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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哄孩子是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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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的这个人,身材比雷登高出一个头,带着一顶遮住双耳的褐色大皮帽。浓密卷曲的暗红色胡须遮住了半张脸。他的眼神十分利锐,光是顺着箭头望过来,就好像能够刺穿一切。

    他身上那一件毛皮大衣,充分展示了一个猎人高超的狩猎技巧。整件上衣是由一整块黑亮亮的毛皮做成的,看不出任何小块毛皮拼接的痕迹。这是只有狩猎大型动物才可能得到的毛皮。同时还要保证射箭的精准,箭矢必须从眼睛穿过,才能保证破坏大脑,一击毙命。

    毛皮帽、毛皮衣、毛皮裤加上毛皮靴子,让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渗透出一股老猎人的气息。

    面对猴群的围攻,雷登还能做到奋起一搏。换到现在这种情况,他却丝毫不敢动弹。这不单单是因为老猎人套装带来的压迫感,还有那把从刚才开始就自始至终保持满弦状态的弓。

    明显的反曲外形,弓臂上色泽不同的材料,都说明了这是一把反曲复合弓。若单单如此那也就罢了,这把反曲复合弓却有着长弓一般的长度。

    这真的是人能拉开的弓吗?

    在这样一个密林深处,拿着一把长弓进行狩猎,在地球估计会被人笑话不已。但雷登可不敢嘲笑此人,因为这一身的“战绩”,足以说明他手上的这把长弓,在这种密林里也一样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或者也可以这样认为,如果不拿着一把反曲复合长弓,就狩猎不了这个世界的动物。

    “¥,¥!”

    眼前这个大胡子猎人,又喊出一些听不懂的单词。而在他说话的同时,拉开弓弦的手却纹丝不动。

    雷登慢慢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敌意,人畜无害。这样的示意似乎在两个世界都挺行得通,他明显能感觉到大胡子猎人的敌意在渐渐消退,那张绷紧了的长弓也开始慢慢垂落。

    正当他以为自己的小命可以保住的时候,却见到大胡子猎人的弓,忽然停下,对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那双“奈克”上。

    这让雷登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叫不妙。他当然清楚,在野外穿着一双好鞋子,就等于多了一条性命。要知道在各种的、影视作品中,一个旅行者最大的死因,就是穿了一双好鞋子。眼前这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常常行走于野外,当然不会不清楚这一件事。现在很有可能产生了杀人越货的想法。

    大胡子猎人犹豫着,一动不动,雷登则是僵在原地,瑟瑟发抖,度日如年。

    “!”

    从其他方向传来的清脆的童音,打断了这漫长又尴尬的对峙。

    雷登转头望去,见到一名约莫七八岁大的小女孩,提着一只品种非常眼熟的兔子,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这个小女孩穿着和大胡子猎人同样材质的毛皮衣,酒红色的长发扎成一根粗麻花辫,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小小的反曲弓。这让雷登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俩的亲戚关系。

    他又进而瞅了瞅那只被提着耳朵的兔子。这只兔子的勃颈处,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被射穿了足足五支箭。

    当雷登把视线转回到那个大胡子猎人身上,却见到他已经把箭塞回箭袋中,弓背回身上,乐呵呵地对着小女孩笑着说些什么,应当是夸奖。

    看着这样一个场景,雷登觉得自己大概率上是性命无忧了。他随后又见到大胡子猎人对他指了指,那女孩回头看了看他,却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仿佛才刚发现这里杵着一个大活人。

    小女孩转头和大胡子猎人又嘀咕了几句,把自己手上的兔子递给他,背好自己的小弓,一蹦一跳地跑向雷登。在他跟前立定,高高地昂起小脑袋,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好奇地观察着他。

    对于这个小女孩的第一印象,雷登觉得她无时不刻地在发光。这真不是他的错觉,一旦到了树荫中,她整个人就会笼罩在一团淡淡的光雾中。待到了近处,小女孩抬起头,雷登发现她那褐色的瞳仁中,时不时会闪过一丝丝金色的光亮。

    这样互相观察了一会儿,小女孩嘭地一下往后跳了一步,对着他说了好一通,不过听不懂异世界语言的雷登只能报以营业性的微笑。

    啰嗦了良久之后,看到雷登从头到尾都是这一副表情,小女孩终于发现眼前这个人完全听不懂她的话。她苦恼地挠了挠头,脚上的小毛皮靴用力跺了跺地面,似乎在为刚才媚眼抛给瞎子看而生气。

    雷登突然间打了一个冷颤,他抬起头,见到不远处的那个大胡子猎人,正对他吹胡子瞪眼。

    这话都说不来,你要我怎么哄她嘛!

