那些头一次送小孩出远门的家长似的紧张又难受,先是给小孩准备了一大顿有的没的东西,送去学校的时候还差点就跟进去了,最后还是在系统的一番忍无可忍地教育下他才强忍着目送着小孩一个人提着他的行李袋子和脸盆进了学校,可是一转头梁生回了自己瞬间空空荡荡的家,他这脸立马就垮下来了。

    虽然他是个成年人了,虽然那些小孩还在害怕的东西他早就不怕了,可是骨子里他们都一样的怕孤独。梁生的出现从某种程度上拯救了小孩,可是相对的,也是因为这个幼年版的自己,这个糟糕的,颓唐的,一无是处的男人才决定以一种全新的姿态继续自己的人生,所以说,与其说是他给了小梁声一个家,倒不如说是他们都给了彼此一点能够继续努力,好好生活下去的信心。

    “系统,我有点想声声了……”

    深夜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床板上,没有了那个总是贴着自己的热乎乎的小脑袋,梁生这心里还怪不习惯的。明明后天他就要出发去首都了,可是他这脑子里就是什么菜谱啊流程之类的都不想去想,他一心只惦记着小孩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之类的他自己都有些嫌弃的娘们兮兮的问题,而就在他忍不住和自己唯一的损友系统倾诉时,本以为得不到任何回答的梁生却听到这个一直显得过于冷漠理性的科技产物来了这么句。

    【滴——系统检测数据显示,幼年寄主也在想你。】

    一听这话先是一愣,半响梁生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胸口意外显得暖洋洋的,连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没了,他现在只想亲自摸摸小孩那个软乎乎的脑袋,逗逗他也好,和他随便说些什么也好,而就在梁生怀揣着这样复杂而隐秘的情绪逐渐陷入梦想的时候,另一边,属于城市的另一端却呈现出极为不一样的景象。

    “你他妈……轻点,我……我明天要去b市……啊!!”

    剧烈喘息着仰靠在床头,额发汗湿的瞿朝神色阴沉地发出一声咒骂,伏在他身上的壮实男人却不为所动。这场交欢开始于几小时前,但是也不知道今天某个畜生是吃错了什么药,硬是扒着他纠缠到现在也不肯停下。因为下半身残疾,其实瞿朝本人对性/并不热衷,可是刘峥啸发起骚来瞿朝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每每都忍着心底的不耐烦和他胡来,而在感受到自己的后面又是一阵发烫的热感时,瞿朝先是极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却还是哑着声音开口问了一句。

    “还来不来?”

    阴沉着脸带着些许□□后的疲惫,瞿朝这么一问刘峥啸便笑了,搂着他的脖子便亲了亲他红肿的嘴唇。瞿朝也不躲不避的,就由着他亲,而等刘峥啸终于耍完流氓和瞿朝分开些距离后,咱们刘大佬这才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不来了,你明天还要去b市呢。”

    这话一说瞿朝就挺烦躁的瞄了他一眼,脸皮挺厚的刘大佬不动声色的一笑,下床便把地上散落的衬衫捡起来又给瞿朝擦了擦身上的污渍,瞿朝安静乖顺地任由着刘峥啸伺候他的一切,等洗完澡又换了身干净衣服,刘峥啸穿戴穿戴好才弯下腰给坐在床边的瞿朝小心地套上了棉袜子。

    “明天我叫了小程开车送你,你路上当心着点,我给你找了个护工跟着过去,有什么要注意的我都交代好了,你回来之后我估计也不在y市,老头子让我去躺西北,有位大领导要见,有点东西要给……”

    说到这儿欲言又止地停住了嘴,刘峥啸知道有些事不能随便和别人说,哪怕是瞿朝也不行,而听到这么说,瞿朝倒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接着带着种嘲讽的语气慢慢地开口道,

    “g省那位吗?也对,他儿子那事你不都给善后了吗?现在是还要去送钱送家底讨好是吧?你老子自己乐意做别人的狗,你也要跟着学,迟早有一天……”

    说到这儿到底是没说下去,刘峥啸自然是清楚瞿朝这货色下面的话是什么,也懒得和他生气,毕竟他们俩从来都是愿打愿挨,自己找上这么个人就已经做好了被他使劲折腾的准备,所以当下他只是用有些无奈地语气叹了口气,接着半开玩笑似的瞪了他一眼道,

    “有你这么咒自己老公的吗?我死了你不守寡了!放心,老子我但凡有一口气在都得好好活着草的你哭爹喊娘了,你就别想着我早点死你可以改嫁了……”

    刘峥啸这混账东西的话让瞿朝直接骂了句滚,不过看神色倒也没刚刚那么生气了,心里知道这瘸子这么说也是为自己好,所以刘峥啸又婆婆妈妈地和他絮叨了几句,才下楼让等在外头半天的司机送他去机场了,等他走了之后,瞿朝倒是自己一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而眼看着这被某个人打理的整洁干净,竟意外有几分温馨居家氛围的公寓,这个残疾的瘦削男人半响却是带着些烦躁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傻逼。”

