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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错炼诸天 > 00257 岚行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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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子上坐的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眉宇间有几分丰神俊朗,但更多的却是精明刁钻,一个师爷形的人物。

    然而面对这样一个人物,杨震却放下汲汲营营欲救的侄儿,来到这边对着他深深一躬,奴颜婢膝。

    见到这一幕,四周众人皆露惊容。

    “见过蓝先生。”杨震语气收敛,音量刻意压低。

    “嗯,不必多礼,起身吧,老杨。”蓝先生看也没看他一眼,理所当然的吩咐。

    杨震丝毫不见动气,腰板这才直起来。

    “老杨,我不是和你说过,这几日那位在,你们这岚阳地界最好太平些么,我这话才多久啊,你们这是闹什么呢?”蓝先生老气横秋,一副地头主人的架势问道。

    “这……回蓝先生,非是小人不尊上令,实在是有人刻意诬陷小人侄儿,小人来此只为求一个公道……”杨震轻声细语地在蓝先生近侧嘀咕,言语间,蓝先生的视线数度越过他,向远处的烈非错投来。

    此事,四周的岚阳百姓早已惊的哑口无言,在他们心中,杨震已是比县丞、县令更威风,天字第一号的人物,他简直就似寺院山门前的四大金刚般巍峨矗立,藐视群凡。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见到这尊巍峨矗立的金刚,毫无征兆地低下了头……不!是腰板尽折!

    他们素来认定的天塌了,他们从不敢仰视的高山崩了,他们心中经久流年的既定被完全颠覆。

    “我,我没看错吧?杨震对着那顶骄子鞠躬?”

    “那骄子上坐的究竟是什么人?天王老子?”

    “谁知道呢,真是奇了怪了。”

    四周议论纷纷,一众百姓个个面露不解,人群中只有少数几个商贾稍有不同,他们的眼中露出几许了然,以及难以掩藏的恐惧。

    杨震这边终于搬弄完是非,蓝先生闭目凝思了一会儿,随即示意轿夫落骄。

    他经由杨震亲自搀扶着下了骄子,四名轿夫即刻化作戎武护卫,将他围在中间,他缓步前行,向烈非错走来。

    一个由杨震低眉敛目伺候在旁的家伙,大摇大摆走来,烈非错身侧的一众衙役们个个惊绝,下意识后退。

    只有烈非错、阿秀,还有她怀抱中的露露没退。

    此人终于来到烈非错面前,他不屑地打量着烈非错,十数息后,才道:“本执事不久之前,正巧获知圣上设立异象司之事,一府三尊,府司、府元、总司探,小小年纪便能坐上总司探之职,少年人你倒是好福泽啊。”

    蓝先生皮笑肉不笑地笑着,言语间轻蔑不恭,仿佛总司探,乃至异象司皆不在眼中。

    下一瞬,蓝先生笑容顿时收敛,话锋一转。

    “只不过少年人你福泽虽厚,但这异象司的手,伸的也未免太……西边了。”

    对,太西边了。

    他说了个“太西边”,西边是什么,异象司的西面,烨京的西面。

    不,他说的是……大?的西面。

    大?四王镇国,而西面……是镇西王府的西面。

    眼前这一副军师模样的蓝先生,他是镇西王府之人。

    不久之前,烈非错于岚阳郊外农家劝说郭老板与小翠,因两人不信烈非错有能力于杨府手中保护他们,烈非错之后亮出了自己异象司总司探的身份。

    然而,即便如此……

    ……

    “对了,本官这总司探与府司、府元并列为异象司三尊,从五品下阶官位……”顿了顿,嘴角笑意浮现地看着两人。“……比你们那如今不知踪影的县丞高出三品,若是你们那尚未露面的县令么,少了点,高出二品。”

    两人神情惊震,异象司总司探,从五品下阶,这样的官位足足超过岚阳县令二品,两人见所未见。

    然而,最初的震惊过后,郭老板却依旧面露惶恐。

    “原来竟然是总司探大人,小民两人不知总司探大人身份,礼数不周,多有得罪,还望总司探大人见谅……只不过,即便总司探大人有此身份,想要对付杨府,怕是依旧不够。”

    “哦,为什么?”烈非错眼神中流露出兴趣。

    “总司探大人有所不知,小民曾经于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了解到,那杨府背后真正的势力,即便总司探大人足够威慑杨府,但若对上他们背后的势力,怕是依旧无望。”郭老板神情颓丧,更有一抹恐惧混杂其中。

    “杨府背后的势力,是什么?”

