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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金钗风云 > 第二百零八章奇怪的白发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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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莹莹目送宣华夫人和唐老太太走远,站起身子,走到了张信身前低头看去,只见那张信紧闭双目,仰卧在地上,气息微弱,大有随时可断的样子。

    这时候已经是太阳下山时分,一抹金黄的阳光,由山谷中回照过来,正照在张信的脸上,只见他脸色苍白,鼻口间,血迹隐隐,伤的似乎是重过阮山。

    袁莹莹轻轻叹息一声,伸出纤巧的玉手,按在张信的前胸上,柔声说道:“张先生,你能听到我话吗?”

    张信缓缓睁开失去神采的双眼,望了袁莹莹一眼,重又无力的闭上了,嘴唇启动,似乎想回答袁莹莹的话,但却苦干说不出一点声音。

    袁莹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说话……”暗中一提真气,接道:“张先生,我用内力,助你行血运动,”运气逼出内力。

    一股热流,攻入张信的前心,循经脉流行四肢。

    她年纪虽轻,但内功却极为深厚,内力源源不绝的攻入,帮着张信行血。

    张信已经有些僵硬的四肢,在袁莹莹内功催逼下,逐渐的开始回暖。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张信苍白的脸色,才泛起一片血色,长长呼了一口气。

    这等疗伤,最耗功力,袁莹莹内力绵绵不绝用出,撑了顿饭工夫,早已累得大汗滚滚而下。雨水般的汗珠儿,滴落在张信的衣襟上、她虽然早已累得精疲力竭,但却看到张信已经有了生机,心知此刻如若停下手来,必将会前功尽弃,暗中咬牙,强力支持了下去。

    又过了盏茶工夫,张信突然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睁开双目说道:“多谢姑娘相救了。”

    袁莹莹已经累得眼睛昏花,听到张信的声音,才知道他清醒过来了,接道:“你醒了。”

    张信道:“姑娘此番救命之恩,在下铭记心中,以后不死,必有一报。”

    袁莹莹长长呼了一口气,取开了按在张信前心的右手,说道:“张先生,不要停止运功,催动行血,你运气很好,再不醒来,我也支撑不住了。”说完话,闭目盘膝而坐,自行运功调息。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袁莹莹调息了一整天,醒来时,已经是夜幕低垂。

    只见阮山面带微笑,站在身旁,张信仍然在盘坐运功。

    袁莹莹举手理了一下秀发,道:“大哥,什么时候了?”

    阮山道:“初更时分了。”

    袁莹莹微微一笑,道:“过去我总觉着自己的本领很大,现在,我才觉着自己不过是暗夜萤火,这点功夫、本领,实在是有限,救了一个人,就把我累成这样,当真是太没用了!”

    阮山道:“莹儿以本身内力救人,本来就是最消耗功力的事……”

    盘坐调息的张信,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在下奄奄一息,四肢僵硬、如果不是姑娘的功力深厚过人,出手相救,在下只怕早已横尸这山野了”

    袁莹莹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道:“你很感激我,是吗?”

    张信恭恭敬敬的说道:“姑娘对在下的恩同再生,自是感激不尽……”

    袁莹莹接道:“你也不用感激我,但以后不要再和我大哥作对就是了。”

    张信道:“阮大侠的仁德,沈天奎的残酷,正好是一个明显的对比,在下自当尽我全力,协助阮大侠,何况,还有姑娘的吩咐。”

    袁莹莹忽然想起了那岳翎的武功秘册,说道:“张先生,我求你一件事好吗?”

    张信道:“姑娘只管吩咐,在下无不答应,水里水去,火里火行。”

    袁莹莹微微一笑,道:“当真吗?”

    张信道:“自然是当真了。”

    袁莹莹道:“你那岳翎的秘册,既然送给了我阮大哥了,不要再讨回去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信微微一笑,道:“好!姑娘的吩咐,在下自然没有不从之理。”

    他这爽爽快快的答应,倒是大出了阮山的意外,怔了一怔,道:“张兄是发自内腑的话吗?

    还是情面难却,君子不夺人之爱,在下绝无独自霸占这岳翎武功秘册的意思。”

    张信神情严肃的说道:“在下是发自内腑的话,不但那岳翎的武功秘册,从此刻起,为你阮大侠独自所有,就是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在下也一并奉送……”

    阮山心中大感奇怪,接道:“为什么?”

