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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毒手华佗割袍断义玲儿使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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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山目光转动,只见每一支火把后面,都跟着十个黑衣大汉,两个人怀抱着连珠匣弩,八个人手执着兵刃。

    这些人似乎是早就预排好了方位,虽然是由四面八方一拥而上,但快而不乱,只见火光闪闪,迅快的把阮山包围了起来。

    只见那重重包围,严密无比,每一张匣弩,配合了四个手执兵刃的黑衣武士。

    阮山暗数那火把,计有二十四把,沈天奎和现身的高手,还不算在内,单是这黑衣武士已经有二百多人之众,加上手执火把的黑衣大汉足有二百五六十人。

    在归云山庄之中,阮山已经领教了这些黑衣武士的厉害,他们武功虽然不能列入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但却一个个悍不怕死,动起手来,有如中了疯魔一般,前仆后继,勇往直前。

    中原快手、金娇、玉娇,迅快的放下了阮大人和夫妇,毒手华佗也放下了爱女,环护在三人四周。

    耀如白昼的火把下,毒手华佗纵然想隐起身子,也是有所不能,索性挺胸而立。

    那些黑衣武士,在距离几人丈余左右时,停下了身子。

    只听沈天奎那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阮兄弟,区区百余名黑衣武士,为兄也知道是困不住你,但在四十八张连珠匣弩之下,兄弟如果想保护令尊、令堂,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阮山脸色铁青,默然不语。

    许阳低声说道:“华佗,那沈天奎隐在暗处分明早已瞧到了你,不知怎么了竟然装作没看见。”

    毒手华佗冷冷说道:“江湖同道,大都说那沈天奎寡情薄义,但老夫和他情义深重,相交甚久,今日的局势,只要我出面一句话即可解决……”

    语音微微一顿,高声说道:“沈兄,瞧到兄弟了吗?”

    暗影中飘来沈天奎的声音,道:“早瞧到了……”

    毒手华佗不让沈天奎再接下去,抢先说道:“沈兄,小女玲儿,乃是兄弟性命所系,那阮山三番两次,相救小女,兄弟是在是不得不报答他了。”

    沈天奎冷笑一声,道:“只怕我那贤侄女病情已入膏肓,阮山也有心无力。”

    毒手华佗道:“事情刚好和沈兄猜的相反,那阮山冒险替小女寻得灵药,已经疗好了她的病,再有十天半月的休息,就可和常人一样的健康了。”

    沈天奎道:“这么说来,为兄得向你致贺了。”

    毒手华佗道:“咱们义结金兰,交非泛泛,这些年来,兄弟也为你耗了不少心力,归云山庄能有今日的盛况,拥有数百名悍不怕死的武士,睥睨武林,使人人畏惧,兄弟虽然不敢自居首功,也算数一数二的出力之人了……”

    沈天奎道:“不错,你帮我建立归云山庄的基业,难道你要再帮别人把它毁去不成。”

    毒手华佗道:“这个兄弟不敢,不过,有一件事相求沈兄。”沈天奎道:“你说吧!”

    毒手华佗道:“阮山救了兄弟小女的命,兄弟救出了阮山的父母,如若沈兄肯予高抬贵手,撤走四周的黑衣武士,放走阮山,兄弟就算还清了阮山的情债,此后,咱们仍然是好兄弟,但等小女弱躯复元,兄弟要尽我能力,在三五年内,把小女培育成出类拔革的武林高手,那时兄弟父女,都将会倾力相助沈兄完成雄霸江湖的心愿。”

    沈天奎道:“哈哈!三五年时间虽然不长,我可以等你,但当今武林中各大门派,只怕不肯等了,就我沈某人的看法,三年之内,武林大局,必有结果,若等上三五年,小兄不是已经进了霸统江湖心愿,就是尸骨早寒了。”

    毒手华佗道:“这么说来,沈兄连小弟的面子,也是不肯赏了。”

    许阳哈哈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你毒手华佗,对那归云山庄有如养鱼之水,饲马之草,此时,归云山庄羽翼已丰,你毒手华佗早已无关紧要,竟然还这般自找没趣,我该骂你一句不识时务了。”

    毒手华佗冷笑一声,道:“我们兄弟的事,不用你多躁闲心。”

    但听沈天奎说道:“阮山救了我那贤侄女的性命,兄弟你也救了他的父母,又毒死了我归云山庄十二名武士,两事相抵,那也算恩尽债清了。”

