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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早已消失不见，密密沉沉的乌云在天空堆积碰撞，闪电从云层之间迸现，大风平地而起，吹刮着四处，不知从何处隐隐传来微弱的啸鸣声。
杨戬手搭凉棚，向天遥望，却什么都见不到。数百丈外的高空，似有一物从云层中现出，飞堕而下。白真眼尖，以手指之，大声道：“师兄，是那只蝗雀岩川！”
“过去看看！”杨戬沉声道，招回焚天。将剑鞘解下递给白真，取下惊天弓握在手里，“不要轻易伤了那只狐狸，它是我们的帮手。”
白真犹豫了一下，道：“师兄，那赤牧前辈他……”
杨戬知道她顾念同族情意，微笑道：“只要他不杀我，我自然不敢与他动手，你们龙族都是大力士不是么？”
白真一愣，想起昨日他说的“动不动炫耀你们龙族比我天赋如何如何强”这句话来，虽然知道他是顾念自己安危才故意口出恶言，却也不禁腼腆起来，颊飞红云，白了他一眼道：“你再这样取笑我，我就要生气不理你了。”
见她害羞，杨戬心下大乐。
两人腾身而起，向着蝗雀落地之处飞去。
一路树叶狂卷，砂石飞舞，草低花残，在阴暗的天色下，大地一片萧索。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那只蝗雀岩川，只见它圆睁着双目，爪中牢牢攥着一小片白色皮毛，脖颈断裂，已然断气，身上羽毛乱七八糟，很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
杨戬捡起尸体，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片白色皮毛从它爪上掰下。
白色皮毛，油光水滑，蓬松柔软，分明便是那只白狐身上扯下来的，杨戬心头凝重，将皮毛连同鸟尸一并放入储物袋中，抬头看向天空，云层最密集之处。
白真提议道：“师兄，这只蝗雀首领必是被那只白狐杀死的。我们要不要上天去看看情况，若是白狐力有未逮，我们也好助她一臂之力？”
杨戬点头：“你不可莽撞出手，你的宝剑与龙息，都是近身攻击，你年岁小，一旦与他们对峙，必然有性命之危。”
“是。”
两人纵身而起，向高空迅速飞去。
身在高空，远远便能听见云层之中传来的厮斗之声。铺天盖地的云层因为这阵阵的厮杀而抖动震颤，集聚散开，形成一团团漩涡。漩涡之中，不时有雷电劈出，咔嚓之声响彻天际。
云层之中，许多大型猛兽在咆哮嘶吼，无数鸟雀尖厉鸣叫，还有其他许多无法辨认的兽类叫声，此起彼伏，被云团隔着，听起来沉闷而激烈。在这一片噪杂之声中，不时响起白狐的清亮笑声。
杨戬稍微心安，抬手拉住白真，两人悬浮在云层之下，仔细倾听。
“咔嚓”，云层猛地剧动，摩擦而生出一道小小闪电，从空劈下。一声凄厉吼叫响起，一头黑黝黝的异兽跌出云团，急速在杨戬白真两人面前闪过，堕下地去。
随后便响起白狐咯咯的娇笑之声：“赤牧老泥鳅，我还未出全力，你的帮手已栽了两个，你放句话，别拦着我破阵，我们便不用再打了。”
赤牧叫道：“我们齐聚在此，不为别的，只求夫人带我们一道离开。”
白狐大笑：“真不要脸，我凭什么带你们离开？”
笑声未绝，又有一只被断了一臂的高大猿猴从云层之中跌出，堕下高空。
一个暴躁粗鲁的声音道：“说到不要脸，夫人算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呸！”白狐怒啐一口。
随后传来一声惨叫：“我的角！”
一物从云中飞了出来，看样子是个弯弯的尖角，一头还带着血，拉着长长的血线掉下地去。
白真低声道：“这是那只雷豹的角。”
杨戬点点头，耳中听白狐咯咯笑着：“怎样，以后叫你独角豹好了！”
那暴躁粗鲁的声音呀呀大叫：“若不是老龙头说你可以带我们离开，拦着我们不许出尽全力，我早就将你撕碎了！你这不要脸的骚狐狸，难怪龙王不要你……哎呀！”
又是一只尖角从云中飞了出来。
豹子长声怒吼：“老子跟你拼了！”
天上云团登时一阵剧烈波动，像是发起了新一轮的更为激烈的争斗。
“赤牧，这是你逼我的！”白狐怒喝。
一声尖锐嘹亮的啸声响起，响彻天空，声波穿透了云层，直达杨戬白真两人耳中，每一声鸣叫都像一根尖厉锥子，直击耳膜，钻入心尖，在心头钻动鼓噪。
受这声波冲击震荡，杨戬和白真俱都脸色大变。白真体质虽强，真元却偏弱，耳中听着这直击心肺的叫声，登时嘴边渗出血丝。
杨戬捂住双耳，大叫道：“快捂住耳朵！”饶是他用尽全力喊叫，白真又近在咫尺，耳中充斥的都是那高亢嘹亮的啸声，听不见半点他的声音，只知道学他动作，捂住了双耳。
