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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绯花烬 > 第二十三章——情致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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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的——

    这一句话,包含了多少的柔情,这一句话又包含了多少的无言。他们是人中龙凤,无法选择自己的宿命,在这个刀尖舔血的江湖主宰不了自己的性命。每一次任务的腥风,回来之后都是九死一生,更何况这一次是拜月教。他们身在江湖,更何况同时身处雪羽楼这等高位之上,就应该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要她活着回来,应该是最后的乞求了。

    不能失去她了。

    相顾无言,两两相望,四目相对,仿佛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他们。他承诺过的娶妻之说,她一直等待的承诺闻言,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江湖里,终究难以实现。不只是这一次,江湖当中,每天都会出身入死,谁都不想成为对方的累赘,哪怕不在一起。

    不过当初阿婧离开昙山前往潼中的那一夜,的确,沈绛是在绛紫阁过的夜,他是在绛紫阁灯火通明的等了一夜。他派出去的死士在一路跟着阿婧,一直等到了那晚死士回来禀报的情况。实在是难以相信,为了这一次的南下,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而谋的出山。

    这个东西,不敢提及,但是已经成了无法逾越的间隔,难以消灭……

    “沈楼主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她。”

    卫祈暝站在远处,见到这两人相顾无言也真的有一丝的无语,不就是南下共击拜月教么,有必要弄得这么的庄重,搞得好像是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似的。

    “好了,不就是南下么,去不了多久的,很快就见面的,不用这么舍不得……”卫祈暝心生调侃,在他的世界里,除了复仇就剩下花花公子的一切生活。他本就是名门望族,偶尔家族出现几个纨绔子弟,也还是很正常的。他以为沈绛跟阿婧只是情侣之间的舍不得,舍不得这几天的不想见,舍不得她远去南下,舍不得分割一时……

    可他并不了解他们——

    对于息婧宸这样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人来说,还要强撑着去完成一个有一个惊心动魄的任务,若是稍有不慎恐怕只会旦夕祸福,只因为她是这陌渊女领主。失去了她,沈绛就犹如失去了左膀右臂一般,阿婧不是普通人,能够执掌冰弦剑,能够与他一切称霸武林的,一定会是这人中之凤。当然,若要真正做到这些,就一定要经得起非同寻常的考验,包括生死,包括那些置之度外的一切。

    现在这个武林,现在的这个雪羽楼,能够立足脚步的,就是沈绛与阿婧的双剑合璧。一方湮祭剑法,一方冰弦心诀,他们俩的功成名就,才促使着雪羽楼长久不衰。这一次若是失去阿婧,恐怕之后的雪羽楼,就会被人虎视眈眈了罢!

    “在你眼里,一切都很简单是吗?”

    其实说白了,卫祈暝不懂,他虽然年龄比阿婧要大,但是伦于江湖地位跟阅历,他还完全比不上阿婧。他仅仅只是近年来崛起的帮派,更何况从小养尊处优长大的他,对于这些生死场面,还有有一些不太明白。

    毕竟他创立风吟苍穹是为了复仇!

    “婧宸,你咋能这么说呢,我这还不是怕你俩尴尬,调节一下气氛嘛!再说了逗个乐子,寻个开心嘛!”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嘴贫啊!”

    倒是真的逗得了她开心,卫祈暝撩人还是有一手的。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你别再叫我婧宸了,我还是习惯听别人叫我阿婧!”

    “怎么叫你是我的事情,我不是雪羽楼的人,也不一定非得遵循雪羽楼的规矩!”