    毒手华佗道:“救人救活,兄弟既然是救了阮山的父母,自然不愿看到再被沈兄擒回归云山庄,但得沈兄撤去四周黑衣武士,放他们父子离去,错过今夜,兄弟决不再过问阮山的事。”

    沈天奎道:“兄弟素有毒手华佗之称,今夜怎么会动起如此善心……”

    毒手华佗一改往昔冷漠之态,向沈天奎恳切地道:“虎毒不食子,枭獍有亲情,兄弟虽有毒手之称,但也有爱顾小女之心,宁叫子不孝,不为父不慈,那阮山救了小女的命,在兄弟感觉中,施恩之重,胜过救我的命,还望沈兄赐给兄弟一个薄面,放了他们。”

    阮山本想出口拒驳毒手华佗的话,但想到无辜的父母,受此拖累,心中实在是难安,但得父母无恙,纵受屈辱,也是甘心。

    沈天奎道:“以咱们交情而言,为兄实在是该答应,不过……”毒手华佗急忙道:“不过什么?”

    沈天奎道:“不过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大丈夫要成大事岂可存妇人之心,兄弟溺爱令爱,忽略了大局……”

    毒手华佗脸色一变,冷冷接道:“兄弟一生之中,从没对人说过这般乞求的话,沈兄竟然是这般寡情薄义,那是逼迫兄弟断情绝义了。”

    只见正东方黑衣武士纷纷让到两旁,沈天奎带着八个红衣大汉,缓步走了过来。

    那八个红衣大汉,每人都背着一个特制的巨剑,面色冷木,毫无表情,就像刚从棺材中拖出来八具行尸。

    毒手华佗冷然一笑,道:“八大鬼影。”

    沈天奎微微一笑,接道:“不错,兄弟也该知道为兄此来,已有了万全之策。”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如果肯改变心意,此刻还不算晚。”

    毒手华佗瘦削的脸上,肌肉一阵怞动,左手缓缓拉起一片袍角,右手一探,疾快无比的抢过金娇的宝剑,飕的一剑,斩了下来,缓缓说道:“割袍断义,此后,谁也不用再存情义。”

    沈天奎笑容突敛,脸色冷肃地说道:“兄弟不再想想吗?”

    毒手华佗冷漠地说道:“老夫已经想过了,不敢再劳沈大庄主以兄弟相称。”

    沈天奎仰天一阵大笑,道:“华佗坚持和我沈某绝交断义,沈某人也不再高攀了,念在咱们数十年交往旧情份上,沈某人要先奉告一句。”

    毒手华佗道:“沈大庄主请讲。”

    沈天奎道:“如果动起手来,刀箭无眼,如果伤到令爱,可别怪我沈某人手下毒辣。”

    毒手华佗一张脸本就难看,此刻是冷若坚冰,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论何人,伤了小女,老夫决不饶他……”

    沈天奎淡然一笑,接道:“别人怕你用毒,我却不怕,你华佗心中有数。”

    毒手华佗道:“毒有千百种,量你沈天奎也难拒百毒不侵。”沈天奎道:“咱们交往数十年,华佗能用的毒,我沈某人早已了如指掌了。”

    毒手华佗冷笑一声,道:“我也不会不留几手。”

    沈天奎道:“彼此已成敌人,我也不用再隐瞒了,未雨绸缨,我早对你暗下毒手,使你身受暗伤,只要一年之内,你不和我沈某见面,那暗伤即将发作。”

    毒手华佗道:“老夫也早已对你暗中下毒,不出半年,那毒性即将发作。”

    两人几句话,可算是道尽了江湖上的险恶风波。

    阮山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数十年的莫逆之交,彼此皆是暗下毒手,听起来实在是叫人心身皆颤。

    只听沈天奎仰脸大笑一阵,道:“就算你说的不错,真在我身上下了奇毒,但还有半年才发作,可是你,却难逃今日了!”

    毒手华佗冷冷说道:“眼下胜负尚未分出,沈大庄主不用夸口。”

    阮山默查情势,已经箭在弦上,如骑虎背,难免一场生死搏斗,当下一挥手抽出宝剑,高声说道:“沈天奎,你在江湖之上,享了数十年的声誉,男子汉大丈夫,也该有点英雄性格,不论今宵结果如何,我愿以手中长剑,和你决战一场,想来沈大庄主不会推辞了。”

    沈天奎两道森寒的目光,缓缓移射在阮山的脸上,道:“就今晚情势而论,我已经掌握了必胜把握,再和你以命相搏,岂不是有些不智了吗?”

