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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经理的小蜜果 > 067 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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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狗娃挤出人群,到钱大包身边,拽住他手腕放到自己肩上,一边托起他腰,钱大包挣扎起来,一边靠着狗娃身子,一边靠着李干身子,出院门向狗娃车走去,偏他的车停在一里远的地方。

    刘夷正抱着猫头鹰往外走,她挤出人群回头对李干的嫂子费华说;“嫂子,你叫人把这个笼子挂到楼里吧,要不它还要来!”费华心里不舒服,想:这个浪货还没有过门就来指挥我,但鼠笼子已经被人摘下来了,欧阳竹接过来拿进楼里。

    夷子抱着猫头鹰出院门,对它说:“小琪琪,你回去吧!”这猫头鹰从她手上飞起来,飞去国槐转了两圈,向北飞上天空回去了。

    这里,有两个小孩看见了猫头鹰,边拍手边唱道:“小猫鹰,小猫鹰,想吃老鼠飞轻轻。东也飞,西也飞,小老鼠跑进洞也飞,哎呀,小猫鹰撞到洞口,跌倒了呀,也飞。”

    刘夷给两个小孩子一个飞吻,稍胖圆脸的那个,回一个飞吻,瘦点、矮点的那个招招手,也来一个飞吻,孩子那样有趣,已经扫光了她心上的阴郁,只见院门上有人贴了一张小纸条:由钢笔字写道: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这副对子看去很熟,可是刘夷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那么是谁贴的?谁在人家伤怀之时,在此贴刺人心窝的对子?刘夷想撕,又不忍,别人从她身边进门,都向对子投来一束惊异的眼光。后来,被一个来宾揭去。

    刘夷回到院里,看那峥嵘的假山,喷出的的亮泉、泉边蹲着的石猴子,山下的金沙,由此而想到了国风的花园,那园中的锦绣花篮。

    听着阵阵唢呐的哀鸣,刘夷想到了那次家庭舞会,她和中台乡长在楼上的长谈,她提出收购国风时的惊讶神态,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看去寒酸的姑娘,竟有如此魄力提出如此重大问题,足足看了有一分钟,他疑惑的有两点:她是不是上面派来的反贪调查者,她是哪一家公司的女老板,总之,给他闷雷般的一击,他慌了神,一时没了主意。

    但是怎么会自杀呢?难道里面真的有见不得人的事?牵扯到背后者的利益?如果是这样,他的死有蹊跷,很有可能是他杀。杀他的人,很有可能就在这些送丧、出殡的人之中,或者白天躲在沙漠,晚上出来杀人,这个杀人犯一定是幕后者指使、或者就是幕后者。

    刘夷想着,到了楼外搭起的棚子里。乡长的院子非常大,这里是沙漠边的戈壁滩,曾经占地为己者大有人在。这个院子除了用于丧葬婚喜必用的部分,再有假山、喷泉、小树林和庄稼地。刘夷进入搭起棚的院中部分,是放满桌子和凳子的空间,一会儿中午饭就在这里进行,桌上铺了台布,每桌下横条上取啤酒瓶子盖的启子。

    桌凳中间,一条道通往灵堂,吹唢呐的丧葬服务公司的道人和吹者,本来在灵堂隔壁的一间房子里,现在到了外边,正好八人一桌围着吹。刘夷想走进灵堂看一看,经过液化气瓶、大锅在忙的厨师班,沿着中间道,走过吹唢呐者,刘夷看到楼墙上一个巨大的奠字,旁边一首诗颇可玩味:

    人生难避坎与坷,须防恶犬阴中虎。金银权柄名和利,百年光阴一梦过。

    刘夷进入灵堂,点了几支香,低头默哀一分钟,看见灵位两边的白鹤,伸起尖长的嘴,欲举翅膀,真像要飞的样子。还有守灵的金童玉女,鲜活灵气飞动,刘夷感觉它们在动、在呼吸、在看她,在和她做心灵上的传意。

    一口沉重浑厚的棺材,前高后低放在灵位之后,刘夷感觉中台乡长似乎活着躺在里面。李干、李部兄弟兄弟媳妇、孙子羊羊,都跪在麦草上,低着头。

    每当有人来默哀垂首、或者磕头叩首,家人都要跪下,现在,李干委托一个亲戚主管丧事、出殡仪式。待客,腾格里正餐是出殡日中午,是出殡回来,但亲戚朋友来早去晚的,要留副餐。

