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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落洲流云纪 > 第一章 乱世中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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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月,古老的扶桑树遮天蔽日般铺满了半个天际,无风的夜却有呼呼的声音传来。廊下八角飞檐的金铃叮咚作响,琉璃的瓦顶反射着冷月的清辉,看似平静祥和的夜晚却暗流涌动。

    “沧暮……沧暮啊……”一个迷离又妖媚的声音响在耳边响起

    年轻的占卜师睁开双眼却看到一个美的天地侧目的少女冷冷的横了自己一眼纵身一跃,从百丈高的悬崖上像一只飞鸟一般跳了下去。

    绿水青山,阳光明媚。少女绝美的容颜一闪而逝。

    “不!不要!凫翾不要啊!”他伸出双手,眼前的人却在崖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啊!”占卜师一声大喊从梦中惊醒,全身的情欲像潮水一般褪去,额头上一层细密的冷汗。宛如大理石雕刻的俊逸容颜上写满了疲惫,双唇失了血色,双眼放空。

    “沧暮大人……”金丝绒宽大的木床上层层柔软的锦被中,一个乌发如瀑的女人坐了起来。香肩外露,妖娆的秋眸似有流光婉转。她伸出一截藕一般的玉臂攀上男人宽阔的肩膀,另一只手扶向那结实的胸肌,呵气如兰,“沧暮大人可是做噩梦了?”然后头一歪,靠在那具渐渐冰凉的身体上轻声说道:“大人……您方才念叨的那个名字……似乎是一个女人呢。”

    “女人……”占卜师低声重复了一遍,双瞳一缩,一把将身上的女人推开然后从床上站起身来到镜子面前站定。

    巨大的水镜中倒映出一个宽肩窄腰的男人,这是一具让女人销魂的身体。他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水镜中央,然后又揉了揉太阳穴,这时只听身后的女人柔声唤道:“大人,您不来吗?”说罢,女人从红色锦被中走了出来,身上仅仅一层单薄的轻纱。她站在男人面前,神色妖媚,勾人心

    占卜师抬起漆黑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然后捏住对方小巧的下巴,鼻间一丝甜腻的香味在萦绕,这是属于女人身上独有的香甜。

    “大人真是好坏……”女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咯咯的笑着说道:“明明身边已经有美人做伴了却还想着别的女人……那个叫凫翾的女人真有那么好值得大人如此魂牵梦萦……”语气中竟有着一丝的不悦。

    “凫翾……”占卜师再一次重复了一遍这个日日梦到的人,随后双瞳一缩,突然双手攀上了眼前女人的脖子,一用力,女人立刻被生生掐住,一双剪秋眸睁的老大,朱唇颤抖,发不出任何声音。占卜师双手发力,女人被直接提到了半空中,美丽的双瞳顿时充满了血丝,口水狼狈的流出,她胡乱挥舞着双手,尖利的指甲将男人的双臂抓出一道又一道通红的血印。然而沧暮却扯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双眼中似乎有火焰在跳动。

    “咯……咯……”女人嗓子发出奇怪的呻吟声,最终头一歪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垂了下来,猩红的双眼瞪的老大。占卜师双手一松,女人的身体便像一块抹布一样被丢在地下,冰冷的声音传来:“任何人都不要提起那个名字……任何人……谁提、谁死!”说罢,他重新回到那张醉生梦死的床上。

    “铛铛。”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沧暮触电一般弹起,皱着眉头迷起双眼——这么晚了,是谁?!

    “沧暮,是我。”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他深呼一口气,走下床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随意的披上然后这才缓慢的将门推开。

    夜色正盛,一个身穿粉色衣裙,容貌秀丽的女子站在门口。

    月光照射进屋内,地上一具惨白的尸体突兀的横在眼前。女人惊呼一声,退后一步,然后又厉声说道:“沧暮!你、你身为六圣怎么……怎么能在皇宫里杀人!”

