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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青石小路与淡淡的白雾相对而立。
惯常的妩媚不在，李语华的眼中是一片炽盛的挑衅。
如火，暗红。
只是，仔细看去，那瞳孔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寒。
“没兴趣。”
扶帘婉玉垂下眸子，淡淡道。
李语华赫然抬头，紧紧盯着扶帘婉玉，少女神情虽然稍显慵懒，但精致绝色的面容之上，依然带着得体优雅的微笑，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
彷佛之前的交锋与尖锐，根本不存在一般。
可是，又怎么可能不存在呢？
她李家最大的秘密被这般赤裸裸地揭露了出来，若是被带到了乱魔海，那怕是现在李、古、慕三家稳坐黄魔天，也足以掀起一场滔天的巨浪。
李语华的双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锋锐光芒，手指忽然握紧，指甲根根嵌入肉中而不自知。
今日两人，他们二人，必定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从这走出去！
而这个人，只能是她！
沉气，敛神。
等到再转过身，李语华的面色意境平静无波。
那双清透中带着点点琥珀黄色的眸子，看向身前青色石板彻的古井，里面清波荡漾，似乎能一眼看到底，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指尖微微掐动，鲜红的唇角轻轻向着一边勾了勾，李语华若无其事地笑道：“妹妹可否有兴趣听一个故事？”
扶帘婉玉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没兴趣。”
李语华一噎。
不过有着先前的经验，这一次她并没有失态。
李语华只是微微一笑，接着道：“万年之前，大陆还不是现在的样子。乱魔海、神界本为一体，对了，还有一块残破大陆……”
扶帘婉玉的眸子，极淡的波动了一下。
便听见李语华继续道。
“那个时候，万族林立，灵气充足。各族虽偶有摩擦，却少有大战。那个时候，整个大陆欣欣向荣，一派繁衍生机。”
“神族与魔族，便是其中最为强大的两个种族。”
“某一天，神族与魔族之间突然展开大战，原本只是两个种族的矛盾，后来战争越滚越大，各个种族均被卷入其中……”
李语华顿了顿，似乎平复了一下当年血腥的场景带来的情绪波动，这才继续道。
“那一战，是真正的天崩地裂，整个大陆都差点儿毁灭。”
“战争之后，万族凋谢。便是最为强大的龙族与凤族，都惨点儿灭绝。”
扶帘婉玉看见李语华低下头，似乎看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她的背影，似乎晃了晃。
扶帘婉玉盯着那道背影，沉默少卿，忽然笑了起来，不过眼底却依然是一片漠然。
“你没有说的，是最强大的龙族与凤族都差点儿灭绝，更何况是花灵之王的彼岸一族吧？”
李语华的脊背突然一僵。
良久，她缓缓转过身，看着扶帘婉玉，道：“你果然知道了。”
扶帘婉玉看着眼前的李语华，眸子平静无波。
“并不难猜到，不是么？”
扶帘婉玉指指身后，再指指李语华的唇畔，语气淡淡地道。
“我才刚从那里走过来，这鼻子对彼岸花的味道还很熟悉。虽然它们是白色彼岸花，你身上的是血色彼岸花，但其实都一样的。”
“对么……花灵之奴？”
最后一道话音落下，扶帘婉玉陡然发现，整个空间都是微微动荡了起来，
从脚下的青色石板，到青青草地，再到周围的白雾，都是微微颤动。
一如，李语华起伏的情绪。
到得现在，扶帘婉玉心中反而踏实了下来。
脚掌提起，再度往前踏了一步，落下，再次提起另外一只脚。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朝着尽头靠近。
“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你们从远古至今侍奉着彼岸花一族，信仰虔诚。”
“然后某一天，或许是受到外敌的威胁，或许是你们的主子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眼线，所以将你们放了出去。你们潜回乱魔海，呕心沥血，卧薪尝胆，历经多年，终于掀翻了强敌，在黄魔天崛起。”
“还是想说……你们从来没有背叛，只是立场不同，选择不同？”
少女身姿飒然，一步一步走近，明明姿态悠闲，语音轻柔，却有着一股莫名的压迫。
李语华面色一白，身子忍不住晃了晃。
“不知道你所谓的立场，是指站在人族的立场，还是花灵之奴的立场呢……”
扶帘婉玉再次踏前一步，盯着李语华的面庞，突然提高了语气。
“不知道，拓拔野是否知道，你的立场啊！”
李语华的面色，突然扭曲了一下。
那张本来出色的面庞，变得略微狰狞了起来。
扶帘婉玉便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着她。
忽然，她双手蓦然紧握，瞳孔倏忽收紧，立喝一声：“你知道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
“凭什么指责我！”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她的双手按在胸前，脸上似哭非哭。
“身为人族，长在人族，却一心为着另外一个种族着想，你以为我不痛苦么，你以为我想要这样的日子么？”
“我拒绝过，我反抗过，我甚至离开李家作为一个普通人，跟着团长过着刀尖舔血朝不保夕的生活。我放荡，我不羁，我调戏拓拔野。我与团里的每一个人争强斗嘴。我知道他们其实对我都有着不小的意见，可是那有如何呢！我喜欢啊！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李语华痛苦得弯下腰，脸上却没有一滴泪水。
“哪怕是，就这样与他们一起葬身于魔兽之口，我都无所谓。”
“可是……可是为什么要进入白骨平原啊……”
她微微仰头，目光如同要择人儿噬的野兽，凶狠而痛苦看着扶帘婉玉。
“为什么，会遇到你……”
“王级焚河品质的火焰啊……”
祖训中一再警示，绝对不容许出现在白骨平原的存在。
“我能怎么办呢？”
扶帘婉玉轻轻叹了口气，目光里，有着一闪而逝的怜悯。
但到底，只是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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