    粗鲁的话语和平时在饭店员工以及梁生面前冷淡傲慢的形象完全不同,瞿朝接受过高等教育,又以残缺的身体成就了如今的这番事业,自然性格比普通人坚定稳重许多,只不过这些一到刘某人面前就完全乱了套,毕竟他们俩对于彼此都说都似乎和其他人不同,而究其原因,其实倒要追溯到瞿朝和刘峥啸还只能算是个少年的时候。

    瞿朝这双腿废掉的时候他才十七岁,在此之前他是天之骄子,家里条件不错,父母关系和睦,他本身学习成绩优异从没有让家里人操过心。这样出色的瞿朝一直到高中之前都是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的,他的未来有很多选择,因为每一条路他都可以走的很顺利,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考到理想的大学,他不像一般的书呆子那样整天啃书本,他的长跑和球都还踢得不错,如果说在老师眼里唯一算得上的缺点的话,那或许就是瞿朝整天就爱和一个学习成绩差劲,不学好的孩子玩,而那个人就是刘峥啸。

    刘峥啸和瞿朝不同,虽说他们两打小就认识,但是很不幸的是瞿朝有的东西,刘峥啸统统都没有。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家,没有爱他的父母,他做夜场小姐的母亲长期酗酒把他从出生打到十六岁,不仅没有教给他一点做人的基本道理,还把他教的染上了抽烟,偷钱的恶习。这个有妈生没爹教的可怜仔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而他不幸的人生里唯一算得上是幸运的一件事就是他有一个好哥们叫瞿朝。

    他挨了打会帮他打回去,他没钱会主动借钱给他,虽然动不动就对着他罗里吧嗦个没完,但是刘峥啸被人打的和狗一样的时候会来找他的只有他。他的那个妈从来都不会管他,刘峥啸甚至觉得,就算是他哪天被混混打死在外头了,这个自私恶心的老女人都不会落下一滴泪,可是同样的刘峥啸也清楚地明白,继承了这个女人全部东西的自己同样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渣。

    他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应该和瞿朝保持些距离,不过瞿朝一主动找他他就立马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他刘峥啸这辈子就这么一个朋友,他把他当兄弟,当宝贝,就算是拼了命他也不舍得失去他,明明他高二那年就没钱再去学校上学了,可是一到晚上放学的时候他还是会在那个他们一起呆过高中的门口等瞿朝出来,胳膊里夹着个篮球的高个子少年干净又精神,他不觉得和刘峥啸这么个看上去就很傻逼的小混混在一起回家有什么丢人的,相反敢欺负刘峥啸都已经被他给收拾了。那时候的刘峥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瘪三,长他一岁的瞿朝就像他亲哥一样的护着他,什么都惯着他,结果就是因为这样的关系,瞿朝的腿就这样被给废了,而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了,刘峥啸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

    他母亲欠下了赌债就这么跑了,高利贷找上刘峥啸的时候他甚至已经半个月没见过自己的亲妈了,这些惯常混社会的人从来不会和人仔细讲道理,在暴打了刘峥啸一顿并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之后带头的那个胖子直接便发狠地说了句要了他两条腿,当时的刘峥啸还是个没出息的瘪三,所以他哭着喊着给那些人叩头,只想换个活下去的机会,可是这些放贷的见惯了这种场面,哪管他是不是未成年,是不是没亲爹,四五个人上去给了刘峥啸又一顿好打,便拎着钢筋要打断了腿。

    可是最后的最后,刘峥啸却还是安然无恙了,因为有个傻子替他挡了这一劫,用自己的两条腿抵了刘峥啸的两条腿。钢筋打在他腿骨上的时候刘峥啸甚至能听到那种骨骼断裂时候的可怕声响,而眼看着脸色惨白的瞿朝的裤管都被血染红了,之前已经被打的和摊烂泥没什么两样的刘峥啸忽然就像发了疯似的冲上去,拿起边上的钢管就往那个动手的胖子脑袋上砸了下去。

    这一砸刘峥啸这辈子彻底翻了天,他杀了人,瞿朝废了腿,尽管刘峥啸第一时间把他往医院里送了,可是瞿朝还是残了,蹲在局子里的时候刘峥啸就和个废物似的一直在哭,警察以为他是杀了人所以害怕,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个还没成年的傻逼哭的是他最好的哥们的那双腿,而就在刘峥啸几乎以为自己接下来的半辈子都得在牢里过的时候,他那自打他出生就没出现过的爹居然找上门来了。

    g省的刘元磊刘爷,混黑的大多都知道他的名头,不过鲜少有人知道他和有个小姐生过个儿子。这样的儿子刘爷有很多,死在外头的那肯定是更多,在大多数情况下刘爷都不怎么在意这种小事,可是有天他却忽然得知,自己的这个儿子杀了人。

