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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卒将人甩了进去，锁上了门，便念着些琐碎的小事，兀自离开。一旁的火光，映得地面泛红，刺鼻的血腥味，绕在茉儿鼻尖，久久不散。地上潮湿，茉儿手触上地面，手指便沾染了鲜血，粘粘糊糊的。
茉儿从地上爬了起来，借着昏暗的火光，走向铺着茅草的角落坐下，伸手在地上画着什么，眸中三分担忧，七分坚毅。
记得在平县的时候，她与牧晟谈及，他们身处平县的消息，很快就会有许多人知晓，想要趁着他们孤立无援之时，送他们归西的人，不在少数。
与其等着别人动手，不如先发制人。曹大人本就是牧晟的人，此番将茉儿与牧晟缉拿，送进越都，皆是牧晟的主意。
牧拓忌惮牧晟功高盖主，又因叛国之事，对牧晟多有猜疑。但牧拓也是万不敢随随便便就将牧晟处置了的。
叛国之事，兹事体大，自有忠君爱国、信服牧晟之人，愿护着他性命，好生调查此事。其实回到越都，倒是比在平县安全得多。
至于骠骑将军，他是唯一能帮牧晟洗清罪的人，自是不能有事，所以早在平县时他们便将其安置好了。
“事到如今，五嫂可曾后悔？”石门忽然被人推开，即便外边烈日如火，仍有寒风向着茉儿扑来，凉意在茉儿的四肢百骸间流窜。
男子身披黑色镶金大氅，只身立在石门口，将刺目的白光挡下了一大半，茉儿半眯眸子，扫了一眼牧寒。
“九王这话是何用意？清者自清，皇上自会还我与阿晟清白。”日光射来，将茉儿的眼睛刺的生疼，茉儿眯缝着眼，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牧寒身上。
素手在地面拂过，将刚才画的东西抹去。茉儿仍旧担忧，还遗留什么痕迹，被牧寒看了去，于是，站起身来踩上自己刚才画了东西的地方。
“皇上若是信五哥五嫂，五嫂又怎会在这里。”牧寒眼带嘲讽，露出来的眸子里，好似淬了寒冰。
牧拓坐上皇位后，对谁都疑心重得很。
如今牧拓已经疑上了牧晟，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君要臣死，牧晟岂能反抗？思及此，茉儿凉从心起，手指微颤，将身上的衣裳勒紧了一些，方才觉得身子暖和了些。
“那么九王呢，九王来此，与茉儿说这些，是何道理？”茉儿后退一步，拉开了自己与牧寒的距离，忽的勾唇一笑，凝视着牧寒道。
牧拓是狠，他便是绝，这两兄弟配合起来还真是狠绝，她真替牧晟感到不值，多少个日夜的战场浴血奋斗，到头来换回了什么？
欺骗？狠辣？
“难不成九王来此，便是劝茉儿另择高枝？莫不是茉儿背弃阿晟，五王就会就我出去？”茉儿讥笑道，说起来，这个牧寒，才是最希望自己与牧晟死亡的人吧。
牧寒捏住了茉儿的下巴，逼迫茉儿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听闻茉儿通晓兵法，西凉骠骑将军，也多次栽在了茉儿手中，本王到是很想见识一下沫儿的本事”
闻言，沫儿嗤笑不语，清明的眼眸中流转着蔑视。
“呵，性子还正烈，难怪五哥喜欢，但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茉儿不会不懂吧？”牧寒手上力道有些大，恨不得将茉儿的下巴捏碎，偏偏口中低语着的是沫儿，不是五嫂，倒好像两人的关系好了许多一样。
疼痛让陌儿闷哼了一声，眼中却带着倔强，一脚向着牧寒下档踹去，毫不客气，牧寒身子微侧，避开了陌儿的攻击，面色难看了几分，但好在松开了茉儿。
陌儿喘了一口气，讥笑道:“难不成九王才是有反心的那一个，竟认为陌儿区区女流之辈，能够让这江山改朝换代？
牧寒闻言，欲言又止，气恼地一甩袖子，背过身子，不敢直视茉儿。
