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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醉饮江山 > 第八十章 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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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p

    城门下人烟渐趋稀疏,赶着闭门前入城的人却也在其下排出了一支小小的队伍。在金吾卫的快速检查下有序入城。/p

    赵无安与安晴亦井然有序地排在人群之中。心血来潮去了趟城郊,二人倒是玩得尽兴,直到日薄西山才想起来还没有就闻川瑜之事好好招呼一声。/p

    “找不到我,又找不到闻川瑜,胡不喜现在指不定快急疯了。”/p

    等候入城的时间里,赵无安打趣道。/p

    安晴闻言笑道:“让他等那么久,确实不太好啦。进城之后就好好说个明白吧。”/p

    “那是自然。”赵无安点头应允,/p

    按序很快便到了二人接受检查入城。守城的金吾卫一看见赵无安背后红匣,飞快换上了一副崇敬之情,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p

    赵无安与安晴对视一眼,无奈苦笑。/p

    总算是走完了流程,卡着时间点进了城,却一眼就看见诸南盏倚着墙靠在路边,似乎等得很不耐烦的样子。/p

    “你们可算回来了啊。”诸南盏长长叹了口气。/p

    觉得让对方等了许久,赵无安难免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诸小姐……”/p

    “无妨,我绝无不满之意,相反还要道声谢。”诸南盏说话仍是那般干脆利落,“话说回来,看你们二人如此悠闲的模样,火药的事,已经解决了?”/p

    赵无安思忖了一会,毅然点了点头。/p

    “……”诸南盏微微一笑,“解决了就好。虽然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看起来比那死胖子要可靠一点儿。”/p

    “嗯?可靠?你认真的么?”赵无安一时没反应过来。/p

    “胡不喜那家伙,看着什么都明白,其实心底可别扭死了,我看得清清楚楚。”诸南盏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两声,“光是一个乔溪,就让他不知纠结了多久呢。”/p

    安晴和赵无安对视一眼,眼中浮现惊异之色。/p

    然而诸南盏已经开始迈步前进,二人连忙心怀鬼胎地跟在后头。/p

    “胡不喜和……乔溪之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p

    “那件案子吧,毕竟我也是经手过的啊。”诸南盏淡淡道,“说起来,此事你们也不必怪皇帝,是我观气之时,发觉姑苏孟家有紫气连横绝纵,必有反意,才干脆先下手为强,抓了孟乾雷,放走了乔溪。至于来龙去脉,我当然也略知一二。”/p

    赵无安闻言愣了愣,无奈道:“竟然是你啊……”/p

    “我可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虽然韩家和贪魔殿这事儿,我的确没看出来,但至少姑苏孟家让我给掐在了苗头里。”诸南盏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不过,硬要说起来,我其实也没什么道理……”/p

    毕竟观气之事玄之又玄,错判误判都在情理之中。至少到孟乾雷入狱前,他都尚是无辜之身。提到此事,诸南盏也难免有些懊悔之意。/p

    “人皆有过,观气又并非万无一失之事,此事并非全怪罪于你,不过所谓先下手为强……我觉得颇没道理了些。”赵无安道。/p

    “我都说了我后悔啦,所以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做这观气师的活计了吧。”诸南盏絮絮叨叨道,“话说回来,其实火药这事,陛下还真没放在心上。要不是胡不喜在我耳边千叮咛万嘱咐,我也不会特地跑过来找你。”/p

    赵无安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p

    “你想想看,紫宸殿戒备森严,光是皇城就已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陛下怎么可能相信紫宸殿会轰地一声,炸为飞灰?”诸南盏道,“半日里,工部也特地抽调了部分城砖前去检查,都未发现明显的火药成分,陛下那时多半就已笃定这是谣言。只不过因为提出这事的是你,才不好意思就此拍板而已。”/p

    赵无安无奈道:“话虽如此,但闻川瑜此人,的确不可以常理揣度……”/p

    “可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存在炸飞一座城池的火药吧?”诸南盏问道。/p

    赵无安踌躇起来:“这可真不一定。虽说多亏安晴,现在我也觉得这座汴梁不至于在今天夜里被炸飞了……”/p

    安晴噗嗤笑道:“就不用再去想这些事啦!闻川瑜,我觉得其实还是个好孩子来的?”/p

    “不管真相如何,大家最后能达成共识就好。”诸南盏点头道,“话说回来,赵无安,我来找你,也是为了一件我们能达成共识的事。”/p

    赵无安怔愣了下:“啊?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闻川瑜在汴梁放火药的事……”/p

    “都说了陛下根本没把那个放心上啦!你难道以为我会在意这种事情么?”诸南盏长长吁了口气,“是另一件!”/p

    她话音刚落,街道那头,就传来了一个赵无安和安晴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p

    “老大——”/p

    抬眼望去,胡不喜满脸喜色,挺着个肥大的肚子向三人兴冲冲跑了过来,活像一头求偶的犀牛,每一步都地动山摇。/p

    诸南盏别过头去。/p

    胡不喜冲到三人面前,急匆匆刹了车,完全没注意到诸南盏的脸色,兴奋道:/p

    “南盏,此事多谢你了!我胡不喜一人独闯江湖,也没什么可以留给你的东西,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就攒钱在大相国寺旁边买座宅子!”/p