    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把一个成年人的脑壳都砸开了,警察到的时候他还在砸,硬是上了七八个人才把他给拷在地上。

    当时听了这事刘爷没由来地觉得有趣,毕竟他十五六岁的时候还真没有这个魄力,所以出于一点私心,他用了点手段把这事给私了,而等他慢条斯理地在局子里见到这个叫刘峥啸的小子的时候,他看着和自己赫然有五分相像的小子没由来地就露出了笑。

    “你以后就是我的儿子了,杀过人做过恶就是长大了,以后上天下海谁都拦不了你,谁拦你你就杀,总有一天,刘爷这个名号是你的,你听见了没有,峥啸?”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天生说话就带着股阴冷可怖的味道,刘峥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被狱警殴打的鼻青脸肿的脸上却满是麻木。他的脑子里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只想知道瞿朝到底怎么样了,还好不好,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迫使他完全地和瞿朝的人生轨迹错了开来。

    他被自己的老子押着送到了西北军营,在一群兵痞子堆里熬了整整四年,除了挨打还是挨打。他无数次想从刘元磊那里问问瞿朝的消息,可是除了一句你出来了我就告诉你,其他的他什么都无法得知。在咬着牙度过那段可怕的军旅生涯之后,刘峥啸似乎已经从一个只会挨打的瘪三成了一头真正的野兽,而等到有一天,刘元磊终于同意让他回y市接管自己手头的事务时候,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刘峥啸就连眼神都不再有一丝所谓温情了。

    ……

    说是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但是为了那一桌国宴梁生其实也有好几天没睡好,他给自己列了好几十个甜点的方案,但是思前想后的却都觉得不太稳妥。

    国宴的配置从来都是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一点心,这些菜为了能让在座的重要宾客和领导们都吃饱,所以在食材用量和热量上都会有很精确的考量,作为最后的一道餐点,梁生负责的这道甜品既然不造成喧宾夺主,让领导们吃不完的现象,又要足够美味可口,最好还能起点锦上添花的作用,所以这对于梁生来说,还真是个费脑子的事。

    瞿朝给他找的那位沈鹤龄师傅虽说开始的时候是一副不大靠谱的样子,可是看梁生一直任劳任怨地跟在自己后头且有还真有几分悟性,便半推半就的开始传授些自己的私藏了,这几天他有意领着梁生开始往一些早集市去,因为y市本身地理位置特殊,进有海退有山,山珍海味都能尝鲜,所以光是这种类型的大型市场就有近十个。

    虽说身为大酒店的大厨完全没必要做这些亲自买菜的工作,可是老爷子明面上是领着梁生陪自己逛菜市场拎菜,深层次的意思其实是要给他介绍了不少市场内部的门路,因为生鲜蔬果这种东西本身就是吃个新鲜,最好最鲜的到底还得看这些批发商,一个好的大厨对于食材的掌握那必须是面面俱到,所以这沈鹤龄老爷子才会几十年如一日的每天起早逛市场。关于这点,梁生起初也没发现,后来他和瞿朝说起来,他家一贯高深莫测的瞿老板一边喝着咱梁师傅亲手炖的甜汤一边才撩了他一眼道,

    “你那么大个脑袋是白长了吗?他乐意带着你就是把你当徒弟了,这老头在b市待了很久,那一桌上的人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瞒不过他……啧,你这汤也太甜了……”

    顺手放下了手中的这碗赤豆元宵,瞿朝一副不悦的神情明显有些嫌弃,他是梁生今天特意找来给自己试菜的,这一个下午也算是把各种中外各国东南西北的点心尝遍了,但瞿朝这人一看就是个嘴挑的,一下午差点没把梁生给挤兑死,梁生苦着脸在饭店后厨房给自家老板做了一道又一道的点心,可是就是连句表扬都没听见,而一直到都快到吃晚饭的点了,他们两才聊到沈鹤龄老爷子的这件事。

    “嗯?也没和我说什么啊,就整天说他给哪些老领导们怎么怎么做菜的……他倒是有提过有位姓邓的领导是g省人所以口味都是甜口,来来来,老板您再尝尝这个……”

    这般说着把刚刚那碗赤豆元宵给随手放边上了,梁生给瞿朝递了湿巾让他擦手又给他小心地从锅里乘了碗刚起锅的点心。因为锅里白气直冒,梁生拎着个大壶不断的往里面冲水,瞿朝也不太能看清楚这究竟是什么,他只隐约嗅到了一股芝麻的甜味和一股黄豆的香味,而与此同时,梁生已经将刚刚就在另一边一个小瓷锅里蹲着的芝麻糊糊给舀了一勺,先是用那大锅里白花花的东西盖进了碗底,接着便用色泽黑亮的芝麻糊做配动作利落地弄出了八卦阴阳图的造型。

    “这是……”

    从梁生手里接过这小瓷碗的时候明显有点意外,毕竟看他刚刚在那儿捣鼓半天他还真没看出这小子究竟想干什么,结果现在一看居然是这么个不值钱也算不上稀奇的吃食,瞿朝先是扯了扯嘴角,接着立刻就撇了梁生一眼。

    “你就准备到时候给那些大领导们吃豆腐脑?”