    有人在招呼上桌吃饭,但突然有人朝场外、朝院大门跑去,跑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刘夷跟着他们出去,跪在灵位前的李干、兄弟们、媳妇们也惊讶地跑出来,后来跑到大门口,有人喊:“毛纺厂被烧了。”

    刘夷看见东南方向浓烟滚滚,闻到羊毛的骚味和驼毛的腥味,李干和费华沿着东西道向东跑去,费华又跑回来,边跑边喊:“叫派出所的人去救火!快…”这里派出所也充当火警的角色,此时派出所长等两桌人正在二楼一间房里打麻将,少量钞票输赢,闻喊救火,纷纷下楼,他们都穿便服,刘夷还不知道他们是派出所的,想这群人是干啥的?救火意识很强。

    面包车司机跑在最前面,像在赛跑,开了车门喊:“快点、快点!”后面跟随的也飞跑,所长副所长也进了小车,面包车直接奔赴火灾现场—毛纺厂,这里的人也接二连三地跑的、走的过去。

    老实说,许多人肚子饿了,也包括刘夷,但这时新请的东家也不可能张罗上酒上菜,都是饿着去救火,或者饿着在这里等。刘夷向毛纺厂现场走去,有个中台乡长家的邻居,姓沙,名枣花的,和她同路,说:“那里离这里大约三里路。”

    刘夷看她非常有趣,她头上裹着一条红的纱巾,和城里人明显的有区别,这里女人出门常戴纱巾,金沙城服装店的纱巾和鞋店里的翻毛老式皮鞋畅销。

    “你看了他家院门上的对联了吗?”那姑娘对刘夷说:“那真是道破天机,一语中的,写的太好了,放火的,会不会就是他们?哈哈。”

    “他们,”刘夷一惊,问那姑娘:“你怎么会知道是‘他们’?难道不是一个人?”

    沙枣花说:“这里人对中台乡长非常反感,你看,我家是他家的邻居,是他家标准的邻居,东家,李干来请我爹主持丧葬,都跪下了,我爹还是不愿意。”

    刘夷问:“这里人为什么对他反感、那么冷淡?”刘夷的猫头鹰飞来,原来它一直在随近待着,见她走就在空中飞,现在飞到了她的肩上,沙枣花见了很开心,虽然这里也有人说见到猫头鹰不吉利,还是2000年前贾谊的看法。

    而“我认为见到猫头鹰是有福的,猫头鹰吃老鼠,《诗经》:硕鼠、硕鼠,无食我禾,说明硕鼠是坏蛋,吃硕鼠怎么会不吉利,我认为是大吉大利?”

    刘夷说:“说得好!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沙枣花“嗯”了一声:“第一,他不是大伙选出来的。第二,你看他家场院那么大,他侵吞了公地。第三,他以极其便宜的价格收买了我们乡唯一的大集体财产—毛纺厂,烧了活该,烧死他才好,这叫做人不报天报。我推断,他们不是一个人,我知道你是他家二公子的女朋友,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你不要嫁给他,他也骗过我,我都破身了,他是玩弄我呀。”

    刚才看来活泼的姑娘,眼光黯淡下来,眼泪盈眶。刘夷说:“告诉你这位妹妹,我和他只是一般的朋友,我男朋友打坏了他,我是给他赔罪才来的。”

    沙枣花说:“他脸上的伤是你男朋友打的?你给他送礼,就是为了赔罪,化解怨恨,你错了,没有用的。这人非常心狠手毒,他肯定会找你的男朋友的;你不给他,他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就是把我绑在长凳上强奸的,我告了几次,没有告赢,人家有钱,可以收买法官;人家还有后台,可以暗中帮忙。姐姐,我劝你赶紧走吧,别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你很危险的,他豢养了许多爪牙,害你不用他亲自动手,可以借刀杀人,姐姐,你赶紧走吧,就现在,别去看火灾了,我希望他烧光!”