    张信轻轻叹息一声,道:“老朽老了,纵然得到了地宫中十大高手的武功秘册,也难练成绝技,古往今来,武林中确实有身负绝技的高手,但却不见那个能长生于世,永远不死……”

    他仰起脸来,望着夜空闪烁的繁星,接道:“今年我已经快近花甲,内腑体能恐怕都已经无法适应更上一层楼的高深武功,经过这大变之后,更使我想通了很多问题,那锋利的短剑,和岳翎的武功秘本对我来说,实再是没多大用处了。”

    袁莹莹听他说的豪气尽消,大有英雄老迈,心灰意冷之感,心中大为不解的接道,“张先生,你并不算老啊!”

    张信道:“是的,对习武之人来说,我并不算太老,不过我的武学方面的基础太坏……”

    袁莹莹接道:“但你读了很多书呀?”

    张信微微一笑,道:“我确实读了很多书,讲心机,我自信不在那沈天奎之下……”

    目光转到阮山的脸上,接道:“沈天奎一招劈空掌力,把我送上死亡的边缘,多亏袁姑娘把我从死亡中救了回来,在情而言,这是救命大恩,我理当回报……”

    袁莹莹嫣然一笑,接道:“你不用报答我了,帮助我大哥吧!”

    张信道:“在下也有此念,我要在有生之年,襄助阮大陕,和那沈天奎一争长短,这是千秋大业,在下当尽我所有能力阻挡那沈天奎霸统江湖的心愿,如若他一旦得逞,武林中将永沦陷黑暗,难见天日。”

    阮山道:“如果能得张先生相助,在下是感激不尽。”

    张信道:“阮大侠此刻,已经是武林中抗拒沈天奎的标证,已经先得人心。”

    又道:“不过那沈天奎是一个残酷、冷静,有着严密组织的霸主雄才,武功已经登峰造极,心机深沉难测,阮大侠虽然已经得了人心,但如果不能把那些人组织起来,很难发挥力量,在下不才、愿为阮大侠筹谋此策。”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只是武林门户互相纷争,千头万绪,如若没有很严密的计划,很难在短期内,见到成效,在下也必有一番深思熟虑,才能着手布置,眼下最为要紧的一件事,是咱们早些治疗好伤势,在下稍通医理,阮大侠如果肯信任在下,咱们先找一处隐秘的地方,养息伤势,再借药力相助,早日康复。”

    阮山想到和王小玉订下的约定,转眼即到,断魂崖底,只怕是难免有一场凶险场面,生死难卜,眼下最重要的是研读岳翎的武功秘册,到时好用来对付那玉箫郎君。

    此乃是他心中的秘密,但却不便说出口来,沉吟了一阵,道:“张先生的盛情,阮某是感激不尽,如若我还能活过三个月,自当会皆尽全力拯救武林。”

    张信微微一怔,口齿启动,似乎想追问,但却突然忍了下去。

    阮山接道:“对于先生的才智,我阮某早已敬服,对抗那沈天奎必须得借重先生,咱们订一个限期……”

    张信接道:“那是至少要在三个月之后了。”

    阮山道:“不错,至少要过三个月。”

    张信道:“好!三个月之后,在下在西湖灵隐寺前,等你一个月,阮大侠如若在一月之内,还不赶去,在下明哲自保,当剃度为僧出家灵隐寺,永远不在江湖上露面了。”

    阮山道:“我如果不死,一定赴约。”

    张信道:“就此一言为定,在下就此告辞。”

    站起身来,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阮山看他步履瞒珊,显然是内伤仍然很重,立时说道:“先生行动不便,在下先送先生一程如何?”

    张信回头笑道:“不用了,在下自信还有能力走出此山。阮大侠也不宜在此久留,早些离开此地为好。”

    阮山心中暗道:我如果强行送他,将招致他的不悦,不如任他去吧!

    但听袁莹莹摇头说道:“我们还不能走,张先生先走一步吧!”

    张信道:“为什么?”

    袁莹莹道:“我和那宣华夫人和唐老太太约好了在此相会,她们在二更之前,返回此地。”

    张信道:“她们到哪里去了?”

    袁莹莹道:“追杀沈天奎去了。”

    张信苦笑一声道:“这两人太不自量了,如果在下料断的不错,她们将重入虎口,又被归云山庄所用。”

    袁莹莹道:“那沈天奎也许受伤很重,走的如此慌忙,没杀死我大哥和先生就逃走了,宣华夫人和唐老太太武功又很高强,也许她们有机会。”

    张信道:“沈天奎先派走王玉龙等人,绝不是心存慈悲,怕在动手时被阮大侠的利剑所伤,而是深谋熟虑的一步棋,未败之前,已经安排了埋伏,唉!和沈天奎这种人物相斗,必须得是武功和智谋并重。”

    袁莹莹道:“先生的意思,可是说她们很危险吗?”