    “镇西王府。”

    ……

    这便是发生于岚阳郊外农户中的一番对话,那时的郭老板知道杨府的真正底细,所以即便烈非错亮出总司探身份,他依旧死活不愿小翠出面作证。

    就如同此刻百姓中那寥寥几名商贾一般,这几人也似郭老板那般,通过各种隐秘渠道了解到杨府的真正底细。

    正因为如此,他们从来不敢招惹杨府。

    正因为如此,方才即便烈非错亮出总司探身份,他们也不认为他能真正动得了杨府。

    因为杨府既是杨府,更是……镇西王府的影子。

    刻意点了点西边,蓝先生似乎还不过瘾,继续:“镇西王府执事蓝棠,今日有缘见到异象司少年新锐,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蓝棠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他自称是镇西王府“执事”,执事一职是镇西王府的内职,与朝廷编制无关,但此刻他面对烈非错这位有朝廷正统编制的从五品下阶总司探,却仿佛和他平起平坐一般,眉眼间傲气凛然。

    镇西王府!!!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四周无数倒吸凉气声惊扰穹空。

    “我听错了没?是说镇西王府么?”

    “你没听错,是说镇西王府。”

    “镇西王府,是那个镇西王府么,四大镇国。”

    “应该不会错吧,我们大?该没第二个镇西王府了吧?”

    “我的天啊,那人……那人竟是镇西王府的人。”

    “小声点,你想被他们听到么?”

    “不过也太不可思议,镇西王府的人竟然在我们岚阳……等等,镇西王府、杨府,这么说的话,难道杨府的背后就是……镇西王府?”

    “这……这太可怕了,难怪连县太爷都对杨府低声下气,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背景。”

    四周议论如潮,虽然都很小声,但一波波声浪聚集,还是汇聚如潮,翻涌激烈。

    议论小而杂,也不知蓝棠听到了多少,他的神情间并无不悦,反倒洋洋得意。

    阿秀隐于烈非错身后,谪仙玉容敛藏不显,耳闻“镇西王府”之名,她神情间并非毫无动容,却又与一旁普通百姓不同,柳眉星眸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镇西王府……”烈非错喃喃自语,神态迟暮。

    见他这幅神情,蓝棠认为是“镇西王府”之名对他来说太过震撼了。

    可惜,蓝棠无法窥探烈非错此刻的心思,若是非常,他此刻所见便是另一番……江翻浪涌。

    ——镇西王府……果然找到了!

    烈非错神情平静,内心却浪涛高涨。

    镇西王府……这可以说就是他今次来岚阳的目的。

    这个念头最初诞生于擒获玄衣蒙面四人,得知高露是要献给桓放后。

    那四人将高露献给桓放,无疑是欲满足他的变态喜好,这从来都不是重点,关键是……为什么是高露?

    或者更广泛一点说,为什么是岚阳?

    这究竟只是一个巧合,还是其中蕴藏着什么深层的联系?

    当时烈非错无法确认这一点,因此这便成了他岚阳之行的最初动机。

    之后他一路护送高露来了岚阳,途中他从高露口中得知她昏睡前穿的应该是粗布麻衣,但醒来后却是锦衣玉平。

    这是烈非错发现的第二个疑点。

    而到了岚阳高府后,他洞察到陶行中言语间的破绽,推断高露的失踪是陶行中与人合谋而成。

    然而,高露最终是送到了玄衣蒙面四人手里。

    是玄衣蒙面四人中有人与陶行中合谋,将高露拐出了高府?