“九王大逆不道，还硬是要拖上我不成。”将某人心思被猜中，茉儿嗤笑道，言语如暴雨梨花针，直直飞向牧寒。
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牧寒的鄙夷。作为皇室宗亲，非但不好好保家卫国，却为了一己之私，兄弟相残，竟还有了谋权篡位之心？
在众多王爷中，九王牧寒并不出众，若不然，南潇也不会看不上他。可如今看来，到不然，也许这九王才是最阴狠毒辣之人。
坏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善于伪装自己的，他们往往将怨愤积埋于心，再将其化作戾气。
长达十几年的隐忍，其非常人所能及！
她却不明白，要说精通兵法谋略的人，牧寒手下，也是不会少的，他为何会找上自己？茉儿自然不会傻傻以为，牧寒是当真赏识自己。
牧寒无所谓地笑道:“茉儿跟在五哥身边久了，莫不是忘了自己是晋人，纵然本王大逆不道，那也是我大越的事情，此事于茉儿而言，似乎并没有多大干系？”
“晋国的亡国之恨，茉儿就当真忘了吗？”牧寒声音阴冷，在茉儿耳边不断地震荡。
晋国始终是她心中的一道疤，她为了牧晟渐渐去遮掩，可今日又被牧寒撕开，方才知原来有些东西是时间和人抹不去的，它一如既往的血淋漓！
茉儿不过渔夫的女儿，身在贫瘠村落，似乎是不该关注太多国仇的，可她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凡提到了亡国之恨，她便整个人心堵得呼吸都困难起来，倒好像自己是晋国的皇亲国戚，对晋国的感情自不必说。
“晋国被灭，五哥居功至伟啊。”感受到某人忽僵直的身体，牧寒得意一笑，继续在伤口撒盐，“可惜了，功勋显著又能如何，还不是阶下囚。”
“夺得这大越的大好江山，本王愿奉上越皇人头，助你报仇雪恨。”牧寒继续向着茉儿逼近，眼中盛满了急切与浮躁。
“你没有别的选择。五哥自身难保，如何顾得上你。”牧寒轻笑一声，面目狰狞。
茉儿咬唇不语，大越是她晋国的敌人，亡国之恨，她自是想报。可是，脑海里思及与牧晟相处的一点一滴。她又如何能忍心背弃于他？
“我就算是死，也不与你这种败类，狼狈为奸。”茉儿一口唾液，吐在了牧寒的身上，“你与南潇，为恐我不死，焉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
牧寒举起手来，一掌就要向着茉儿匡去，却在听到南潇二字的时候，将手放了下来，冷笑了两声，道:“便是为了潇儿，本王也不会让你轻易死了的。”
茉儿听得莫名其妙，眉头紧锁，牧寒今日的意思，分明是想要救自己出去吧？茉儿想过可能会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人，却独独不曾想，会是牧寒。
“芸儿为了你们，自请和亲北夏，此事，不知茉儿知与不知。”牧寒留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牢中。
茉儿目光滞了一秒，猛地伸手想要抓住他问个清楚，奈何人已经走远，那扇打开的牢门又被重新关上。
她是提议，让牧芸回京，负荆请罪。却不想，牧芸竟主动提出和亲北夏？牧芸的心思，她自然明白，牧芸害怕自己留在越都，皇上会猜疑她与牧晟相勾结，行反叛之事。
牧寒说牧芸是为了他们，这是半点不错的。
北夏蛮夷之邦，况且，北夏对大越也是虎视眈眈，表面的和平，只怕也维持不了多久，牧芸若真去和亲，只怕就是北夏与大越开战的契机，到时候，牧芸就是这场战争的祭品，死后，保不准还会成为开战的借口，背上一世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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