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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梅耶撒的星辰 > 第十章 皇都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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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尔撒城,尼安特宫,社稷堂。

    “穆尼安德特正遭受恶魔的围攻,我们必须立刻支援风暴崖!”一位看上去大约五十余岁的老臣激动地说道,他的下巴长满了胡髭;身上披着华美的铠甲,铠甲上印着狮子的纹章,并以金焰花装饰在边缘;他铂金色的头发中夹杂着许多白发,看起来似乎融合成了更淡的金色。照常侍立在社稷堂门侧的图兰·伽雷尔知道,这只可能是狮王圣卢塞安,曾经的第三皇帝。即便退位多年,他的鹰派作风似乎丝毫未改。伽雷尔和皇帝一样清楚,圣卢塞安一世,绝对不会容忍丢失自己的任何一寸疆土,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当狮王发表意见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会被他震慑住,不敢于发表不同的意见,只有两个人除外。

    尽管圣卢塞安一世并不是圣铎斯洛瑟雷尔四世的生身父亲,皇帝陛下仍称他为“皇父”。对于第四皇帝的生父,“堕落者”圣铎斯洛瑟雷尔三世,他的诞生只是一个愚蠢的意外,是他邪恶游戏中的小插曲。这么多年来,如果圣铎斯洛瑟雷尔四世从哪里得到过一丁点的父爱的话,那个人只能是狮王圣卢塞安了。皇帝陛下也很清楚,这位皇父的脾气,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发表与狮王针锋相对的观点。

    “就我所知,皇父,”圣铎斯洛瑟雷尔四世从容不迫地说,“风暴崖刚刚全歼了一支数量庞大的恶魔部队。我相信风暴骑士团是剿灭恶魔的专家,是帝国最令人骄傲的一支部队,他们绝对不会让我们失望。”

    “请不要忘了,”狮王卢塞安丝毫没有放弃自己的立场,他的口吻即便是对皇帝陛下也咄咄逼人,“陛下口中的那支部队,如今正奉您的命令,在帝国东面深入敌人的腹地,正准备向英灵堡对亡灵发动最后一击;而留守在风暴崖的,多数是快要卸甲归田的老者和毫无战斗力的学徒。如果没有皇家骑士团的支援的话,他们没办法守住穆尼安德特。”

    “穆尼安德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即便骑士团的主力不在,我相信他们在御火之盾军团的支援之下仍然能够轻易守住穆尼安德特。”

    “他们已经在上一场战斗中损失惨重,而恐怕这只是恶魔们的试探。”

    “很难想象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仅仅是为了试探风暴崖的防守力量。”皇帝说,“请放心,皇父,穆尼安德特是整个帝国疆域里最不可能被攻克的城市。”

    “但如果这样规模的攻击当真只是试探,那么敌人的主力部队究竟有多少?在这样空虚的情况下你如何能对穆尼安德特的防守如此有自信?你可永远不能自以为了解恶魔,陛下,他们从不按照常理出牌,没有支援光靠他们,我们将有可能失去我们西部的领土。帝国当前的形势不容乐观,我们不能再承受失去西方的风险。”

    “请恕我冒昧,先陛下。”突然,侍立在一旁的一位圣骑士开口了。这位圣骑士干净整洁的下颚没有一丝胡髭;他稻金色的两缕发丝从连接着盔甲的兜帽两侧垂下,将面部埋在兜帽的阴影中;金色与皇家紫相间的铠甲上佩着血红色的长丝带,上面绣着金色的圣三角;脸颊上的些许皱纹暴露了他已经不再年轻的事实,而他犀利的绿色眼睛似乎能够看穿一切。

    狮王点了点头,示意亚兹拉·“守秘者”·瓦卡瑞宁,皇家骑士团的圣座,继续说下去。“风暴崖的确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我们也都知道,恶魔的意图对我们来说并不可知。恶魔大军并不是难以对付的,我所担心的是那些高等恶魔。恶魔大军再怎么说也不过是陆军,他们除了硬啃穆尼安德特之外别无办法,然而高等恶魔却能自由地进出我们的疆土,选择在任何一个地点发动攻击——那意味着即便战斗发生在穆尼安德特,伽尔撒也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安全。”

    瓦卡瑞宁圣座稍稍抬起头,露出额头上三角形的烫疤,那是守秘者家族自古传承的记号,象征着秘密,“帝国正面临着历史鲜有的危难时刻。历史上也不乏这样的教训,我想先陛下心知肚明。我想正是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在莱格尼斯的部队还未清理完东方的亡灵的时候,拱卫伽尔撒才是皇家骑士团所应该做的,而守卫穆尼安德特则是风暴骑士团的责任。这令人难以接受,但事实是,我们不能留给恶魔可趁之机。我宁愿失去穆尼安德特,也不愿意失去皇都伽尔撒,不愿意重蹈第一皇帝时期的惨剧。在这一点上,我想任何人都不会不认同我。”