    听她说的怎么吓人,刘夷真的想回去,我惹不起,还躲得起。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夷子,你在哪里?”是代经理的声音,刘夷说:“我真想找你们呢,毛纺厂烧了。”代经理说:“我们看到了,那里浓烟滚滚。”

    刘夷向东北方向的天空望去,有直升飞机在她家上空盘旋,原来,她已经告诉她家的地址和父亲的手机号,他们直接飞到了那里。“我终于盼到你们来了,我这就过来,沙枣花,再见,上我家玩。”

    刘夷飞快的往回跑,沙枣花也跟着跑,对这个有直升飞机朋友的人感到神秘莫测,猫头鹰在她们上空飞。飞机就停在她家院门前的沙路上,从飞机上下来几个人:代经理、柳叶眉、杜秋、红梅和飞行驾驭员老秦。

    还有听到飞机声音后,出院门来的何大山、公孙龙。他们在门口等待正在跑来的刘夷,代经理是她失踪之后第一次看到她,“大哥,我想你们啊。”大约还有三四十米时,刘夷停下来,她跑得气喘吁吁,面脸绯红,代经理他们迎上去,刘夷再跑过来,慢慢地慢跑,走来,她仔细地看着这个非常看得起她的、叫她终生不忘的大哥,她哭了,泪如雨下,然后走上去,抱住他,竟嚎啕大哭,代经理环视一下周围的人,有点不好意思,喊“何大山,你快来给她擦眼泪。”

    这一喊,刘夷不哭了,放开了环抱的胳膊和手,掏出餐巾纸擦眼泪,原来沙枣花后面还跟着欧阳竹,尤其是沙枣花,对刘夷非常羡慕,她虽然不知道这个“哥哥”是不是她亲的,在她看来,不是亲的更加幸福。

    刘夷给介绍这里的爹,他穿蓝卡其褪色发白的旧衣服,戴着也褪色的卡其布帽,面脸尘土色,“爹,”她向沙漠老人莞尔一笑,看着代经理对爹说:“他是龙川市国风机械的经理,我们的领导,我的大哥。”

    代经理笑着走去与公孙龙握手:“大伯,你有这么个女儿真叫人高兴,我们感谢你。”欧阳竹过来,她带着纱巾,没有裹着脸,只包着头发,刘夷说:“我娘,这里的。”

    代经理也和她握手,欧阳竹叫他们都进去,何大山见了代经理,叫代哥。还有杜秋、红梅见了刘夷像亲姐妹一样热情,有说不完的话,杜秋的娘听到公孙龙转告的电话,看到飞机就过来了。

    彼此见面了,刘夷带着何大山、代经理、柳叶眉等出后门看后院,后院里一排红枣树,两边栏杆围着,是空空的骆驼粪和骆驼毛绒的场地,公孙龙的100多头骆驼在戈壁滩上,这里留下二三匹是有病的,还有一头猪,在一边土墙的坑里走来走去,找东西吃。

    原来这里中间低洼,土壁是填平低洼裁挖出来的,刘夷说:“我爹养了40多只羊,这两天回来准备给产小驼的母骆驼挤奶,羊都在房后的棚子里,这几天吃去年剩下的干苜蓿草。”

    因为这时已经是新春的五六月份,骆驼场里也长出了青草秧子,公孙龙和杜秋后面跟上来,公孙龙叫杜秋,“秋伢子,你给我叫你叔三墙来帮我宰羊来。”

    “嗯个(好的),大爹。”

    公孙龙说:“你走的慢点,伤好了?”

    “嗯个…”

    “大伯,你不用客气,我们明天就要走,随便吃一点就行了。”

    公孙龙说:“正在烧开水,准备泡羊。你们屋里坐,先吃一点。”

    他们就走回屋里,“大伯,你的骆驼放在戈壁滩上会不会跑掉?”

    公孙龙说:“骆驼喜欢群的,放在哪里放心的很,就怕有人偷,去年被偷了两头。”

    “古书上说熊掌、驼蹄贵,不知现在怎样?”

    公孙龙说:“现在驼蹄也有人收,4—50元一只,听说在餐馆很贵,大酒店4—5百元一个菜。”

    “大伯,驼毛、驼绒,他们来收,你们一般多少钱卖出?”

