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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请婚书 > 第三百九十九章 怜惜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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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一直都在怀疑姬宣留在大昭的动机,也一直认定他居心叵测,但她却从未料到,姬宣的身份,竟是如此的多奇与复杂。

    先是江南的孟清远,后是大梁二皇子身边的幕僚姬宣,如今,又是大岳霓凰公主身边的面首!不得不说,姬宣此人,当真是隐藏得好,且满身是谜,让人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你既知姬宣是你仇人了,你为何还要在牢中为他诊治,又为何要在芳华殿内让他苏醒?你不该趁此机会,不顾一切要他性命吗?”待沉默片刻,叶嫤才稍稍压下起伏的心绪,继续问。

    刘宣仍是垂着头,浑身紧绷得越发厉害。

    待半晌后,他才压抑低沉的道:“微臣是想杀了墨殇,但微臣不敢轻易动手,墨殇如今是姬宣,是皇上的客人,微臣便是有胆杀他,但却没胆承受后果。微臣这条命,死不足惜,但微臣还有双亲,微臣不敢连累他们。”

    叶嫤神色微动,心中通明,“刘太医也是性情中人了,着实良善孝顺。”

    刘宣跪在原地,磕头一番,继续道:“微臣并非真正良善孝顺之人,微臣也只是个满心仇怨的俗人而已,且又毫无能耐,即便想报仇,却又担忧重重,束手束脚,这么久了,都没做成什么大事。”

    说着,嗓音越发沉下,“微臣今日与皇后娘娘说这些,是因微臣不敢欺瞒皇后娘娘,也愿皇后娘娘能知晓姬宣公子的真实身份,好生防范于他,据微臣在大岳所知,墨殇此人,绝非善类,微臣虽不知他为何会从大岳霓凰公主府的面首变成了如今的姬宣公子,但此人心思深厚,手段歹毒,他能来大昭,定有不可告人的阴恶目的。”

    这番话,已算是发自肺腑,他说得极其认真。

    叶嫤眼角稍稍一挑,心神越发飘远,一时之间,也未再言话。

    直至沉默许久后,她才稍稍回神过来,朝刘宣微微一笑,“刘太医之言,本宫记下了,大昭能得你这般医官,也是大昭之幸。”

    她这话说得客气,只是语气仍是平淡之至,并无半分起伏。

    刘宣怔了怔,整个人再度有些受宠若惊,目光也陡然变得惶恐不安,垂头下来,继续道:“皇上与皇后娘娘待微臣不薄,微臣也愿做大昭忠臣,是以微臣说的这些,不仅是在为皇上与皇后娘娘着想,也在为自己着想罢了。”

    说着,犹豫一番,话锋也跟着稍稍一转,“姬宣乃大岳的公子墨殇,身份特殊,且来大昭的目的已是不纯,如今,不知皇后娘娘要如何处置姬宣?”

    叶嫤心神微动,并未立即回话。

    刘宣说的这些,此番也终究是他的一面之词罢了,不可全信,是以姬宣的真实身份,还需再度彻查。再者,她心中仍有疑虑,只道是倘若姬宣当真是大岳霓凰公主身边的面首,此事,那历来精明的裴楠襄会不知?

    当初她可是清楚记得,裴楠襄对姬宣可谓是佩服有加,若非两人身处对立,定也能成为知己挚友才是,是以,凭裴楠襄说的那些话,便也知晓他对姬宣虽彻查过,但却终究不曾查出姬宣大岳之人的身份。

    如此,那姬宣的真实身份,当真会如这刘宣所说的一样,仅是大岳霓凰公主的面首?

    可他那般的精明腹黑,且又心高气傲,他这堂堂的男儿,当真甘心去做一个以色侍人的面首?

    越想,越觉其中疑虑重重,理之不清。

    待沉默半晌后,叶嫤才稍稍敛神一番,缓道:“姬宣终究是皇上的贵客,本宫此际,也不会拿他如何。本宫也知刘太医心中有恨,但这么多年刘太医都忍过来了,想必如今,刘太医也是能知晓分寸,继续忍下去的,是吧?”