    狮王沉默了,这位以霸权著称的先皇似乎陷入了痛苦的思考。对他来说,对情势妥协可从来不是一种选择。

    “我们不得不做出痛苦的抉择,然而情势并非容不下思考,我们仍然能够做出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决定。”守秘者话锋一转,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我们所能调动的,牧狼军团的主力将被遣往穆尼安德特,协助风暴骑士团和御火之盾军团防守西面的防线。也许不足以击溃敌人,但撑到东方的战争结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狮王哑口无言,他的神情看上去既愤怒又无奈。“照你说的做吧。”他摇了摇头,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开了社稷堂。皇帝目送着这位曾经的帝国之君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请放心,陛下。”守秘者转过头对圣铎斯洛瑟雷尔四世点头示意,“我会保证一切顺利进行。”

    “这是个祸不单行的年头,我曾希望和平闲适的日子能再多久留一会儿。”皇帝满面愁容地叹了口气,“你们还有更多坏消息要告诉我吗?”

    “陛下。”一位身着乌格林式轻板甲的中年骑士从群臣中走出来,躬身向圣铎斯洛瑟雷尔四世请求发言。他金色的须发中掺杂着些许银丝,并着他脸上的创疤,见证了岁月的磨砺。

    “请讲吧,杜伦塞尔(durensel)勋爵。”皇帝允准道,尽管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愿意听到接下来的消息。

    本奥·杜伦塞尔(benledurensel)侯爵,瓦柯西亚的守护者,牧狼军团的总指挥,慷慨陈词道:“陛下命我牧狼军团前去穆尼安德特协助风暴骑士团与御火之盾军团守卫帝国西疆,臣属本毫无怨言。然牧狼军团本就是五芒军团中人众最少之部,实恐无法同时守卫北疆与西疆。臣恳请陛下多分配人手。”

    “杜伦塞尔勋爵,”洛法里安侯爵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陛下恐无人手再供尔等调配。寒霜之海洋军团正在东部抗击亡灵,御火之盾军团则正与恶魔浴血奋战。南方战乱方平,皇家狮鹫军团也在南方的变乱中元气大伤,更当驻守南土以防再变;至于我黎明之星军团,则守卫着圣城费兰多卡萨,伽尔撒的门户;各大骑士团分别在东部与西部参战。陛下已经决定将你的部队遣往穆尼安德特,又怎会拆东墙补西墙,再遣其他军团去你的领土协防?而我素闻北境尽管寒冷,却是最为安宁之地,自第一皇帝以来千年鲜有动※乱。难不成你还畏惧幽暗丛林?”

    “无人不畏惧地狱之门,”杜伦塞尔勋爵回答,“然臣之所惧并非为此。如今国难当头,东路被锁,许多货品资源无法通过。许多日常使用的资源日趋匮乏,实乃无奈。北境虽无叛乱,盗匪却有猖獗之势,虽无战祸,亦有繁忧。”

    “区区盗匪。”洛法里安不屑道。

    “陛下,是时候扩增军队数量了。”杜伦塞尔勋爵提议道,“在这样的多重威胁之下,如今的五芒军团恐怕无法守卫住帝国如此广袤的疆土了。”

    “事实上和几百年前相比,甚至一千年前相比,我们的国土疆域似乎并没有扩增太多。”洛法里安勋爵讽刺道,“希望你清楚,杜伦塞尔勋爵,同样是在这种情况下,帝国的财政似乎并支持不起大规模的军备扩充。扩充兵员意味着帝国的土地上少了多少耕种的劳动者,意味着国库将会减少多少收入,而这些已经不足的收入却又不得不花费在那些由财富创造者转变为财富消耗者的士兵身上。”

    “够了,你们两个。”圣铎斯洛瑟雷尔四世摇摇头,帝国的现状困扰着这位已经在位三百余年的第四皇帝。他从水晶皇座上起身,却转过身背对着群臣。他凝望着这已经有数千年岁月的水晶皇座,它铸于第一皇帝统治时期,“三百六十一年前,我刚刚登上这大殿,坐上这水晶皇座,那时你们在场所有人的祖父之祖父都仍未出生。我所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裁减五芒军团的兵员数量——尽管南方的叛乱仍然是个难以彻底根除的问题,雷霆骑士团对于应付这种级别的叛乱已经是绰绰有余。我们的军费开支则远远高于我们所需要的防备部队数量,尤其是在北方。尽管皇父始终坚持帝国应当保持一支数量庞大的常备部队,但我始终认为,这数量过于大了。我并非士兵出身,正如你们所知道的,我也看不到在那个时代,花费如此多的国家财政在军队上对国家的发展有任何裨益。我可以并不惭愧地说,作为一个君主,我对我自己的节俭丝毫不感到羞愧。”

    第四皇帝回过头,面对着群臣,“三百六十一年了,也许,时代真的变了。在这些年里,我想我已经证明了这政策的价值,它为帝国节省了如此大量的财富以致于我都无法计算它们。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当我希望收回这些财富的哪怕是一丁点零头,把它还给它原来所取的地方的时候,我却无法做到。所以,你们在场的各位,谁能够告诉我,这些财富,它们都被花到哪儿去了?”