    话语纠缠,言语调侃,倒是真的能够把阿婧逗笑,他们毕竟是门当户对的请亲家,也毕竟做了几年的师兄妹,感情到底还是深一些。相比起阿婧与沈绛,虽然经历过生死,虽然有过爱恨纠葛,但是终究很难跟青梅竹马相比。

    但终究要怎么选择,还是看阿婧——

    沈绛眼看他们两个在自己面前斗嘴,竟然还能斗出乐子,自己一言不发,倒也觉得颇有些尴尬了。转身经过离开,卫祈暝其实是故意的,他故意装作跟阿婧关系很好,故意逗她开心,就是为了给沈绛一个下马威。

    情敌间的勾心斗角。

    阿婧眼见沈绛离开了,也转身离去,留下了卫祈暝一个人在原地。其实阿婧心里明白,自己跟卫祈暝只能是兄妹之情,绝对不可能产生感情的。她真正埋藏在心里的,是哪个飘忽不定的雪羽楼主,是哪个承诺过给她一世安宁的年轻霸主……

    年轻霸主毕竟还是年轻,身边女人无数,怕只怕,初心会变!

    “阿婧,我想知道,你是用什么条件让卫祈暝答应合作的!”

    终于,避免不了这个问题的回答,沈绛还是想知道那晚的事情。不管他知不知道事情真正的原因,他还是想知道自己的女人究竟做过什么!

    “雪羽楼的规矩,不问出处各凭本事……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我……”隐瞒,拿出雪羽楼的门规作为隐瞒。的确,雪羽楼规矩,楼中之人做事,各凭本事,不问出处来源,相互信任为根基。她怎么可能会说,虽说沈绛给她的理由是拿黄金百两换取合作,刺杀凫晨。但是阿婧没有动用那百两黄金,到底又是拿出了什么样的条件作为筹码?……她的一夜陪伴,试问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女人去陪伴别的男人,这个原因总会变成逾越不了的隔阂。

    “阿婧,我想让你亲口告诉我……我想知道?……我不想听别人说的理由!”

    别人说的理由?

    其实他早就知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别人的理由?难道你在派人跟着我?”

    “我没有派人跟着你,我信你,就看你信不信我了!”

    “呵,你其实早就知道,何必问我呢……”

    终于,事情还是弄得这么的僵,他们都在共同生气,相互再生对方的气。沈绛是生气阿婧不对他说实话,他从别处听来的风言风语,在阿婧这里她却不愿意说出口。而阿婧气的是,这么多年的出生入死,沈绛竟然不相信他,多年的信任还是比不过这雪羽楼的利益。

    她一定觉得,沈绛认定了雪羽楼比她重要。

    他其实担心,阿婧暧昧上了卫祈暝。

    白楼的阅书阁,成堆的文案,正在等着沈绛处理,现在这个心思,他哪还有精力去处理哪些事物,满脑子的都是阿婧的身影。

    讨厌入口的味道,却爱上了微醺的美妙。?

    厌恶醉酒后的失忆,却享受畅饮的淋漓。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现在也只有酒能够让他逐渐放开对于阿婧的深究,能够静下心来处理楼中事务。一口一口,喝下的是酒,吞下去的却是苦水,这么多年的呕心沥血,为了完成他父亲的大业,他很累了。

    他父亲说,利用息家名声,利用绿云山庄的关系,利用息婧宸这个人,完成雪羽楼完全脱离萧氏旧族,完成雪羽楼称霸的大业。但是偏偏差差,爱这个字最难戒掉,谁能一生一世无欲无求,不来感情呢?他爱上了阿婧,他承诺了阿婧,他放不下阿婧,就因为这个女人,他一直到处在纠结的地步。现在雪羽楼尚未立足,离开了阿婧的确不好处理,但是因为爱上了,更加在乎了,就容忍不了她跟其他的男人有任何的暧昧往来。

    喝酒,说到底喝的并不是酒,其实是一种心情,一种性质,一种感觉……

    硬撑的时候,喝着喝着会哭的……

    “楼主,一会丹霞宫议事,您怎么喝成这样!花溪这就给您拿醒酒茶来!”

    花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白楼?

    她明明是岚雪阁的人——

    这少女十八九岁出头的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那女孩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眼前所见,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只是过于苍白,没半点血色,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是血色极淡。

    明眸皓齿,容颜娟好。

    花溪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当初阿婧刚刚来雪羽楼的时候,那样的懵懂害羞,那样的单纯可爱。谁都有曾经的时候,曾经的时候是多么的美好,一切源头的开始,也是爱情活跃的源头。

    在万劫不复的地方,微笑参透了覆水难收!

