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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漆的眼很冷，言辞之间丝毫不避讳提及当年，处处显出指责来，烛火微微跳了跳，紫苑微蹙的眉间隐隐透着阴霾，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紫苑的语气说不出的嘲讽：“阿漆再不济，也是尊上的弟子。”
尔后微微挑了眉，想要看穿泽漆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却却无法看清，“阿漆，我说过多少次，要你不要轻信旁人。”
见泽漆的神色越来越难看，她这才心满意足地夺过她手中的紫毫，“若是阿漆有心向善，断不会彻夜不眠，不过只是为了这一纸空文。阿漆，我太了解你了……”
“师姐要怎么才肯放过青苏？”泽漆微微眯起眼，恍然间就想起了丰都之君看她时的神情，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看着他一方之中的魂灵，一时心血来潮，玩弄着微不足道的蝼蚁一般。
“青苏？”紫苑冷笑了一声，眸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一旁的昆吾剑上。“阿漆，我此次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师徒情深的模样。不过看来那些传言倒是不假，阿漆也不过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泽漆看着她的笑颜，脸色越是难看，她笑得越是无心，许久之后，看着泽漆亲手将所抄的经文尽数毁去，才微微抬了抬眼，“若要救他，助我除去那湖中之兽。”
这分明就是威胁！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直冲天际，侯在外间的小妖见了，一时惊愕不已，等到店小二一脸茫然地上了楼，才反应过来，匆匆跟上护法。
＊＊＊
青苏越往里走，越是静得出奇，那大蛇化作人身，静静地立在前头，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青苏，“没想到，还真有两手。本座便让你在临死前尽尽兴。”
刹那间，好像察觉到了师父的异样，青苏脸色大变，“本公子今日便收了你，免得你出去为祸人间。”
他冷哼一声，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语气却还是戏谑与嘲讽：“小小年纪，竟夸下这等海口，还真是嫩了点。”
说话间，倾漓剑带着无尽的光芒映耀了此处，仿佛一束月之光辉穿透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在青苏面前有一晃而过，堪堪浮在半空。“既然你这般不识好歹，也别怪本座心狠手辣。”
青苏小心应付着，渐渐的落了下风，恍然间听到师父唤他：“青苏。”眼前突然就出现了师父走失的画面，她在找什么？
一个不慎，被他用蛇尾缠住，倒挂在半空之中。
“小鬼，只要本座再稍稍用点力，你即刻就会血肉横飞，魂灵也要受这等撕裂之苦。不过，本座还真是舍不得你这张小脸，若能为本座所用，将昆吾剑主……”
“不许……你……折辱我师父。”
猛地靠近青苏，“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事么？若能与昆吾剑主双修双行，以本座的修为，不出十年，便可飞升为仙。你还真是拜了个好师父呀！”
猛地将青苏从空中抛下，青苏狠狠地坠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抠着地上的泥，师父还在等着他回去。
“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你正经的修为半点也无，好好的一个仙门弟子，竟是满身的妖气。看来你师父也不过如此而已。”
泽漆不时寻着，四周除了浓雾便是无数怨灵的嬉笑怒骂之声，好不容易听到一声“师父。”
循着那声音匆匆赶到，便见到青苏跟前立着一人，嘴里喃喃念着什么，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缓缓吟唱着歌谣，不远处有几个小儿正嬉笑打闹。青苏静静地立在那里，满眼笑意地看着这一幕。
泽漆一时不知今夕何夕，愣了许久，看赤芍的样子，已是修得仙身，那青苏必然也是。这样也好，三界之中，便再无牵挂了。
低着头默默地往前走，可就在这时，青苏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师父。”微微带着笑意，泽漆惊讶地抬起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倾漓剑忽地出现在泽漆的跟前，泽漆施法探知剑上的气息，果然发现了异常。
“不能去。”紫苑忽地出现在泽漆的身后。“你护不住他永世。”
泽漆哼笑了一声，“蛇族长老好歹也是三界响当当的人物，这般欺负一个晚辈，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师父。”青苏轻轻唤了一声，心底的担忧无声无息地蔓延，虽是有些惊喜，更多的却是担忧。
果不其然，远远的传来一阵声响，片刻之后，青苏看见了两道身影。
