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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大宋日月记 > 第111章 金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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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挤下谢克家、荣升参政的廷辩,显示了明日的成长之快。

    当日,众大臣正为“以战求存”还是“以战求复”的军国大事辩得不可开交,一直唯唯诺诺跟在范、李二位宰执之后附议的明日,对着赵官家察言观色了半天,发现无论哪一派发言,这小王八蛋都是皱着眉头,一副闷闷不乐之态,显然对双方都不满意。

    他心里一动,赵官家一定是另有想法,只不过没人揣摩到而已。

    哈!这可是个机会,一个让总上司另眼相看的绝好机会,他一定要在别人之前猜出小王八蛋的心意来。

    虽说那相位早晚是他的,但总不会天上掉下来,他老是做个跟屁虫,没有自己的表现,怎么能实现目标呢?

    明日的思维又钻回后世的故纸堆中,浑身一震,已明白赵官家要的是什么……

    你大爷!自己该怎么办,说还是不说?自己不说总会有人说的,不是么?

    他的思想在激烈斗争着,为了早日做回真正的自己,总要付出代价的,哪怕是违背良心的代价!

    “臣桧有奏!”明日迈步出班。

    赵构懒乏地摆摆手:“秦卿讲吧。”

    明日端持玉笏、斩钉截铁道:“臣以为,非战不可!”

    赵构眼中闪过一丝愠色:“有何新鲜!朕难道不知么?”

    明日不急不徐道:“陛下,臣所言之战,乃‘以战求和’之战!”

    此言有如一个乍雷,击在大宋******的金銮殿内,群臣一片哗然,赵构细目一亮,自御座上欠身直起:“爱卿此话怎讲?”

    明日一躬身,侃侃而谈:“臣自北方归来,深知虏人一贯有‘以和议佐攻战’之策,臣苦思对策,发觉惟有反其道而行,‘以攻战佐和议’应之……”

    是朝,赵构龙颜大悦,谓群臣曰:“桧深体朕心!”

    一番违心之论加上范系的支持,换来了正二品的乌纱,而最直接的后果是:“和议”二字自此摆上了朝廷的议程。

    明日至今回想起来,仍不知自己揭开的是否是潘多拉的魔盒?

    而厨子夫妇的对话却将他惊出一身冷汗,一道幽灵般的阴影闪过心底——总不成历史上的秦桧就是由后世的他“投胎”所变?

    你大爷!绝不可能,自己怎会控制不住自己,他抛开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回到大舱,那受了委屈的小师已然不见,再回头看同谊们正感叹介子推的高节,明日心头火起,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帮鸟人连个厨子都不如。

    他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不禁冷笑着插一声:“此人怎配后世纪念,欺世盗名之徒耳!”

    众人皆不以为然起来,范同要好好表现一下,以抢回被段拂所夺的风头,摆出长篇大论的辩态,抢先道:“恩相此言差矣……”

    “何为忠,何为孝?此人不忠不孝,怎值得后人学习,日妹么的!”明日张口打断,反问回去,最后接了一句这班人听不懂的家乡土骂。

    众人大眼瞪小眼,忽然发觉秦相公的话不无道理:介子推应召不出,是为不忠,累母同死,是为不孝,这两点已足够推翻所有的赞誉!

    不过,却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偏偏找不到论据来反驳。

    同谊们心中不约而同泛起一种恐怖之感,这秦长脚南归之后,大异从前,变得喜怒无常,言谈深不可测,令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莫怪他步步高升,这就是所谓的官威了!

    明日浑不知众人如此想法,只看到范同眼中闪过一丝熟悉的光芒,心头一警,记起当初的达凯有过同样的眼神。

    他不知自己哪儿不对了,本来他跟范同最先认见,印象也不坏,但这一眼后,便告诫自己以后要防着这家伙。

    这时,高益恭在边上出现,叉手立正:“夫人来了。”

    明日大皱眉头,这婆娘真个阴魂不散哩,都跟踪到这里来,只好出舱相迎,顿一副从未见过的夜景扑入眼帘……

    天已大黑,一溜的舟舫上挂出了各式各色的灯笼,大灯、小灯、单灯、并蒂灯、一串灯,把个湖畔妆成一条涌动的光流,岸上人声沸沸,来来往往,似乎全越州的男女都集中到这里。

    接下来,他更看傻了,一个盛装美人儿在兴儿的扶持下婀娜登船。

    这美人上着织金短衫儿,下穿黄罗银泥长裙,系一条彩花裹肚儿,头盘云髻,颊撑金凤,金银珠翠插满头,还簪着一朵清香的栀子花,向他妩媚一笑:“相公,奴家关朴输了好多银子。”