    张信道:“生命倒是无忧,此时此刻,沈天奎正值用人之时,宣华夫人和唐老太太,都是一等的身手,沈天奎杀了她们岂不是觉得太可惜了,一定会再驯服收用的……”

    又长长呼一口气,接道:“姑娘既然和她们约好了,自然应该等等她们,不过,约好了二更,等到二更就是,不要多在此地停留。”

    说完话、转身向前走去。

    阮山和袁莹莹,四只眼睛,望着张信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阮山才长长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张信被沈天奎一掌,打的脱胎换骨,简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袁莹莹道:“我瞧他是被大哥的仁德感动,一反一正的对照下自然是大有不同了!”

    阮山微微一笑,道:“张信老谋深算,他已经知道沈天奎恨他入骨,如若有能力杀他,绝不会放过他……”

    袁莹莹道:“但大哥可以饶他。”

    阮山似乎是突然间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一皱眉头,道:“莹儿,中原快手呢?”

    袁莹莹道:“我也在等候呢,明明和他们约好了,怎么不见他们人在哪里?”

    阮山道:“会不会遭到了沈天奎的毒手呢?”

    袁莹莹道:“不会吧!那沈天奎如若杀死了中原快手,非得说出口来不可。”

    阮山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他如果生擒了中原快手,必会以中原快手的生死,来作要挟,逼我屈服,如若杀死了中原快手,必然要在我面前炫耀,他既然一语不发,那是根本没遇到两人,但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袁莹莹道:“唉!这两人当真糊涂的很,我说的明明白白的,怎么会走丢了呢!”

    阮山沉吟了一阵,道:“他们和我情同骨肉,义重生死,绝不会弃约,其间必有意外事故?”

    袁莹莹道:“什么意外呢?”

    阮山道:“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有不能来的原因。”

    说话之间,忽然见两条人影,如飞一般,直奔过来。

    袁莹莹站起身子,说道:“宣华夫人和唐老太太来了。”

    语声甫落,两条人影已经赶到了两人停身的地方。

    只听当先一人说道:“大哥还好吗?”

    阮山道:“我很好,两位兄弟哪里去了?”

    原来,两条人影,竟然是中原快手,那当先的人大腹便便,正是金刀萧奇,后面的人,却是冷面快剑郭峰。

    萧奇长长呼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萧老二从今之后,当真是要拜神了……”

    话没说完,人却一个跟斗,栽倒在地上。

    阮山吃了一惊,伸手扶起了萧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郭峰冷冷的接道:“老二受了很重的内伤,但他挂念大哥安危,强行忍受走来,见大哥无恙,强提在胸中的一口气散去,难再支撑……”

    他在说话时,阮山已经扶起了萧奇,举手按在他的背心上,以本身的真气助他行气活血。

    袁莹莹急忙说道:“大哥伤势初愈,怎能以真力助人,小妹帮他吧!”

    阮山也觉得有些力难从心,轻轻叹息一声,道:“辛苦你了。”

    袁莹莹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手,抵在萧奇的身后。

    阮山目光转到郭峰的身上,道:“郭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郭峰道:“我们遇上了归云山庄中人,一番激战,老二苦斗受伤……”

    说了一半,也一交摔倒在地上。

    显然,他想用最简洁的句子,说明经过,以遮掩自己也受重伤的事,但却无法瞒过去,竟然也摔倒在地。

    阮山伸出手去,抱起了郭峰,黯然说道:“兄弟,我该想到的,老二既然受了重伤,你也不会幸免的,我该知道你也受了伤才是。”

    一面说话,一面伸出右手,顶在郭峰的背心上,以本身的真力攻入郭峰内腑。

    袁莹莹急忙叫道:“大哥啊!你不要命了吗?”

    阮山苦笑一声,道:“不要紧,莹儿,我还支撑得住。”

    袁莹莹道:“放下他,等我帮助萧奇推开了血气,再助他不迟。”

    阮山神色严肃的说直:“莹儿,听我说,纵然我从此不能再练武功,我也要救活他们,他们伤的很重,尽你的力量施展,这一份情义小兄必有回报。”

    袁莹莹不再说话,全力施展,真气滚滚,直入萧奇的内腑中。

    她刚才救助张信,已经耗去了本身内力,还没复元,此刻又全力救助萧奇,也有着疲累难撑的感觉,片刻工夫,已经大汗滚滚而下。

    阮山比她更惨,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已经累的汗透衣衫。

    重伤不久,真气也没复元,以真力相助,早已难撑,但阮山却暗中咬牙,强逼自己施展内力,攻入郭峰的内腑中。

    足足过了有一顿饭工夫,才听到萧奇长长呼了一口气,道:“大哥,你受伤很重吗?”