    “我杀的是我宫中之人,雪照大人未必管的太宽了些。”言语中是一如既往的无所谓。

    “你……”被称作雪照的女人听到对方这番自暴自弃的话语气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压下了心中的嫌恶说道:“白皇有命,召集六圣前去大殿。”

    沧暮眨了眨眼,顿了片刻才难得正经的说道:“知道了,麻烦雪照大人在此稍后,容沧某穿戴整齐。”说罢,将自己宫门重重的关上。

    门外,雪照面对着褐色雕花大门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个白翼国最惊才绝艳的六圣占卜师沧暮有着怎样的心魔,那是少年时代不识愁滋味的背叛与爱,第一次刻骨铭心的痛。她记得父辈的那场战争燃烧了整个落州,六圣的血脉仅存不到百人。她直到现在都记得当时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还是青少年的沧暮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支沾满鲜血的占星杖,他们又在先皇的保护下安全的撤离到避风神谷。从那个时候起,他们与现任白皇六人作为各个氏族最强的战士接过了六圣的重任,接过了千疮百孔、危如累卵的白翼国。从那天起他们不再是轻袍缓带的皇子、公子、小姐,而是作为白翼国的六圣,最强的战士而活下去。那少年听雨楼上楼,红袖昏罗账的奢靡生活一去不返,如今只剩下中年听雨客舟中,鬓已星星也。

    只是……那宛如禁忌的过往却成了年轻的占卜师心中永远的伤疤,天堑一般不可逾越,也成为了白翼国高层之间的禁忌。

    “吱呀……”雕花大门重新打开,沧暮穿戴整齐,一身月白色的纱衣在月光的映衬下微微闪着蓝色的光晕。

    雪照没有说话,单手捏起乘风诀,双脚离地,粉色的衣裙漂浮在半空中,她说道:“快跟上吧,白皇他们已经在等待了。”说罢,化成一颗粉色的流星划过天际。

    沧暮微微阖了下双眼,同样捏起诀化成一道幽蓝色光柱消失。

    白翼国帝都,宫殿中恢宏大气的金银两色一铺到顶,整块黑曜石做成大殿的一根根支柱,月光石一圈又一圈的镶嵌在石柱上,释放出冰蓝色的光。宫殿正中间的地下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水镜,铺满了半个大殿。水镜周围生长着淡金色的长生莲,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与碧色水镜交相呼应,一个身着金银两色披风头戴金冠的男子站在水镜旁把玩儿着一支小小的莲花。

    一个相当年轻的青年一身银色铠甲、黑色披风,双眉仿佛刀鞘一般飞入鬓角,眼神闪亮,鼻骨直挺微凸,嘴唇却薄如剑刃,然而这却是一张稚气未脱的面庞。此时此刻就是这样一张面庞却带了十分的愁容。

    另一边,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弯着腰不时的咳嗽两声,双眼半眯着,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裳,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这两人分别是六圣玄荆,尚武堂最高将领,军衔少帅。

    六圣凤唯,白翼国最强炼药师,天地奇火三业不死火之主。

    沧暮与雪照二人前后缓步走入大殿中。

    “你们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要慢了许多。”将手中的长生莲放还到水镜中,高冠广袖的男子回过了身。而见到男子回身的那一刹那四个人立刻左膝跪地,齐声唤道:“参见白皇!”

    宫殿外,茂密的扶桑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枝叶,不时有两声清脆的鸟叫声从里面传来。微风拂动,吹起宫殿飞檐下的金玲叮咚作响。夜空繁星点点,月光皎洁,一派祥和的景象。然而殿内发生的事情就没有这么云淡风轻了。

    “这……”雪照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其余三人同样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都看到了?”白衣帝王长袖一挥,严肃的脸上倒映着莲池的碧光凌凌显的有些诡异。

    “白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与《六合书》中记载的那个情景居然如此相似!”年轻的少帅玄荆当先开口询问。

    白衣华服帝王缓缓说道:“白翼与黑羽同属一条血脉,本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力量的天平被黑羽断然打破,神之左眼与魔之右眼必当出世!当年的羽翼之战只怕是要在落州这片大陆上重演。”

    “嘶……”不知是谁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恢宏的大殿上方一副由各色星辰组合的奇异天象缓缓转动,明亮的彩光将下方五人的面容照亮,将整座大殿变成美丽的幻境。

    那主宰白翼国命盘的西方白虎七宿——奎、娄、胃、昴、毕、觜、参与主宰黑羽国命盘的东方苍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两两相对,互相制衡。只是本该正位的白翼国白虎七宿却在与青龙七宿的对峙下被慢慢的带离原本的轨道,有种走逆位的趋势。