泽漆一脸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空气瞬间冷了不少，紫苑嘴边噙着一丝笑无声的看着那大蛇，眸中闪过一丝阴霾。
“昔日听闻昆吾剑主之命，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小生这厢有礼了。”尔后微微转过身，似是有些不可思议，“护法怎么也来了？”
话音未落，倾漓剑瞬间插入他的心，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血流如注的手臂以及胸前瞬间晕染开来的暗红，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其他，看向青苏的眉微微蹙起，无形中增添了阴冷，“多年不见，果然有那人的风范。”
他这一番话前言不搭后语，青苏也不管他，生生将他的魂魄逼出打散，“仙又如何，妖又如何，终究双手血腥。”
张开手，倾漓剑飞回手中握紧，青苏看着他瞬息之间化为蛇身，尔后化为灰烬。一回首，就看到了一脸笑意的女子，“贺喜公子。”
青苏微微阖上双眼，施法将这一切幻象打破，完全不理会后头出现的那女子。狠狠地瞪了青苏一眼，心里计算着他日定将这笔账算回来。那日她本可轻易夺取这小鬼的魂魄，奉给妖帝，若是妖帝心生一悦，顺手便将蛇族封给了她，岂不妙哉？不料，先是被那小小的蛇妖坏了好事，尔后又来了个仙人，还是个不敢轻易惹恼的仙。既是昆吾剑主，这事便可大可小，若昆吾剑主无心插手此事，她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她的心肝宝贝弟子。可不曾想，那小小的蛇妖竟敢将他给虏了来，这样的一场好戏，自然少不了她的身影。待亲眼目睹青苏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蛇妖斩于剑下，她心底的震惊自是非比寻常，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此时此刻与他动手，她也讨不了什么便宜。反正他的弱点可不就是那位昆吾剑主么？她有的是法子让他乖乖地将魂灵奉上。
也不等青苏开口，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苏看着倾漓剑化作腰间素带，神情已经恢复如常，虽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看向倾漓剑的眸中却还是闪过一丝复杂。
片刻之后，这才移动脚步，往外走去。一出来，俨然就是师父所说的医馆，初秋的阳光洒在身上，青苏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有不知所措的魂灵晃晃悠悠地飘到他的跟前，茫然地看着青苏，青苏的目光落在一旁满眼戒备的小妖身上，尔后再不管他，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着咒语，瞬间乌云避日，青苏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一黑一白两道影子，“有劳二位，将这些无辜的魂灵带去丰都。”
他们看见青苏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很快就消失不见，微微颔首，施法将乱窜的魂灵悉数带走。
青苏看着右手隐隐渗出的血迹，却无心顾及此事，匆匆往回走。
还没来得及走回客栈，赤芍匆匆跑出来拉住他，“臭小子，总算找到你了。”
青苏扫了她一眼，“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
却被赤芍拉着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方才我见到师父往外头去了，怎么也看不到你，等了好久，你才出来。你说，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医馆。”一听到这消息，毫不在意地说了两字，带着刻意的隐瞒，也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就看到了玉竹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赤芍看到他，瞬间就眼前一亮，松开青苏的手直直地奔过去，玉竹看着一脸漠然的青苏，尔后走上前来，“你的伤？”
赤芍这才回过神来，胡乱地拉开他的袖子，血肉模糊，隐隐透着白骨，玉姝见了，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动声色地往玉竹身后移了移。
可青苏却好像毫无反应一般，将那袖子扯断，仿佛这伤不值一提，心中却是难以言喻的失望。师父即便应允了他，终究还是出尔反尔了。看来，真的是不打算管他了么？
“你们不是要去上清宫么？”
赤芍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你别急，方才我去寻师父的时候，客栈中有其他妖族的气息，师父只怕是被绊住了。”从玉姝手中夺过一只小小的瓶子，将里头的仙丹妙药倒在青苏手臂上，叹了一口气，“你这样，叫师父如何放心得下？”
玉姝在后头冷哼了一声，“若非玉竹非要跟着你师姐来这个鬼地方，你的小命只怕早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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