    阮山冷笑一声,回顾了许阳和毒手华佗一眼,道:“我有几句肺腑之言,还望两位老前辈能够依我之意。”

    许阳哈哈一笑,道:“咱们今宵纵然不能破围而出,但归云山庄在场的人,也得死伤大半,对本对利,定可捞回,阮大侠有什么话,尽管说。”

    阮山道:“在下这里先行谢过。”

    抱拳一礼,目光转注在毒手华佗的脸上,等待回答。

    毒手华佗轻轻咳了一声,道:“老夫已和沈天奎断义绝交,心中已无顾忌,不管什么话,只管说出来就是。”

    阮山神情肃然地说道:“在下出手对付沈天奎,两位也不用出手相助了,请带中原快手,和金娇、玉娇,全力破围而出,以两位老前辈的武功,想那归云山庄的武士,决难拦住你们,破围的希望甚大。”

    许阳呆了一呆,道:“你一人要独战沈天奎和他那八大鬼影吗?”

    毒手华佗接道:“再加上这二百多个身受禁制,悍不怕死的黑衣武士?”

    阮山移动了一下身躯,取了一个适中的角度,刚好拦住沈天奎和他身后八大鬼影,缓缓说道:“在下自信有突破此围能力,还望老前辈依从在下之意。”

    许阳道:“华佗率队突围,我留下陪你。”

    毒手华佗摇了摇头道:“你掌力雄浑,护他们突围最好,我陪阮大侠留此,也好一施毒手。”

    沈天奎淡淡一笑,道:“你们慢慢商量,在下等待你们就是。”阮山急得双目尽赤,高声说道:“两位老前辈如若不肯听从我的话,从今以后咱们就永绝来往……”

    沈天奎陰森一笑,道:“三弟不用生气,那许阳和毒手华佗,大约是自知无能保护令尊、令堂破围,故而不敢答应。”

    阮山怒道:“不劳阁下费心。”

    目光转动,只见四周围的黑衣武士,已经拔出兵刃,举起强弩。

    那沈天奎口中虽然说让几人慢慢商量,其实却在借此调动人手。

    只见沈天奎身后排列的八个红衣大汉,突然有四个人举步而行,分散在正北、正西和正南三个方位之上。

    阮山眼看沈天奎人手调配,愈来愈是严密,不禁暗中一叹,忖道:拖延时间,对我有害无益,只有硬拼一场了,如果能侥幸杀了沈天奎,为武林除一大害,就算战死此地,那也死而无憾了。

    心念一转,真气暗提,缓缓举起手中长剑,正想出手,突然听道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不可动手。”

    转脸望去,只见毒手华佗那多病的女儿,突然挣扎而起,用手抓住金娇的右腕,道:

    “姐姐扶我过去。”

    金娇微微一怔,道:“到哪里去……”

    毒手华佗一见女儿挣扎起身,心中大急,道:“玲儿,快快给我坐下。”

    原来,阮大人和夫妇、玲儿,都在中原快手、金娇、玉娇四面环护之中,这玲儿站起身子,无疑脱离了几人的保护圈。

    那玲儿举起枯瘦的右手,理了一下头上散发,嫣然一笑,道:“爹爹啊!你不是一向称赞女儿聪明有才智吗?”

    毒手华佗道:“孩子,你虽然聪明绝世,但你不会武功,此刻处在凶险重重之中,一个不好,即没了性命,我儿身体娇弱,如何能挡一击。”

    玲儿道:“我让沈伯伯撤走四周的黑衣武士就是……”

    毒手华佗大吃一惊,道:“为父和他交往数十年,助他建立归云山庄,但他一点也不肯给予为父面子,我已经和他断袍绝交,他如何还会听你的话……”

    玲儿扶在金娇肩上,道:“不用爹爹多管,女儿自有让他撤退黑衣武士之策。”缓步向沈天奎走了过去。

    阮山道:“生死大事,不是儿戏,姑娘快回去……”

    玲儿一双圆大的眼睛,转注到阮山脸上,嫣然一笑,道:“怎么?你怕我死了吗?”

    生死危亡之间,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谈笑自若,深情款款,直让阮山听得又气又窘,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毒手华佗眼看爱女固执如此,只急得满头大汗,直向下滚,急忙说道:“玲儿!那阮山说的不错,生死大事,岂是开得玩笑的吗?快快退回去吧!”

    玲儿望了望四周高举的火把,和那层层围困的黑衣武士,柔声说道:“沈伯伯人手众多,你们很难杀出重围……”

    沈天奎低沉地一笑,道:“就算他们能够杀出重围,也无法带出姑娘和阮山的双亲。”

    玲儿轻轻推了一下金娇,道:“走啊!”