    诸南盏明明什么也没喝,却一下子猛地咳嗽了起来。/p

    赵无安张大了嘴望着胡不喜,安晴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来,重复道:“南盏?”/p

    “你个死胖子能不能说话注意点分寸……”/p

    堂堂大宋第一观气师,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咬牙切齿,像是下一秒就要再对胡不喜来一记拈花掌。/p

    胡不喜愣了愣,眼神僵僵移向安晴,满脸求助之色。/p

    安晴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可能喜欢你喊她盏盏。”/p

    胡不喜笑逐颜开:“盏……”/p

    “盏你个头!”/p

    当世一品高手、刀道魁首的胡不喜,又一次被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一掌撂翻在地。/p

    ————————/p

    太安门后的朝天道上,四人并肩而行。/p

    暮日沉入西山,夜空星子高悬。身着紫裳的太监持灯在前开路。/p

    赵无安撑着下巴,不甘罢休似的,“难道从头到尾,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在认真对付闻川瑜那个把城池炸飞的计划吗?”/p

    他斜眼去看胡不喜,后者连忙摆手道:“老大你可别误会啊,我是怎么都无所谓,跟着老大走的。今天下午我是一晃眼就不见老大你去了哪,才晚到一步没能跟上……”/p

    “我举报!胡不喜眼神不对,肯定有隐情!”安晴飞快举起了手。/p

    胡不喜闻言一怔,痛心疾首地叹气道:“哎呀,安娃子现在怎么是越来越不饶人了,倒是跟老大越来越像……”/p

    赵无安也懒得揭穿胡不喜趁机去和诸南盏交流感情这档子事,只是没来由地开始怀疑自己多年来的认知。/p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闻川瑜变得没那么想杀他了?清笛乡中的杀意,可仍是一清二楚。/p

    不过若以事实而论,多年来,闻川瑜的确错过了许多杀害他的良机,仅以动机来解释,也不能完全说得通。/p

    或许,这南闯北荡的二十年里,闻川瑜的内心也受着和他一样的煎熬吧。一样踌躇不安,一样进退两难。/p

    赵无安悄悄叹了口气。/p

    “别叹气啦。”安晴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头。/p

    “至少,多亏了诸姐姐,我们能实现你多年来的夙愿,对不对?”/p

    “那个,因为我的姓实在还是有点……安晴你愿意的话,喊我南盏就可以了。”诸南盏柔柔笑道。/p

    安晴连忙应声道:“南盏姐!”/p

    胡不喜图谋不轨:“南……”/p

    “你不许这么叫。”诸南盏嘴快将之打断。/p

    他们三人一唱一和,再夹着中间受气的胡不喜,活生生一出戏。/p

    赵无安默默走着,嘴角忍不住漾起笑意。/p

    大相国寺中,诸南盏宁可自己作为人质,也要从韩阔手中换来的春意扣,此时正被赵无安紧紧捏在手里。/p

    这枚春意扣,的确另有隐情,这也是诸南盏宁可冒性命之险也要将之夺下来的原因。/p

    先帝驾崩,曾有一封密旨,降到过几人手中。欧阳泽来、范忠业和诸南盏都知道这件事情。/p

    这枚春意扣,的确曾是先帝用以袭杀伽蓝安煦烈的信物。多年以后,这位皇帝驾崩之前,顾盼此生功过,竟然心生歉疚之情。/p

    一生为国而经略,却手染太多罪恶,连年无眠。临死之前,他将这枚曾杀死了造叶国二皇子的春意扣,亲手交到了大相国寺住持的手中。/p

    当着大宋宰相和观气师的面,他下达了此生最特殊的一条谕令。/p

    若有人能甘愿踏过这一路上万千阻碍,不惜与宋庭为敌,也要为那些曾因他而死的人讨一个公道的话。/p

    那么就把这枚春意扣交给他。/p

    手持春意扣之人,无论其是何身份、有何目的,握之以进宫面圣,可在天子治下,许诺他一个愿望。/p

    赵无安紧紧捏着手里的春意扣,手心满是汗水。/p

    安晴轻轻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p

    掌心传来些微凉意,像是盛夏烈日下,一碗甘甜的山泉水。/p

    赵无安怔怔抬起头,正对上安晴新月般的眉,月下双瞳如玉。/p

    一路走来,此身已遍尝苦楚,荆棘满身。/p

    “放心吧,赵无安。”安晴的声音如春风呢喃。/p

    “你的愿望,一定会达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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