    她也终究不曾将心中之计对这刘宣全然道出,而是略微笼统的让他继续忍耐。

    她此番言道的目的,其一是防着刘宣,其二,自然也是想静观其变,看看那姬宣究竟会有什么后招。

    待得这话一出,她的目光便再度落定在刘宣身上,仔细将他的反应打量。

    只是这回,刘宣仍是低低的垂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他也不曾再耽搁什么,仅是片刻之后,便再度朝叶嫤磕头一番,极其恭敬的道:“微臣知晓此际并非是动姬宣的时候,微臣,也愿意听从皇后娘娘之意,继续等待。”

    他模样顺从,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无半点抗拒之气。

    叶嫤略是满意,缓道:“刘太医能识大体,本宫深感欣慰。今日,你也累了,且回去好生休息吧。”

    这话刚落,刘宣便即刻出言告辞,随即稍稍起身,踏步退出了殿门。

    整个过程,叶嫤都一直仔细的将他凝着,心神起伏。

    则待刘宣离开不久,苏晏便再度入殿而来,他皱着眉头,犹豫片刻,才极其恭敬的朝叶嫤问:“皇后娘娘,方才那太医……”

    不待他后话道出,叶嫤嗓音一沉,插话道:“太医刘宣,说他以前是大岳之人,且姬宣,他也是认识的。”

    苏晏神色蓦地一紧,“大岳之人?如此说来,那太医的身份,当真是伪造?”

    叶嫤缓道:“并非是伪造,而是他晋中的父母,仅是他半路认的父母罢了,只是当初他们一直隐居深山,外人不知刘宣并非他们夫妻的亲生儿子罢了。”

    说着,目光径直迎上苏晏的眼,“刘宣自称他是大岳之人,且当初在大岳时还被姬宣害得家破人亡,苏丞相且猜猜,那姬宣,究竟是何许人物?”

    苏晏面色微变,仔细将叶嫤这话放于心中思量,一时之间,未曾及时回话。

    且他心里明白,叶嫤都将话问到了这种程度,如此说来,那姬宣定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了,再加之这些日子他与皇上都已怀疑当初裴楠襄在黑风寨失踪之事已有大岳霓凰公主的人参与,是以,再结合叶嫤说的这些与裴楠襄失踪之事,难不成那姬宣是……

    心思至此,苏晏顿觉震撼,俊美的面容上,也陡然露出了几许不可置信的表情。

    眼见他如此反应,叶嫤低声问:“丞相猜到什么了?”

    苏晏这才应声回神,抬头朝叶嫤望来,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的凝重,“皇后娘娘,那公子姬宣,可与大岳的霓凰公主有关?”

    叶嫤瞳孔陡然一缩,仅片刻,敛神勾唇而笑,“丞相果然料事如神。”

    却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苏晏更是满面惊愕,“微臣当真猜对了?那姬宣,竟当真是大岳霓凰公主那边的人?”

    叶嫤深吸一口气,缓道:“本宫当时从刘宣口中听得这些,也是心有震撼,但据刘宣所说,那姬宣的确是大岳霓凰公主的面首,真实名讳乃墨殇。且他在大岳经常以面纱遮面,知他真正相貌的人不多,遥想前几日大岳国相几人都与姬宣见过面,皆不曾发觉什么,许是连大岳国相几人都不曾真正见过姬宣的相貌。”

    苏晏眉头紧皱,并未言话。

    叶嫤扫他两眼,继续道:“只是这些,都仅是刘宣一面之词,至于该如何继续彻查,还得劳烦丞相多费些心思。如今大昭与大梁大岳之间的局势都极其紧烈,即便要三国对峙,也绝不能让其余小人趁此分羹。是以姬宣虽得彻查与防备,但那大岳的霓凰公主,许是才是幕后大敌。”

    她嗓音极为的平静,语气则格外的清冷与刚毅。

    倘若那大岳的霓凰公主当真掳走了裴楠襄,且又让姬宣入得大昭京都,如此种种的行径,无疑是在彰显她的磅礴野心。

    是以平乐王这次的大岳之行,不仅得防着大岳国相翻脸,更还得防着霓凰公主生事。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待半晌,苏晏才低沉道话,脸色也越发凝重,说着,神色微动,似也看出了她的忧心之处,话锋也跟着一转,“皇上前几日便对那大岳的霓凰公主已有怀疑,此番前去大梁,也定会谨慎行事,皇后娘娘放心。”

    放心么?