    “阿婧,不用了,不用。我没有醉,我只是在赌气,我在气你为什么不将那些事情告诉我。你用你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请出风吟苍穹,为什么你就不能亲口告诉我。就算什么都没发生,但我也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

    “楼主,我……”

    其实花溪最大的特点就是眉宇眼眸,像极了阿婧。

    她的出现绝对会是一番风雨,一个长得像阿婧的人来接近雪羽楼主沈绛,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你别说话,你,你听我说完!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从你进我雪羽楼的一刻起,我就对你有感情。第一次跟你击杀了南楚卫家,我记得那是你第一次杀人,你说你怕血,从那之后有什么任务我就在也没让你去过。直到你去了陌渊,知道那五百个孩子剩下你一个,直到你亲手尝试了杀红眼的感觉,我才敢放手。是我错了,我不该将你抛给别人,若不是我求你去风吟苍穹,你也不会这么做,阿婧,是我错了,阿婧……”

    原来如此,想不到,原来是在息婧宸进入陌渊之后才变了性格!

    的确啊,陌渊的确可以改变一个人。当初五百个跟她同样岁数的孩子,在一起进入陌渊之后、在十四个日夜之后,当大门再一次开启的时候……整个陌渊竞技场,死伤一片,而那个站在场中央,衣衫、脸上都沾染鲜血的小孩,就是阿婧。包括后来在陌渊被沈天鉴收为关门,秘密的训练了她五年。这五年当中,沈绛等了她五年,而她经历了五年、承受了五年、残喘了五年。最终沈天鉴带着那秘密的五年归于羽化,而那就是阿婧重新出山的时日。

    在开始的时候,她已经变了。

    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孩子,不再是那个怕杀人的孩子。

    因为她懂得了在这个腥风血雨的世界,她不杀人,就会被人杀的道理。

    “楼,楼主,您喝醉了,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婧姑娘,我是花溪,岚雪阁的花溪!”

    花溪狠狠地挣脱开被沈绛握住的双手,她在害怕,她怕今天沈绛认错人把那些对阿婧说的话对自己说了,她怕婧姑娘,她怕……况且这些事情都是他们领主之间的秘密与陈年往事,她一个刚入雪羽楼不久的人,这传出去她恐怕没有立足之地了。

    “花溪?你怎么在这儿?婧姑娘没告诉过你吗,你只能待在岚雪阁,你难道不知道这白楼是文案阁之地,外人不得擅自闯入……你是不想活了!”

    “我……”

    “司苒,算了,是我叫她来的。”

    一丝疑惑,沈绛竟然会为了自己开脱,难道是真的觉得她长得很像几年前的阿婧,很想那个单纯可爱的女人嘛?

    “去丹霞宫吧,阿婧是不是到了?”

    “婧姑娘还未到,只不过其余人都已经到齐,就差您,还有婧姑娘跟卫门主!”

    阿婧跟卫祈暝,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听着总是那么的别扭。

    挥手离去,也未在管留在这里的花溪,可能是觉得她很想,但毕竟不是阿婧,想过一次就忘记了,随手抛弃了吧。

    雪羽楼事情复杂纷纭,然而拜月教任就是稳重行事——

    茭白的鸽子出现在了月宫的顶格之上,有白衣教徒取下鸽子脚下的信件,拿给了正在祭台上施法的祭司。

    祭司赶往了圣湖,但却看见这样的一幕:

    他看见颜巧儿俯身将手浸在圣湖当中,然后再猛然的拿出来,触动那些恶灵的蠢蠢欲动。一缕无形的魂魄从她手中慢慢地张开,然后又猛然离开,潜入了水中,游离入水。

    那是鬼降!