    他从生死边缘中转回,第一句就先问阮山,真挚情义,流露无遗。

    袁莹莹低声说道:“不要讲话,快先运气调息,别让那散开的气血停下,我去救助郭峰。”

    阮山听到了萧奇的声音,但他正在全力运气,逼出了本身残余的内力,无法开口回话。

    袁莹莹长长吸了一口气,纳入丹田,走到了阮山身旁,道:“大哥,你起来,我来救他。”

    这时,阮山也觉得自己纵然再撑下去,也无法救助郭峰,只好缓缓向后退开。

    袁莹莹举起右手衣袖,拂去脸上的汗水,缓缓坐了下去,伸出右手,按在郭峰的背心上。

    阮山移身后退,人已经难再支撑,闭上双目,运气调息。但他心中一直挂念着郭峰的安危,略一调息,就睁开双目望去。

    只见袁莹莹头上汗水如雨,一颗颗的滚落下来,衣服也被汗水湿透,有如刚从水中出来一般。

    阮山忽然想到,她已经连救了张信和萧奇两个重伤的人,此刻,哪还有余力,救助郭峰,急忙说道:“莹儿,你很累了,还是让我来吧!”

    袁莹莹暗暗喘了两口气,道:“我很好,大哥啊!你快些调息,你要为天下武林同道保重。”

    阮山叹道:“我看的出来,你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还是让为兄来吧!”

    袁莹莹道:“不要为我担心,我虽然消耗了些内力,但我没有受伤!”

    阮山不再多说,伸出手去,按在了袁莹莹的背心上。

    两人合力,热流大增,攻入了郭峰的内腑。

    郭峰得两人内力相助,凝结不动的真气,突然开始流动,片刻间,畅通全身,长长呼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

    阮山轻轻叹息一声,取开了放在袁莹莹背上的右手,说道:“莹儿,你也该停下手休息一会了。”

    袁莹莹回头一笑,道:“大哥,你还好吗?”

    阮山点了点头,道:“多亏你救了我两位兄弟,只是太辛苦你了。”

    袁莹莹道:“不要这么说,大哥的事,小妹能够尽力,我心中十分快乐。”

    她似乎是十分疲倦,说完话,闭上了双目,运气调息了起来。

    阮山回头望去,只见萧奇已经盘膝而坐,正运气调息,郭峰也坐起了身子。

    心中暗暗想道:莹儿连救三人,已经累的精疲力尽,虽然她内功基础扎实,也要一段相当的时间,才能恢复,萧奇、郭峰血气初畅,也需要一段相当的时间,才能行动,自己也必须及时调息恢复体为,如果是四人全部打坐入定,万一有敌人到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杀了四人。

    心念一动,不敢再调息,强提着真气支撑,表面上闭着双目,实则,神意集中留心着四周的动静。

    过了约一住香的工夫,萧奇、郭峰,袁莹莹,都已经达到内息入定的境界。

    阮山缓缓站起身子,伸动了一下手足,缓步绕着三人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位坐下。

    原来,他早已感觉疲惫不堪,无法支撑,借活动逐走倦意。

    就在阮山刚刚坐下不久,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步履声,传了过来。

    阮山振起精神,睁开双目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缓缓向几人停身之处走来。

    夜色幽暗,阮山在大伤不久之后,体力还没复元,眼力也是大打折扣,那人虽然已经走近了三丈之内,阮山还是无法看清面貌。

    一个意念,突然由阮山心中而起,暗道:不论来人是谁,只要他动了伤害萧奇和郭峰的念头,以我此刻的体力,都无法及时抢救,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挡他接近几人坐息的地方。

    当下挣扎而起,缓步迎了上去。

    走近前,才看清楚来人的面貌,竟然是一个长发披垂、身穿黑袍的老人。

    那老人发鬓,都已经全白,脸上满是油污,形似一个老叫化子,但那件全新的长袍,却又否定了他的身份。

    阮山挡住那老人的去路,轻轻咳了一声,道:“老丈黑夜中,到此荒地作什么?”