    明日方反应过来这俏奴家是王氏,更没想到关扑的影响力如此之大,连二品夫人也去捧场。

    原来今日鉴湖里的舟舫,大半为关扑船,向晚,贵家妇女纵赏关赌,入场观看,入市店饮宴,惯习成风。

    故王氏抛头露面毫不为过,倒是他这个后世小子少见多怪了。

    王氏并不进舱,指着湖中一艘升起四条高挂红灯笼的巨型画舫,脸上浮出罕有的兴奋:“奴家还要陪相公赏花魁哩!”

    明日又迟钝了一回,原来今夜吸引越州男女倾城而出的原因,一是关扑,再就是这几年难逢一度的“评花榜”大赛了。

    “秦爷、范爷一行十五人!”龟僮高声唱帖。

    范同前头引路,高益恭身后护驾,他与王氏、兴儿居首,携一班同谊们鱼贯走在通往巨型画舫的浮桥上。

    这画舫便是今度“评花榜”大赛的花场,身长数十米,船高二层,泊于浅水中,距岸相当远,既可让岸上百姓远观到“评花榜”的风采,又形成一道天然的阶层分界线,寻常百姓是入不得的。

    画舫上下扎满无数五色彩球与各色鲜花,在船上岸下的灯火儿照射下,竟有一种后世夜生活场所的陆离光怪,纸醉金迷之感。

    王氏一副怕掉下浮桥的娇弱模样,靠在明日身上,为了在公众前保持良好的婚姻形象,他状甚亲密地搀扶着“贱内”。

    秦相公夫妻恩爱是出名的,至少在外人眼里如是:其时达官贵富纳妾养妓成风,秦桧竟是少有的清汤寡人。

    明日当然不是惧内的死鬼秦桧,以他看来,大丈夫三妻四妾无可厚非,左搂右抱的齐人之福当然是人生一大快事,惟在取情还是取色的差别之间。

    这一差可有天壤之别,比如自己,倘若这世上有十个楚月,他一定要把十个都娶到手才甘心。

    后世的一夫一妻制早成了一种浮于面上的制度,有钱男人可以包二奶、找情人、叫小姐,富婆可以养小白脸,恋爱季节的小伙子天天换马,十七、八岁的另类少女人人可妻……

    世间的真爱已被这些人践踏得尸骨无存,曾经神圣的性,在孔孟坚守的礼仪之邦,连遮羞布也不见!

    明日自认为不是那种只用下面思考的男人,见色心动的本能当然有,惟独做不到将女人当作生理的出口,女人更应该是心灵的出口,没进入心灵的女人自己是不会沾边的。

    他不期然有愧,那王氏与兴儿可是沾过哩。

    “哧——哧——”夜空中绽开了一簇一簇的烟花,绚烂无比,丝毫不输于后世的国庆之夜。

    明日不由回望:此时岸上愈见热闹,以画舫花场周遭的视力范围为中心,酒舫、关扑船一字排开,临时搭建的瓦子、莲花棚、牡丹棚、夜叉棚……罗列左右,货药、买卦、喝故衣、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流并无数百姓摩肩接踵,笙歌鼎沸,鼓吹喧天。

    看情景必要闹个通宵,即便他后世老家的四月八白虎山庙会,亦不及此场面之万一。

    岸边的柳树上更爬满了后生,名为观赏“评花榜”,莫不如说赏人群里的花儿才对。

    古时大节的热闹场面,每每诱得那些一向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名门妇女也纷纷抛头露面。

    明日“恩爱”地与王氏交头接耳,其实是问“评花榜”的事,他当然不晓得这古代的选美大赛,浮桥行到头,踏上画舫的甲板时,他已有大致的了解。

    所谓“评花榜”,就是品评妓女等次,每个地区都有,第一名便叫“花魁娘子”——明日又记起了李大小姐,看来在这时代,他注定跟青楼有缘。

    花榜的主持者和品题者,多为经常出入妓院征歌选胜的名士才子。

    品花列榜之前,主持者首先选好花场,立好章程,然后召集当地名妓小姐赴会,品定高下,题写评语,并当场唱名,公之于众。

    小姐一经品题,声价十倍,其不得列于榜首者,辄引以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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