    《落州·六合书》中记载——天之所托,地之所载。皇天后土实所共济。四方星宿两两相依,正逆之轴天之所归。星盘之位,命盘之理,当以四宿为判。天地失衡,神魔共出。四宿逆转,命盘缺位,星盘易主,天地之间主司屠戮。

    简短的几句话勾勒出落州大陆一副血流成河、灰飞烟灭的残酷之景。

    沧暮看着那斑斓的星象耸了耸肩,随后淡淡的说道:“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无非是从头再来一遍罢了。神魔出世,自有半神一族挡在前面。”说罢,双手却在胸前飞快的变幻、演算。

    “是啊,半神族自诩落州的制裁者,要说神魔出世只怕他们会第一个冲在前面,我们操那么多心干嘛。”玄荆同样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白皇,最近是否需要将鱼渊从黑羽国召回?”一直沉默的凤唯突然开口说道,“这次的天变不知道是否是黑羽那边所为,黑羽一向对我白翼虎视眈眈想要吞其而后快称霸整个落州。小鱼一直逗留在黑羽只怕是不安全。”

    “就凭他们。”占卜师停下了推演突然冷笑道,“如若真是黑羽那边在作乱,白皇只要下命令沧暮定会亲赴海国与之重新结盟。”

    海国两个字一出,就好像是打开了禁忌之闸,雪照、玄荆、凤唯包括白皇居然同时默不作声,而看向沧暮的眼神变得不可置信。

    那是一段遥远的过往,久到所有人都以为已经尘埃落定,却不料今日被血淋淋的重新揭开,那一段难以启齿的过往,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两个国的命运。

    “你们四人退下吧,今日此事切不可声张,不可引起白翼内的骚乱。剩下事宜待本皇与商量后再做定夺。”白皇扔下简短的决定后便双手对准空中一收,整个光怪陆离的星盘便被收回掌中信步离开大殿。

    而玄荆则拍了拍沧暮的肩膀也离开了,尚武堂还有一大堆的军务需要他处理。雪照与凤唯也一同离开,于是偌大空旷的宫殿当中只有占卜师一个人独自仰望星空,疲惫的神情渐渐爬上了他的眼角,“鳧翾…”不由自主的,一个名字从占卜师的嘴角溢出,而听到自己呢喃出这个名字后沧暮全身一震,一股厌恶感立刻涌上心头。于是他想也不想的便召唤出占星丈一丈狠狠敲在自己胸口,胸腔内顿时一股腥甜的血液向上冲。

    “噗嗤!”沧暮一口鲜血喷出,殷红的鲜血溅到白玉占星丈上格外刺眼。他牵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身体上巨大的疼痛将脑海中纷乱的画面全部压了下去,重新恢复了平日里的不苟言笑。

    “海国……凫翾……我总有一天要你偿还当年幽冥塔内生不如死的一百年!”冰冷的誓言从口中吐出,占卜师仔细用衣袖擦净占星丈上的鲜血,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疼惜,似乎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颊。白色的纱衣上血迹斑斑,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此时此刻专注的神情,仿佛天地间只有手中这一根反射着清冷月辉的武器,这是他沧氏一族的无上荣耀,也是他一生的全部。

    “呼……”轻轻叹了口气,占卜师将占星丈重新收回体内,捏起乘风诀化成一道流星离去。

    数息后,沧暮重新回到了那间自己似乎永远也逃离不了的小小寝宫,一开门,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便迎了上来,“大人,如此深夜您让奴婢等的好苦啊。”说罢,便迫不及待的将他拉进屋内,一只脚轻轻的将门勾住。而地下那具早已凉透的女尸就那样横陈在目,无人问津。

    沧暮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笑的格外动人的女人麻利的解开他的衣衫,随后又将自己引到床上,双臂像水蛇一样缠住了他的脖子。

    “嘶……好冰啊……”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又像海藻一般死死缠住了他不肯松手。而沧暮在触到那副柔软又温暖的身体时突然全身一颤,心底最坚固的堡垒被轻易的摧毁。他回抱住女人,贪婪的吮吸着对方的体温,一声呢喃不由自主的从嘴角溢出,紧接着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凫翾……”就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长夜漫漫,帘幕旖旎的落下,帐中一片春色。

    少年听雨楼上楼,红袖昏罗帐。

    中年听雨客舟中,鬓已星星也。

    晚年听雨僧庐下,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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