    那老人圆睁双目,打量了阮山一阵,道:“你问老夫吗,阮山心中暗道:这人只怕有些疯癫,当下说道:“不错,在下正是和老丈说话。”

    那老人仰脸望天。天上是一片浓浓黑云,遮住了星光,但他却似乎瞧到了什么,仰起了脸儿,久久不肯低下,浑如早已把阮山忘了。

    阮山心中暗想道:如果论此刻的处境,我可以先出手点了他的穴道,但此等事,岂是我阮山所为,重重咳了两声,道:“老丈,你在瞧什么啊?”

    长袍老人应道:“我在瞧天上的星星啊!你看那耿耿的银河,分隔牛郎织女,每年七夕,才能相会一次……”

    阮山暗道:“不错,这老人果然是有些疯癫。”

    口中却接道:“黑云遮天,哪来的星河。”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瞧不到,难道不会在心中想吗?”

    萧翎想道:你如果在心中想,在家里也是一样,何苦跑到这荒谷中来。

    但想到他是疯疯癫癫的人,不用和他抬杠了,当下接道:“老丈说的也是,心中想到,和看到的相同……”

    白发老人突然一低头,目光盯注在阮山的脸上,道:“小娃儿,你听得懂老夫的话吗?”

    阮山心想道:能懂你话的人,只怕当世很难找出几个,那人一定也有些疯疯癫癫才成。

    他为人厚道,不愿伤那老人的心,当下说道:“老丈的话,句句蕴含玄机,自然是很少有人听得懂了……”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接道:“但你听得懂啊!小娃儿,你是老夫唯一的知音,哈哈,哈哈!我记得这山谷中,有很多蠢牛呆马,此刻哪里去了?”

    阮山道:“你是说归云山庄派来此处的工人吗?”

    白发老人道:“哼!老夫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处来此,但一个个都很蠢笨,听不懂老夫的话。”

    阮山心中觉得好笑,想道,“我也不懂啊!”

    口中却说道:“老丈的话实在是很难懂。”

    白发老人笑道:“正因如此,老夫才觉得你是我的知音……”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们常年在此敲敲打打,总怕一天,敲破这山腹水脉,洪水涌出,难免全都淹死,老夫已经来此谷,点化过他们两次,希望他们知难而退,早日离开,但他们却浑如不觉,老夫本不愿意再管,但想到数百条人命,岂是儿戏,又不忍心坐视不问,这是老夫最后一次了,如若他们仍然不改,那是在劫难逃了,老夫也算尽了心力!”

    阮山听了白发老人的话,心中砰然一动,说道:“老前辈再也不用费心了,那些人都已经离开了此地。”

    白发老人目光转动,扫掠了萧奇、郭峰和袁莹莹一眼,道:“是你们把他们撵走的?”

    阮山摇了摇头道:“他们都是归云山庄中人,自然是奉了庄主之命离开的了。”

    白发老人道:“原来如此……”

    转身向前走去。

    这时,阮山已经觉出这老人并不是真的疯癫,大智若愚,故意装作成这等模样而来,如果他有意改装,使人心不生疑,尽可换去那件全新的长袍,也不是天衣无缝了吗?但却故意留此破绽,那是分明别有用心了。

    那老人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说道:“相识满天下,知音有几人,难得你小小年纪,竟然能识破老夫行径。”

    阮山暗道了两声惭愧,想道:我哪里是你的知音,只不过我的心存忠厚,不愿意顶撞你罢了,想不到拙有拙道,竟然被你引为知音。

    但听那白发老人说道:“老夫明日就要离开中土,远到天竺,想不到临走之前,竟然结识了你这一位忘年知音,难得啊!难得。”

    阮山道:“老丈过奖了。”

    白发老人忽然口气一变冷肃的说道:“年轻人,如若老夫没有看错,你受了很重的内伤?”

    阮山知道他是位胸罗玄机的奇人,也不再隐瞒,说道:“不错,除了在下之外,那坐着的三位中,也有两位受了重伤。”

    白发老人双目眨动了一下,突然间暴射出两道冷电一般的寒光,缓缓说道:“照老夫的看法,他们三位都不像完好的人!”

    阮山心中暗道:好厉害的眼光。

    口中却说道:“受伤的只有两位,那位姑娘是为了相救我等三人,消耗了内力过多,所以才落得这般模样。”

    白发老人沉思一阵,又点了点头应道:“你不但是知音,而且也是位很坦诚的君子,只可惜老夫的去意已决,难以多留,倒有着相逢恨晚的感觉……”

    语声甫落,突然仰脸望天,纵声大笑,道:“既然相逢,何分早晚,老夫岂能让俗凡的说法,束缚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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