“天狐煞音！”赤牧大叫，“她疯了！快！快拦住她！”
一只雪白的狐狸，从云层之中冲出，四足带着片片轻烟，在半空之中轻盈奔跑跳跃，一串串如雷的声浪回荡天际。
无数鸟兽随后从云中撞出，紧紧追在白狐身后，有的绕行一个大圈，试图正面阻击白狐，却都未及站稳，就被她撞倒堕下。
云层破散，飓风狂卷，白雾飘飞，冷风大作。凌厉的声波更加无遮无拦，如有形刀剑，向四方传荡，撕扯着天空。
一眼望去，天地之间，霹雳当空，雷电如雨，万千道闪电密集而下，蜿蜒成蛇，穿云破空，直击地面。
在地面，声浪如潮水一般，涌向各个角落，无数生物从洞穴中逃窜出来，徒劳在狂风大作的旷野中奔逃躲避，须臾之后便倒地吐血而亡，也有不少被天雷击中，焦黑而死。
天空之上的云层，由近及远，出现无数小漩涡，漩涡中心深不见底，犹如黑色深渊，边缘的云层如被无形的手拼命搅动，一层一层一团一团的云被吸了进去。啸声不停，天空的云团愈来愈厚，漩涡也愈来愈多，范围也愈来愈广。
周遭空气在这魔煞之音的侵蚀下，也隐隐露出阵阵裂纹波动。
白真脸色苍白，身形摇摆，心神欲裂，她是龙族，体质虽然强悍，平素修炼更倾向于体修，真元一道只是初通，与地上被声浪震死的兽族相比，实在强不了多少。
杨戬深吸一口气，运转灵力，与声波相抗，腾出双手扶着她落下地来，双手挥动，掌心向上，口中念动法诀，在身周结了一个隔绝法阵。
“咔嚓“，一道雷电劈在法阵之上，冒出一阵青烟。
法阵之外，依旧万雷齐下，天地震动，法阵之内，却静谧安宁，无风无浪，白真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松开了手，长出了一口气。
见她已然无事，杨戬安下心来，转头看向法阵之外的天空。
白狐已停下身形，不再奔跑跳跃，与赤牧为首的诸兽斗在一处，翻滚撕咬，抓挠撞扯，灵活至极。
天空上云卷云舒，乌云翻滚，漩涡遍布。从地上看去，围绕着群兽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以白狐以及赤牧等为中心，他们顶上的天空布满了云层，其中有一处小小的黑洞，如同深渊，周围云雾翻动，不停向着中心汇聚，无穷无尽，绵绵不止。
杨戬心中一动，隐隐觉着不安，将目光西移，落在一处漩涡上，那里有道道闪电，云雾在漩涡周围滚动，漩涡深处黑不见底，云团被吸入漩涡深处，周围的云片便立刻补上。
整片天空，云层似乎越来越薄，越来越少。
这些云去哪里了？杨戬心头不安，皱眉沉思，总觉得哪一处地方出了一些纰漏，仔细去想时，却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突然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杨戬失声叫道：“坏了！”
白真莫名其妙：“什么坏了？”
“我可能闯了大祸了！”杨戬心乱如麻。
原本他推测，之所以他与白真还有青牛以及虫母能够进入此间，便是因为摩岩两番强行破阵，而使得这处阵法变得不稳定，出现了无法眼见的缺口。
而今这缺口依旧存在，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白狐与诸兽，如果只是以蛮力争斗，对这缺口的影响可说几近于零。但方才白狐的天狐煞音实在强悍，蕴含了强大无比的真元，如同一把把尖厉刀锋，冲击着本就已经不稳定的空间阵，极有可能使之出现更多的缺口。
天空之上出现的一处处漩涡，雷电丛生，云雾乱卷，不断被吸入其中，极有可能便是天狐煞音撕裂开来的一道道小口。
而白狐与众兽头顶那个黑洞，不断吸入周围的云团，一旦天空的云雾全被吸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堵住那处黑洞，那时？若白狐再次发出天狐煞音，冲击此处空间，那时又会发生什么？
白真听罢明眸闪动，脸色复杂难明，沉默片刻，轻声道：“师兄，难道你当真不想离开此处么？”
被她这一问，杨戬呆住了。他怎么不想离开此处？父亲未寻到，母亲的仇，父亲的仇，都还没有报，他怎甘心留在这里孤老一辈子？
白真柔声道：“师兄，我们一道走吧，好不好？这个阵不是你亲手破的，也不是你故意这样做的，没有人会怪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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