    在心里苦笑了一下,雷登开始疯狂地动用起他所有的智慧,来摆脱现在的困境——怎么样才能在语言完全不相通的情况下,哄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女孩开心呢?搞错了的话,就吃下这反曲复合长弓的一箭吧!保证会被穿个透心凉。

    尽管和刚才的情形完全不同,却依然还是走钢丝般的生存选择。一想到自己来到异界,可能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差不多就有六次游走在死亡边缘了。

    第一次遇到的那只弹射起步的兔子,如果是冲着他跳跃的,那撞击的部位必然会粉碎性骨折。

    在森林里度过一晚,如果没有正巧穿着这套防风衣,那必然会因为无法保存热量而死亡。

    大清早被那些会发电的猴子所包围,谁又能保证这些猴子在得到了桑葚之后会放他一马呢?这点分量又填不饱一个猴群的肚子。

    在这样一个森林中,必然会有一个在食物链顶端的肉食生物。如果没有那些猴子做诱饵,完全不会隐藏气息、气味,也没有逃脱和反击手段的自己,逃过被捕食的可能性有多大?

    刚才,如果那个猎人更快一点下定决心的话,他完全可以在这个小女孩回来之前处理好现场。

    还有就是现在,看似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但如果他搞砸了,会发生什么事呢?

    大胡子猎人会带着小女孩装作无事发生过地离开,随后,甚至不用是今天——因为一个优秀的老猎人,可以非常轻松地跟踪一只几天路程外的猎物——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明了了,自阴影处飞出的一箭将从他的眼眶里射入,再顺带捅穿他的脑子。他身上所带的一切值钱的东西都会被搜刮一空,留下一具赤条条的尸体,抛在这荒郊野岭,让某些食肉动物饱餐一顿。

    你以为它不会发生吗?哪怕是在地球,哪怕是在21世纪,哪怕像法国巴黎那样的大城市,独自一人在小巷中走夜路,也很有可能变成这么一个结局。

    所以,现在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抱住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大腿。叫那个大胡子猎人有所顾忌,才是唯一的出路。

    咱们的问题就来了,挖掘机技术哪家强……啊,呸!是“怎么样才能在语言完全不相通的情况下,哄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女孩开心呢?”才对。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弯下腰,半蹲着,使得自己的视线和小女孩在同一水平高度。先是莫名其妙、冷不丁地说出两个字:“雷登。”让小女孩的注意力转向了自己。随后才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雷登。”

    小女孩很快就反应过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拍着小手原地蹦跳了两下,随后立定,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雷登,大声喊道:“雷登!”

    雷登也笑着点点头,指着自己的鼻子,提高音量:“雷登!”

    感觉到自己念对了的小女孩,又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道:“让娜!”

    “让娜!”雷登立即笑着点了点头。

    “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小让娜兴高采烈地蹦哒回大胡子猎人身边,抱着他一侧的大腿摇啊摇,“爸爸!”

    这次雷登很明智地没有接下话茬,因为他记得这两个相同的音节发音。刚才救了自己一命的单词,怎么可能会忘记呢。这绝对不是一个人名,傻乎乎地跟着念出来,怕不是要遭罪。

    他站直身体,对着那个大胡子猎人,做出请的手势。

    对方先温柔地揉了揉让娜的小脑袋,然后冷冷地看向雷登,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自己的名字:“雅克。”

    雷登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并没有贸然地重复强调一遍,谁知道这位大佬对别人直呼他名字的行为介不介意咧。

    感觉出双方的和解,小让娜“欧呼”一声又蹦了起来,腾腾腾地跑来,牵起雷登的袖子管,拽着他往前走。

    雷登装模作样地跟着往前走了几步,随后抬头瞧向雅克,征询他的同意。

    “哼!”从鼻根深处哼哼地呼出一口气,雅克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终于又保住了一条命,跟在小让娜身后的雷登,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安心。虽然心中的谜团一个接着一个,但无论如何,之后会有一段安稳的日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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