    社稷堂内鸦雀无声。

    “看在主的份上,我可以说,那些贪得无厌的商人挖空了我的国库;我可以说,这些无耻的,不知好歹的鼠辈,利用帝国为他们提供的便利,攫取帝国的财富,却拒绝向我们缴纳税款;当我们提醒他们应尽的责任的时候,为了保护他们的不义之财,他们便转而把本属于帝国的,属于人民的财产,交给了我们的敌人,让他们给自己提供保护。”皇帝的声音愈加严厉,但他所苛责的却未必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究竟我能不能这么说呢?我会给霍恩纳同盟的首领,叛军的头领,那位满口宣称着独立和自由的‘伟大’革命者一场公正的审判,让他来告诉我,我究竟能不能这么说。”

    “但我需要你们来告诉我,”圣铎斯洛瑟雷尔四世话锋一转,厉声斥责道,“是谁在用帝国的财富与那些商人交换那来自诺斐欧岛和更远处的稀有香料和珊瑚饰品?是谁,挥霍着帝国的财富,去交易那些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的奇珍异宝,用以向同僚炫耀自己的富庶?究竟是谁,燃烧着帝国的财富,过着铺张浪费的生活,而主的领土之内,却还有人民在忍饥挨饿?”

    “是谁把帝国的财富交给了这些不事生产的商人,而让他们去交给我们的敌人?”

    皇帝停止了诘问,重新坐回到水晶皇座上,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曾发怒过。

    “利梅尔(limael)大人。”

    “陛下。”李斯特·利梅尔(leastlimael),帝国的财政大臣,这位须发尽白的老臣躬身听候旨意。他的头发因为岁月的洗礼而稀疏。

    “明天晚上,我会在我的桌子上看到近五年详尽的国家财政报告,”皇帝用平静的声色说着,“我必须要知道这些年帝国国库的运转状况。时间很紧凑,我也知道您年事已高,但我希望您能不辞辛苦尽快完成。”

    “陛下日夜操劳,臣不敢怠慢,自当竭力完成。”

    “嗯。”皇帝点了点头,转向了另一个话题,“我听说希尔(syre,希洛宁的昵称)已经回来了。希望南方的事情没有让这孩子受惊。”

    “他们在殿外等候您的召见,陛下。”瓦卡瑞宁向皇帝上报道。

    “他们?还有什么人?”

    “与皇子殿下随行的是那名年轻的骑士,弥撒铎·梅耶尔,并他的副手。皇子殿下说他们有重要信息要通告给陛下。”守秘者说。

    “似乎又不是什么好消息。”皇帝苦笑道,“让他们进来吧。”

    -

    弥撒铎紧紧地跟在希洛宁·圣卢塞安皇子的身后,穿过两侧立满镀金骑士像的圣徒之路,这里的每一尊金像的名字他都耳熟能详;迪昂拄着拐杖跟随在他的身旁,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坏什么东西。对于迪昂来说,这些塑像不过就是些塑像罢了。

    皇子则尾随着两名负责传令的皇家卫士,他们的华丽盔甲上都雕刻着狮鹫的图样,象征着圣铎斯洛瑟雷尔皇室的权力。但当两名卫士走到社稷堂的正门之外,他们在那里停顿了,端正地立在两尊高大的天使圣像的剑下。“皇子殿下,旅途辛苦。”图兰·伽雷尔,皇帝的贴身侍卫,以及宫廷总管,向年轻的帝位合法继承人打了个招呼,并一边用锐利如锋的眼神打量着跟随着他的两人。

    “我们在这儿等什么结束吗?”迪昂问道。

    伽雷尔的目光扫过弥撒铎身上的每一寸,又转向迪昂,最终落在了迪昂的拐杖上。

    “恐怕你不能把那东西带进去,孩子。”伽雷尔露出笑容,向迪昂伸出手去,“你必须把那东西在我这儿寄放一会儿。”

    卢塞安和弥撒铎满脸疑惑地望着迪昂,又看着伽雷尔大人。迪昂自然也抗议道:“作为一个瘸子,大人,没有拐杖我要怎么行走。”

    但两名一脸严肃的皇家卫士转过头来,照伽雷尔的命令向迪昂索要他的拐杖。迪昂无奈,只好将自己的拐杖交出。

    “真是有趣的工艺品,不过这种东西,作为一个客人,你可不能带到陛下的面前。”伽雷尔把玩着迪昂的拐杖,突然一抽,拐杖之中藏着的长刃立刻亮了出来。这吓了他们一跳,而迪昂也没有想到伽雷尔一眼就识破了这拐杖里暗藏的剑刃,他立刻慌了神。

    “大......大人......我并没有......”

    “不用辩解。”伽雷尔却出乎意料地淡定,似乎毫不在乎迪昂可能是个刺客的可能性。他用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迪昂,微笑着,“只是这东西暂时被我没收了,孩子。”他又吩咐那名皇家卫士道,“去取一柄新的拐杖来。”

    “是的大人!”卫士毫不迟疑地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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