    然而以玄衣蒙面四人的身手,若真锁定高露为目标,又为何让陶行中参与进来,增添不必要的变数。

    但若非是玄衣蒙面等人与陶行中合谋,那高露为何最终会出现在玄衣蒙面四人手中。

    答案很简单,陶行中这条线,玄衣蒙面这条线,这两条本不相干的线,中间很有可能由另一条线串联起来。

    串联他们的是一条线,更有可能是一个点……一个幼童拐掳的窝点。

    因为那时候,烈非错已看到岚阳县衙旧档中,那些幼童失踪的悬案。

    岚阳是一个窝点,以岚阳为基础,辐射附近百里方圆,为桓放不断提供新鲜幼童的窝点。

    烈非错做出了这种判断,他因此想到之后环环相扣的一步步策略。

    高夫人苗翠只是个泯灭良知的毒妇,她的重要性甚至还不如陶行中,她对烈非错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逼陶行中自断退路。

    陶行中同样不太重要,烈非错先设计他供出高夫人,自断高府后路,再设计他供出杨冲,以保住自己先前卖主求荣换来的成果。

    结果陶行中顺利咬出了杨冲,将他这条线与玄衣蒙面这条线,稍稍起了个头。

    这件事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庄勇,更借他牵扯出其族兄庄丁,事态如此发展,一半是局势使然,另一半却也有烈非错刻意促成。

    他那时虽还不知杨冲之事,却已有几分开始怀疑杨府。

    庄勇和庄丁是一块试金石,更是一剂壮骨汤,借由他们烈非错激起了岚阳人的血性,在百姓面前建立起他这个烨京上差的威望。

    这番威望最后作用到陶行中身上,给予他庞大压力,逼他走出卖主求荣的第一步。

    此时此刻,烈非错一番心血终于有了回报,镇西王府的人出现了,而且还堂而皇之的与杨震同行。

    镇西王府便是岚阳杨府背后真正的势力,岚阳是桓放的一个窝点。

    “镇西王府……本官知晓了。”烈非错点了点头,就仿佛眼前的蓝棠是特异来告诉他这些的似得。

    随即,他将瘫倒的杨冲拎起,继续押着他前行。

    蓝棠面色一寒,眼前这少年明明已听自己自报家门,却任然敢押解杨冲前行。

    “总司探意欲如何?”蓝棠抬手将烈非错拦住。

    “如何……你没眼不会看么,办公务啊。”少年扬了扬手中的铁链,铿锵作响。

    蓝棠面色更寒,眼前这少年浑然不将镇西王府放在眼里。

    他判断少年必定是豪门子弟,但他回忆历来所了解的豪门子弟,发现竟无一人与之相符。

    能于皇帝新立的异象司中任职总司探,其背景应该不俗。

    但即便如此,蓝棠对眼前少年的背景也没太大兴趣。

    无论少年的背景不俗到什么地步,都不可能与镇西王府相提并论。

    “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蓝棠压着怒火问道。

    “异象司总司探阿飞。”烈非错报出他在岚阳的专用名,随即视线带过一旁的杨震。“怎么?这条腿没同你说过么?”

    腿!?

    没错,烈非错是唤杨震为腿。

    什么腿……自然不会是人腿!

    “你!?”杨震怒目嚣腾,然此刻蓝棠在侧,他心有顾忌,反倒不敢恣意妄为。

    “阿飞……哈,少年人既然隐姓埋名,那又何必强出头呢,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如何?”蓝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他自然也明白“阿飞”这个名字代表什么,眼前这小子毕竟还是怕了镇西王府,不敢透露姓名,但他却又坚持要押解杨冲回县衙受审。

    在蓝棠看来,这应该只是少年人的意气,毕竟他如此声势浩大的行事,若就此偃旗息鼓,任谁都会感觉下不来台……只不过,镇西王府从来不负责让人下台。

    镇西王府在意的是让人倒台!

    “强出头……本官身负总司探之职,领圣命探查天地间一切异象怪诞,如今岚阳数十起幼童失踪怪案悬而未破,本官欲拘嫌犯回县衙问话……”

    顿了顿,凌厉视线锁定蓝棠。

    “……敢问此事从头至尾,有何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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