    他们进屋后,有靠在炕上,也有坐在矮桌旁的矮凳上,腾格里人习惯于矮凳矮桌,和南方人的高凳子高桌不同的,代经理是上海人,灵敏地感觉出来。

    公孙龙说:“驼绒,7—80元一斤,驼毛100元左右,给这里毛纺厂驼绒最多50元1斤,驼毛70元。现在好了,毛纺厂烧了,大块人心。”

    可是刘夷心里不快,她在这里的任务不能完成,她想起了自己被驼奶救活,“大哥,我的生命是爹和娘给我喂驼奶救活的,我觉得驼奶很有营养价值,特别对生命垂危的人,有特殊的疗效。这里有商机,驼绒冬服市场上少见。”

    代经理说:“夷子有商业头脑,驼奶、驼毛、驼绒服是个好的开发项目,我回去可以和老板商议一下,现在烧了…”

    刘夷说:“经理的意思,就不要收购他们的烂摊子了?我想不会烧的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吧?机器大概还可以用吧?”

    欧阳竹和红梅已经把面和好,刘夷撸起袖子搓面,宰羊的三墙进来看了一下,打了个招呼,公孙龙领他去宰羊,代经理、柳叶眉他们出去看。

    果然,羊圈里四五十只绵羊、五六只山羊,公孙龙挑了只“戒羊”(童子身羊),突然抓住它羊角,扭转倒地,杜秋两手各抓一个羊脚,就提溜到外面长凳子子上,放下滴羊血的大碗,一把尖刀刺进要害,血泄流下来,羊,咩。咩…,咩的叫声越来越弱,马上仍进一个水缸里。

    三墙倒进一桶冒气的开水。柳叶眉对屠夫说:“大哥,山羊不扒皮?”屠夫说:“一般度扒皮,一张皮,一百多块钱,今儿例外,”他看一看公孙龙说:“老哥让你们吃好,不扒了。带皮羊肉,现在买不到!”

    他挥动一杆是食指粗、一米长的钢筋,在水缸里捣鼓、翻弄山羊,有时候抓住一条腿翻,烫手哈哈气。

    一阵汽车声音,李干的蓝宝马又来了,停在直升飞机的前面。李干看见公孙龙:“龙叔啊,你怎么宰羊了,真的不上我家了?”

    公孙龙带理不带理的说:“你家门槛高,跨不进去啊。”

    其余的,屠夫朝他笑一下,杜秋没有理他,柳叶眉不认识他,代经理也不认识他,只看了一眼。

    李干就进门叫刘夷,她在厨房炒菜,红梅和欧阳竹正在拉面,锅底下烧着木柴。因为人多,她们把撑好的面挂在面杆上,刘夷盛出菜在盘子里,正要出去叫他们去吃饭,李二公子就进来了。

    “你们放下吧,都去我那里,红梅姐,你也去。”欧阳竹说:“对不住了,来了那么多客人,我们走不了。”

    刘夷对李干笑道:“他们是来找我的,我更走不了,改日再来。”李干问:“何大山呢?”欧阳竹说:“在大堂里和飞行员下棋。”李干看这里的确走不开,就叫他们明天下午去,还有几个城里亲戚后天走,可以一起招待,你们去。

    欧阳竹说:“不必再等了,就当我们来了。我再问问,烧的这样?损失大不大?”李干说:“主要烧了仓库,所有的羊毛、驼绒、驼毛都烧了,所有的羊毛衫、驼毛衫、驼绒服都烧了,派出所的侦探长说:是浇了汽油烧的,损失初步估计1000万,纺织车间也烧着了,有的纺机织机不能用了。”

    李干回头就走了,这里开始开饭,刘夷叫他们进来吃饭,除了洋葱炒肉、蒜苗炒鸡蛋、土豆丝炒白菜等几大盘,刘夷还给他们捡来她泡的花菜和腌的沙葱。酒是腾格里老白干泡的锁阳、马蛇子酒,公孙龙说是壮阳去风湿的。

    屠夫杜三墙已经用拔毛铁卷刮子给羊拔光了毛,吹足了气,挂在了三脚杨木架上,三墙匆匆喝了两杯,去开膛弄下水。何大山、老秦来的较晚,喊了几次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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