    拜月教称雄苗疆之后,用术法杀人无数,而整个圣湖,就是开教以来设下拘禁死灵的地方。湖底沉积了无数的死灵和冤魂,而施了咒术的湖水成了魂魄们无形的禁锢,加上沉浸在湖下的曼珠沙华,让它们不至于四处逃逸。这些灵魂被拘禁在湖底,无法进入轮回,也无法消灭,只能静候着拜月教术士的差遣。

    巧儿将手迅速抽离的时候,即使是这样,短短的刹那,她其实还是能够感觉到湖中游荡的恶灵问到了他的气息。迅速地从水下聚集起来,想撕咬她的手指。

    这里凝聚的怨气几乎能够让术士感觉到窒息——

    然而,这是拜月教力量的最终源泉。

    “这些湖底的恶灵真的这样厉害么?连你都怕的恶灵究竟是什么样的?”

    “你疯了,说什么胡话……”

    “凫晨,你是否想过,如果有一日这神殿中的月轮被转动,如果圣湖底下的闸门被打开、湖水被放干到明河的话,会是如何的景象呢?”有些感慨,颜巧儿纤长的手指抚摸着供奉在神殿上的圣物,喃喃道。

    “别碰它……你疯了么?天心月轮,千万碰不得。”

    “司花女占卜过了,这一百年的劫难终究是在我身上……如果雪羽楼……如果雪羽楼真的攻进来了,如果那个中原的沈绛真的敢灭了拜月教,那么我就转动月轮,把湖中恶灵全部放出来!最多拼个玉石俱焚罢了!哈哈……”

    她冷笑,笑中有着不顾一切的意味,脸颊上的那一弯金粉色的月牙儿都跟着冷了。话音未落,白衣祭司上前来,一把恶狠狠地拉开了她“你疯了?绝对不能转动月轮!”

    “是,我可以不转动月轮,如果你有办法在这一百年间保住月宫的话!”拜月教主静静地凝望着凫晨,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凫晨,我也不想死啊!”

    “雪羽楼那边传信过来,侍月神女会跟随着风吟苍穹的势力南下打探拜月教实力,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机会。”

    拜月教主哑口无言,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奔向了自己的寝宫,寝宫的玉屏,玉屏上的血祭。那已经是她最后的机会,她本就不是月神的传人,坐上这个教主的位置本就是大逆不道。更何况司星女史一方一直提醒她,这一百年间的拜月教有些衰落,若是不慎,会毁在她的手上,她不忍心,也不想输……

    玉屏上的曼珠沙华逐渐在展开花颤——

    “你刚刚说什么?”

    “司星女史那边已经传话过来,雪羽楼今近日正在密谋商议南下,而且侍月神女也会在此前往的途中,若是我们得知了神女的消息,后面的事情,岂不是好办了!”

    “我们从未见过侍月神女,你有把握吗?”

    “这些东西,当然要交给小榭了……不过你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在呐月轮开玩笑了!”

    几百年来,从来没有哪一任教主或者祭司胆敢转动这个月轮。

    世世代代,每一位祭司在作法的时候都不得不驱使和呼唤湖中恶灵的力量。即使号称一百年来最强大的唯一集教主与祭司身份于一身的前代绮真教主年唯澜,也无不倚仗圣湖阴灵的力量。

    因为一旦月轮转动,湖水泄入地底之后,湖中那些囚禁的恶灵便会被释放出来,四散逃逸进入阳世!那可怕的阴邪力量一旦失去控制,那后果…。一想起这个,即使是月神之子,即使是拜月教的大祭司,都不由得不寒而栗。

    玉屏上的血花在慢慢开成形状,逐步变成曼珠沙华的模样,按照现在这个进程,在一年之间,就会找到侍月神女,并将她迎回神宫。

    凫晨没有说话,他一直低着头,黑发散落下来,掩住他的侧脸,只有额环上的宝石在黑发之间反射着月的光华,诡异莫测。

    二十年一遇的血月天劫,不容小觑的灭顶之灾,谁都在等着拜月教灭顶,谁都在等着称霸武林。区区中原或者是苗疆,都无法满足自己的野心,人心强大,已经无法使得盈欲,这个中原的地界,怕是已经满足不了沈绛的欲望了。

    容易变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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