    那金娇见到沈天奎,早已吓得两腿发软,举步艰难,但想到玲儿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都不怕死,自己还怕什么?一咬牙,硬着头皮对沈天奎走了过去。

    阮山暗中提气,手举长剑,冷冷说道:“沈天奎,她是一个全然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你如果伤了她,将无颜面再见天下英雄。”

    毒手华佗握着双手,冷汗淋漓地说道:“沈天奎,你如果伤了小女,我要毒死你归云山庄中所有的人,让你们鸡犬不留。”

    玲儿回过头来,道:“爹爹、阮郎,请放心,沈伯伯决不会伤我。”

    沈天奎哈哈一笑,道:“你不要这么自信,你那父亲已经和我划地绝交,沈伯伯也不是大度的人,说不定就伤了你。”

    说话之间,玲儿和金娇已经走到沈天奎的身前。

    玲儿微微一笑,道:“沈伯伯,晚辈不会用毒,你不要害怕。”沈天奎两道目光,凝视在玲儿脸上,道:“你就是会用毒,我也不怕。”

    玲儿道:“那很好,请伯伯附耳过来,我和你说几句话。”

    沈天奎怔了一怔,道:“什么话,姑娘尽管说就是。”

    玲儿摇了摇头道:“这话很机密,不能让人听到。”

    沈天奎为难地道:“你爹爹也不能听吗?”

    玲儿道:“他如果知道,一定要好好骂我一顿,自然不能让他听到了。”

    沈天奎略一沉吟,果然屈下高大的身躯,伸耳过去。

    只见玲儿在沈天奎耳边低言数语,沈天奎立刻脸色大变,挺起身子道:“当真吗?”

    玲儿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了很多话,已经很累了,你要是不肯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

    沈天奎双目中杀机闪动,道:“小丫头,我该先把你碎尸万段。”玲儿微微一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杀了我一个毫无武功的弱女子,你划得来吗?”

    沈天奎脸上杀气渐消,缓缓说道:“如果我依了你,撤去四周的黑衣武士呢?”

    玲儿道:“那我也自然依约而行。”

    沈天奎道:“我如果答应了你呢?”

    玲儿道:“放他们先走,我留在这里作为人质。”

    群豪都不知道她对那沈天奎说的什么,但听那沈天奎答应撤除四周的黑衣武士,个个听得心中惊异不止。

    沈天奎道:“好!就此一言为定。”

    举手一挥,道:“让开一条去路。”

    四周的黑衣武士,应声后退,东、南、西、北,各让出一条路来。

    沈天奎道:“网开四面,你们自己选一条路走吧!”

    玲儿回过头去,望了阮山一眼,道:“阮郎,求你听我一句话好吗?”

    阮山黯然说道:“姑娘只管吩咐。”

    玲儿道;“快带你双亲和大家向正南方去。”

    阮山道:“姑娘呢?”

    玲儿道:“我要留在这里作为人质。”

    阮山道:“不成,我堂堂男子,岂肯做出此等事来,今晚宁愿战死此地,埋骨荒野,也不能听从姑娘之命。”

    玲儿叹道:“你英雄气概,战死此地,那也罢了,可是你的二老双亲呢?难道也要他们陪你死于此地吗?”

    阮山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话来。

    毒手华佗突然一抱拳,道:“沈兄,小弟留此作为人质,放了小女如何?”

    沈天奎面色沉重,缓缓说道:“你留此无用,不用了。”

    玲儿道:“爹爹啊!此刻女儿就在沈伯伯的身旁,他只要举手劈下,立时可把女儿击毙,量爹爹也是抢救不了……”

    毒手华佗道:“孩子,谁让你自投虎口呢?”

    玲儿道:“但女儿已在虎口之中,说也无益了……”

    突然微微一笑,道:“但我相信沈伯伯决不会伤我……”

    目光转到沈天奎的脸上,接道:“是吗?”

    玲儿举起衣袖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道:“你们听到了,还不快走,等待何时?”

    阮山一咬牙,沉声对毒手华佗和中原快手等说道:“诸位请带阮某双亲先走,我留在此地陪伴玲姑娘。”

    强敌环伺,生死瞬息之间,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却有着无比的镇静和从容,举手理了一下夜风吹乱的长发,笑道:“那也好,沈伯伯为人虽然陰险恶毒,但却是聪明绝轮的人,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不会为了杀咱们泄一时之气,误了他江湖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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