    “诶,这叫太极——豆腐脑,我可琢磨好几天呢,这豆腐脑是城南菜市场门口的张阿姨家多年不外传的秘方,芝麻糊是她自己用小石磨磨出来的,又细又香,要不是我上次英雄救美又认了她做干妈,这秘方我还要不来呢……”

    一脸笑眯眯地无视瞿朝不信任的表情,梁生靠着料理台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弄的瞿朝倒有些好奇了,毕竟面前这小子每次都能给他惊喜,如今他既然这么说了,瞿朝倒要给个面子尝尝了,这般想着,靠坐在轮椅上的苍白男人就面无表情的用勺子刮了一层这看着就白嫩温润的豆腐脑,眼见和墨汁似散发着甜香味道的芝麻糊浸过豆腐脑,他张嘴尝了一口,下一秒却难得露出了有些缓和的表情。

    舌尖仿佛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住了,下意识地吞咽了口水之后那种甜而不腻的舒适感觉又很快消失了,因为过分的软嫩香滑,豆腐脑的余味完全的留在了瞿朝的舌苔上久久不散,这甚至勾起了他一点想再吃一口的兴致,明明他并不嗜好甜食,但竟意外地觉得这碗豆腐脑清淡可口很是不错,而眼见自家老板这副明显十分满意的样子,梁生咧起嘴刚想乘机邀邀功,便看见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夸你一句,是不是尾巴又要翘上天了?”

    “诶,怎么会呢,不过瞿哥您准备怎么夸我呀……”

    一副狗腿模样地就差摇尾巴了,梁生以前做人家跟班小弟的时候磨练出来的厚脸皮如今放到了正常的职场溜须拍马上,那自然也是很受自己上司的喜欢的,像瞿朝虽然清楚他的那点小心思,却总会顺势给他点甜头,毕竟梁生这小子的性格为人还有些对他胃口,所以当下他便冲梁生慢条斯理的招招手,而眼见这细皮嫩肉,长相漂亮的小子带着笑凑到自己身前,带着眼镜面无表情的残疾男人先是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这才勾着嘴凉凉开口道,

    “人美菜也美,不如跟了我?”

    “……啊?!”

    嘴里的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出来,梁生先是被瞿朝这话搞得一愣,而瞿朝见他这副二百五一样的样子已经玩味地笑了起来。

    梁生看他一笑便知道这阴阳怪气的家伙又在戏弄自己,所以当下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而瞿朝倒是在之后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梁生,我听老庞说你有个弟弟?”

    “嗯,对,十一岁上初中了。”

    下意识的回完才反应过来,梁生挑挑眉有些意外瞿朝居然会问自己有关小孩的事,而瞿朝倒是低着头擦了擦自己的手掌,接着又问了一句。

    “平时成绩怎么样?”

    “挺好的啊……比我聪明多了,作文写得好,数学也好,还会英语呢哈哈。”

    一说起自家小孩就开始臭得瑟,梁生之前留心过小孩的作业之类的,自然知道他在学习方面还是挺不错的,只不过因为家庭因素他一直没个安稳的学习环境,所以一直以来都过的挺艰难的,这次把他送进那所寄宿学校之前就有个入学考试,小孩的成绩很是漂亮,那位班主任和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还特别夸奖了一句,不过瞿朝这么问还是挺让梁生疑惑的,而瞿朝似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只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好好教吧,还小还来得及,我也有个弟弟,就是没教好,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诶,您还有弟弟啊?今年十几了呀?其实这小孩不听话也不能光由着他,实在不行打两顿就老实了!”

    梁生的话让瞿朝没由来的想笑,他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二百五,挺想干脆告诉他自己口中的那个人就是某位刘姓黑社会大佬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只不过心底的疲惫还是战胜了一切,最终他只是垂下眸淡淡道,

    “打不过,只有他打我的份,赶都赶不走,牲口一个。”

    “啊?”

    梁生一听这话有点傻眼,他总觉得瞿朝话里有话的,可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而瞿朝在自顾自的结束了这么一个话题之后转而直接进入了下一个话题,而梁生一听他就这么从教育弟弟的问题转到这上面立刻也有些无言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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