    叶嫤暗自叹息一声,无奈摇头。

    正因为她不曾跟着一道前去,不曾一直将他盯着,更也无法在危急之际迅速出手帮他,如此,她又怎能真正的放心呢。

    只是这些,她也不愿再与苏晏多言,仅强行按捺心神一番,朝他缓道:“皇上满身福瑞,此番大岳之行,定不会出事。本宫如今,也只是怕他太过大意,太过轻敌罢了。”

    说着,话锋一转,“刘宣今日所说的这些,还望丞相及时差人彻查,至于那姬宣,此番先不急着动他。本都成了囹圄之人,本宫也倒要看看,那姬宣究竟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苏晏深眼将叶嫤凝了片刻,终是未再多言,点头告辞。

    叶嫤低应一声,整个人便全然沉默了下来。

    待得苏晏离开后,她才起身行至一旁的案桌旁,开始提笔迅速的书写,待信纸写成后,她亲手用信封将它封好,差御林军即刻加急送至平乐王手里。

    入夜,她久久不曾有困意,一直都坐定在软榻看书。

    又或许是心中压着的事太多,书本上的东西,倒也着实是难以看进。

    待熬到夜半三更之际,她终是稍稍来了困意,这才入榻而眠。

    则待翌日晌午之际,平乐王的信笺已然返回。

    叶嫤伸手从暗卫手中将信笺接过,只见信笺上仅有四字:宽心,等我。

    叶嫤深吸一口气,不知该放心还是该无奈,只觉平乐王永远都是这般态度,一直都是独自将一切困难之事揽下,从来不愿让她担忧,更不愿让她牵扯其中。

    只是他虽是好心,但这么独自撑着一切的模样,却只能让她心疼,无法让她真正的心安。

    越想,心中越发叹息,却又始终是无可奈何。

    也本以为那姬宣刚刚退了高烧,今日再怎么都会稍稍安静,不料正午刚过,便有暗卫来报,说是姬宣今日打昏一名太监并夺了太监衣服,乔装打扮的想要出芳华殿。

    叶嫤眉头一皱,面色也陡然清冷开来,低沉沉的问:“可将他拦下了?”

    暗卫恭敬道:“回娘娘的话,属下们已将他拦下了。只是姬宣公子有意反抗,且对属下们用毒施针,属下们也只得与其拼斗,最后虽将他擒住了,但也刀剑无眼,刺伤了姬宣公子的肩膀。”

    是吗?

    姬宣不仅乔装打扮想要离开,甚至被人发现,竟还敢当众用毒施针,欲图强行逃跑?

    叶嫤眼角一挑,冷讽重重。

    只道是姬宣也是个聪明人,且计谋了得,如今即便是想逃出宫闱,也断然不会以这种强闯的蠢笨姿态逃走才是。

    心思至此,她也不再耽搁,仅稍稍起身,踏步朝殿门行去。

    则待出了乾清殿院门,她便一路朝芳华殿行去,而待终于踏入芳华殿主殿的殿门,便见偌大的宫殿内,摆设清简,而那一身太监服饰的姬宣正斜坐在软榻上,整个人穴道被点,浑身僵硬,肩膀处的衣袂也早已破烂不堪,鲜血长流,令人稍稍一瞧,便觉极为狰狞。

    只是即便如此,他却似是不知疼痛一般,嘴角一直都咧着,笑容柔和,却又凉薄,他也像是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一般,那双漆黑的眼中,染着成片成片的温润缠绻之色,让人仅是稍稍与他对视一眼,便要彻底沦落在他那满眼的柔情里。

    眼见叶嫤来,他的目光便径直锁定在了她身上,不待叶嫤走近,便已笑出声来,“娘娘这是来怜惜在下的吗?”

    怜惜?

    叶嫤眼角一挑,只觉‘怜惜’二字从他嘴里突然冒出,着实有些不伦不类,似又带着一些腻人的风情万种,让人浑身都要气得鸡皮疙瘩。

    只是又想起刘宣说他是霓凰公主的面首,以色侍人,便也稍稍有些了然过来,起伏的心境,也越发的缓和开来。

    她也并未立即回话,仅满面平静,继续往前。

    则待站定在他面前,不及出声质问,他的目光已全然放柔,缓道:“芳华殿内太过压抑,在下仅是想出去透透气,却被御林军强行阻拦,娘娘既是来了,可得为在下好生做主。”

    叶嫤忍不住冷笑一声,“明明是姬宣宫中强闯在先,且还对御林军用毒用针,如今倒好,本宫还不曾责问公子你,你竟还恶人先告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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